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沈歲晚冷笑, 不知什麽時候,水生的桃花眼多了幾絲冷沉,深深看了眼開口護主的撫月。

“沈琉晚, 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揭發到聖上面前嗎?”

沈歲晚目光涼涼,看着有恃無恐的兩人。

“哦?揭發?殺了我嗎?即便現下沒有薊洲之事, 單憑後安坊塌樓和別郊北營的侍馬司水患一事, 民心早在我這處, 你不過是一小小的東宮妾室, 孰輕孰重?”

即便這兩件事沒有抵了流放之罪,可她也是贏得了民心, 何況, 沈召啓怎會殺了個可以為他所用的料事如神的人呢。

就看那冷血如麻的沈律在知曉她身份之後,便也按着不發嗎?

白世子和寧安王總能給沈琉晚到找到個新身份。

沈歲晚輕笑一聲:“你們商讨什麽大事,我自然不管, 只要你物歸原主便是, 還是說,更白女就是這樣......”

話還沒說完,就聽小亭那處傳來動靜, 沈歲晚擡眼看過去, 話音一頓,來人正是哥哥,唐現餘。

或者說是醉酒的唐現餘。

三人适時的止住了話頭, 倒是唐現餘像是注意到幾人,搖搖晃晃的走着過來, 嘴上嘟囔着一些話語, 隔得太遠,有些沒有聽清。

沈歲晚先上前幾步, 想伸手攙住人,既是自己的親兄長,這個時候便不用顧忌男女大防。

誰料方走了幾步,剛伸出手,便被唐現餘搖晃着避開,走向了沈歲晚身後的更白女。

“更.....更白女,你給我瞧瞧,我命途中......”

見唐現餘雖穿着一身月白的杭綢衣裳,卻因醉酒折騰顯得有些皺巴,原本清秀的面龐也因醉酒變得酡紅,瞧着滿是酒氣,多了幾絲邋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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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月上前攔道:“哎!可莫要沖撞

了我家姑娘!”

唐現餘擡眼一看,有些沒站住腳,拽着人倒坐在地上,許是真醉了,坐睡在地上微微呆愣。

手上卻還揪着撫月的左手,沈歲晚看撫月已經怒目而視,嘴上念叨着些不大好聽的話。

沈歲晚回過神,忙上前,拉着唐現餘的一只胳膊,想将人拉起,可到底是男子,體型氣力都懸殊。

驀地,唐現餘又伸出一只手,拉着撫月的左手看了起來,眼神卻有些不清明,沈琉晚當即怒道:“快給我住手!”

幾人拉扯之際,福岚帶着見杉,見林兩個小公公過來,瞧見昭訓夫人正同這唐編修拉拉扯扯,暗道一聲“壞了”,忙招了招手,讓見杉見林兩位公公将唐現餘拉起。

唐現餘這才注意到在一邊的沈歲晚,眼底閃爍,嘴上糊裏糊塗的念叨:“你是我妹妹,我妹妹

是東宮昭訓......”

福岚笑道:“看來這唐大人醉的不輕,奴才讓見杉見林兩人扶去偏殿歇息......”

這話是對着沈歲晚說的,至于一邊的更白女主仆,都是明知身份的人,即便是沈琉晚尚且為郡主的時候,都不值得他側目關心,何況現在?

見沈律的貼身公公忙前忙後的領着沈歲晚回了偏殿,沈琉晚看了眼撫月被匝紅的手腕,暗到了一聲晦氣。

先前同白即覺去了淩洲,卻并未如同上一世那般見到寧安王,只被白即覺安頓在客棧,讓霜零守着。

不過,她今日回來了,倒是可以處理沈歲晚和唐現餘這兩個礙眼的人了。

沈歲晚在東宮,又得沈律寵愛,她伸不了手,但總有人伸得了。

看了眼觀星殿的方向,帷幕面紗下,有些冰質如幽蘭的面容多了幾絲狠意。

時候不早,出來的時間也夠長了,沈琉晚便帶着撫月回了觀星閣。

金風送爽,風過帶起落地的桂花,卷起幾縷殘香。

一人靜聲從桂花叢後的千層石後出來,一身群青暗紋圓領袍,手上拿着好在慣用的那柄沉香木雕雲鶴的折扇。

也不知在此處聽了多久。

白即覺俊面如玉,眼底盡是冷然。

沈歲晚跟着福岚回來時,就見沈律沈律身邊站着位爽朗輕舉的俊面郎君,正是探花郎鐘期書,眼見沈歲晚走了過來,鐘期書笑意微微收了些,“昭訓夫人。”

沈歲晚輕聲點點頭,腳步細微一頓,沈律聽到動靜回頭,“酒醒了?”

話雖是對着立在身後嬌俏的姑娘說的,看向的人卻是一邊方才跟着出去了的福岚。

水汪的桃花眼在兩人中間打了個圈,微微有些洩氣,什麽都瞞不住沈律。

沈歲晚邁步上前,輕聲喚了聲:“殿下......”

見兩人像是有話說,鐘期書拱手說了聲告辭,走前看了眼前面的兩人,只見這昭訓眼睫輕輕垂,纖薄的肩背卸了氣力微微耷拉,瞧着有些委屈的說着什麽,像是同人撒嬌告狀一般。

桌前,沈律的視線在沈歲晚那微微晃着的步搖上,金累絲秋桂的步搖墜着桂宮玉兔的小墜,晃悠悠的,稱得人十分可人喜愛。

沈歲晚說完,才見面前的沈律漫不經心問:“你是說,你方才讨要玉佩也不歸還?”

沈歲晚抿着唇點點頭,瞧着頗像在外打架輸了的小寵,回來主人面前告狀。

沈律眼底有幾絲暖輝,還是沒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垂着的秋桂步搖,沉聲問道:“要孤為你做主?”

男子的話音沉穩,讓人心安,她面色陡然一頓,耳後攀上了些紅霞,嗫嚅道:“上次和勝殿,殿下分明答應了......”

看着面前的姑娘像是想到了什麽,耳根的紅霞逐漸漫上粉腮,瞧着與醉酒的酡紅不同,卻更勾人了。

上次和勝殿,沈歲晚在玉清池伺候沈律沐浴。

男子本就漆黑捉摸不透的眸子又濃黑了幾分,方要開口,桌前的光影卻暗了一瞬。

兩人回頭一看,正是一身群青暗紋圓領袍,腰上配着昆侖白玉的寧安王世子。

沈律眸子裏的暖輝散去,目光變得冷沉,看着面前的白即覺,目光很快的落在了白即覺手上拿着的東西上,眼底的如有幽潭般漆黑起來。

兩人的桌上,珍馐膳食攏共也沒有用幾口,倒是擺在案桌中間,那澆了桂花蜜的玉露團只剩下一塊,孤零零的擺在青瓷的卷邊荷葉盤中。

聽聞沈律自來不喜這些甜點,自然是沈歲晚用的了,看來是極得她喜愛的小點。

沈歲晚一看到白即覺手上拿着的東西,便有些坐不住,起身見禮:“白世子。”

白即覺有些溫和的目光在沈歲晚的眉眼上停留一瞬,溫聲解釋:“先前出去轉了一遭,瞧着掉在桂花林的團扇有些熟悉,可是沈姑娘的。”

聽言,候在一邊的福岚面上有些異樣,悄聲看了眼噙着涼涼笑意的殿下,這白世子,怎的還管昭訓叫“沈姑娘”呢......

沈歲晚眼光注意在白即覺伸手遞來的那團扇上,是纖薄的絲綢繡着白昙的烏木小扇。

她才回過神來,是方才她拉着哥哥的時候,随意将扇子擱在地上了,走的時候也忘了拿。

悄聲側臉看了眼沈律,此時的太子殿下面上帶着淺涼的笑意,沈歲晚同他相處久了,覺出這是有些不高興的意味。

這時沈律看了白即覺一眼,“難為世子還記得孤妾室的扇子,還這親自送過來。”

沈律說話沉冷。誰料不知對面的白即覺不知是聽了哪幾個字,一下子面色冷了下來。

自來白即覺不管是僞裝也好,真心也罷,自來是會隐藏情緒的,今日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冷下臉,沈歲晚手上還接着白即覺手中的折扇,這時竟是抽不動半分。

沈歲晚微微皺眉,擡眼見白即覺的面色,方要說話,就察覺到男子手上的力收了回去。

白即覺面上笑意淺淺,“殿下多想了,殿下也知道我是個閑散人,歸還一把扇子而已,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話方落,就見沈歲晚拿了扇子湊到沈律身邊,有些讨好的意味。

白即覺見沈律面上算不上溫和的和沈歲晚說着話,面上又冷了幾分,這時,正巧見帶着面紗的沈琉晚走着進來,白即覺開口道:

“既然物歸原主,那我便也告辭了,只是沈姑娘心思淺,像團扇這類的貼身帶着的物件兒,還是要好好的收着些。”

她雖然面上疑惑,卻也只當白世子是君子所為,雖現下因立場不一,但沈歲晚也有些感激他的好心和善意。... ...

一輪明月梢挂。

沈歲晚坐在沈律的那步攆上,由着幾人攙着回了東宮,她是跟着張皇後等一衆女眷去了觀星殿後頭的觀星閣上,賞月賞煙花。

而沈律等一衆皇子,先前宴席将近便跟着沈召啓去商議薊洲事宜了。

等到了東宮,一在外面候着的福傳忙上前道:“昭訓回來了,殿下在昭訓前頭的一刻鐘回來了。”

沈歲晚邊走邊點點頭,真好奇福傳怎的在此處候着,就聽他嘿嘿一笑道:“殿下讓昭訓回來便去驚春苑,太子殿下已經先過去了。”

聽言,她搭在尋茶腕臂上的纖手一緊,殿下今日怎的有閑情逸致去她那處了?

不過也好,驚春苑架了個碩大的兔兒燈,若是還是如往年那般她一人在自己院裏過中秋,驚春苑那般大,倒是顯得越發冷清了。

月色如綢染,一路上到處都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兔子燈籠,先前白天還不覺得,現下夜色降臨,直內司在驚春苑架着兔兒燈。

高約一丈,臨近寝閣翹檐的高度,瞧着憨态可掬的穿了件兒緋色交領的襦裙,手上提着一盞亮瑩瑩的蓮花燈。

如今亮起了燈,照得芍藥小園暖光融融,如同鋪上暖色的白晝。

難得有些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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