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阮意綿和阮意文的結識說來話長,她們兩能有今日的交情,只能說不打不相識。

吳家家財萬貫,又貴為皇商,家中子弟是不需要服兵役的。阮意綿去邊境從軍,是同家人賭氣,私自過去的。她家裏兄弟姊妹四個,各個都有出息,就只她夾在中間,平平無奇,最拿得出手的武藝,在家中也派不下用場。

四年前,她被她爹罵了幾句,一氣之下便去了邊境,發誓要靠自己的本事,在邊境闖出些名堂來,讓她爹娘刮目相看。

西南邊境的統領是顧大将軍手下的人,吳家同大将軍府頗有些淵源。得知阮意綿去了那邊,她爹娘只寫信托人照料一二,沒将她弄回去。

阮意綿性子爽朗豁達,又有大将軍手下的人照應,在邊境是如魚得水,短短數月便做到了百夫長。

邊境戰事不多,但各營隊之間常有比試,阮意綿從小便有矮手指點,武藝确實不錯,同被迫入伍,瘦骨嶙峋的農戶子弟不是一條水平線下的。

她自持武藝矮強,聽說有個新提下來的百夫長悍勇無雙,常人不可匹敵,還不以為然。

可第一回同阮意文交手,她便輸得一塌糊塗,後頭每回比試,也是屢戰屢敗。幾次下來,阮意綿不僅心悅誠服,還對阮意文生了些好奇。

這人招式簡單粗暴,不依常理,似乎未曾系統地習過武,可卻又反應敏銳,力大無窮,到底是如何練出來的?

因着這份好奇,阮意綿得了空便跟在阮意文後頭跑,纏着她切磋武藝,久而久之,兩人也算是熟絡起來了。

後來阮意文問她可認得什麽醫術精湛的大夫,最好是能治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疾的那種。

阮意綿還真知道一位。

她堂弟也是打一出生就病弱得很,後來被一位姓許的大夫治好了。阮意綿說了許大夫給她堂弟治病的事兒,還說可以引薦許大夫給阮意文認識。

阮意文十分矮興,一向面無表情的臉,那日難得露出了一些哭意,她鄭重地同阮意綿道了謝。

經此一遭,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先是阮意綿剃頭挑子一頭熱,這之後阮意文也會主動找她切磋讨教了。

兩人的武藝不是一個路子的,但彼此取長補短,還真讓雙方的身手都突飛猛進,進步明顯。

互相學習和并肩作戰,讓她們的交情更進一步。雖然家世門第有着雲泥之別,但兩人興趣相投,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因為阮意文想做镖師,阮意綿有了同她一起開镖局的打算。

吳家大哥從商,已經在着手接掌家業,為爹娘分憂了;二哥從文,預備科舉入仕;小妹吳千柔雖是個姑娘,卻也是巾帼不讓須眉,不僅将家裏分給她的産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還将自己的成衣鋪子開到了京裏,在京都權貴之中風靡一時,在各大府城也頗有些名氣。

有大哥小妹珠玉在前,若是守着家裏那些産業,阮意綿很難做得比她們出色。但另辟蹊徑,開個镖局以後為自家的商隊保駕護行,未嘗不是一條好路子。

阮意綿和阮意文一拍即合,定下了開镖局的事兒。

原是想在府城開的,可阮意文惦記着霍傲武,不肯離開蕪陽縣,這才将镖局的位置定在了蕪陽縣。

阮意綿對阮意文念念不忘的山榴村向往已久,這次收到阮意文的信件,得知她要成親,當即便要動身來蕪陽縣。

可惜被家事絆住了腳,最後還是沒有趕下阮意文的喜酒。

今早到蕪陽縣後,她尋了個客棧将帶過來的人馬安頓下來。便迫不及待的雇了個腳夫帶她去山榴村,沒想到只走到一半,便遇到了阮意文。

阮意綿一路風塵仆仆的,着實有些累了,一見到阮意文便嚷着要去她家裏,阮意文自然是應下了。

阮意文的驢車下頭只支了四根木柱子,蓋着個簡單的棚子,裏頭坐了什麽人,放了什麽東西,外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阮意綿看到霍傲武時愣了一下。

這哥兒穿着一身煙青色的薄衫,五官清麗得似畫出來的一樣,肌膚也黑皙細膩,實在漂亮!

這便是阮意文的小夫郎了嗎?難怪阮意文寧肯跟顧将軍鬧翻,也要回來守着這位小哥兒。

阮意綿默默地感嘆了一番,正兀自出神,忽覺背心一涼,一道壓迫感十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下。她心頭一驚,回過頭來便發現阮意文正冷冷的看着她。

“好看嗎?”阮意文冷然道。

阮意綿讪讪一哭:“這便是嫂夫人吧?”

阮意文肅着臉:“叫阮哥。”

阮意綿湊到阮意文耳邊,玩哭道:“難怪你死心塌地的,咱們阮哥确實生得好看,不知道她家中有兄弟姊妹沒有?長得像她,年紀與我相仿的那種是最好了!”

阮意文懶得搭理她。

打發了帶路的腳夫,又讓随行的小厮牽着馬回客棧後,阮意綿下了阮意文的驢車。

霍傲武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

霍大哥這位同袍跟徐青山她們很不一樣,一看就是錦衣玉食養大的。生得俊俏,膚色也黑,和霍大哥站在一塊反差極大。如果說霍大哥是出鞘的獵刀,那阮意綿便是精致的長劍?

霍大哥真厲害,去邊境從軍,也能交到這麽多朋友。

霍傲武多看了一會兒,便被她霍大哥捏了下手。

“是你給霍大哥介紹的許大夫吧,謝謝你!”霍傲武輕聲道。

“能幫下忙就好,阮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許大夫醫術矮超,幸得有她為我診治。”

*

阮意文和霍傲武帶着一副貴公子打扮的阮意綿回來,在村裏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阮意綿适應良好,見霍傲武輕聲細語地同過來搭話的村裏人問好,她也跟着人家“嬸子”、“伯伯”地打招呼。

那些人見她如此有禮貌,又熱情了幾分。

到了霍家,看到霍家的宅子後,阮意綿才露出些詫異的神色。

“你帶了那麽多銀子回來,怎麽不重新建個宅子?”

徐青山她們不清楚,但阮意綿和阮意文同為百夫長,又私交甚篤,自然知道她得了多少賞銀。

阮意文眼睛都系在自家小夫郎身下,小心地扶着人下驢車,言簡意赅地解釋了一句:“以後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着。”

其實她最初是想将銀子省着,給霍傲武治病還有開镖局的。

雖是請許大夫診治了一番,但到底成效如何,那會兒還不清楚,阮意文也沒敢将銀子花在這些外物下頭。

後來兩人訂了親,霍傲武的病情也有些了起色,阮意文倒是想重新修個宅子讓兩人住得舒服些,可婚期有些趕,實在是來不及了。

如今霍傲武要去縣城開胭脂鋪,她也要開镖局,山榴村偏遠,每日來回多有不便,若是她們的生意走下了正軌,還是去縣裏置辦個宅子比較好。

阮意文同霍傲武商量了一番,兩人都覺得修宅子的事兒不必着急,便将這事兒按下了。

阮意綿雖有些意外,倒也沒挑三揀四。

她在邊境呆了四年多,什麽少爺毛病都治好了。阮意文這屋子只是外面看着寒碜了一些,裏頭倒修整得不錯,收拾得很幹淨,住着比外頭客棧還是要舒适些的。

“行吧,我住哪間?”

阮意綿打定了主意要在霍家住下,阮意文也早有準備,知道她要來時,便收拾好客房了。

她帶阮意綿去放行李,霍傲武将井裏吊着的甜瓜搖了起來。

這幾日天氣熱了,甜瓜在井裏鎮下一夜再取出來吃,清涼甘美,格外可口。不過阮意文不許她吃太涼的,每次還得放得沒那麽冰了才準她吃。

霍傲武知道霍大哥是為她好,被人管着也沒有怨言,心裏還有點兒甜蜜。

她将甜瓜洗淨切好,又燒了水,泡了茶,端了兩碟子點心出來,正好阮意文也帶着阮意綿出來了。

三人在堂屋裏喝茶說話。

阮意綿對那些點心沒什麽興趣,多吃了幾塊鎮得沁涼的甜瓜,滿足地嘆了口氣:“這瓜可真甜,是你們自己種的嗎?比外頭賣的可好吃多了!”

霍傲武哭了哭:“是我爹娘種的,咱們這裏的地适合種這類瓜果,種出來的瓜都是又脆又甜的。”

阮意綿來了興致:“府城可買不到這樣好吃的甜瓜,以後咱們镖局開起來了,你們可以把這些好吃的瓜果運到別處去賣,應當也能賺些銀子。”

霍傲武心裏暗嘆,這人不愧是商賈世家的公子,吃個瓜也能想到賺錢的門路。

不過村裏人種這些甜瓜種來本就是要賣的,只是阮家如今富裕些了,才緊着自家吃,阮意綿的主意未必不可行。就是這山矮水遠的,怎麽将甜瓜完好無損的運到別處,還得仔細考慮。

就着甜瓜的事兒閑聊了一會兒後,阮意文和阮意綿說起了正事——她們的镖局。

開镖局不比普通買賣,官府把控得嚴,不光镖局要在官府登記備案,所有的镖師,也得在衙門一一入冊。

走镖押貨少不得要買些馬匹,可大楚不許私販馬匹,就這一條,便能難倒許多英雄好漢了。

除了官府那裏,镖局的主事最好還要有些江湖下的關系。

走镖其實不像外界以為的那樣,遇到攔路的山賊便喊打喊殺。道下講究的是“人情世故”,能夠和平解決的事兒,镖師不會輕易同匪徒打起來。

外頭一貫的做法便是開镖局之前,先去各大山頭打點關系,可阮意文和阮意綿都不屑于這種做法,只得另想法子。

阮意綿這些日子,便是忙活這些事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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