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偷來的親吻

偷來的親吻

但陳念南還是被段安北拽着回了家。

這是陳念南第二次以“陳念南”的身份見到沈蔓,或許是他剛打完架,身上的戾氣還沒散盡,沈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才給他拿了碘伏和棉簽。

“謝謝阿姨。”陳念南垂眼接過,不敢跟她對視。

眼睛太能暴露一個人了,陳念南不是沒見過家長囑咐自家孩子要離自己遠點的,用慣常的話來說,他這叫狐朋狗友,不能沾。

陳念南無所謂這樣的評價,但他不能讓段安北為難。

“我先帶你上去。”段安北領着陳念南回房間。

“坐。”他說,“我去給你弄塊毛巾擦一擦。”

“我自己來。”陳念南說,“就擦破點皮,不算多大的事。”

段安北安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陳念南也不敢看他,眼睛虛空着不知道往哪兒放,沉默了幾秒,默默坐到了地上。

段安北氣笑了。

“地上更舒服?”段安北問。

陳念南眨眨眼,仰頭看他:“好髒。”

爬樹翻牆砸手機,他身上很髒。

段安北點點頭,拿了張打濕的一次性洗臉巾,也一屁股坐地上,手剛探出去,陳念南突然“噌”的站起來:“地上冷。”

段安北挑眉:“髒。”

“不髒。”陳念南說。

段安北嘆口氣,也不跟他犯軸了,站起身雙手搭着他的肩膀,讓人坐到了椅子上。

“如果不是你跳出來。”段安北說,“我現在可能已經可憐兮兮蹲在牆角說我不幹淨了。”

他頓了頓:“所以我替你清洗上藥都是應該的。”

陳念南要反駁,段安北又開口:“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靈魂互穿了,你想讓我帶着傷睡覺麽?”

陳念南頓時偃旗息鼓,老實坐在了位置上。

段安北蹲在地上,低頭替他清理傷口處的碎石子和草木屑,陳念南看着他,突然開口:“這事兒沒完。”

“什麽?”

“猴子想......”

“想上你”這幾個字陳念南還是沒說出口,他頓了頓,“這事兒沒完。”

“我會替你報仇。”他語氣淡的仿佛不是要報仇,而是今天的米好硬。

段安北笑了笑:“怎麽報?”

“他想怎麽你,我就可以怎麽他。”陳念南說,“我可以雇人去——”

段安北當機立斷捂住他的嘴:“犯法!”

陳念南執拗地看着他:“可是他——”

段安北無奈了,看着他:“你要斷不了這個念頭,我真得熬鷹似的盯着你了——不用,真不用。”

陳念南攥了攥拳,一言不發,他不能再往下說了,報仇這是鐵磁兄弟都能幹的事兒,但再往下陳念南要說的話就暧昧了。

“知道了。”陳念南說。

段安北顯然不太信這句“知道”,收了碘伏,貼了防水紗布:“能自己洗澡麽?”

陳念南點點頭進了浴室。

在這兒洗澡這件事太過于順理成章,陳念南看着手裏段安北的衣服,咬咬牙,脫了個幹淨。

陳念南不願意來,不是扭捏,他就是怕這樣,還是二十來分鐘互穿,他不可能進了家門了還把段安北的靈魂或□□任意其一逐出去。他們要一起留下,陳念南和段安北就要一起留下。

但陳念南不知道今晚該睡哪。

他飛速洗了澡。為了避免段安北見着吸了水的紗布生氣,陳念南在進了浴室的時候就偷偷摸摸拆了,又在換了衣服後裹上。

走出去,段安北沖他揮了揮手機:“校內初賽辯題出了,你先看看,我去洗澡。”

兩人洗澡洗的争分奪秒,六點半的時候,兩人齊齊盤腿坐在了床上,面前擺着臺筆記本。

“我先跟你講一講國賽規則。”段安北說,“不複雜,主要是發言時間決定了發言稿的長短,別的流程主持人都會提醒。”

陳念南是四辯,要說話的機會并不多,開頭質詢對方一辯,自由辯站一次,最後總結陳詞。

“但不确定比賽時間。”段安北說,“如果在晚上,你可能要頂替我的二辯發言。”

二辯幾乎是從頭站到尾,話最多、最密的位置。

陳念南腦子确實好,聽了一遍基本就記住了,又問:“你晚上睡哪?”

這個話題跳的太快,段安北愣了下:“客房睡不了人,被子沒曬過,都潮的。”

言下之意:他倆睡一塊兒。

陳念南皺皺眉:“我睡地上。”

段安北樂了:“你拿我身體睡地上啊?”

陳念南的指甲都要嵌進肉裏,換做是他自己,他有成百上千種辦法不上這張床,但現在是段安北的身體,他什麽都幹不了。

燈一滅,段安北挨着牆根,陳念南挨着床沿,中間隔着楚河漢界還有一整床空調被。

身邊平穩的呼吸聲響起,陳念南輕手輕腳地給段安北蓋上了被子,躺回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悄悄往段安北那兒挪了一點,拽着一小片的被角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段安北翻了個身,被子又往陳念南這兒摞起了一個小長條,陳念南把它當做是段安北的關心,又輕輕往自己身上蓋了蓋。

借着月光,陳念南看着自己的這張臉,指尖悄悄探出,虛空着從顴骨劃到鼻梁,又慢慢滑落,隔着一厘米的距離,虛虛點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段安北?”陳念南輕聲叫了聲。

段安北沒反應。

陳念南的手指慢慢往前挪了一點點,輕輕觸了觸自己身體的唇瓣。

清輝的月光灑進來,陳念南沒了半點校霸的戾氣,像個孩子一般淺笑了起來,他又替段安北掖了掖被子,才抱着那一點點的被角縮去了床沿。

他心滿意足地把那只手放在左胸前,放在心髒上,背脊弓了蝦,以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卻又極度幸福的姿态睡去。

在他身後,段安北慢慢睜開了眼睛,卻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

第二天早上,段安北醒來的時候已經結束了互穿,他原本在床沿的身體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床的正中央,被子好好地蓋在他身上。

他擰了擰眉心,卻又下意識撚了撚指尖。

鬼使神差地,他把指尖在自己的唇上碰了碰。沒什麽感覺。

他打開手機,看見陳念南報備的行程:“沒打架,在兼職。”

陳念南發完消息就扯了扯威壓繩,确認安全繩已經綁結實了,他慢慢跨坐上移動升降機。

機器往下滑,他也往下掉,挨着玻璃窗的時候,陳念南控制着升降臺慢慢挪過去,舉起擦窗器一點兒一點兒地擦着這座高樓的外窗。

玻璃清洗,越矮的窗戶越便宜,最高的因為靠近牆角,也不貴,最貴也是最危險的是中高地段,陳念南擦的就是那兒。

來錢快。

反正他也不要命。

陳念南一級一級往下擦,始終低着頭,直到上面的工友喊了他一聲:“小陳!待會兒起風了!”

陳念南伸手比了個“OK”,一擡頭,僵住了。

隔着玻璃窗,他跟段安北對上了眼。

陳念南倉皇地拽着繩索往上,可升降臺的速度是固定的,他撇開眼,餘光一寸一寸地看着段安北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到了天臺上,陳念南拿了錢就往下走,他沒坐電梯,而是狂奔着從樓梯口下樓,又一口氣沖到了寝室。

腿上的紗布早就被他拆了,身上有傷是不能進行高空作業的,但這點兒擦痕陳念南刷個臉通個情也就過去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陳念南就一人,真死了也沒人會跳出來找麻煩。

沒人惦念的。

擦痕結了痂,陳念南面不改色地一點點扣了,扣得滿指甲蓋兒的血,他卻覺得痛快。

如果他從高空跌落,頂多學校唏噓少了個狀元苗子,別的都如風散,沒人會記得他,陳念南沒有活着的證明,只有痛感能讓他真正找着存活的證據。

他揣着剛得的七百五十元,放進了存錢罐,悶頭去研究那個辯題。

辯題是“面對道德感缺失帶來的社會惡性事件,應該加強道德宣傳,還是加強法制建設”。

陳念南覺得這個辯題簡直乏善可陳,爛人爛事,爛天爛地,講理有什麽用?

可他偏偏就是正方。

陳念南對着辯題思考了三分鐘,腦子堅定不移地選擇反方,他不耐地“啧”了聲,剛要把紙撕了扔了,宿舍門就被打開了。

陳念南停下撕紙的動作,這個動作太粗魯,太暴躁,這不行,他把紙團了團,放進了垃圾袋裏。

“段安北。”陳念南遞出去本書,“買多了。”

該來的還得來,段安北看着那本《辯論的技巧》,突然就覺得右手那兩根手指有些久散不去的濕漉漉的觸感,他撚了撚:

“不用了。”

“買多了。”陳念南說。

段安北實在不想讓他在自己身上浪費錢,陳念南有多難他是知道的,沒必要在自己一個直男身上付出這麽多的精力。

想到“直男”兩個字,段安北鬼使神差地看向了陳念南的唇瓣,很薄,抿得很緊,碰着自己手指的時候......

段安北想起昨天那個似是而非的吻,有些倉皇地挪開目光:“那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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