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初靜的眼神詭谲而幽冷,漂亮的眼瞳就像是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危險的深海,讓段江離知道她說的話并不是假話。
并不是有多了解她,段江離也沒有那種看透人心的本事,她只是知道在這個圈子裏很多人都有着大衆不能接受的癖好而已。
初靜的成名之路對她來說并不是秘密,在一個糟糕環境下長大又手段狠絕的人,其審美被扭曲也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身上的疼痛讓藥效再也起不到作用,清醒的頭腦和對權勢的渴望讓段江離近乎本能的、乖巧地回答:“會的,鐘董。”
說話牽動了臉上的傷口,段江離淺淺地抽氣,接着說,“但如果能因此被鐘董看上,是我的榮幸。”
段江離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讓她往上爬的機會。
即使現在滿身狼狽,她野心勃勃的貓眼也依舊熱烈,像是永遠也不會熄滅的火焰,那是她刻在骨子裏的追求,高于一切。
初靜眼底隐隐湧動着瘋狂,她斂起笑,像是并不驚訝她的回答,輕柔的嗓音有一種難言的神性:“段小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被她這樣看着,段江離近乎本能的升起一股畏懼,那種難言的毛骨悚然感、滲入骨髓的寒意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蒼白的小臉将臉頰上的紅腫襯得越發驚心動魄。
也更加的破碎和……糜麗。
“我可以理解成,段小姐是在自薦枕席嗎?”
“是乞求,”段江離費力的撐起上半身,“如果鐘董想欺負我,我乞求您,将我當成您的寵物。”
人對自己養的寵物總是會偏愛幾分,至少會見不得別人欺負。
初靜低笑了聲,盯着她的臉,眼底的邪惡意味越發濃郁:“如你所願,段小姐,跟我走吧。”
她站起身來,耐心地等着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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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蔓蔓今天穿的是尖頭的高跟鞋,踢在身上生疼,短短時間內,這些疼痛便擴散到了全身,讓段江離難以從地上起來,她的嘴唇被咬得蒼白,幾次想起身都因力氣不濟而重新倒了下去。
初靜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攙扶的想法,甚至唇邊淺淺上揚,欣賞着她的狼狽。
掙紮良久,段江離才終于站了起來,脫掉鞋子赤腳站在地上,冰涼的大理石地面甚至短暫地讓她感受到了一絲疼痛被安撫的暢快。
初靜轉身朝外走去。
“鐘董,請等一下!”
初靜扭頭看她,似是耐心用盡,臉色都變得冰寒起來。
她的興趣似乎來得快去得也快,或者說,她的特殊癖好讓她只能欣賞別人狼狽凄慘的一面,段江離捏緊指尖,将手臂擋在胸前,不讓肩帶斷裂的禮服下墜,小心翼翼地試探:“鐘董,可以請您叫人拿件外套過來嗎?”
聞言,初靜嘴角一翹,幽幽地盯着她,眼底的興味夾雜着冷意:“求我。”
段江離眼睫顫了顫,漂亮的貓眼裏迅速凝結出一片霧氣,她的身軀輕輕-顫抖,緩步走到初靜面前,像是還沒有适應自己即将面臨的命運,步伐沉重而僵硬,爾後牽起初靜的手,跪在她面前祈求她:“求您,鐘董,我不能這樣出去。”
她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處。
初靜一直都知道,她是個聰明人,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聰明,她的世界裏沒有感情、恩仇,只有利益,所有人在她眼裏都是如此,都是物品,可以用來利用、交易和銷毀,包括她自己也不例外。
段江離其實不适合這樣楚楚可憐的表情,她長得太媚太張揚了,是穿得再端莊也壓不下去的媚,初靜伸手撫着她的臉,一路滑下去,彎腰攬住她打橫抱了起來,步履沉穩地朝外走去。
這讓段江離大腦空白了一瞬,初靜的确做到了她說的,她走光的那一面正好貼在她身上,這樣便是被人看到,她也不過是有些狼狽,卻不至于被人帶有色眼睛看待。
但……
這樣一來所有人也都知道,她被鐘初靜看上了。
段江離沒有想過她會這麽做。
圈子裏生冷不忌的人不少,有些人隐藏得很好,有些人的癖好則不是什麽秘密,可不管如何,他們都不會堂而皇之的擺出來,但初靜橫空出世以來行事向來無所顧忌,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也不奇怪。
可她呢……
段江離心念急轉,思索着這件事情的利弊。
初靜這樣做,對自己來說壞處很明顯,相當于直接給她貼上了同性戀的标簽不容辯駁,長遠來看,以後如若跟初靜分開後,自身的價值就大大降低了,相當于斷絕了大半跟圈子裏的人結婚的可能性。
畢竟哪怕圈子裏的男人們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曾經是個同,但他們的家長卻不會不在意,人都是很現實的生物,哪怕他們跟自己在一起時已經掌權了,父母已經失去了權勢,可一旦家裏阻力太大,也一定會選擇放棄她。
說到底,漂亮的女人難得,卻也不是找不到,可她能帶給他們的利益卻根本不值得他們被貼上一意孤行不孝的标簽。
而好處也很明顯,初靜現在風頭正盛,一旦事情被曝光出去,她身邊的麻煩立馬就能少去一大半,以前接觸不到的資源也會很容易得手,但一時的利益跟更寬闊的大道比起來,真的值得嗎?
只是……她還有選擇嗎?
段江離冷淡地垂了垂眼,未來如何她看不到,但她知道如果現在她就惹了對方不快,對方一定能讓她立馬就品嘗到後悔的滋味。
初靜的步伐不緊不慢,段江離感受得到她似乎受過專業的訓練,肌肉很緊實,很快初靜便來到了走廊盡頭,段江離注意到路口處擺放着一個故障牌,難怪直到現在,走廊都沒有人靠近。
要知道哪怕地方再偏僻,宴會大廳人來來往往的,也總會有人經過的,除非有什麽将他們阻礙在外,段江離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聽到了動靜不願意招惹是非,卻沒想到是被放了牌子。
誰放的?
段江離擡頭看向初靜。
她自認看人還是有點經驗的,霍蔓蔓性格沖動,不可能還能想得到找麻煩之前先封路,她身邊的朋友也屬于那種自诩聰明的蠢貨,不然也不會跟霍蔓蔓混在一起了,而且這種路障牌也不是來參加宴會的人能拿到的。
這種名流經常出沒的宴會大廳,工作人員都是很有素養的,不會給人鑽空子的機會,不然名聲就壞了,就不會再有人願意來。
初靜低頭看向她,嘴邊還噙着笑:“怎麽了?”
她的聲音真的跟她帶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像清泉一樣,一開口就能洗滌人心,總給人一種她應該是那種高高在上、憐憫衆生的神女錯覺,這種反差才往往讓人更加忌憚和恐懼。
段江離搖了搖頭,雖然隐隐覺得自己猜測的可能就是真相,但她的內心依舊毫無怨恨,眼眸在光下顯得波光粼粼:“謝謝您。”
讓她擁有了纏上去的機會。
段江離從不認為當一個菟絲花有什麽不好的,它們纏在大樹身上,汲取着它們的養分供養着自己,對能力不足的人來說,這難道不也是一種生存之道嗎?
初靜挑了挑眉,沒有回答她這話。
她似乎忘了,寵物是可以被抛棄的。
……
…………
宴會大廳的地下停車場裏擺放着數輛豪車,足以讓喜歡車的人看得目不暇接,不過豪車真正的主人往往很少親自來到停車場開車,他們走時都會讓司機将車開到外面等候,要離開時就能不用等待直接上車。
段江離不知道是不是初靜瘋勁兒過了意識到了直接出去對自己形象有礙,所以才徑直走到了停車場,但不管如何,這總歸是件好事。
雖然事情不可能傳不出去,畢竟這些車內還有很多司機一直都在等候着雇主的命令。
但避開了衆目睽睽之下離開,至少會讓不知情的人産生一種錯覺,初靜只是剛好碰上了段江離遭到了欺淩,然後順手幫她解了圍。
她是不是玩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呈現在外人眼裏的她,是玩物還是人。
初靜的司機似乎早已等候多時,一見初靜過來便立馬拉開了車門,全程低眉斂目,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心。
車內的香薰氣味很奇怪,不是段江離認識的任何一種,但她确信這種味道自己聞到過,思索片刻,段江離才恍然。
這不是寺廟裏的檀香嗎?
檀香味的香水段江離聞過不少,但段江離從來沒有聞到過氣味這麽正的,好像是真的點燃了一炷檀香似的。
她心裏不由略過怪異的猜測,鐘初靜她信佛?
段江離不由為心裏這個猜測而失笑,這太異想天開了,也許人家只是單純喜歡這個味道呢?
上了車後,初靜便沒有再理會段江離,一路都很安靜,段江離沒有問初靜會帶她去哪兒,因此當車停下時,甚至有些怔愣。
映入眼簾是一幢燈火通明的建築,建築上的紅色十字格外顯眼。
竟然是醫院?!
這着實大大出乎了段江離的意料,畢竟以對方的審美而言,她身上的傷不處理對對方來說難道不是更值得欣賞嗎?
有那麽一瞬間,段江離甚至生出了一種鐘楚靜是一個好人的錯覺,只是性格有些惡劣而已。
好在下一秒,她就斬斷了這種可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