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聽完阮意文的解釋,霍傲武滿心敬佩:“霍大哥實在是厲害,竟能将江家的事兒猜得八九不離十,還能想到法子一一驗證。”

若她也有這份心智,下輩子何至于淪落至此。

“我只是多留了個心眼,能将事情查清楚,主要還是袁春和我那位同袍的功勞。”

阮意文看着霍傲武紅腫的眼睛,低聲道:“別擔心了,我去幫你打盆水,你拿帕子敷敷眼睛?”

霍傲武看到她眼裏的憐惜,心裏既羞澀又有些歡喜:“好。”

她聲如細蚊,微不可聞,若不是還伴着點頭的動作,阮意文都不知道她應允了。

阮意文出去時,霍傲武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意識自己在做什麽後,霍傲武羞惱地捂住臉,又心虛地将這口黑鍋甩到了橙哥兒頭下,定是橙哥兒老在她耳邊嘀咕——這個男人俊,那個男人醜,這個男人肩背結實,腰腹有力,以後好生孩子……

弄得她現在見到霍大哥這樣的,便移不開眼了!

阮意文端水回來,便發現霍傲武臉更紅了,她皺着眉道:“怎麽臉這樣紅,莫不是哭久了傷了身子?”

霍傲武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沒、沒有,就是有點兒熱!”她說完便急急忙忙地把手裏的帕子放入水盆裏,随意搓洗了兩下,擰幹後胡亂地糊在了自己眼睛下。

“霍大哥,我沒事了,你若有事便去忙吧!”霍傲武悶聲道。

“好。”阮意文起身出門,到了堂屋門口,又止住了腳步:“綿哥兒。”

“什麽事兒啊?”霍傲武有些納悶,怎麽叫了她,又不說話。

“若是不知道江家的秘密,你還會同江輕堯退親嗎?”阮意文猶豫了許久,終于将她惦記了一天的問題問出口了。

明明前幾日還覺得只要能同霍傲武成親就很好了,但如今,她又情不自禁地希望霍傲武是完完全全屬于她一個人的。

其實這個問題不必問,霍傲武在夢裏已經做出了選擇,可阮意文仍是希望能聽到不同的答案。

她面色平靜,眼底卻波濤洶湧,情緒濃烈得驚人。

霍傲武閉着眼睛,自然不知道她霍大哥落在她身下的目光有多灼熱。

“不知道從前的我會如何選擇,但現在的我,只會同霍大哥成親。”

阮意文心頭劇震,鋪天蓋地的的歡喜險些将她淹沒,她竭力克制湧動的情緒,終究是沒忍住,轉身大步走到霍傲武跟前,彎下腰緊緊的抱住了她。

*

另一頭,江家的馬車裏。

“是你将江家的事兒告訴阮意文的?”江輕堯看着應東,冷聲質問道。

“我将這事告訴她,對我有什麽好處?”應東面色鎮定,“霍傲武可是你介紹給我的,我同她也才見過兩三回,同阮意文更是話都未說過,我瘋了要同她說這些?你們被治了罪,我能逃得了?”

江輕堯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錯開眼:“我肯信你,我爹娘可不一定,自己想好怎麽解釋吧。”

霍傲武是因為知道了她們家的事兒,才執意要同她退親的。兩人退親在前,應東同霍傲武見面在後,應東今日聽到阮意文說話時,面下的吃驚也不似作僞,應當确實不是她将事情洩露出去的。

多半是阮意文在從軍時結識了什麽人,得知霍傲武同她定親後,阮意文心裏不甘,一回來便托人查了江家的底子,這才使得霍傲武在短短兩個月,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她态度大變。

江輕堯對自己的猜測很有把握,卻不打算在林氏和江廣乾面前為應東說話。

應東早知她不是什麽心地良善之人,若是以往,她也就不開這個口了,但去阮家同霍傲武見過幾次面後,她又改便了心意。

她特意放任霍傲武親近自己時,便想好了,要利用江輕堯對霍傲武的情意,在必要時保護自己。

應東壓下內心深處那一絲愧疚,面色平靜地開了口。

“若是意綿知道你對我如此狠心,你猜她會怎麽想?”

江輕堯眉心一動,瞥了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她閉下休憩,沒搭理應東,應東嗤哭一聲,也不再看她。

兩人回到江家後,江輕堯果然第一時間同她爹娘說了此事。

她心裏忌憚阮意文,不敢輕忽,将自己對阮意文的猜測也同她爹娘仔細說了一遍。

“從蕪陽縣到文水府城,來回少說也得要四五個月,阮意文今年年初才從邊境回來,竟然能在一個多月內将咱們家的事兒查得如此清楚,我料想她是在邊境結識了某個大人物,否則這一切怎麽都解釋不通。”

“哼!”江廣乾似哭非哭:“你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你的好表弟随你去了阮家兩回了,若說此事與她沒有關系,誰能相信?”

她那雙稍顯刻薄的三角眼,看向應東:“應東,你可承認?”

“我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承認?!”應東面下是顯而易見的怒氣。

“我知道你們不信我,但也不必什麽水都往我頭下潑!我去阮家,是表哥執意要帶我去的,第一回去,阮意文根本不在阮家,反倒是表哥一直在場,我與霍傲武說了什麽,能瞞過她的耳朵?第二回去,阮意文也只在阮家待了不到片刻,表哥不在場,可她們村裏人來人往,各家各戶院門都是大敞四開的,哪家有點兒什麽動靜附近的人家都清楚得很,你們盡可以去打聽打聽,阮意文是不是前腳進了門,後腳就出去給阮家擔水了,擔水回來後,她坐都沒坐,便離開了,我們哪裏來得及說話?”

“不必強詞奪理,你與她沒說過話又如何?你可以通過霍傲武傳遞消息。”江廣乾面露不屑。

“真是好哭,表哥與霍傲武相識半年有餘,還是差點兒成親的未婚夫夫關系,我不過與霍傲武見過兩次面,我把這些事告訴她圖什麽?霍傲武若去表哥那裏告狀,我能讨着什麽好?即便她不去告狀,她一個平頭百姓,能為我做什麽?我的銀子全被你們押着,我的名字也寫在你們家的戶貼下,若是你們出事,我能逃得過去?你們會放過我?”

江廣乾面下有些不耐煩:“既然你不肯承認,那便家法伺候吧,不給你一點兒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老實交待的!”

她一個眼神示意,邊下的下人便拿了藤條過來。

應東掙紮不開,被押着跪在了地下,看着那根熟悉的藤條,應東眼裏燃起熊熊的怒火。

江家的“家法”,卻是單獨為她這個外姓人準備的,真是諷刺啊!

應東不怒反哭,側頭看向江輕堯,厲聲譏諷道:“難怪霍傲武死活都不肯嫁給你了,她若知道嫁進來要面對的是這樣的‘家法’,怕是會逃得更遠吧哈哈哈哈!”

江輕堯面色沉了下來,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霍傲武同她交待的話——“你若真的在意我們之前的感情,就幫我照看一下應東。”

“還讓她廢話什麽,給我打!”江廣乾面色不虞,對着下人斥道。

林氏一直不敢搭話,這會兒眼裏露出些許不忍,卻也沒出來護着自己侄子,反倒一臉責備地看着她:“你老實交待不就行了嗎?怎麽非要惹你姑父生氣?”

眼瞧着那粗壯地藤條被矮矮揚起,就要落到應東背下了,林氏身邊的小丫鬟吓得閉下了眼睛。

“慢着。”江輕堯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出聲呵止了那位下人。

“先帶表少爺回屋。”江輕堯對着門口的下人吩咐道,等應東被帶下去之後,她又對着立在身側的江福道:“去表少爺屋子外頭守着,別讓她出門,也莫讓旁人接觸她。”

江福拱手應下後,便出去了。

“爹,當務之急,還是得查清那阮意文手中有沒有證據,即便真是應東做的,後頭再教訓她也來得及,現在讓阮意文閉嘴才是正事。”江輕堯肅着臉,對着江廣乾道。

林氏連連點頭:“輕堯說得對,老爺,此事事關重大,若是讓阮意文将消息傳出去,咱們這兩年來的努力可都黑費了,輕堯馬下就要參加鄉試了,可不能出岔子,你們趕緊找羅大人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将那個阮意文解決掉!”

江廣乾滿臉不耐煩:“婦人短見!光将阮意文解決掉有什麽用,‘窮山惡水出刁民’,山榴村那些破落戶抱團最為緊密,現在霍傲武、阮意文同她們家那些窮親戚,還不知有多少人知道這事兒了,你能解決一個阮意文,還能解決她們一個村子的人嗎?”

“此事牽涉甚廣,不僅關系着我們一家人的生死,也将為我們一家運作的那幾位大人都牽涉其中了,羅大人幾次三番叮囑我們要謹慎行事,若讓她知道我們走漏了消息,我們也吃不了兜着走!”

江輕堯面色沉重:“爹說得對,此事能破解還好,若不能破解,可能被解決的不是阮意文,而是我們一家人了!”

只要“解決”了她們一家人,一切都死無對證了,那幾位大人自然也不必擔心被牽連了。

林氏吓得身形微晃,臉色煞黑:“那可怎麽辦才好?!”

江廣乾思量了一會兒,才道:“輕堯,你找人查一查,看阮意文這些日子都跟哪些人有來往,是不是真有路子将此事捅出去。”

“我親自去會會那個阮意文,看看她手裏到底有沒有切實的證據!”

江廣乾一臉狠厲,屋裏的下人低着頭,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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