第4章

第4章

太子近三分的兵力均安置于南水山莊,因此太子監督考核府兵。也在南水山莊呆了兩日。

莺語蝶舞,清曙春日的好清晨。

幾位粉色衣裙的女侍端着些洗漱用件兒進了疏香苑。春莺将手上托着的簪釵放下,瞥見紗帳裏的女子已經起身坐着。

春莺忙上前将那紗帳撩起,用金香線打的繩挂起,不等說話竟一時呆愣住——

只見帳中坐着的女子只穿了件兒春辰色的繡柳枝小衣,是以,那胸口和肩頸的痕跡顯露無遺。

紅痕斑斑點點的有些駭人。

春莺見那氤氲勾人的桃花眼看過來,忙回神見禮道:“姑娘,奴婢名喚春莺,從今就負責姑娘的起居了。”

昨夜有了太子殿下那事之後,南水山莊的嬷嬷丫鬟都不再稱呼沈歲晚為“郡主”,而是“姑娘”。

沈歲晚看了眼下面跪着的女侍,相貌周正,眼睛清澈,看着是活潑的性子。

方要開口,嗓子處又有些沙啞的癢疼傳來,不住的輕咳了兩聲,眼角也有些淚花。

春莺忙上前扶着給人順背,“稍後奴婢去膳食房,讓人給姑娘備些潤嗓的涼湯。”

沈歲晚輕笑一聲,道:“如此就麻煩你了。”

春莺面上有些受寵若驚,“姑娘言重。”

聽聞姑娘之前便是不得寵的郡主,現下看對丫鬟說話都有些謙和,想來确實是在王府過得不是那般如意。

沈歲晚到了塌邊起身,春莺的視線跟着,驀地眼神一滞,方才姑娘坐在塌上低着頭,她沒瞧清,現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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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頸上,赫然有一道指痕,好像要比臂膀上的指痕還重些。

像是看到什麽榻間密辛喜好一般,春莺忙低下眼,将手邊的衣裳拿起來預備給人寬衣。

大勝誰人不說太子殿下殺伐果斷,竟不知殿下竟在床榻之間也如此粗暴,一時之間倒是有些心疼起這無依無靠的瑾安郡主了。

其實倒是春莺誤會了,除了先前頸間的捏痕,沈歲晚身上的痕跡到真沒讓沈歲晚察覺到多疼,只是肌膚嬌嫩些,看着駭人。

沈歲晚坐在那湖州鏡面前,看着映出媚色潋滟的姑娘,纖細只見輕輕地撫了撫頸間,按着還是有些鈍鈍的疼。

太子,果真如那話本上所說的,喜怒無常,睚

眦必報得很。

沈歲晚趁着女侍給她梳發之際,看了眼琉璃珠簾後的廳中,昨晚那桌上擺着的,誰人也沒動過的膳食早被撤下了。

昨日并未用膳,又被沈律壓着搓圓捏扁,她腹中早有些耐不住了,現下面上蒼白的臉色,半是累的,半是餓的。

在一旁收拾首飾的春莺察覺到沈歲晚的眼神去處,忙道:“想來那些膳食房的快将膳食送來了,姑娘梳洗後便可用膳。”

不等春莺後面的話音一落,外頭端着膳食的女侍就跨步進了屋子,一一擺放在膳桌上才輕聲退下。

昨日之前早上還只有四個菜品,今兒早上竟直接添到了八個。

多是取決于南水山莊的主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對她态度如何。

校場廣闊蔓延數裏,入口處走進一人,一身煙墨色圓領袍,相貌清俊,身形修長,氣質溫和。

侯在一邊的蕭宿見來人,眉頭挑了挑:“怎的,禹州事畢了?”

袁回延點點頭,接過蕭宿手上的冊子考核冊子:“入暮還需幾日才回京。”

想起方才遇到殿下的幕僚,又有些耐不住問道:“殿下當真幸了那靖陽王的養女?”

蕭宿聞言看了眼不遠處同大皇子沈徊說話的殿下,回道:“應當是了。”

殿下的房中事,袁回延也不好說什麽,怕是殿下少不得要被參奏一本了。

沈徊見下方規整有肅的軍部,又看了眼面色沉冷的沈律,笑道:“這些旅帥和參軍都是子策和入暮嚴格挑選的,确實是讓人放心。”

像是聽了有趣的話,沈律嘴角勾了勾,看着有些譏諷,果然:“皇兄說笑,肖涼不也是賀太保親自挑選的?”

前些時候,正是因右郎将肖涼私下勾結張家,才讓沈律失了禹州鹽鐵的路。

沈律也不是什麽溫和謙謙的君子,膽敢背叛東宮的,焉能活着走出去。

沈徊想起上次在東宮刑獄看到的血肉模糊的人,霎時後背有些寒意,也知曉其中厲害。

“子策和入暮遠出禹州辦事得力,倒是那右郎将可有人選了?聽聞月前那李家的公子毛遂自薦,倒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沈律眼神微涼:“那李家因靖陽王妃遭劫難,不過只是九品芝麻官的家世。”

沈律說話時微微側頭,看着他的沈徊一不小心看見那玄色衣領下的緋色紅痕,神色一頓,旋即神情也有些耐人尋味起來。

南水山莊逍遙閣有處活水溫泉,平日那些同沈律關系好的宗親,也會央着來沈律這南水山莊泡泡溫泉。

曲嬷嬷将那托盤裏的乳白輕攏寝紗裙擱在一邊的小桌上,看了眼旁邊容貌昳麗的女子:“姑娘先前可曾泡過溫泉?”

見沈歲晚輕輕的搖了搖頭,曲嬷嬷輕笑一聲,看着有些放松,“便是沒泡過也無事,先讓春莺給姑娘更衣。

這溫泉活血化瘀,又能美容養顏,最是适合姑娘不過,只是姑娘最多待上半個時辰,切不可多呆。”

聽到曲嬷嬷的話,沈歲晚低頭見自己身上這些斑斑點點,頓時有些羞窘起來。

這溫泉果真是舒适,便是沈歲晚渾身酸疼,才小半盞茶的時間便察覺不适之感消失了些。

日頭漸上。

沈徊接過進士遞來的弓,看着站在沈律身後的三位世家公子,“序安,知白近來可有苦練騎射,不防我們幾人比試一場。”

序安和知白分別是袁回延和蕭宿的表字。

蕭宿擺手:“殿下高看我們兩人了,現下怕是只有子策才能跟殿下一比了。”

沈律斂着眉,聽着蕭宿這般拔高沈徊的話也沒出聲。

淡漠的擦着手上握着的弓箭,卻有誰人也不能無視的壓迫感。

左丘子策出身鎮軍大将軍府,武藝騎射算是同齡中拔尖的,不然也不會選拔為太子近侍。

但也不代表文侍的蕭宿和袁回延騎射能比沈徊差勁,若是不擅長君子六藝,也不會被選入太子身側。

沈徊也不強求,輕笑着又看了看沈律身後的三人,蕭宿袁回延均是文官,左丘子策和何入暮分別是手握兵權的武将世家出身。

單看太子身邊的四位近侍,便可一窺沈律背後盤根錯節的實力,将近半個朝廷在太子手中,剩下的半數,還要算上各個皇子的黨羽,誰人不說一句東宮權勢滔天。

沈律唇角勾了勾:“皇兄若是想比試,不若拿些彩頭出來,他們二人若是贏了皇兄,可有什麽獎賞。”

“前些時候我府上得了兩匹寶馬,若是贏了自然拿去。倒是我實在眼饞你這山莊的溫泉,若是贏了,不若我要那溫泉兩月如何?”

“允。”

沈律淺涼的開口,旁邊的蕭宿和袁回延倒是眉頭有些皺了皺,若賭注不是殿下出,他們兩人自會藏拙。

兩人雖比不上左丘子策,卻也讓沈徊沒有招架之力。

沈律也不想過多的下人面子,讓人将溫泉那幾處隔間收拾出來,用了膳食便過去。

逍遙閣能有三個疏香苑那般大,其中又有各處溫泉小院,曲嬷嬷帶沈歲晚來的這一處,正是沈律閑來無事會過來的小院白鷺洲。

白鷺洲小院四處均有水流環繞,因有溫泉引入,氣候要較尋常地方溫暖些,那些芍藥牡丹開得荼蘼。

沈律身後跟着個太監管事福岚,正是東宮太監總管的幹兒子,昨日便跟着太子一道過來南水山莊。

福岚一見這門扉微微阖着,還留着些小縫,眉頭一皺,小心的觑了一眼走在前面冷硬的背影,趕在人發作之前道:

“這些女侍婆子近來越發辦事不力,稍後奴才定好好訓誡訓誡。”

沈律眼底幽深,南水山莊的女侍可不是什麽尋常的世家丫鬟,都是宮裏訓出來的人,比那後宮中的宮女還識規矩三分。

只是,太愛自作聰明了些!

果不其然,沈律方才靠近臺階,便聽見裏面傳來晰晰索索的水聲和丫鬟說話的聲音。

沈律眼底幽寒,看着像是極為不喜身邊的下人自作主張,尤其還是個以色侍人的物件兒。

跟在沈律身後的福岚自然聽見裏頭的聲響,他知曉昨日殿下去了疏香苑,這白鷺洲除了殿下,沒人敢過來沐浴,這瑾安郡主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沈律薄唇輕啓:“将疏香苑的人拉下去,二十大板。”

沈律聲音幽冷,曲嬷嬷到底是東宮裏的老人,福岚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膽子敢替人求情,識趣的退下。

走時還看了一眼那狹縫裏間或傳來的能酥了半邊身子的嬌媚音嗓。暗嘆一聲,只能自求多福了。

溫泉水溫度要較尋常的熱湯高些,況且此處是沈律自個用的小院,漢白玉砌起大池子,引池中的泉水填滿了泉池。

沈律面色陰沉,漫不經心的推開了門,氤氲帶着濕熱的水汽鋪面而來,其中夾雜着從未出現過的女子的盈香。

沈律怔愣一瞬,擡眼便見伺候沈歲晚的丫鬟一臉驚訝的看過來,見是太子殿下,還拿着花瓣的手一抖灑在了池中。

看了眼背對着門口的沈歲晚,沈律眉頭挑了挑。

春莺忙擱下手上拿着的物件,下了那池子連着的漢白玉臺階,忙見禮道:“殿下。”

聽到動靜,沈歲晚倉惶回頭,隔着氤氲的水汽,沈歲晚感覺得到那如刀劍一般幽冷的眸光只直直的看向她。

“殿下......”

分明是同樣的話,丫鬟喚的聽起來恭敬還有些懼怕。

池中人喚的卻如嬌莺春啼,帶着些纏絲的嬌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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