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都可以動

誰都可以動

陳念南合上手機:“沒事兒,垃圾短信。”

兩人一塊兒到了面店裏,段安北這次說什麽也要讓陳念南自己點菜,陳念南點了碗酸菜肉絲面,段安北就給他加了三份肉絲。

“我去上個廁所。”段安北邊起身邊嘟囔,“你剛不是在衛生間上過一回了嗎......你也沒喝水呢......”

陳念南:“......”

他面無表情地“嗯”了聲:“出來的時候水喝多了。”

看着段安北的背影,陳念南拿出手機給猴子回了消息。

陳念南:“說。”

猴子直接撥了個電話來,陳念南挂了:“有事直說。”

“啧。”猴子說,“挺護着,你小男友在你旁邊吧?不想讓人知道?想自己扛着?”

陳念南深吸了兩口氣,短信的開頭是猴子拍的照片,自己一只手牽着段安北,一只手拍着段安北的手臂,要多親昵有多親昵。

而且在別人看來,不是“陳念南”對“段安北”親昵,是“段安北”對“陳念南”示好。

而陳念南這樣的刺頭兒,竟然也由着人牽手觸碰。

陳念南幾乎要把牙都咬碎。

“小男友?”陳念南說,“你覺得我會談戀愛?還是跟個男的?”

猴子那兒好幾分鐘都沒動靜,似乎是在思考這句話的可信度。

段安北已經從衛生間出來了,陳念南擡頭看了眼,不動聲色地摁滅了手機。

面上得快吃得也快,陳念南一直學着段安北的張嘴大小吃飯,一點兒一點兒調整,段安北被他盯得無奈,伸手用他的筷子夾了一撮面,又卷起來:“一口這麽多剛剛好。”

陳念南總覺得這個場面有點滑稽,多大個人了,還要人教着吃飯,挺丢臉,但面前這人是段安北,他又覺得不是不能接受,還挺樂在其中。

可猴子的事兒堵胸口那兒,陳念南又樂不起來了。

一直到淩晨了躺床上了他還在想這件事兒。

猴子後面又給他發了挺多消息——

“哥哥都懂。”

“哥哥又不歧視同性戀。”

“你替我把那個人揍了,保證這些照片一張都不可能流出去。”

“去年一中那個聽說了吧?同性戀傳出來,差點退學,為了這麽點面子不值當啊!”

“這樣,也不讓你白幹,一千,揍完我不僅把照片删了,還給你一千,怎麽樣?”

......

陳念南沒再往下看,就回了一個字:“滾。”

這事兒肯定不能按着猴子說得來,真聽了猴子的話,就默認了陳念南心虛了,威脅的事兒只會越來越多,陳念南不是白癡。

但這事兒肯定也不能就這麽過去。

猴子這種人什麽都敢幹,一整本刑法都是他的耳旁風,比去年一中的事兒要大得多。

一中這事兒陳念南和段安北提過挺多回了,短頭發的叫方榆辰,長頭發的是夏詞,兩人是真情侶,住一個宿舍,結果被有心人拍着了接吻照傳到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差點兒退學,當時網上罵的多難聽的都有。

可那個有心人是個讀書人,嫉妒使然,身上是挂着東西的,做事兒不敢做絕了,他們有牽挂的,但猴子沒有,多過分多下流的事兒他都敢幹。

什麽直男?陳念南從小在坭坑裏摸瞎摸大的,葷話髒事兒見的不少了,什麽直男?猴子那種人對着狗都能硬,直男兩個字能有什麽用?

陳念南是真的怕。

“段安北。”陳念南輕聲叫他。

段安北“嗯?”了聲,帶着點迷迷糊糊的尾音。

“......晚安。”陳念南突然就說不出口了,這種事兒,段安北不該聽着、沾着、碰着任何一丁點兒。

段安北無奈了,笑了聲:“晚安。”

為着這件事,陳念南一天要看八百回手機,猴子那兒越悄無聲息,陳念南就越是惴惴不安,上課都走神了好幾次。

一直到了周五。段安北照例回家,跟董力勾肩搭背地出去,陳念南看了兩眼,也拎起書包,悄沒聲地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董力家和段安北家并不相鄰,到了岔路口就分開了,段安北掏了單詞書出來背,一直到回家的時候也沒出現什麽,眼見着段安北進了小區門,陳念南松口氣,沒再往裏跟,沒預約,他進不去後華巷的小區門,就自顧自地往回走。

才走到拐角處,陳念南突然聽見身後冒出了聲“滾”,是段安北的聲音,他猛地轉過身,身後是小區的圍牆,兩米來高。

陳念南左右看了兩眼,爬着旁邊的樹就往上沖,兜裏的□□把褲縫邊兒割出了小洞,刀柄抵着大腿,陳念南沒管,一直爬到樹梢上。

從樹上就能看見牆內的場景,猴子油膩的聲音傳出來:“上回不是挺能的麽......人多就不行了?你小男友能一個打十幾個......瞪什麽?不知道啊?他就是個傻子!為了只貓拼命,打了半天假,自己渾身血都不管,去救只沒用的肥貓。”

猴子嗤笑一聲:“你也別怪我們狠,我們就想讓你小男友幫個忙揍個人,可他不肯,撂我面子——兩回.....跟他媽死魚臉似的看我......那這事兒我只能算你頭上了,就讓我們上一回,上一回拍倆照,你小男友見着難受了,幫我們揍了人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你......”

取代後面的話的是一聲沉悶的痛哼。

“砰——”

猴子應聲倒地,陳念南的腳還抵在他的背上:“松開。”

有個混混的手還搭在段安北的肩上,陳念南冷冷地看着那只手,重複:“松開。”

混混讪讪了收回了爪子。

“草......”猴子咬牙切齒,“我們五個人你怕什麽!”

混混依舊是低着頭站着,半點沒敢動。

陳念南也沒動:“沒了?”

混混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他媽有完沒完!”猴子剛出聲,陳念南腳下的力氣瞬間又大了點——

“再喊一句,我讓你這輩子都說不了話。”陳念南淡淡地往下看了眼,“我不是沒幹過這種事。”

猴子瞬間噤了聲。

混混眼睛一閉,深吸了口氣,剛要伸手——

“等一下。”陳念南沖段安北招招手。

段安北不明就裏,走到陳念南身邊,對方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掰。”陳念南說。

“咔”的一聲,混混齊齊掰斷了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陳念南随意瞥了眼,揮揮手,示意人到一邊去。

“猴子。”陳念南緩緩蹲下身,“你是不是覺得能拿捏我了?”

他猛地伸手,拽着猴子脖子處的大金鏈子,鏈子混着汗,聞着一股鐵鏽味兒:“別說你那幾張照片屁都證明不了,你敢往外發,什麽時候發,我明年什麽時候給你燒紙錢,懂麽?”

猴子臉都憋紫了,喉嚨裏逼出話:“你......敢......”

陳念南笑了:“你覺得我不敢?”

他又低了低身體,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直接跟你說明白,誰都可以動,他不行,你敢動,別說殺人,分屍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猴子還要說話,陳念南手下的勁兒又大了點:“你知道我的,我這人不要命,你也別跟我拼命。”

他攤開手:“手機。”

猴子哆嗦着示意了下口袋。

陳念南拿了出來,眼睛都沒眨,松了手挪了腳,在旁邊搬了塊石頭,把手機砸了個粉碎。

他徑直朝段安北走去:“走。”

段安北小步跟上他,低聲問:“謝謝啊......你怎麽冒出來的啊?”

兩人湊得太近了,幾乎是貼着說話,陳念南的耳朵尖一瞬間紅起來,指了指旁邊的牆:“翻進來的。”

“兩三米也能翻?”段安北震驚了。

“不是......”陳念南躲了躲被樹枝刮傷的手臂,“爬樹上,再從樹上跳過來的。”

“樹——”段安北的話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樹離牆也有一兩米呢!萬一沒跳穩呢!”

陳念南不說話了,垂着眼,像個認錯的可憐小孩兒。

“你找保安啊!”段安北說,“多危險!萬一從樹上摔下來......”

他餘光一掃:“手臂刮着了?”

陳念南把手臂往後靠了靠。

“別躲。”段安北把他手臂扯過來,“還有哪兒?”

陳念南搖搖頭。

段安北不信,俯身去掀他褲腿。

“哎——”陳念南往後退了退,卻扯着了剛抽筋的那塊肉,倒吸了口涼氣。

“這兒也烏青了。”段安北指着小腿上的那塊淤青,“跟我回家,家裏有藥。”

陳念南抿着嘴搖搖頭,倔得不行。

“倔什麽?”段安北擰着眉,“你要這麽走了,我晚上互穿了肯定也往家裏跑,我就讓保安抓我,抓去警察局,然後——”

陳念南笑了聲。

“你別笑。”段安北說,“我現在看見你笑都覺得你要動手。”

陳念南愣住了,沉默兩秒:“我不會對你動手。”

他定定地看着段安北:“我的拳頭對着我自己都不會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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