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不知是不是初靜在來的路上通知過,醫生都在醫院門口相迎,看到她們時立馬将她們迎了進去,态度謙卑。
這樣的态度,讓段江離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很多私立醫院的醫生态度确實很好,畢竟很多富人在私立醫院一年的消費就足夠支撐起一家私立醫院了。
他們往往會固定去一家醫院,只有覺得給自己看病的醫生可能被收買時,才會不顧消息洩露的風險去公立醫院檢查。
但私立醫院縱然會對富豪們拿出熱情的服務态度,卻也不至于如此,前來的人中竟然不只有主任,還有院長……
段江離目光微微閃動,這樣的态度,這樣的主次關系……
是老板,還是股東?
接下來的情況,基本佐證了段江離的猜測——院長将她們迎到了醫院最頂層。
整個頂層都是不對外開放的區域,內部被改造成了一間宜居的屋子,如果不是還能看到一些醫療器械的存在,說這裏是一個人買下的住所都不會有人奇怪。
屋內裝修白得有些晃眼,盡管配飾溫馨,也仍然讓段江離感到了一絲寒意。
富豪自己出資建設一家醫院不奇怪,可直接在醫院頂樓安排了一家屋子,看上去還有生活的痕跡,這代表着什麽?
把人玩壞了剛好能立刻送醫?
衆人能進入的都是公共區域,初靜朝着段江離擡擡下巴:“給她準備一個體檢套餐。”
在兩人來時,院長其實就注意到段江離了,只不過初靜既然沒有開口,他們便當作沒看到?
他們是初靜從帝國帶回來的團隊,本來也只服務于初靜,不會在她沒開口前擅作主張。此時才終于看向段江離,說道:
“體檢要空腹,她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合适,boss,要不要先給她看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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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初靜沒有反對,有着東亞人面孔的院長朝着段江離微笑:“這位小姐,請跟我們過來。”
一進入工作狀态,這些醫生便表露出了專業的一面,段江離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不少,尖頭鞋的殺傷力還是很高的,好在給段江離拍的片子顯示她的內髒和骨骼并沒有受傷,只有輕微的耳膜穿孔。
怕今天自己誤服的藥會對身體有什麽不可逆的副作用,段江離還特意跟醫生說了這件事,雖然她現在已經感受不到藥物帶來的昏沉感了,可這并不代表她沒有事。
她感覺自己應該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藥之類讓人失去知覺的藥物,可圈子裏的人總會買些千奇百怪的藥物,不能單靠她自己的感覺來定性。
醫生聞言也很重視,給段江離做了抽血檢查,從血液中還殘留的成分中檢查出只是普通的蒙汗藥後段江離才放下心來。
許多違禁藥品商都會盯上圈子裏的纨绔,現在看來這藥應該是段嬌自己找渠道買的,沒有去拜托狐朋狗友買。
算她還有點聰明,不然這麽大一個把柄落在別人身上,跟找死也沒什麽區別了。
迅速給段江離開好藥,醫生便将段江離送了上去,大概是并不清楚初靜的目的,醫生給段江離開的更多是口服的藥物,并讓她回去之後自己上藥。
站在頂樓門口,段江離注意到門口有個監控,她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設之後,這才敲了敲門。
她沒想過去當權貴的玩物,畢竟一開始便被人低看後面姿态又怎麽可能高得起來?更別提她的起點也不算低。
然而不幸的是兩人相遇的地點太過不合适,她只能如此,段江離可不敢賭資本家的憐憫,尤其是秉性狠辣的資本家的憐憫。
他們不會因為你的拒絕而高看上你一眼,只會得不到就毀掉,被盯上的人只得祈禱沒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可不幸的是,她有。
“進。”
聽見屋內傳出了聲音,段江離這才推門而入,初靜-坐在沙發上拿着平板不知在看什麽,桌子上放着一個購物袋,段江離心理隐隐有所猜測。
“去洗澡吧。”
初靜頭也不擡,只擡手指了一下桌上的袋子。
于是段江離便溫順的拿起購物袋走進浴室,等關上了門,她才看了眼購物袋裏的衣物。
出乎意料的是,衣物只是很正常的絲綢睡衣,段江離隐隐察覺到,對方今晚似乎并不打算對自己做什麽,但那并不是仁慈和憐憫,只是單純對自己身體健康的看重。
是今天霍蔓蔓說的話對她造成了影響嗎?
一個未來會被用來聯姻的富家千金,身體會有問題才是笑話。
她垂了垂眼,旁人的惡意揣測并不能在她心上掀起波瀾,浴室裏的精油和沐浴露都有着很重的檀香味,這樣的香味太重,不僅讓人感受不到心情平靜,反而更加的心煩氣躁。
段江離不知道為什麽初靜會喜歡這樣的香味,新一代崛起的豪門都很少有信佛的,只有上一輩因為生存環境過于兵荒馬亂、缺德事幹太多才會信佛。
但初靜看上去似乎并不信佛,家裏沒有佛龛之類的擺件,可又确實處處都有檀香的身影。
水流劃過傷口帶着清晰的刺痛感,縱然段江離小心避開傷處也于事無補——她身上被踢傷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這讓段江離沒有洗多久便從浴室中出來了,初靜指了指次卧:“你住那兒。”
段江離微微點頭,便打算過去休息。
“等等,”初靜好整以暇的支頤着下颌,眼中的戲谑不加掩飾,“段小姐,你身上的傷不好好上藥,萬一留疤了可怎麽好?”
段江離聞言,站在原地想了想。
她不認為初靜是想好心幫她上藥,抿了抿唇,段江離拿起藥膏,坐在單人沙發上:“您說得有道理。”
略微的修整已經讓段江離的臉上重新出現了血色,身上的痛楚讓她不自覺微蹙着眉,一副羸弱媚人的嬌态總會讓人有意無意忽略她的不适。
段江離将藥膏抹在傷口處,慢慢上着藥。
她的手生得極好,細長瑩潤,美甲上有着精美的花紋,在搶奪手機時右手的美甲因此脫落了一部分,此時指尖都還有些泛着紅,那頭濃密的卷曲長發傾瀉而下,遮住了半張臉。
初靜-坐在另一邊看着,一眨不眨,目光極具穿透性。
段江離傷口的位置并不好,霍蔓蔓是對着她脆弱的部位踢的,腹部、胸口、腰側、背部,唯一好一點的也就只有背部,那裏并不是重點被照顧的對象。
要想在這些地方上藥,自然不能讓衣物把這些地方遮擋住,在一個性取向為同類的女性面前這樣展露身體,任誰都會感覺不自在。
段江離其實并不在意向旁人展露身材,身材好是她的優點、資本,沒什麽可遮遮掩掩的,她最喜歡去游玩的地方甚至都是海邊,但她知道那些女士看向自己的眼神不過是正常的欣賞和欣羨,再不濟也頂多是嫉妒,可不會像初靜這樣肆無忌憚。
然則那又似乎不是欲望,或者說,不只是欲望,像是被人在冬天從頭頂澆了一盆冰水,在她的目光下從頭冷到腳,不自覺輕-顫着。
如同手無寸鐵的人遭遇了惡極的猛獸,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逃離。
自己在害怕。
段江離清晰的得出了這個結論,卻不免困惑,她的腦子裏并沒有出現令人恐慌的臆測,初靜也沒有對她使出多酷烈的手段,對方只是單純的在試圖勾起她的羞恥心。
她明明清晰的捕捉到了這個信息,又為什麽會害怕,而不是感到羞恥或是排斥不适呢?
是因為她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豁得去嗎?
段江離不認為是如此,但也無法分清這種恐懼從何而來,不過這并不影響她行動。
她僵硬的将自己所能觸碰到的傷口都上好藥,擡眸望向初靜,表情楚楚可憐:“鐘董,您能幫幫我嗎?”
這不像是在求人幫忙,更像是在蓄意勾引,她就是這樣的人,不管內心産生了多少負-面情緒,都不足以影響她的行動。
初靜微微勾唇,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段江離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背對着她,滑落到腰部的睡袍暴露出她完美的肩頸,纖腰美背,白瓷般的肌膚上擴散開來的烏青驚豔得像是雪青色的丹青,竟是讓人絲毫不遺憾于白玉有瑕,反而讓人覺得別有一番意趣。
初靜接過藥膏,沒有急着塗抹,長指劃過她脆弱的脖頸,美眸透着一股灼烈如火般的戾芒,毫無旖旎。
她不該背對着她的,這會讓她忍不住升起別的情緒,比如……就這樣擰斷她的脖子,殺死她。
段江離沒有回頭,恍若未覺,語氣帶着些微的困惑:“鐘董?”
初靜面色沉靜,像是可怕的想法從來都沒有生出來過一樣,她将藥膏擠到指腹,然後去觸碰段江離的皮膚。
“嘶……”
段江離不自覺發出抽氣聲,初靜用的力道不輕不重,帶着涼意的溫度甚至讓人産生一種對方是一具屍體的錯覺。
不知道為什麽,段江離感覺心裏湧現出的恐懼更明顯了,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初靜眸色漸深,指尖滑過她的背部脊骨,語氣幽幽的贊嘆:“江離小姐,你背部的線條真的很完美,你說,要是用絲帶從兩邊穿刺過去,會不會更完美?”
“鐘董?!”段江離驚駭地扭頭看她。
穿刺是什麽段江離并非一無所知,最常見的便是唇釘、眉釘、頰釘、耳橋之類比較常見的人體穿刺。
不常見的便是初靜說的那種,在手臂背部等位置左右兩邊穿孔,然後将絲帶從打好的孔洞中穿過,綁成漂亮的蝴蝶結,在一部分小衆愛好者人群裏,這種穿刺行為被他們視為藝術品。
初靜語氣輕飄飄的:“我開玩笑的,你怎麽還當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