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這次的傷比任何一次都來得要嚴重, 亡命之徒的每一次攻擊都是沖着擊殺敵人去的,自然不會管僥幸存活的人會留下什麽後遺症。
哪怕段江離已經盡力避免自己受傷了,但仍然有多處受傷。
畢竟她就算能讓其他人當肉盾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如此, 作為女性,只要不是天生神力, 體力先天就是弱勢,她不可能扛着一個一米八以上的壯漢健步如飛, 能取得這種結果都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
人體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哪怕修養好之後看上去與曾經沒有任何差別,其實也就如同被重新拼接好的照片,滿是裂痕。
段江離垂眼看着手機屏幕, 指尖摩-挲着屏幕上女人完美的面部輪廓, 輕輕笑了聲,眼中閃爍的光異常冰冷深沉。
就說怎麽會突然大方的帶她去帝國,好用的工具當然得帶着去了。
早在好幾個月前就知道了對方的下落, 卻根本沒有試圖去提前埋伏,只等着對方自投羅網。
很微妙的感覺,有點像是照鏡子, 很奇怪呢, 不像是初靜的作風。
她竟然殺人了, 怎麽可能呢?
那場爆炸,真的只有她們兩個幸存者嗎?
初靜不是一個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 從來都只在對自己絕對安全的環境中發瘋, 那種環境,怎麽都算不上安全吧?
突然跟她說那麽多話, 牽扯她的注意力,是為了讓她不注意到周圍的異常嗎?
好想探究呢, 想破壞她的計劃,感覺會發現很有意思、颠覆想象的秘密。
那麽直白不諱,不屑于隐瞞自己情愫的人,會有什麽秘密是決不能讓別人發現的?
段江離太好奇了,簡直好奇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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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好奇過了頭,就像小時候她早就發現了段廷龍的不對勁,卻一次都沒有對江家人說過,因為她真的很好奇,江殊女士什麽時候才會意識到不對。
結果所有的破綻,她都能視而不見,最後竟然還說服了自己,那樣的軟弱。
好失望,就像是在看一部高開低走的連續劇,卻也沒有覺得有多晦氣,本來能浴火重生的才是少數,一阕不振才是常态。
“江離在想什麽?”
初靜突然從背後摟住她,語氣很低很柔,輕柔得像春天撫過花瓣的風。
段江離習慣了她經常悄無聲息的出現,淡定地道:“在想什麽時候能夠出院,在醫院呆久了有點無聊。”
“無聊?”初靜笑了,“等你好了,醫院認為沒有問題了自然就能出院了。”
段江離心想,這是初靜的醫院,她什麽時候出院還不是對方說了算?
更別提她情況穩定,完全可以回家修養,只需要換藥的時候再過來就好了。
段江離不太清楚這是因為初靜最近太忙回不了莊園才做的選擇,還是為了讓醫院的人能随時監控她的身體數據才如此。
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在告訴她,初靜掌握的醫療資源絕對已經是屬于世界頂尖的那一批了。
既然如此,她頻繁的讓自己停留在醫院的目的就很值得考量了。
實在是太好奇了,除了拿她做筏子、當擋箭牌,初靜究竟還打算開發出什麽用途來?
“江離無聊的話,我讓助理把公司的文件都拿過來給你處理吧。”初靜撫摸着她的臉,語氣輕柔的不像話,呼吸纏綿的在耳邊糾纏。
一種難言的癢意在心頭彌漫,段江離發現越來越不能抵擋初靜越界暧昧的舉止了。
她喜歡這種糾纏不休的感覺,一起走向堕落,哪怕有一方至始至終都不曾動心,始終別有目的。
但以段江離扭曲的感情觀來說,這樣真的很有意思啊,矛盾、混亂、沖突,互相折磨,刀尖共舞,誰也別放過誰,愛情本就應該如血液般熾熱才珍貴。
段江離慢半拍的從悸動中回過神來,初靜說的的自然不是鐘氏集團的文件,而是之前特意為她成立的公司,因為這一次的受傷,很多事情也都因此暫時終止了。
現在再回頭看,段江離仍然想不通初靜這個操作的目的何在,畢竟從經營方向和拉來的合作來看,都不像是有坑的樣子。
只有親自踩過一遍,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麽,段江離道:“我也想處理,但是病人不适合過度用腦。”
初靜輕笑:“員工又不是擺設。”
“癢,”段江離偏了偏頭避開她噴灑的呼吸,“又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讓員工決定。”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老板不會忙,那就是傀儡。
雖然看不出初靜的目的,但段江離也不想一點收獲都沒有的離開,再追尋刺-激,也不該把腦子完全丢掉。
“怎麽會呢?”初靜詫異地挑了挑眉:“不是還有我嗎?”
她不适合說這種話,太甜膩了,像是兌了糖精的假蜂蜜,嘗到嘴裏都不能細品。
看上去她在很努力的扮演一個陷入愛情漩渦、擁有貪嗔癡的凡人,但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麽些人,天生就是做不到這種事情的,所以無論表演得多到位,都總有一抹虛假揮之不去。
“嗯,我相信阿靜,”段江離用一種奇怪的語氣開了口,真是奇怪,明明初靜身上并不缺人會存在的缺點,為什麽她總情不自禁的将對方放在非人的位置上呢?
“對了,阿靜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是已經結束了嗎?”她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思索,笑着轉移話題。
“猜對了,”初靜勾起她耳邊的發絲,噙着笑說,“小老鼠都抓住了呢。”
“那太好了,”段江離和她對視着,淺淺一笑,“不然萬一哪天突然蹦出來壞了阿靜的好事就不美了。”
“怎麽會呢?”初靜嘴角向上扯起,“在我身邊,就不會有好事發生的。”
這話說得有些諷刺,段江離不是很能理解,以初靜如今的地位而言,大部分時候她的青睐對旁人而言都無疑是件好事,但她卻說得仿佛自己是個災星一樣。
段江離饒有興趣的想,聽上去像是過去遭遇過什麽才會産生這種想法,但能産生這種想法,歸根結底還是壞得不徹底。
為什麽要把問題都歸咎于自己呢?
打開內心的束縛,釋放囚籠中的野獸,段江離一直都知道,一個人只要無所顧忌,不問歸途的放縱,那會痛苦會難受的就絕不會是自己。
就像初靜如今的所作所為,不就很好嗎?
“誰說的?”段江離握住她的手,認真地說,“能夠留在阿靜身邊,才是最大的幸運。”
生來就冠絕一世,屬于天空的人,如果會将誰放在心上,那本身就是件很叫人感到榮幸的事了,至于厄運?
天上掉餡餅都能砸死人,那不是該怪自己兜不住嗎?
在段江離樸素又扭曲的觀念裏,千錯萬錯,都不會是自己的錯,放縱自己的欲望,別人會如何管我屁事。
她甚至認為自己是一個很純粹的人,純粹的惡,只有善與惡不夠極端的人才會覺得痛苦,才會動搖,段江離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情況。
不需要別人幫自己堅定信念,不需要從虛假的信仰中汲取力量,從小到大,段江離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迷茫過。
初靜眉梢動了動。
誰說的?
事實如此。
“阿靜,你救不了任何人,即使忍辱負重,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
是的,她救不了,他們都死了,他們或許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因為一時的惡語、淺薄的好感、對後輩的欣賞、看到美好事物的驚豔而失去生命。
明明只是人生中的過客,卻因此遭遇了無妄之災。
這不是在馴服她,這是在殺死她。
視野中,她用着最正常的神情,最溫柔的語調去維護,初靜淡淡望着她,眼尾溫柔的勾着,眼底卻是深寒的冰冷。
“或許吧。”初靜伸手摸着她已經不紮手的頭發,“今晚要和我睡嗎?”
段江離心跳得有點快,“什麽?”
“醫生說你最近需要洩火呢,”初靜拍拍她的肩膀,“你可以跟我說的。”
然後看着她自衛嗎?
段江離心緒平靜下來,她還記得初靜曾經說過的話呢,怎麽還是想多了。
“我可以自己解決的,”段江離說得輕巧,一點都沒有難為情,她仰頭望着初靜,好奇問,“告訴阿靜了阿靜會幫我嗎?”
初靜微笑:“當然不會。”
段江離笑意盈盈,對此并不意外:“猜到了。”她歪了歪頭,靠在初靜身上,“阿靜,到飯點了。”
橘紅的色澤映滿了蒼穹,漂亮極了,奈何段江離從來都不覺得這樣的風景有什麽值得眷念的,淡淡瞥去一眼,便提起了更值得自己關心的事。
她最近總是餓得有些快,段江離推測應該是那次藥浴的原因,雖然因此讓她身上的傷好得比以前快一些,聽上去預後似乎也屬于最好的那種,但身體的變化是需要消耗能量的。
初靜嗯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表,夏天的夜晚總是來得要慢一些,實際上現在吃飯已經算是晚的了。
只是她感受不到饑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