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段江離發現初靜真的是一個很惡趣味的人, 此時她就故意站在那裏什麽也不做,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她的脖頸上,光線将初靜的面龐照得格外神聖, 彎着唇,眼角眉梢都是悲憫的笑意, 像是縱容着信徒亵渎自己,又像是在面對一個完全不配于自己平起平坐的小動物。

比起親吻, 這真的就像是小狗在舔人一樣。

段江離臉上泛着一層淺淡的薄紅,長睫輕輕-顫動着,心裏湧出點微妙的感覺。

初靜總能讓看似正常的親密行為變得奇怪起來,換作任何一個人過來, 或許都會覺得不自在, 可段江離沒有。

她不張嘴,也不伸舌頭,像是一尊沒有溫度、精美的玉象一樣, 笑容幽幽,就這樣看着對方演獨角戲。

可段江離并不覺得窘迫,她一直覺得很多欲望本質上都是同一類東西, 目的就是為了掌控奪取一切, 無論是愛情、權利還是生命, 但沒有什麽東西是從始至終就會屬于一個人的,除非它變成不會說話、不能移動、沒有思想的物件。

段江離覺得這是對待感情最完美的方法, 她永遠都不會回應你, 可也永遠都屬于你,有思想的人和動物都不會永遠聽話, 但死人會。

就像江殊女士還活着時,一旦涉及到段廷龍就幾乎從來沒有按照她的想法去做過, 然而當她死去時,段江離輕而易舉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只要把愛人封入展櫃,就可以日夜擁吻昭示此情綿綿,當然,在這同時,恨與愛肯定是會一起刺-激心神的,但正因如此,感情才會入骨,才會永遠保鮮。

只有永遠得不到回應的感情才足夠珍貴。

不會拒絕,不會後退,不會回應,同棺同碑,甚至是……同類。

段江離真的有種錯覺,她們好像是同類,可還是不對勁,很多地方都不對勁。

她已經舔幹淨了。

段江離掩住眼底的思索,如同情不自禁一般,叭叭的從唇角一路親到了下巴、脖頸、鎖骨。

初靜今天穿了件棕紅色的西裝連衣裙,沒有如平常那般在裏面疊穿或是搭件襯衣,所以領口處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體溫似乎也比平常要更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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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她肩上的手慢慢向下,但她依舊無動于衷,段江離甚至覺得,就算自己真的把她的衣服脫了,她也不會在意。

她不反對,也看不出喜歡,平淡得好似沒有任何感覺。

段江離主動停了下來。

她還沒有想好。

感覺初靜不會拒絕,同樣也覺得她會開始發癫。

段江離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哪怕偶爾情緒上頭,也會很快冷靜下來,她不該多此一舉的。

對方的種種行為,還是讓她産生了一些錯覺。

冰淇淋的涼意過去,蒸騰的熱意卻反常的升起,段江離下意識低頭,對方放在她脖頸上的手卻用了些力,迫使她重新擡起臉來。

初靜噙着笑看着她,緋紅的臉頰,潋滟的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美好的弧,一派動人的瑰色。

“你想跟我做?”

段江離:“…………”好直白,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了。

在親她的時候确實有一些這種沖動,初靜畢竟不是真的雕塑,所以會想看她露出不一樣的表情,想看她掉眼淚,想看她情不自禁時,身上氤氲的粉。

初靜湊近她,看着她顫得厲害的眼睫,徐徐眯起眼,唇角笑意猶在,眸光沉沉,晦暗不清:“我只跟打上我烙印的寵物做。”

段江離頓了一下,垂下眼睫。

烙印……?是代指嗎?

沒等她想明白,初靜便松了手,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認真品嘗起手裏有些融化了的冰淇淋。

秋季的夜晚吃這種甜品,身體不好的人必然會腸胃不适,但初靜沒有,像是冰淇淋的溫度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她吃東西總是很慢條斯理,與其說是享受,不如說是機械的、細致的消除潛在的吞咽危險。

段江離沒有再多看,進廚房接了杯水,總算姍姍來遲的完成了自己一開始下樓的目的。

等她從廚房出來,就見初靜将剩下的冰淇淋喂給了大貓,橘紅色的大貓仰着頭,伸着收起倒刺的舌頭舔着,姿态微妙的讓段江離覺得似曾相識。

段江離走過去時,大貓那條虎尾梆的一下甩到了她腿上,讓她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貓尾纏在人腿上時是柔軟的,但任何尾巴在不爽時都能甩得梆梆作響,段江離曾經被金毛搖尾巴時甩到過,看起來毛絨絨的尾巴實際上甩在人身上時不僅不柔軟,還會很痛。

狗尚且如此,就更別提一只幾百多斤的老虎了。

段江離懷疑它是故意的。

初靜垂着眼,像是完全沒看到一般,她把被舔得濕漉漉的手在大貓頭上擦了擦,語氣輕柔地問:“你最近怎麽都不出去玩了?”

她說話時沒有擡頭,像是在跟大貓說話一樣,以至于大貓都誤以為初靜在跟它說話,疑惑的歪着腦袋。

段江離知道這是對自己說的,她斂着眉淡淡笑:“因為想阿靜過來的時候能第一時間看到我。”

“謊話精。”初靜幽幽地笑,伸手點了點她鼻尖,姿态暧昧而親昵。

段江離并不反駁,本來也是事實。然而這世間謊言總比實話要動聽,哪怕明知是假,也照樣能把人哄得開開心心。

惠而不費,有什麽不好?

初靜蒼白的面龐映着燈光,淺聲說:“在家呆久了會憋壞的,明天我帶你出去玩。”

“好的。”段江離含笑應聲,心下了然,這怕才是初靜今天回來的目的。

她要給謠言加一把火。

段江離做事向來都不愛把自己牽扯其中,而初靜卻恰恰相反,就差沒直白的說她想要搞事了。

她跟在初靜背後慢悠悠上了樓,或許是好久沒見到初靜了,大貓今天格外粘人,寸步不離的跟着初靜,确切的說,是試圖把段江離擠到一邊的寸步不離。

段江離很困惑,是什麽給了大貓錯覺,她會粘着初靜?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但大貓顯然不這樣想。

跟一只動物計較沒有必要,尤其是這只動物還具備很大的殺傷力,所以段江離故意落後了好幾步,避免被大貓的尾巴掃到。

該發的瘋初靜都已經發過了,段江離覺得她今天應該不會再折騰自己了,誰知剛打開門,就見初靜道:“過來。”

她唇畔勾起一抹笑,“久別重逢,江離不想多陪陪我嗎?”

“…………”久別重逢?很久嗎?

段江離甚至都覺得初靜好閑。

段廷龍一年有四五個月都在出差,剩下的時間都在參加各種聚會商會聯絡感情暗中勾結,真正會呆在家裏的時間也就一兩個月。

相比之下,初靜真的出現得太頻繁了。

段江離無奈的嘆了口氣,重新關上門朝着初靜走了過去,才發現初靜屋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了張榻榻米。

國內的富商很少會在卧室擺榻榻米,太矮,太小,放在寬敞的卧室裏看着總有些小家子氣。

但初靜這麽擺情有可原,因為大貓要躺在一邊。

這顯然是折中的做法,不想讓大貓上-床,又剛好能讓雙方都處于同一個空間高度。

見段江離過來,初靜揚了揚唇,不再說什麽,轉身進了浴室洗漱,留下段江離和大貓大眼瞪小眼。

段江離警惕地睜着貓眼,在貓的眼裏,一直盯着它看是挑釁的意思,但她并不确定對老虎來說是不是也是如此。

面對段江離的警惕,大貓卻是有點不屑,它并不把沒有帶着工具的人放在眼裏。

但它很不滿意段江離‘入侵’自己和初靜的領地。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身上的氣息也變了,跟以前聞到過的有些不太一樣,哪怕包裹在濃濃的檀香之中,大貓也清晰的捕捉了出來。

這個地方不該出現不一樣的氣味。

它朝着段江離走了過去。

想都沒想,段江離直接進了浴室,并反手将門反鎖。

“吼!——”

浴室幹濕分離,透明的玻璃牆上氤氲着霧氣和水滴,讓人影有些許扭曲變形,初靜口吻平靜,“怎麽,想和我一起洗?”

“大貓在外面,我一個人害怕。”段江離語氣真誠無比。

初靜輕笑了聲:“大貓又不吃人。”

段江離不說話,她只知道大貓對她算不上友好,一旦情緒失控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不像初靜好歹她只發瘋,不殺人。

初靜也不趕她出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她洗澡不算快,大半都是耗在了卸防曬的步驟上,并不會做什麽多餘的護膚步驟,洗好了就直接從裏面走了出來。

段江離沒有看,她覺得自己應該避嫌,不然誰知道她的哪個舉動又突然戳中了初靜的興趣,以她的觀察來看,對方是不太介意拿自己的身體做文章的。

但她也同樣不會多喜歡別人冒犯的目光。

段江離聽着耳邊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很快便感覺到一陣熱氣襲來,讓她有些不适應。

對方身上很難找出這麽有溫度的氣息。

初靜将門拉開,大貓正守在門口,見初靜出來,便抖了抖毛站了起來。

沒有伸手摸它,初靜姿态輕松的上了床,大貓繞着榻榻米轉了圈,趴在了一旁毛絨絨的地毯上,背部剛好比榻榻米高上半截,正适合人躺上去。

初靜很喜歡抱着貓睡的感覺,因為貓的體溫比人體的溫度要高上一些,抱起來很舒服。

她睡覺從不循規蹈矩,想睡哪裏就睡哪裏,枕頭之類的就是個擺設,段江離遲疑着靠近,初靜伸手拽了她一下,她就跌到了初靜旁邊,一擡頭,就看見大貓靠近的大臉。

段江離:“…………”真的很讨厭沒有邊界感的老虎。

初靜把她拉到身邊,斜躺在大貓背上,段江離趴在她心口,一頭卷曲柔亮的發絲被她撫摸着。

很不舒服的姿勢,蜷曲着,像是人形的貓,不一會兒便感覺手腳發麻,段江離垂着眼,表情不變,好一會兒,才聽見初靜清淺的呼吸聲。

她動了動手腳,試着離開,一扭頭,就看見大貓虎視眈眈的眼神,大有一種她要是把初靜吵醒當場就能讓她見閻王的意思。

從毛絨絨的虎臉上看出威脅的意思實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段江離嘆氣,小聲說:“我去關燈。”

初靜睡覺是不關燈的,她不照太陽,但也沒有多喜歡黑暗的環境,段江離卻是很難在有燈光的環境下入睡,初靜在她卧室裏裝的攝像頭大晚上冒着些許紅光,就像是一顆顆眼珠子,她都是在心裏暗示了好久才習慣在那種環境下入睡。

關了燈,段江離摸索着爬了回來,打算離大貓遠一點,然後摸摸索索的,卻不知怎麽摸到了大貓濕漉漉的鼻頭。

它張着嘴,嘴裏的熱氣順着呼吸噴吐而出,仿佛随時準備咬下。

段江離迅速收回手。

初靜養的貓跟她本人一樣,性格都實在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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