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也是gay

我也是gay

自那晚之後,陳念南就開始躲着段安北。

一直躲到了周五放學,陳念南坐在座位上用餘光瞥着段安北,想等人好了悄悄跟着他後面。

小鄭的話他聽進去了,對段安北那句“罩着”的承諾也不是虛的,之前猴子的事兒沒了後續,陳念南摔他手機踩他背他都沒敢說一聲,但段安北這兒他未必真不敢報複。

段安北無知無覺地走在前面,陳念南就邊背着單詞邊跟着人看着人。

段安北沒直接回家,他去榆樹下看了小橘小白,刨了兩個罐頭,在意外發現牆根那兒豎着把鏟子的時候笑了:“你爹很細心是不是?”

陳念南臉霎時一紅。之前段安北都用石頭刨罐頭,滿手的泥啊灰啊的,陳念南看不過去,就給人放了把鏟子在旁邊。

可臉上的溫度剛上來,他就看着段安北又放下了鏟子:“但你爹都能用手刨,我也能。”

陳念南皺皺眉,想說他不能,可又沒法兒過去,拳頭攥了一半,段安北又開了口:“除非你爹也用鏟子......但用不用鏟子有什麽關系?誰不是一張皮包着一堆血,誰比誰矜貴了......”

陳念南的拳頭慢慢松開,段安北嘀嘀咕咕,陳念南卻搖了搖頭——

不一樣,段安北就該配得上最好的。

段安北喂了貓,在校門口買了兩個雜糧煎餅,小聲嘟囔:“別的都能一樣,這個不行,我不要吃香菜......”

陳念南沒聽明白,只當他是帶給沈蔓的,笑了兩聲,多可愛呢,買個煎餅還能自言自語。

段安北拎着兩袋雜糧煎餅,也不吃,就甩着走,快到家的時候正要拐進文具店,突然就聽見旁邊小巷子裏的動靜。

“這種事兒你威脅不到我。”小鄭的聲音挺憤怒,“我會報警。”

“多新鮮啊。”猴子的笑聲傳出來,“我蹲過幾次局子了沒聽說過?報了警往裏蹲五天我又出來了,你那個學生能耗得過我?高三了吧?多重要的人生階段啊——”

猴子嗤笑兩聲:“我說了,給我拍兩張照這事兒就完了,你學生告老師這事兒我也不追究,再說了,那兩小孩兒明顯談着戀愛呢,抓早戀不該是你們老師的責任?我這是給你創業績。”

“做夢。”小鄭說,“你來一次我報一次。”

段安北皺了皺眉,在小巷子那兒探出個頭。裏面就三個人,一個學生,挺眼熟,像是隔壁班的,還有小鄭和猴子。

他掂量了下武力值。段安北也不是不能打不會打,上次跟陳念南說學了半年散打沒騙人,三對一,勝算挺大,他剛要往裏走,突然就被身後冒出來的手抓住了。

“我來。”陳念南攔着他,“你回家。”

算算這是段安北第四次見着猴子了,打架的場面也見的不少,但就是不知道猴子叫什麽,陳念南沒想把他跟這些人沾一點邊兒。

段安北指着猴子:“那個唇釘人——”

“我來。”陳念南重複。

段安北垂着眼,靠到了一邊。

陳念南的手陡然空了下來,他虛空着捏了捏,又往裏面走。

猴子見着他的時候愣了愣,挺心虛地往後退了退,才皺了皺眉:“這個你也要保?”

陳念南沒說話,默認了。

猴子樂了 :“這學校雇你去做保镖了?——不會是為了你那個小男友?給人刷好感度賣乖呢?”

小鄭見着陳念南也懵了:“這兒沒你的事兒,回去!”

陳念南指着那個學生:“這個,我管不着。”

他又指了指小鄭:“這個我得保。”

猴子樂了:“你當你是這片區的老大了?”

陳念南從沒管過這些事兒,除非是出了錢,否則從不插手,但算上段安北那次,已經兩回了,要奪人救人不是這麽奪的,都得讓人賣面子。

除非是打贏了。

陳念南把書包往旁邊放了放:“那就打。”

“打什麽打!”小鄭低吼着,“你別插手這事兒,我會報警,讓警察處理!”

可惜陳念南從不信警察。

他剛要揮出拳,段安北突然沖出來從背後抱住陳念南,對着猴子說話的聲音都在哆嗦:“求你別打我們......我有錢,我給你錢,你別打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見着段安北顫抖着手遞出了一疊紙幣:“兩千......夠嗎?就這麽多了,我媽剛給我拿來報競賽班的。”

“呦。”猴子率先反應過來,“小男友來了——我記着你上次不挺嚣張?”

“不是小男友——但他疼......”段安北抽抽鼻子,“我怕他疼——你要錢我給你,兩千不夠我明天再給你拿,你別——”

陳念南皺眉,小幅度掙紮了下,又不敢用力了怕把段安北弄疼:“收回去!我疼什麽我疼!”

猴子笑了兩聲:“怕疼啊?”

他樂呵呵接了錢:“沒事兒,啊,哥哥不打他——陳念南,有福氣啊,找了這麽個會疼人的小男友,你——”

他話還沒說完,外面滴嗚滴嗚的警車疾馳而過,霎時間堵住了巷口。

猴子怔愣兩秒:“操。”

他狠狠把錢甩地上,大跨一步要去掐段安北的脖子:“你他媽敢玩老子!”

陳念南再沒反應過來段安北想幹什麽就是傻子了,他伸出只手握住了猴子的手腕,淡淡地說:“別動。”

段安北躲在陳念南伸手,抱人腰的那只手都還沒撤,無辜地眨眨眼:“你說什麽呀?不是你敲詐勒索嗎?”

“我——”

不等猴子說完,警車上就走下來了三個警察:“不許動!”

段安北立刻大喊:“叔叔他敲詐勒索!兩千!”

兩千正好是可以立案的标準線,地上散落的紙幣被一張張撿起,陳念南這才反應過來腰上還搭着什麽,頓時紅了臉:“段安北,手。”

段安北卻緊張兮兮地盯着警察撿錢:“您數數,正好兩千。”

-

五個人一個沒落全上了警車,段安北和陳念南自然地分到了一輛車上,坐後座的時候他從包裏掏出個雜糧煎餅遞給陳念南:“筆錄得好久,先墊墊肚子。”

陳念南沒接:“這是你要給阿姨的。”

段安北眨眨眼,“啊?”了聲:“我什麽時候說要給她——”

段安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樂了:“我還沒問呢,你怎麽會在那兒?”

陳念南噎了一下,剛要找補,段安北就打住他的話頭,把煎餅往陳念南手上一放,示意人吃東西能堵住嘴,借口他也不想聽。

陳念南沒再拒絕,拆了塑料袋,咬了口,卻皺皺眉,垂眼看去,泛着綠光的香菜都快要填滿半個餅。

他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朝段安北那兒看去,果然,段安北剛咬開的煎餅幹淨得不行,丁點兒綠色沒有,蔥都看不見一根。

似乎是注意到陳念南的視線,段安北猛地反應過來,“啧”了聲:“給錯了。”

給錯了?陳念南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兒,這個煎餅......原本就是給自己的?

段安北知道自己跟着他?

陳念南愣了好半會兒,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是在跟蹤他?

他會不會察覺自己喜歡他?

陳念南神思恍惚,連段安北悄沒聲換了兩人的煎餅也沒反應過來,回過神,手上的煎餅已經沒了綠色,餅皮頂上的月牙可愛整齊。

他扭過頭,卻看見段安北已經接着自己咬出的牙印往下啃了。

“你......”

段安北“嗯?”了聲:“你不愛吃香菜,我記得的,剛剛給錯了。”

他舉了舉餅子:“換換不介意吧?”

段安北的話和動作一樣比一樣有沖擊力,陳念南看着段安北鼓着腮幫子的樣子,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段安北,在主動,吃着自己咬過的東西。

這跟兩人初見時分吃的饅頭不一樣,這次他們還沒互穿。陳念南盯着段安北的腮幫子,喉嚨有些發緊:“......不介意,但——”

他咬咬牙:“你不嫌棄麽?我是個gay,我——”

這話他沒收着音,前面的警察都能聽見,紛紛朝反光鏡那兒看了眼,但陳念南不在乎。

除了段安北,他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評價和看法。

段安北樂了:“嫌棄什麽?我也是啊。”

為着這句話,陳念南一直到了做完筆錄出來都沒緩過勁兒,直到段安北問他自己聰不聰明,陳念南才“啊”了聲:“聰明。”

肯定聰明,兩千塊算上之前的事兒,足夠他在牢裏待個一年半載,猴子原本還想掙紮,可段安北提前錄了音,人證物證一錘定音,沒法兒抵賴。

“不要總想着拳頭。”段安北低頭搓了搓手,早就過了六點半,段安北看着陳念南身體上的那些疤痕和繭子,“本來多好看的一雙手呢。”

陳念南現在壓根兒聽不得這樣的誇獎,段安北是gay這件事兒給他的沖擊力太大了,猶豫了半晌還是沒忍住:“你以前不是說自己是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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