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55章
遇上一個各方面都幾乎與自己一致的人并不會讓人感到驚喜, 有的只會是排斥,段江離不認為對方就是自己,當一個人的記憶與前者完全不同的時候, 哪怕她們擁有相同的出身、相同的身體、相同的性格,本質上來說, 也已經是兩個人了。
更別提她們還占據着同一具身體,別說只是記憶不同了, 就是人格分裂段江離都會想辦法讓另一個人格消失。
所以她們看待對方毫無疑問只有一個标簽——敵人。
或許還得加上一個情敵的标簽,總之,并不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性。
對段江離來說,既然初靜不愛上一世的自己, 那也絕不能愛上這一世的段江離。
她可以接受初靜不愛自己, 卻不能接受她帶着上一世的記憶,愛上這輩子的自己。
既然一開始就沒有愛情,那就永遠都不要有, 因為這一世的段江離,無論跟她再怎麽相像,都不再是她了。
溫熱的水流打在身上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但尚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 洗完澡, 段江離甚至開始有條不紊的給自己抹護膚品,從表情上來看, 看不出一點不适來。
要知道, 盡管化妝品在之前就已經被從前的段江離篩選過一輪了,挑選的都是用料不刺-激且适膚度很好的類型, 但對她如今的身體而言依舊還是很刺-激的,唯一能用的恐怕也就只有蘆荟膠之類的, 可段江離卻面不改色。
反正不是自己承受,段江離也不在意這些,在對方進房間後她就一直憋着沒吱聲,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了:“你這麽平靜,難道你已經有對付阿靜的辦法了?”
雖然并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但‘瘋狗’深知‘自己’的本性,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那她是一定不會黯然退場的,而是會拖着初靜一起下地獄,可現在對方卻一點都沒有發瘋的跡象,怎麽想也不正常。
再想到對方前世好歹也奪權成功過,說不準是有辦法呢?
畢竟初靜現在能一言定生死是因為她所擁有的權利和地位,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失去這一切不就好了?
“沒有啊,”段江離一邊抹着化妝品,一邊在心中對她道,“你不了解阿靜,恢複死-刑不是發起沖鋒的號角,那是宣布勝利的慶典。”
已經太晚了,看初靜的選擇也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如果事情沒有解決好,初靜是不會放她出去的,因為她肯定會破壞初靜的計劃,可她既然沒有這麽做了,那就說明對方認為就算她出去了也影響不了大局。
Advertisement
這也正常,要知道,大人物落-馬其實大部分都是悄無聲息的,而前世恢複死-刑後,卻一次性有将近二十幾個曾經在民衆那裏也留有印象的人物被木倉決,雖然這也有威懾的意思,可膽敢這麽幹還不怕社會動蕩,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所以你也沒有辦法?”
“沒有。”段江離肯定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只能呆在腦海中不能掌控身體的段江離有點無語,她說:“那你能不能快點去死啊?你真的很影響我挖野菜诶。”
勉強跟對方和平共處,純粹是覺得對方或許有機會将初靜拉下馬,而對方總有精神松懈的時候,到了那時她未必不能重新掌控身體,現在幻想破滅,那段江離自然希望她能夠快點去死了,別打擾自己戀愛了。
她突然覺得原本的相處生活沒什麽不好的。
段江離頓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話,畢竟自己什麽德行自己最清楚,她根本不會傷自尊,只會洋洋得意。
只有初靜才會排斥被馴化,她理解不了為什麽兩個人相處不能相互尊重,不能平等,非得碾壓到泥裏才會覺得安心,說白了,就是人品底線太高,幹不出太畜生的事。
瘋狗在腦子裏發瘋,段江離面無表情,這點騷擾還不足以讓她感到煩躁,前世在初靜去世之後段江離便時常覺得她其實還活着。
她找過無數道士、和尚乃至薩滿巫師,她總覺得初靜其實還活着,盡管初靜的骨灰甚至都被她提煉成鑽戒了。
畢竟初靜是那樣一個尊重生命的人,從來沒有過自-殺的行為,這不僅僅是因為‘陪葬’的威脅,還有她本身就不是那種靠死亡解決問題的人。
她不會卑屈于殘酷破碎的命運,也忍受不了自己毫無作為的死去。
所以當她真的選擇去死時,有那麽一段時間,段江離是真的覺得那些家夥的招魂起到了作用,不然她怎麽會看到初靜呢?
但往往段江離又會很快清醒過來,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因為初靜永遠都不會那麽溫馴,那雙清淩淩的粉藍色眼眸,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染黑的堅韌。
等段江離停下塗抹的動作時,在腦子裏發瘋的段江離也重新安靜了下來,用一種無比篤定的口吻說:“你已經想到辦法了對嗎?”
對方不該這麽平靜的,段江離想,如果沒有辦法,她絕對會比自己更發瘋,畢竟對方跟初靜相處得更久。
“只是一場賭博而已。”她笑了一下,突然問,“你覺得阿靜變了嗎?”
瘋狗很敏銳:“這跟你的計劃有關系?”
她勾着發絲轉圈,挑了挑眉,“阿靜有個最大的弱點,她心軟。”
她見不得任何生命的逝去。
不過那是從前,現在卻不一定了,段江離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翻看這個世界裏自己的記憶,試圖找出破局點,本來她是不覺得自己還有希望的,可死-刑一事卻又讓段江離覺得還有戲。
一個合格的資本家,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初靜并不畏懼死-刑,這顯然不是她認為自己有特權,而是認為自己行的正坐的端。
腦海中傳來有些嘲諷的聲音:“你确定阿靜會對仇人心軟?”
初靜确實是個會以德報怨的人,她對大多數人都充滿了寬容,不會在意旁人的冒犯,但那是因為他們之間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只是一些小摩擦而已。
而有些事情,是不能被原諒的。
就如同前世的慕寒盡,在得知初靜即将死去時,發瘋之下死了多少人?但初靜一句也沒有勸過。
就如前世的段江離,被囚禁的那段時光,初靜從未有過心慈手軟的時候,只覺得痛快極了,最後留下一命,并不是認為之前的報複就足以抵消一切了,而是出于現實的考量。
她讓段江離在以後的歲月裏想起她就夜不能寐,因為她最後模棱兩可的行為抱着那點兩情相悅的微薄希冀自我安慰,最後卻用一場木倉決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讓她痛徹心扉。
人在沒有經歷過一些事情前總覺得自己能夠承受,總覺得如果得不到對方全部的愛那得到全部的恨也可以。
但問題就在于段江離得到過,盡管那并不是她期望的愛情,卻仍然貪戀那點甚至夠不上愛卻足以将她與其他人劃分開,屬于愛情的喜歡。
所以當初靜親手打碎這一切,告訴段江離她對她再也沒有了愛,只有恨時,才足夠讓人覺得痛徹心扉。
有些美好的東西,如果沒有得到過,那不會有什麽,可得到過再失去,是真的會發瘋的。
因為得到過更好的,所以無法接受最差的結局,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明明一開始就寫好了結局,卻奢望着能有奇跡降臨。
瘋狗的嘲諷并沒有讓她破防,臉上甚至流露出了微妙的笑意:“但你不是她的仇人。”
今世的段江離,并沒有幹過前世的事情,她什麽都不知道,就遭遇了無妄之災,初靜知她本性難移,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并非沒有道理,但她唯獨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初靜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折磨一個無辜的、遭受着無妄之災的人。
初靜并不想将她們區分得那麽清,可她又同樣知曉,前世與今世并不一樣,沒有那些記憶的人本質上來說就是兩個人。
她就是一個道德感太強、人品底線太高的人,哪怕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正常的、沒有什麽問題的事情,依然會因此自我厭棄,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瘋狗愣了一下才理解對方的話,咬牙切齒,“那是我跟阿靜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該死的畜牲啊啊啊啊啊!
“你的難道不就是我的嗎?”段江離反問,“要不是因為我,你這輩子根本不可能和阿靜有糾葛,我幫你這麽大的忙,現在輪到你幫我了。”
“這很合理。”
她一邊說着一邊打開衣櫃,反複比較找出了一條漂亮的修身款裙子穿上,不理會對方破防後在腦子裏的發瘋。
瘋狗對她來說沒有一點威脅,畢竟直到現在對方也沒有試圖掌控身體,這只能說明對方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既然身體是由自己來主導,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直接把對方當成沒有威脅性的副人格就好了。
段江離穿好衣服走向天臺,今天有一個好天氣,陽光明媚,難得的大太陽。
她低頭看向地面,三層的大莊園嚴格來說似乎算不上很高,但如果跳下去的話是會死亡還是活下去也完全是個未知數。
段江離惡意地低語:“昨天要不是有我的到來,估計你已經死了,再來一次,你會不會真的就消失了?”
昨晚段江離是真的被玩弄到瀕死了的,畢竟那樣劇烈的疼痛和沖昏頭腦的愉悅一同襲來,游弋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會挺過來不奇怪,但因此死在初靜手上也并不稀奇。
瘋狗看着地面只覺得一陣眩暈,但她掌控不了身體,只能在腦海中發瘋:“你想自-殺割腕啊!瘋了吧你跳樓?再不然你頭孢配酒啊!你踏馬有沒有在聽?!”
“割腕死不了人的,阿靜不會信的,她只會覺得我在威脅她。”段江離幽幽說。
瘋狗也在腦子裏對她幽幽道:“只要你現在把身體交給我,我會帶着你這一份愛情好好跟阿靜在一起的,到時候你還能親眼看着自己跟阿靜的愛情,這難道不比你現在這種賭命的做法好嗎?”
段江離微笑:“我上輩子得不到的,你這輩子也別想得到。”
這一世的段江離氣瘋了。
該死的畜牲!跟人沾邊的事兒你是一點也不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