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宋堯向來不願意麻煩別人, 更別提直接去人家家裏住了。當即連連搖頭要求顧清嶼把他送回公司的宿舍去。
但凡他要是能跑,估計直接拔腿跑了,奈何腿腳不靈便, 輪椅掌握在顧清嶼的手裏。
很快, 顧家的司機開車來接。顧清嶼客氣地邀請其他人一同回家做客。饒是陶希文等人不願直接把宋堯交過去, 看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了,似乎跑到人家家裏實在太不禮貌, 只能作罷。
一行人站在路邊, 在黑夜裏目送着顧清嶼将宋堯抱上車,跟他們打過招呼後,汽車啓動緩緩離開。他們面面相觑, 每個人臉上都仿佛刻着兩個大寫加粗的字——“好酸”。
好恨啊, 為什麽他們沒有個全世界聞名的中醫學專家當舅舅……也不一定是中醫, 西醫也行啊。
宋堯直到被抱上車, 車門掩上,他依然在抗拒:“真的不用了, 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況且我還有室友, 我室友人很熱心愛幫助人……”
顧清嶼讓宋堯靠在座位一側,又把抱枕拿來墊在宋堯身後, 把那些邊邊角角的硬處擋住,讓他能靠得舒服一些。
聞言顧清嶼不禁接話道:“寧可麻煩你室友, 都不肯給我個機會照顧你嗎?”
黑暗裏宋堯愣住了, 大眼睛撲閃了兩下, 怔怔地看着顧清嶼。
由于幫忙塞抱枕的原因, 顧清嶼離他很近,車裏光線不好, 他半張臉都隐在陰影裏,車子駛過一盞盞路燈,光影在那張俊美的臉上來回變幻。當真是鬼斧神工的一張臉,骨骼立體感十足。
宋堯撇開視線,不安地看向窗外:“這裏是海市,戀綜已經結束了。”
宋堯已經退出了最後的錄制,他們也飛離了那座海濱小城。空氣中不再是潮濕中帶着清新的味道,一線大城市污染相對嚴重,路兩側也不再是寬敞而具有設計感的各色海景別墅,窗外高樓林立,處處提醒着他們,該從綜藝回到現實世界了。
綜藝裏的那些暧昧和親密接觸,大可以都翻篇過去,當做是為了配合節目組和觀衆期待,秉持着職業操守而故意呈現的。
“戀綜結束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顧清嶼勾唇笑了一聲,将抱枕放到合适的位置,扶着宋堯靠上去,随後他坐到旁邊座位上,極其自然地把宋堯受傷的腳放到自己腿上。
這樣的淤血和水腫是需要一直把腿墊高,可以促進血液循環,顧清嶼一直記得醫生的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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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堯眨了眨眼睛,随後垂下視線,他好像在顧清嶼的回應中捕捉到了什麽,但是又過于模糊,無法牢牢抓住。
見顧清嶼已經開始低頭翻看手機,宋堯也取出手機來,暫時将這些事情抛卻到腦後。
算了,不浪費精力琢磨了,随他去吧。
他們的手機從節目錄制開始,就被孫導收上去了,只留給了他們用于嘉賓之間彼此通訊和日常娛樂的臨時手機。但孫遠沒有嚴格限制,一旦有什麽信息,各自的助理和經紀人都會第一時間去找嘉賓回複。
對于其他人而言,每天都有聯絡,有各式各樣的新劇本新項目,到後來這條規則名存實亡,唯有宋堯的手機一直寄存在導演那裏,直到錄制結束,才剛剛取回來。
不過打開手機也沒什麽用處,宋堯孤家寡人一個,連個朋友都沒有,微信裏只有他的室友王子洺發來幾條詢問戀綜情況的,大約是因為宋堯沒回複,發了幾次也沒下文了。
再有便是陶希文一分鐘前發送的信息:“好好養傷,有什麽需要的打給我,我立刻到。”其餘就全都是無聊的公衆號廣告了。
宋堯隐約看到顧清嶼打開手機後,微信一溜煙兒的紅點提示,相比之下自己混得過分慘淡了些。
他沒鎖屏,懶洋洋把手垂下,閉目養神。
只聽“滴答”一聲輕響,是掃碼的聲音,宋堯睜開眼,便看到顧清嶼非常沒有邊界感地加了他微信。
“你……”宋堯無語。
“微信好友位應該沒滿吧,通過一下。”
宋堯依言通過,顧清嶼很快發來一條信息:“你好,我叫顧清嶼,電話178xxxxxxxx,可以認識一下嗎?”
顧家離得機場比較遠,開車總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到,左右也是閑着,宋堯來了興趣,秒回:“你好,我叫宋堯,很高興認識你。”
“你的頭像很可愛,是你嗎?”
宋堯的頭像是只胖墩墩趴在沙發上打盹的金漸層,眼神裏透着清澈的愚蠢。他不禁笑了一聲,打字回複:“對啊,是我自拍照,我可愛嗎?”
“可愛,你一定很讨人喜歡。”
“你喜歡貓貓嗎?”宋堯忽的回想起,他在節目裏和顧清嶼第一次搭話,便是由于園區溜進來求投喂的兩只貓。
“喜歡。”
“尊嘟假嘟?養一只。”
“那我養你好嗎?”顧清嶼在網絡上講話似乎變得大膽起來,哪怕他們就在相鄰坐着。
宋堯心神一蕩,卻裝傻回複:“我很貴的,我要吃進口貓糧,要天天吃罐罐,還要一天二十五小時陪着玩。哦對,我脾氣還很差勁,喜歡撓人。你确定嗎?”
“我都可以做到,确定要養堯堯。”
宋堯手指顫了顫,不知道如何回複,直接鎖了屏,笑着罵了句化解尴尬:“神經病,真無聊啊我們。”明明坐在一起,宋堯的腿還架在顧清嶼身上,偏偏還要打字聊天,是好無聊啊。
顧清嶼也不惱,随着笑了笑沒再講話,輕輕幫宋堯揉着小腿的肌肉。
車裏再次陷入了寂靜,車子的引擎嗡鳴聲清晰可聞,二人心照不宣地都保持着沉默,直到司機把車子開進了顧家的院子。
在老城區的一條路上,環境極好,兩側綠蔭蔓延,掩映着複古的歐式大門,頗有些老舊的年代感了,像是走進了民國時期。但在鐵門打開後,宋堯瞪大了眼睛,裏面當真別有洞天。
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別墅了,這大概是座古堡,院子寬闊到開車可以在裏面疾馳,司機開了一小會兒才到達大門前。
據說顧家往上數好幾代,全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歷史的各個時期都有留名。顧清嶼的母親林詩然家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家裏幾位長輩在學術界都頗負盛名,而林詩然恰好是潛心鑽研金融和經濟方面,她跟顧晟一見鐘情。他們這一代,資本的原始積累本就雄厚,夫妻二人經過精心經營,建立了現在的商業帝國。
宋堯看着不遠處的正門,有些害怕見到這二位長輩。
總覺得該是那種極其嚴肅嚴厲又守規矩的父母,大約開口就要丢五百萬過來,讓宋堯永遠滾出自己兒子視線。
“叔叔阿姨在家嗎?”宋堯小心試探道。
“應該在的。”
“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宋堯又開始打退堂鼓,“旁邊不是有酒店嗎?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開個房間,這樣我們離得近,我也不用打擾你家裏人。”
顧清嶼一眼看穿宋堯的想法,只覺得哭笑不得:“你不用擔心,不想見的話,咱們就直接回房,吃飯時候讓阿姨送上來。”
宋堯着實推辭不了,只好接受。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了,悄無聲息地去,只要顧清嶼不說,顧家父母大約也不會知道。等到他腿傷好些了,立刻跑路就是了。
顧清嶼小心地将宋堯抱出來,生怕磕着他。抱了數次,一來二去的宋堯也習慣了,顧清嶼伸手,他便自然而然地搭上對方的肩膀,方便被抱起時發力。
宋堯個子高體重輕,瘦得沒幾兩肉,但身體的柔韌性極好,顧清嶼只覺得沒骨頭似的軟在他懷裏,讓人倍感壓力,好像個脆弱易碎的瓷器,一個不留神就要受傷。
他腦子裏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句話: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什麽鬼!顧清嶼暗罵自己滿腦子污|濁思想。
他抱着宋堯進了門廳,正要往樓上走,卻聽一聲歡快的招呼:“小嶼回來啦!”
顧清嶼和宋堯俱是一愣,呆立當場。然後就見到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和一個長發及腰的美貌夫人穿戴整齊地從客廳走過來,熱情地跟宋堯打招呼。正是顧晟和林詩然。
“這位就是宋堯吧?”
宋堯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他此刻正被人家兒子抱着,又沒法下地,實在尴尬至極。但出于禮貌,宋堯依然盡可能穩住場面,乖乖回應:“叔叔阿姨好,我叫宋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了。”
“不打擾不打擾,我跟你林阿姨就愛熬夜,啊哈哈,平常我們都通宵打牌的。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啊。”
“哎呀這孩子遭的什麽罪哦,怎麽摔成這樣?”林詩然看了一眼宋堯的腳踝,滿臉擔憂,“你就乖乖住我們家養傷,讓小嶼照顧你,他可會照顧人了,安心住着就是,房間都給你們打掃好了。”
“對,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告訴小嶼,或者跟叔叔說,養傷就是要心情舒暢,別拘着。”
顧清嶼無奈制止了還要繼續絮叨的父母:“爸媽,堯堯剛下飛機……”
“噢噢噢,快去吧,照顧好人家啊!”
顧晟和林詩然帶着滿臉的笑意,目送着顧清嶼抱着宋堯上樓。
等到聽到房門鎖上的聲響,二人才回了客廳悄悄讨論。
林詩然連聲贊嘆,對宋堯滿意得不行:“兒子眼光還真好,一直不談,一談就找了個長得這麽俊的對象回來。”
顧晟倒了兩杯紅酒,遞給林詩然,嘆息道:“唉……婚姻大事可算有着落了,不枉我費盡心思給他塞到戀綜裏去。他這婚宴就在咱自己家酒店辦呗,直接一棟樓全部清場,小嶼的婚禮一定要有排面。”
“可以。”林詩然優雅地捋了把長發,冷靜安排,“把規格拉高一點,先定一下嘉賓名單和菜品,”她忽然想到宋堯的傷,“嘶……不行,這孩子傷要痊愈得好一段日子呢。”
她把紅酒一飲而盡:“我得給松源說一聲,讓他明天趕緊來幫忙看看,年紀輕輕的可得注意,別落下病根。”
顧清嶼把宋堯抱到床上放下,這才松開手直起身子,幫忙将被褥枕頭弄得更舒服些。
宋堯陷在大床上,掃視一眼房間,空間很大,布置簡潔,一看就是顧清嶼的風格。
“這是你的房間嗎?”
“嗯。”顧清嶼點頭。
那身下的床……也是顧清嶼睡過的床了?宋堯一想到自己此刻躺的地方,對方也曾經在這裏安眠,便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燒。
宋堯看顧清嶼任勞任怨地幫他處理好一切,最後将被子拉過來給他蓋上,還貼心地把腳踝露出來,又放了個抱枕墊高高。
“別誤會,不是我通知我爸媽的。”顧清嶼主動解釋,“我甚至要回家都沒有通知他們。”
聰明如顧清嶼,立刻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找到了線索,多半是他身邊有人在和顧晟通風報信,思來想去也不可能有別人了,就是他的秘術程開傑。
“嗷……”宋堯張大了嘴巴,小表情誇張地表示知道了。
顧清嶼又道:“不過早些見了也好……”宋堯瞪他,他笑着補了句,“因為我爸媽很喜歡你啊。”
時間已經不早了,再不睡覺要天亮了。
宋堯問道:“我占了你的床,你要睡哪兒?”該不會鸠占鵲巢,讓顧清嶼睡沙發吧?
“你這冷敷隔兩個小時要換一次,”顧清嶼拉過一張小凳子坐在床邊,“你安心睡吧,我就在旁邊守着你。”
“不用了吧,我感覺沒那麽疼了,就這樣也沒事的。”宋堯一想到自己睡覺,還要顧清嶼熬夜幫他換冰塊,就覺得心裏過意不去,難不成接下來不讓人睡覺了嗎?
“醫生說的二十四小時內盡量多冷敷一下,有助于消腫。”
顧清嶼按下宋堯的肩膀,柔聲道:“沒關系,我正好處理下公司的事情,你快睡吧。”
從宋堯的視角看過去,顧清嶼側頭趴在床邊,安靜看着他的樣子有些可憐巴巴的。宋堯閉上眼睛又睜開,終究是過不去這個坎兒。
“要不然……你上來,一起睡吧?”宋堯試探性問道。
這句話剛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叫什麽話!為什麽能把正常的邀請說得這麽奇奇怪怪,明明只是心疼顧清嶼趴在床邊可憐啊!
顧清嶼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在宋堯即将反悔不承認之前,他迅速應下:“也好,這樣方便照顧你。”
說罷便直接躺到宋堯身邊,中間隔了有半米遠,極謹慎地保持了距離。
二人雙雙直挺挺躺着,盯着天花板走神。穿的都是夏天的輕薄衣服,兼之已經淩晨了,他們沒有刻意去換衣服和洗漱。
宋堯還好,蓋了薄被,好歹看起來有個要睡覺的樣子。顧清嶼則是直截了當地躺着,并沒有去拉過宋堯的被子蓋上。
在空調房裏這樣睡着了,怕是會着涼。宋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将被子分給顧清嶼一半,撐着身體半坐起來,幫他整理好被子,拉到胸前。
窸窸窣窣一陣動靜,宋堯明白多半是顧清嶼轉過頭來在盯着他看。他故意裝作不知道,理好了被子便躺回原處,受腿的限制他沒法側躺,但臉卻側過去不看顧清嶼。
“好了,睡覺。”宋堯說罷便自欺欺人地閉上眼睛。
身邊驟然多了一個人的呼吸,哪怕對方很安靜,一時之間也無法适應。
但宋堯白天受傷後被疼痛折磨許久,直到吃了止疼藥才緩和過來,加之又東奔西跑地做檢查做了很長時間,他聞着顧清嶼的味道,莫名地感覺安心,腦中胡思亂想着,竟然很快睡着了。
身邊的呼吸聲逐漸趨于平穩,顧清嶼再看宋堯,已然睡熟了,偶爾粉嫩的唇還會輕顫嗫嚅幾聲,不知道在夢裏又跟誰相會了。
顧清嶼不禁感嘆,宋堯睡眠質量真好。反正心愛之人躺在身邊,他今晚是別想睡了。
林詩然半夜為不打擾林松源休息,只給他發了信息,一大早急急又給弟弟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拜托他一定抽空過來幫忙看一下宋堯的傷情。
林松源原本帶着學生在外省出差交流,本也快要接近尾聲,一聽顧清嶼這個萬年不開花的鐵樹竟然有了對象,當即買了早晨的機票急匆匆往回趕。
上飛機前恰好兒子打電話過來,林松源匆匆解釋幾句急着趕飛機,立刻挂了。
對面的林觀瀾盯着被挂斷的電話,倒是沒有任何脾氣,他只是震驚顧清嶼前幾天還在跟他抱怨和宋堯關系太疏遠,這才幾天啊,人都給帶回家見父母了。
不行,他也得去湊個熱鬧見一見!
……
宋堯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身邊的顧清嶼還在睡着。他不知道的是,昨晚顧清嶼看了他大半宿,一直盯着他的睡顏根本無法平靜,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了些睡意進入夢鄉。
宋堯感覺止疼藥的勁兒過去了,腳踝處火辣辣地疼着,好像被丢在砂礫裏硬去磋磨一般,難受極了。他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盡可能平靜下來。但眼睛卻沒忘了去悄悄觀察睡着的顧清嶼。
一陣鈴聲響起,打斷了顧清嶼的淺眠,他條件反射地猛然睜開眼睛,幾秒的茫然後意識開始迅速回籠。待顧清嶼接起電話時,聲音已經恢複正常狀态下的冷靜理智。
他害怕鈴聲吵醒宋堯,第一時間從睡夢中驚醒接起了電話,但等到壓低聲音講話的時候,卻發現宋堯早已醒了,正躺在一邊看着他,只是有些龇牙咧嘴的。
顧清嶼挂了電話,立刻詢問:“開始疼了?”
“嗯。”宋堯喪着臉點頭。
顧清嶼幫他找出昨天的止痛藥,又倒了水灌下。看一眼時間已經快中午了,他讓宋堯先獨自躺一會兒,自己則是出了房門,打算去跟父母打個招呼,再看看今天中午什麽飯菜,給宋堯端上來吃。
下樓下到一半他腳步頓了下:“舅舅?哥?”
原本該在外省出差的林松源此刻正好端端坐在他們家的客廳裏,正在跟林詩然聊天,而一向忙于學術泡在學校的林觀瀾倚在一旁玩手機,百無聊賴地啃着蘋果。
見到顧清嶼下來,父子二人登時來了精神,一骨碌爬起來,連連沖顧清嶼招手:“快來快來!給我們講講你的戀愛經過!”
林松源這種國際享譽的人,總覺得他會是多麽嚴肅,實則跟兒子的性格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活潑得很。
“可以啊小嶼,悄無聲息的把人拐回家了啊。”
“我還以為你就是戀綜裏跟人走走過場呢,竟然來真的!”
顧清嶼走下樓梯跟他們坐到一起聊天,三五句後他忍不住道:“舅舅,要不麻煩您幫宋堯看看?總歸是不太放心。”
“開始知道護着了,啧,這才幾句話啊就惦記伴侶的情況了。”林松源一陣調侃,拍拍顧清嶼肩膀,“放心。”
“嘿嘿,我也去瞅瞅。”林觀瀾放下蘋果,興高采烈地跟上。
“哎!哥,你別吓着堯堯!”顧清嶼急急跟了上去。
宋堯覺得出了一陣冷汗,身上黏膩,但他自己又無法洗澡,正躺着犯愁。忽的門被象征性敲了幾下,他尋思顧清嶼也太守規矩了,揚聲道:“請進。”
門一開嘩啦進來數個人,把宋堯吓了一跳,他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瑟縮着靠在床頭,有些警惕地看着來人。
看起來很書卷氣的高瘦中年男子,帶着個跟他幾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和顧清嶼年紀相仿的青年人,笑嘻嘻地走進門來。
“你好,我是顧清嶼的舅舅林松源。”
“我是他表哥林觀瀾。”
宋堯禮貌點頭,不知道怎麽稱呼,便跟着叫:“舅舅好,表哥好,不好意思我沒法起來。”
林觀瀾附在顧清嶼耳邊調侃一句:“天啊,都進行到這一步了,稱呼都改口了嗎?”
“你少說話。”他被顧清嶼狠狠拍了一巴掌後背,制止了他的胡說八道。
但林觀瀾的聲音不算小,這句所謂的悄悄話幾個人都聽見了。宋堯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就是不清楚如何稱呼……”
“沒事,沒事,”林松源自然而然走近,坐在宋堯身邊的凳子上,“別理他,小瀾從小就話多。咱們家沒這麽多規矩,先改口好啊,小嶼叫我舅舅從小到大就沒有你這麽乖過。”
“我……”宋堯憋悶,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好悄悄瞪顧清嶼。
“來,我診一下。”林松源伸手,自然而然地将宋堯的腕脈摸在手中。
他只摸了一下,便立刻皺起眉來:“咦?”随後看向顧清嶼,又滿臉疑惑地看向宋堯。
“怎麽了?”宋堯還當是自己身體有什麽問題,登時懸起了心。
“你們這……”林松源回身再次看向顧清嶼,昨晚林詩然急匆匆給他發信息,今早通電話時候已經在讨論婚宴的事情了,他以為進展神速,怎麽好像情況不太一樣?
林松源調侃:“我以為你們已經走到最後一步……沒想到……好吧,是我把你想得太有效率了,這麽清純呢小嶼?”
宋堯先是一愣,随即想到網上的科普說,中醫一旦摸了脈,身體任何情況都能摸得出。加上那些欲言又止又模棱兩可的話,他很快意識到,林松源大概以為他跟顧清嶼該做的不該做的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