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章

三人下了獨木舟,老翁劃着離開了,那獨木舟漸漸消失在大霧之下的暗河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陰森。

詭秘。

寒天伸出手,掌心裏放有三顆藥丸,他拿起一顆服下:“這鬼市彌漫的霧氣有毒,毒性雖不能要了性命,但聞太久對身體還有內力都不好的,你們倆把這藥丸吃了,可以抵禦這毒霧的侵蝕。”

“好。”偷九天拿過藥丸,先喂給江晚舟服下,然後自己再服下。

江晚舟望着寒天方向,問:“寒公子來過這鬼市?”

寒天去鬼市這件事并非秘密,他便如實點頭:“嗯嗯,聽聞這鬼市奇珍異寶無數,想來碰碰運氣尋找藥材。”

“可有尋到?”

寒天搖頭:“并未。”

還差點命喪于此。

“那這次寒公子在試着找找吧,我們一起找。”江晚舟不知他要什麽藥材,但三人終歸比一人找起來快捷些。

寒天看了眼偷九天,語氣淡淡:“再說吧,先辦舟兒姑娘的事吧。”

江晚舟微微一笑,握緊偷九天的手:“好,我們過去吧。”

偷九天應道:“嗯。”

三人走進鬼市,偷九天邊走邊看鬼市裏的建築,名字好像都跟陰曹地府貼點邊,哼哈祠,天子殿,枉死城,鬼子廟……這些地點的名稱也許是為了增添鬼市的恐怖氣息。

就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暗河,硬生生喚它為“冥河”,而奈何橋也只是冥河上一個普普通通的石橋,岸邊刻有“奈何橋”的石碑。

子時未到,三人先在奈何橋附近的茶攤上各要了一碗“孟婆湯”。

茶水透着詭異的綠色,要不是寒天說這茶水無毒,茶水的顏色是長青黛的梗所染出來的綠色,具有清熱瀉火,明目清心的功效,要不然偷九天非得給這個歪門邪道的茶鋪砸了。

“好喝嗎?”偷九天看着綠油油的茶水,眉頭皺的比那冥河還深。

江晚舟喝了一口,淡笑:“長青黛的梗汁是甜的。”

寒天點頭:“真的是甜的,你自己嘗嘗嘛,不然浪費這一兩銀子了。”

偷九天拿起茶碗,抿了一小口,微微挑眉。

“是不是還好?”江晚舟握住她的手,問道。

偷九天頓感神奇,又喝了一口:“甘甜可口,就是這顏色看着怪惡心的。”

“這是鬼市,什麽玩意都會弄得稀奇古怪些才有噱頭,”寒天把茶一飲而盡,看向奈何橋旁的石碑,下巴一擡,“來人了。”

江晚舟神色一緊,募地要起身,偷九天按住她,“你和寒天在這裏等着,我去會會那個人。”

“九天,我……”

江晚舟還是放心不下,這鬼市處處透着陰邪詭異,他們三人終歸是人生地不熟,她擔心偷九天會着了小人的道。

偷九天理解江晚舟的擔憂,她給了寒天一個眼神。

寒天瞬間理解,說:“放心,舟兒姑娘相信偷九天吧,咱倆跟過去也許會成了她的累贅,那家夥我看武功不怎麽地,偷九天一人足矣。”

偷九天輕輕抱了一下江晚舟,柔聲道:“乖乖的,你和寒天先去鬼子廟後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奈何橋旁的茶攤太過明顯,不方便抓人審問,剛才來的路上,偷九天事先勘探了一下鬼市的地理方位,鬼子廟那裏人煙稀少,子時之後很少會有人去廟裏上香,适合辦一些隐秘之事。

江晚舟也知自己的本事或許跟着偷九天會給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她點了點頭:“好,你要小心,要是發現不對勁兒,立馬就跑,好嗎?”

忘川之所她會想辦法再去尋,但偷九天的命她沒辦法去賭去試探。

偷九天答應她:“好。”

她把江晚舟交給寒天,“照顧好她。”

寒天點頭:“知道了,你也自己小心。\"

偷九天看着寒天帶走江晚舟,她轉身走向奈何橋。

刻有\"奈何橋”字樣的石碑旁站着一個身穿黑衣,臉帶惡鬼面具的男人,手拿佩劍,左手時不時的撫過腰間。

偷九天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按照小離的描述,此人定是拿忘川之所前來交易的買家。

她剛走近半步,就聽見長劍出鞘的聲音。

這人防備心很高。

尤其是那面具之下殺氣畢露的雙眸,看向偷九天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偷九天拿出竹簡,袒露出自己的身份,男人殺氣瞬間稍減了些許。

“破生坊?”

男人聲音故意壓低,很明顯不想讓外人察覺到他的身份。

偷九天點頭:“鬼市,子時,奈何橋旁。”

男人伸出手:“破解之法。”

偷九天沒應他,反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怎麽能相信你給的破解之法是真的?”男人聲音沙啞低沉,蘊着威脅和懷疑。

“那我又怎麽能相信你給的忘川之所是真的?”偷九天好整以暇的看他。

男人直視偷九天的雙眸,冷漠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頭困獸,無法逃離。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一股攝人心魄的恐懼從心底竄起,這種感覺無比的陌生又似曾相識。

“你真的是破生坊的人?”

偷九天挑眉:“你要是懷疑,這筆交易我們可以不做。”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被頸間的長劍止住腳步。

“黑吃黑?”

男人威脅:“把破解之法給我!”

“你不是不相信我嘛?”

男人是懷疑偷九天的身份,但他相信破生坊對武器的破解之法,畢竟破生坊給出來的答案都得到了證實,是對的。

“東西在哪?”男人懶得跟偷九天多費口舌,“不然我殺了你!”

偷九天從袖口中拿出一張卷好的紙條,遞過去。

男人立刻拿過來,劍尖依舊抵在偷九天脖子,一手展開紙條。

他看着紙條上的字,眉頭舒展開來:“沒想到九絕琴弦竟然這麽容易破解。”

“當然,樓棄的琴弦是千年冰玄鐵所造,薄如蟬翼,冰冷入骨,殺人于無形,但你們卻忽視了它最根本的弱點,那就是怕火啊。”

男人頓時呵呵一笑,諷刺道:“哼,原來如此,我看到時候樓棄那家夥還怎麽猖狂。”

“既然你驗證了破解之法,那忘川之所是不是也該交出來?”

男人哼笑了下:“你知道我為什麽約你們來鬼市交易?”

偷九天淡淡道:“你真打算玩黑吃黑啊?”

“我既已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這就夠了。”男人話音一落,剛要用力将劍下之人的喉嚨割破。

突然眼前一花,眼前之人消失無蹤,而他的背後站着一個人,輕點了一下他的肩頭,他便像是失去了全身骨頭一般,宛如爛泥的摔倒在地。

男人:“....”

媽的,有人黑吃黑!

寒天帶着江晚舟來到鬼子廟等着偷九天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看見偷九天扛着一個人走過來。

“你把他...?”寒天做個了割喉的手勢。

偷九天放下男人:“沒有,只是暈了。”

“他想黑吃黑。”

江晚舟一聽,立刻抓住偷九天的手臂,忙道:“你沒受傷吧?”

偷九天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沒有,他武功沒我高,傷不了我,一會兒讓寒天弄醒他,問問他忘川之所。”

江晚舟舒了口氣:“好。”

寒天在一邊吐槽:“啥都讓我來,你自己打暈的人你自己弄醒。”

偷九天觑他:“你再說?”

寒天動動嘴唇,像是要說什麽,最終在偷九天冰冷的眼神之下噎住。

他走到男人面前,雙指并攏心口一點。

男人幽幽醒來,看到眼前的三人,瞳孔一顫,先是摸了摸臉上的面具是否還在,在确認面具還在的狀況下,便要拿起佩劍禦敵,卻發現身體依舊無力,內力無法運轉,像是個廢人。

“你們到底是誰?對我做了什麽?”男人呵斥道。

偷九天雙手環胸:“你還真是倒打一耙,要不是你打算黑吃喝,我犯得着抓你過來?”

“你們想做什麽?”男人目光狠辣,逼視着三人。

他将目光落在江晚舟身上,此女看起來很是柔弱,也許是個突破口。

偷九天眉頭一皺,上前一步,擋在江晚舟面前:“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男人:“....”

寒天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偷九天,撇撇嘴,沒說什麽。

江晚舟感覺到偷九天的庇護,她嘴角微微挑起,握住偷九天垂在身側的手指,站在她身後冷聲問男人:“你既然已經拿到破解之法,平等交換,你也應該告訴我們忘川之所,是你先出爾反爾,就算我們此刻要了你的性命,你也怪不了誰。”

偷九天唇角勾起,蜷了蜷手指,與江晚舟手指相勾。

寒天無意瞥到兩人的小動作,頓感沒眼看,偏頭看向別處。

男人感受到偷九天釋放出來的威壓,神色大驚,他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已是玄妙境界。

想來剛才是故意壓低修為,讓他放松警惕。

此刻他若是不說出忘川之所,怕是沒命走出鬼市。

“我若說出忘川之所,你們會放過我嗎?”

江晚舟淡淡道:“破生坊向來都是公平交易,你給出你的報酬,我們給你想要的答案,交易結束,互不幹擾,是你先破壞交易在先,不是嗎?”

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猶疑,他咬咬牙道:“好,我說。”

江晚舟心下一緊:“忘川之所在何處?”

偷九天感覺到手指一顫,江晚舟此刻沒有她表面那麽平靜淡然。

她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溫柔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男人沉聲:“忘川之所在承安國與蠻國交彙之處,處于淳山深處,穿過一片竹林,就會看見一個險峻的瀑布,瀑布後面有一個洞穴,穿過洞穴走上個半個時辰,懸崖之下便是忘川之所。”

江晚舟逼問:“你讓我如何相信你說的一定是對的?”

男人無所謂:“我說出來了,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偷九天拔出鶴鳴劍架在男人肩上,眼神冰冷:“再給你一次重新說話的機會。”

“.....”男人磨牙,“我說的都是真的,因為我就是歸墟中人,自然清楚忘川在哪裏。”

江晚舟驚道:“你是歸墟殺手?”

男人點頭:“是,只不過我叛逃了,被樓棄追殺,不然我為什麽想要九絕琴弦的破解之法。”

江晚舟眼神一冷,咬牙道:“你有參與過劍華門滅門嗎?”

男人眼珠一轉,垂眸:“我在歸墟的等級太低了,根本不夠格參與劍華門滅門之事。”

江晚舟深吸一口氣,抿唇道:“好。”

男人見狀,問:“那我可以走了?”

寒天上前,解開男子的穴位:“滾吧。”

男人得到回複,立刻飛身離開,腳法之快,生怕被偷九天等人追上。

他逃出來才發現自己是被帶到了鬼子廟,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交談聲。

男人立刻轉身離開,去往冥河渡口,準備坐船離開鬼市。

他看在河上劃來的獨木舟,立刻擡手呼喊:“船家,我要出鬼市。”

獨木舟向他劃來,男人看清獨木舟上還坐着一個人,應該是來鬼市的客人。

随着獨木舟的靠近,男人雙眸陡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從獨木舟走下來的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甩出一條4尺長的軟鞭,上面布滿尖細的倒刺,氣勢兇猛,直逼男人面門。

軟鞭裹住男人的脖子,陡然抻直,男人雙手握住鞭子,試圖喘息,可鞭子越來越緊,男人的臉被裹的青紫通紅,嘴裏噴湧出陣陣鮮血。

“水泊,就算你破解了九絕琴弦又如何?”樓棄嗤笑兩聲,“可我最厲害的并非用琴殺人,而是手中這根平平無奇的劍鞭啊。”

樓棄走近水泊,欣賞他瀕死的凄慘模樣:“啧啧,好好的引渡郎君不當,非要叛逃,真以為歸墟是你想來就來想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水泊,你能死在我的索魂之下,是你的榮幸。”

水泊目光滿是不解和迷茫,可嘴裏的鮮血梗在喉頭,強烈的窒息感讓他無法言語,只能瞪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樓棄。

樓棄看出來男人的疑惑,好心的解釋道:“你真以為以你那蹩腳的本事能從我手中逃出來啊?”

“要不是首領發話,你根本逃不出忘川。”

“唔唔....”水泊滿眼血絲,驚恐萬分的看着樓棄,雙眼似是從眼眶中脫落,最終無法閉合。

咔嚓——

男人的頭顱掉落,身體往右邊一栽,被樓棄一腳踢進冥河之中。

水波散去,鬼市又多了一縷亡魂。

樓棄走上獨木舟:“船家,走吧。”

紙傘頂開笠帽,秦執把竹竿扔給樓棄,眉眼淡淡道:“回去,你劃。”

樓棄拿起竹竿,一邊劃船一邊撇嘴埋怨道:“你還真是愛斤斤計較,人家殺了個人都沒有力氣劃船了,你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秦執晃着紙扇,偏頭看向漸遠的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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