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臨時抱佛腳學一下能不能用?
溫斯珺很難評,想着簡單打一下的同時手不由己地拿出手機。
去往羁押室的路昏暗模糊,旁邊窗戶是毛玻璃,高高昏黃的路燈漏進來也很散。
光散落在四周,遠遠看過去,前方像一條通往未知的道路。
溫斯珺頭次走這種路,在進羁押室前先停在窗邊,将窗戶開了條縫眺望淩晨的宣平市。
夜色之下的宣平美如畫。
兩秒之後,溫斯珺關窗擡腳走進了羁押室。
羁押室內空有一張床,這還是陳泊序身份特殊額外有的,兩面白牆和一扇從天花板到地面瓷磚焊死的栅欄,管理卡識別開門,嚴防到位。
溫斯珺拿着卡拐彎進來的時候壓根沒想過會看見這種畫面。
——陳泊序在換衣服。
空蕩的床尾搭着剛脫下來的黑襯衫,他手裏拿着件還沒拆吊牌的白T,似聽見腳步聲,微微側身看過來。
這讓溫斯珺更輕易看清他。
一具很适合美術生用來寫生的标準模特身材。
簡稱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在溫斯珺淺薄見過的同性裏能輕松排到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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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門邊沒吭聲,一扇栅欄相隔的陳泊序也沒因為他的到來就顯得手忙腳亂,慢悠悠摘掉T恤上方的吊牌,又回頭看他。
“溫警官能幫我個忙嗎?”
溫警官并不是很想幫這個忙,剛要拒絕,就見陳泊序把那件T恤遞了過來。
“幫我把領口的衣标摘了。”
這個習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溫斯珺視線微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陳泊序用的左手。
“不摘紮不死你。”
“真是無情。”
陳泊序收回手,手指扣進衣标和衣服的空隙裏,指腹微微用力就将礙事的東西扯了下來。
摘得過程,他手臂因用力繃緊的線條流暢漂亮。
這不是健身房用蛋白.粉泡出來的,是日積月累鍛煉出來的。
陳泊序有意想不到的經歷。
溫斯珺:“瞧,你還有別的辦法。”
陳泊序拎着下擺展開,雙臂一伸套上了衣服:“是啊,辦法總比困難多,這要多謝溫警官的為難,讓我進步飛速。”
“不用謝。”溫斯珺說着刷卡開門,“褲子等我走了再換。”
陳泊序放在褲腰上的手停了停,擡眼看他:“都是男人還避諱這個?”
溫斯珺看眼監控:“你這麽喜歡被人看?”
陳泊序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驀然笑了:“啊倒是忘了我現在是個二十四小時都活在別人監控下的犯罪嫌疑人。”
溫斯珺不信他會忘。
“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換衣服一定要換完,所以……”陳泊序對着監控面露歉意道,“請給我短暫留個空白角落,讓我換個褲子?”
監控沒動靜。
陳泊序又看向溫斯珺,忘了現在和自己有關的事都歸這位管。
溫斯珺發了條消息,不到一分鐘,羁押室的監控轉過朝外,留出陳泊序要的空間。
是沒了監控,但溫斯珺還在,絲毫沒有要出去或者背過身的意思。
陳泊序解皮帶的手又頓住了:“溫警官?”
“嗯?”溫斯珺聲音很輕地應了聲,随即用他的話堵他,“都是男人還避諱這個?”
陳泊序:“……”
“行。”
他也不扭捏,抽出皮帶解開西褲紐扣,再脫掉換上寬松的運動褲,一分鐘不到一氣呵成。
就是出了點意外。
陳泊序擡起腿,看看褲腿再看看旁觀全程的溫斯珺:“你們警察辦事能不能讓人省省心?”
“他們大概沒想過身高一八九的人腿長會那麽标準。”
“我就當這是在誇我了。”
在陳泊序轉身的功夫,溫斯珺輕步跟上,手剛伸出去,還沒碰到人,就在半空和陳泊序的手碰個正着。
他張開手想抓住陳泊序的手腕,将人制服,誰料對方反握住他的手,以霸道力道将五指擠進了他的指縫裏,以十指交叉的姿态往下扣。
這要接不住會變得很被動,溫斯珺眉心微皺,擡腿往兩人相握的手撞,想以力打散這不合适的姿勢。
陳泊序反應迅速,空着的另一只大手轉過來,先将他膝蓋往下壓,後又兜住他的腿彎架在腰側,欺身擠進來,再将交疊的雙手擡高往後壓貼到了牆上。
這是個很不雅觀的姿勢,讓溫斯珺無法接受的是短短兩招,沒能打過陳泊序。
他擡手握拳要揍陳泊序,卻見對方壓低身形以烏雲蔽日的架勢籠罩在眼前,似要做什麽,他難以控制揮過去。
空氣都靜了。
良久之後,陳泊序轉過臉來,伸出舌頭舔舔唇角破掉的地方,見血了。
溫斯珺的臉冷若冰霜,低聲呵斥:“放開。”
陳泊序很從容地放開握着的手,掌心相貼的地方泛着潮濕:“怕被看見?”
廢話,他本意是試探陳泊序的身手,可沒想搞成這麽暧昧的樣子。
“知道還問?”溫斯珺又說,“松手。”
他視線往他還被勾着的腿彎示意了下。
陳泊序偏就一身反骨,非但不松開,還耀武揚威似的往上提,有種不顧他死活的潇灑。
溫斯珺臉色微變,往他腹部狠狠砸了一拳。
陳泊序頓時面露痛苦,低聲痛呼,手自然而然松開,捂着挨揍的地方緩了好一會,擡頭笑道:“這就是你對好兄弟的态度啊?”
溫斯珺冷冷的:“我的好兄弟叫周添寅。”
而你現在是陳泊序。
讀出言外之意的陳泊序輕笑,笑容裏有一絲苦澀。
他這個樣子更容易激怒溫斯珺,一把抓住他的領子:“一次走私,三十條人命,你在這跟我談态度?”
陳泊序舉起雙手,笑了又笑:“要我說也行,如果我沒罪,當我半年搭檔。”
這提議太荒謬了。
溫斯珺松開手,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人:“你就那麽篤定自己沒罪?”
陳泊序低頭捋着領口前被抓皺的地方:“我沒做過的事要怎麽承認?”
“目前收集到的證據證明你不無辜。”溫斯珺直覺他在進行一種很新的冒險,過程沒想象那麽幹淨,“陳泊序,你所接觸到的那些人不是傻子,別把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溫警官,我再怎麽混賬也不可能去碰法律的底線,小時候就接受過的教育,時刻牢記在心底呢。”
陳泊序在讓他放心。
溫斯珺放心不了:“你說的,我要考慮考慮。”
陳泊序早有所料,領口的這片褶皺就是撫不平,他有點煩躁:“嗯,我能等。”
不能等的是他們警方。
溫斯珺還有私話想說,考慮到監控又轉回來,便沒再問。
“溫警官。”
溫斯珺看他,便見他扯了扯身上的T恤:“這多少錢買的?”
“不用給錢,免費送你的。”溫斯珺說。
陳泊序挑眉:“我是想說你能不能再加點錢給我換身更好點的?這穿着不舒服啊。”
這是真的欠。
溫斯珺指了指他丢在床尾的髒衣服:“你可以選擇再換回去。”
這對喜潔的人非常不友好,陳泊序屈服了。
“溫警官,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套衣服洗幹淨嗎?”
溫斯珺沒理他,把誰當保姆呢?
羁押室外,長廊內,開着半扇窗戶。
宣平市夏夜的風帶着微量的月季花香随風飄進來,撩過窗邊人的發絲。
溫斯珺沒覺得堵住某人的嘴讓自己沉悶的心情好點,反倒因此更煩。
确認陳泊序是周添寅,然後呢?
他們之間沒因小時候相處過一段時間拉近關系,還多了些不該有的糾葛。
似乎這是他單方面感受,陳泊序半點沒受影響。
他細想陳泊序那幾分鐘的反應,輕吐口氣。
十幾年沒見的陌生感沒那麽容易一下子消除,而陳泊序非要他做他半年搭檔絕對有自己的計劃。
什麽原因?
他現在比任何時候任何人都想知道陳泊序的經歷,尤其是從茂江搬走後的那幾年。
白天他沒再折騰陳泊序,下班就去招待所,這讓祝鷺晚略驚訝。
見溫斯珺走了,祝鷺晚小聲和他師父說話:“這不管了?”
卓海川:“他有他的辦法,你急什麽?”
“不是,南浦雨林的案子也壓在這邊呢,都等着陳泊序張嘴。”祝鷺晚對空降的溫斯珺有點意見,“師父,他剛和陳泊序躲在角落裏,那情景讓我懷疑他們說了私密話。”
“你注意的倒是挺多,就沒注意到陳泊序挨打了?”
“他挨打了?”
“要不怎麽說你這個小年輕光注意些想象的事,擺在眼前的事看不見。他領口皺巴巴的,左邊唇角泛紅破皮,再看溫斯珺走時候的表情,兩個人鬧得不愉快。”
祝鷺晚頓時對他五體投地,眼帶崇拜:“師父,我覺得溫斯珺是做了您不能做的事。”
換做是誰想起剛把陳泊序抓回來那幾天審訊他的時候,那欠欠的模樣,拳頭都硬邦邦的。
溫斯珺身上有一種看似乖實則野的氣勢,真到絕處會破局。
身為過來人的卓海川教訓自己徒弟:“這不是好榜樣,別學。”
祝鷺晚當然知道,只是忍不住想為什麽陳泊序沒投訴溫斯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