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見人走後, 沈律又伸手拿回方才丢在案桌上的折子,瞧着專注的翻看,看了眼沈歲晚。

不經意問道:“寧安王世子是有何要事啊?”

沈歲晚不疑有他, 蓮步輕移,将錦盒擱在沈律的桌上, “白世子說, 是物歸原主的。”

沈律瞧着那玉佩, 聽沈歲晚又道, “他讓歲歲好生保管,同歲歲的身世有關。”

聽言, 一邊的左丘子策上前, “昭訓,可否讓在下端詳一二?”

知道左丘子策近來

為了她身世之事奔波探查,沈歲晚遞過去, “自然可以。”

看着左丘子策端詳之際, 她想起那件事,“殿下可知,昨日沈琉晚離開了更白樓?”

沈律:“自然知曉, 如何了?”

沈歲晚咬咬唇, 想了想還是如實說出來,“白世子說,應該是去了常府或是淩洲。”

“常府?”底下的何入暮出聲問道, 語氣難掩訝異。

“北大營糧草司。”沈律幽幽出聲道。

沈歲晚瞧着殿中氛圍不一般,沒敢再出聲。

沉靜了幾息, 沈律開口:“沈琉晚去了淩洲, 憑她會蔔算的本事,寧安王更是如虎添翼, 倒時淩洲也容不下他。”

何入暮問:“殿下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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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問出後,沈歲晚察覺到沈律沉冷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一個轉,沈歲晚瞧出是讓她回避的意思。

她忙輕咳一聲,“殿下,歲歲方回來,有些乏了,便先下去歇息了。”

殿中幾人都沒說什麽,适時的在等她離開。

外面,沈歲晚方一拐出殿外,就同過來添香的宮侍撞上,兩人都捂着頭痛呼一聲。

在一邊候着的尋香要過來攙着沈歲晚,沈歲晚擺擺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沈歲晚的帕子正好掉在殿外那被雕花門擋着的角落。

沈歲晚轉身,裝作不在意一般的過去拿。

手指方才觸到那繡了小荷的青綠絹帕,就聽裏面正殿傳來沈律冷淡如常到有些吓人的嗓音——

“入暮調查殺令,若是沈琉晚回了淩洲,通知沿路的人手,半路截殺。”

何入暮:“屬下遵命。”

簡單的話聽得沈歲晚耳邊如鼓震,身後的尋香瞧着沈歲晚撿絹帕半饷沒有起身,疑惑的往前,準備走過來。

她餘光瞥見,忙一把抓住絹帕,眼睫輕輕眨了眨,“一時有些腿麻了。”

尋香聽言忙道:“那奴婢扶昭訓回去歇息。”

攙上昭訓那皓白的手腕,尋香卻疑惑的看了兩眼,暗自腹诽,昭訓的手怎的有些發顫?

下了臺階,瞧着大肚瓷盆裏的栀子,盎然清幽,她這才回過神來。

沈律是殺伐決厲的,自來如此。

若是幾日之前,她确實會動些恻隐之心,可惜這幾日讓她明白過來,沈琉晚若是逮着機會,怕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人敬我一尺,我自會還人一丈,沈琉晚這般對她,她可絲毫心軟不起來。

瞧瞧唐現餘同她認親,是幾月前的事情,那時沈琉晚就在謀劃讓她翻不了身。

可惜她算漏了太子,算漏了太子願意護她。... ...

三三令節,九九芳辰,重陽至。

重陽日,大勝近半的達官貴人驅車駕馬趕往錦山。

一路上,村酒稻花香,芙蓉和秋菊争芳鬥妍,山林層林盡染,潑上暖橙。

這樣的時節,除了夜間有些冷涼外,白日最是秋高氣爽。

沈歲晚坐在東宮那小楠木馬車裏,馬車寬大,四位宮侍都在裏間伺候。

太子殿下不喜宮侍伺候,身邊多是小太監在忙前忙後,她們雖是東宮的一等宮女,卻也未曾來過。

但福傳私下喜歡跟宮侍們玩鬧。說的也不少,尋棋道:“聽聞今日未時就可以到了,今日舟車勞頓,等明日卯時日出之前聖上會在錦山山頂處祭祀,這女眷都是不能過去的,昭訓睡個好覺就成。”

沈歲晚接過尋香削的蜜柰果,牙齒輕咬,甜甜的汁水溢滿的口中,沈歲晚難得有些滿足的眯了眯眼。

她擦了擦唇角,問道:“那明日何時開始狩獵?”

尋詩一笑,“明日祭祀結束,辰時便開始狩獵了,女眷也圍了一個獵場,巳時就可以騎馬入林圍獵。”

沈歲晚輕輕點點頭,她的馬術向來是不錯的,昔日王府有個馬場,她閑着不能外出的時候便去那偷偷騎馬,打發時間,一來二去,騎馬便熟練了起來。

驀地,馬車停了下來,坐在窗邊的尋茶忙探出頭去瞧,随後回道:“昭訓,前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馬車壞了,正堵在路上呢。”

“前面?”

她前面可是還有好些妃子公主,還有幾位有品階的诰命夫人呢,這事急不得,幾人安心的坐着等着。

好在男子已經駕車在前,耽誤不了這些爺們貴人。

尋香幾人撿着将獵場的趣事說給沈歲晚聽,

“去年昭映公主瞧見那小鹿長的水靈,就抱了準備回宮裏養着,誰料在路上,她抱着的小鹿又是拉又是吐的,還将昭映公主那件金玉閣給她做了幾月的衣裳弄得看都不能看,這野物拉的吐的實在熏人,氣得昭映公主當場就将那小鹿扔了,回帳篷洗了一晚上的澡......”

沈歲晚笑出聲,這昭映公主竟有這般糗事。

“篤篤——”

察覺到馬車被敲了兩聲。

幾人的哈哈笑意一頓。

方才車夫見前面堵着太久,就去一邊歇息了,是以沒人通報。

尋詩掀簾,瞧見面前馬車邊上站着的人,笑意消散些,正色道:“張姑娘安。”

張婉玉輕笑一聲,“方才聽你們聊得正開心,可是叨擾了?”

“呃......”連沈歲晚都忍不住面上一窘,這張婉玉還是昭映的親表姐,關系親厚。

張婉玉見這幾個宮侍面上有妄議公主被發現的惶恐,她柔柔的輕笑一聲,“哎呀,你們可別誤會,我來是有要是相求呢。”

聽言,沈歲晚也不好再坐着,由宮侍攙着下馬,瞧着沈歲晚一身錦繡煙羅,施施熠熠,将近一月不見,倒是越發嬌媚動人了。

張婉玉眼底閃過幽光,輕笑一聲,“昭訓,方才我那馬車不慎打了絲,壞在路上走不動了,我瞧着昭訓的馬車寬闊些,可能同昭訓一道坐着上山?”

“這.......”原來是張家的馬車,不過,她實在不想同張家的人有多少牽扯,有些想避開。

張婉玉面上瞧着有些失落,“昭訓若是不大方便也沒甚關系,我再去問問其他家的姑娘,只是不知他們馬車可還坐得下......”

沈歲晚開口:“我.......”

“自然坐不下!”後面鐘少禾下了馬車,走了過來,轉而說道:“你要是坐,加上我如何?”

鐘少禾輕哼一聲,看了眼傻愣的沈歲晚,要是這張婉玉使什麽手段,最後轉過來又是害了東宮和表哥名聲,可不得看着點。

沈歲晚轉眼看了眼左手邊的尋詩,尋詩忙見禮道:“奴婢二人去後頭的馬車坐着。”

騰出位置來了。

只剩下尋茶尋棋兩人在上面伺候着,見尋茶燒着水溫杯,沈歲晚看着各自坐在一方,誰也不跟誰說話的兩人,輕咳一聲笑了笑,“這是雲頂的雲霧新茶,兩位姑娘嘗嘗。”

張婉玉瞧着這海棠瓣的粉琉璃高足杯,這種好東西,她也只在姑母的未央宮瞧見,她這竟然有一套,“這粉琉璃瓷器倒是精巧,昭訓果真如近日定都所說的,獨得太子殿下的恩寵。”

說完,張婉玉笑着看了眼鐘少禾

一邊的鐘少禾眼角瞥了瞥,說話便說話,眼神別有深意的看着她作甚!

沈歲晚:“張姑娘言重了,只是殿下不喜這些粉瓷之流,便随手賞的。”

她桃花眼潋滟的波光泛着認真,瞧着不像是故意炫耀的模樣,竟讓張婉玉有些愣住。

随手賞的,這才是最能炫耀的,随手都能賞這些好玩意兒,那往日也不見太子随手賞給哪個公主。

張婉玉眨眼,沒瞧見沈歲晚眼底閃過的戲谑,就是故意氣她的。

她算是明白了,這張婉玉上次中秋宴就将她暗比作燕雀,将她這些世家出身高的姑娘比作鴻鹄,瞧着倒是有幾絲想做鴻鹄白鳳的意思。

但往日也不見她去尋着沈徇,倒是時常關注東宮,她這心思,要是被張皇後知曉了,還不得氣死。

張婉玉抿了抿唇道:“即便如此,我還是有些舍不得用了,雖昭訓現下還只是昭訓,不知日後晉了位份,還有多好的東西呢。”

這話一說,三人包括伺候的尋茶尋棋都是一愣。

這幾日市井百姓都知道的消息,她張家豈不知道,參太子參得最起勁的,就是他們張家了罷,她這話屬實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歲晚目光純粹的盯着張婉玉,瞧着倒是對方尴尬起來了,她輕笑一聲,毫不避諱的坦然道:

“張姑娘也知,我先前被污蔑一事,現下雖解開誤會了,但總有些人抓着錯腳,且我現在生身爹娘在哪也不知呢,如今還能是昭訓位份,歲晚每日無不感念聖上寬宏和殿下信任。”

“呃......”張婉玉難得有些結巴,這個‘總有人抓着錯腳’說的好像是她一般。

一邊的鐘少禾倒是有些感慨沈歲晚的伶牙俐齒,眼底閃過幾絲欽佩,上次攬月宴可還唯唯諾諾的,現下說張家嫡女都眼都不眨怼回去了。

鐘少禾挑眉笑了一聲,吩咐道:“既然張姑娘舍不得用,那就換個杯子不就成了?尋棋,給張姑娘拿個尋常的白瓷杯。”

尋棋哪敢啊,“回鐘姑娘,馬車上僅有這琉璃瓷盞......”

“正是,張姑娘安心用着便是。”

張婉玉被鐘少禾再這樣一說,面上越發挂不住,頭一次沒在別人身上讨到好,也不顧燙不燙,悶頭喝着茶水。

這三人的氛圍實在奇怪,好在沒過多久,錦山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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