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走進山谷,滿地的鮮血,将整座山谷染成血紅色。
剎那間,寒光一閃,寒天躲開,一腳踢開沖上來的歸墟殺手。
他看向李廣天方向,見他和副将将上善若水四大引渡郎君壓制的死死,甚至還将其中兩名引渡郎君擊斃。
李廣天看向來的三人,目光落在江晚舟手腕上的紅繩,立刻踢開沖上來的歸墟殺手,走過去叩拜道:“末将李廣天參加統領!”
寒天眉頭一挑,沒吭聲。
江晚舟擡手:“李将軍不必如此多禮,我來只是希望能與李将軍一起剿滅歸墟。”
李廣天站起身,鄭重道:“末将定不會辜負統領和皇上所托。”
“剿滅歸墟?”一聲譏笑傳遍整座山谷,“好大的口氣,真當我歸墟無人?”
李廣天瞬間擡起長劍,擋住飛來的琴弦,刀身與琴弦攪纏,爆出一串火花。
“九絕琴弦樓棄?”
樓棄飄飄然落在人群之中,揮手之間,沖上來的骁軍被他輕而易舉絞殺。
“李廣天,歸墟與骁軍從來都是進水不犯河水,你守你的邊境,我做我的買賣,根本就是兩不相幹,你非要趟這趟渾水嘛?”樓棄冷道。
李廣天擋在江晚舟身前:“皇命不可違,歸墟殘害我朝二皇子和太子,其罪當誅。”
樓棄哼笑一聲:“殘害二皇子和太子?狗東西,潑髒水潑的挺順手啊?那兩人是歸墟所殺嗎?你眼睛要是不用就摳下來給後面那位雙目失明的姑娘用用。”
李廣天眉頭緊蹙:“鬼話連篇,吃我一劍!”
他腳尖猛踏,右手翻轉長劍,人與長劍在一瞬間仿佛合二為一,似滔天巨浪一般席卷而來,內力中帶着獨屬于戰場的血腥煞氣,直逼樓棄命門。
樓棄抽出劍鞭,一條帶着倒刺的軟從劍柄沖出,如同惡龍口吐烈火甩向李廣天。
他怒吼道:“老娘會怕你!”
副将看見,沖上來:“将軍,我來助你。”
歸墟殺手見到江晚舟對李廣天的重要性,立刻不再與骁軍糾纏,齊齊殺向偷九天她們。
“艹!”寒天踢開殺手,奪下他的長刀,“歸墟的人是真的有病!”
偷九天把鶴鳴劍交在江晚舟手上:“小心。”
她一掌打飛殺手,将江晚舟拉到身後,運轉內力,雙掌一推,翻江倒海的內勁将迎上來的歸墟殺手打翻在地。
寒天見狀,“啧啧”了兩聲。
江晚舟聽着周圍的變化,一劍揮去,逼退想要偷襲她的殺手。
突然一股兇猛的殺氣從右前方傳來,速度之快,只是眨眼之間就已經飛到江晚舟面前。
江晚舟剛要做出對抗,身旁冒出一只手将她拖了過去,耳邊是岩石炸裂的聲音。
“舟兒?”偷九天回過頭,見江晚舟無事,舒了口氣,看着江晚舟身邊的人,眯了眯眼,“舟兒,快到我身邊來。”
江晚舟以為是骁軍救了她:“多謝勇士相救。”
想要甩開那只緊握她手腕的手,卻發現此人用力之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江晚舟吃痛的皺起眉,但她沒有在此人身上感覺到殺氣,繼續說道:“勇士,我已經沒事了,您可以松開我了嗎?”
“江晚...”
話音未落,一把折扇險些切斷男人的手,江晚舟順勢退後兩步,離開男人的桎梏,轉向往偷九天方向跑去。
“不行!”
背後傳來那人低啞的制止聲,“舟兒,不要去,快回來!”
江晚舟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不可置信,她剛要回頭,就聽見偷九天在前方焦急的呼喊她。
“舟兒,快來,來到我身邊,舟兒....”
是偷九天在呼喚她。
“舟兒,快過來....”
江晚舟沒再停留,繼續要往偷九天方向跑去,她不能成為偷九天的負擔,不能讓偷九天擔心。
男人見江晚舟往前跑去,急的眼睛都紅了,他一劍打開折扇,劍尖一旋,逼退秦執,飛身追上去。
他看着江晚舟快要撲進那人的懷抱,嘶聲力竭的喊道:“舟兒,我是子恒兄長啊——”
江晚舟聞言僵在原地,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轉過身去,望向剛才喊聲傳來的地方。
她張了張嘴,艱澀道:“你說...你是誰...?”
江子恒顫聲道:“我是江子恒,是你的兄長啊,舟兒,你不記得兄長了嗎?不記得兄長總愛給你做的栗子雞了嗎?”
普天之下,能知道她喜歡吃栗子雞的人除了她的親人便是曾在劍華門待的最久的偷九天。
江晚舟驚耳駭目,顫抖着嘴唇:“你是....江子恒?”
不對!
兄長明明死在在她懷裏,那時的江子恒已經沒了氣息。
身後傳來偷九天的聲音:“舟兒,過來,不要信他,這都是歸墟的陰謀,來到我身邊,我保護你。”
江晚舟眼前漆黑一片,大腦一片混亂,偷九天的聲音像是一道鐘聲,讓她混亂不堪的大腦獲得短暫的清明。
劍華門滿門覆滅,父兄都死在她的眼前,眼前稱為她兄長的人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歸墟用來蒙騙她的。
她要去找偷九天,只有偷九天是可以相信,只有偷九天不會騙她,害她。
江晚舟搖頭,轉身朝偷九天走去,嘴裏喃喃道:“我不信你,我不信你,你騙我,你騙我——”
江子恒見江晚舟仍是朝着偷九天走去,急的長劍一揮,沖上去和偷九天打了起來。
偷九天眉頭一皺,擡手擋住。
江子恒翻身一轉,劍勢一擋,似風卷殘雲,輕柔的雲有了重量,宛若泰山壓頂一般砸了過去。
“長華劍法第四式,殘□□。”
江晚舟頓了頓,張大嘴巴,聽着與偷九天打鬥在一起的人一字一句的報出長華劍法的招式。
“長華劍法第五式,萬花斬。”
長劍揮動,攪弄虛空之氣,山谷中的花瓣齊齊飛來,随着劍尖一起旋轉,美的讓人舍不得眨眼,看似輕柔的劍法,其劍勢卻來勢洶洶。
偷九天翻身要躲,長劍立刻跟上,眼看就要砍到偷九天的手臂,剎那間,一把折扇飛來,擊飛江子恒的長劍。
江子恒轉身落地,看向呆若木雞的江晚舟,顫聲道:“長華劍法你是清楚的,我是你的兄長江子恒,我沒有死啊。”
江晚舟慌亂無助,臉白的像一張紙:“怎麽會?”
江子恒走近:“我被歸墟所救,一直被關在忘川之所,待我傷好之後,我才僥幸從忘川逃了出來。”
“逃離忘川之後,我探查了劍華門被滅的真相,竟是太子和歸墟做交易,殘害劍華門,我親手殺死了太子,那顧雲霆的屍體就在谷口。”
江晚舟想到寒天說的,顧雲霆的屍體非常破敗,像是被人活活折磨致死。
“你真的是兄長嗎?”江晚舟淚眼婆娑,雙手無助在空中胡亂比劃,“你還活着?”
她已經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江子恒。
他能說出她的喜愛之物,他能使出長華劍法,他為了複仇親手殺死了顧雲霆,這一切都給了江晚舟相信眼前人就是江子恒的底氣。
江子恒紅着眼,看着江晚舟那無助的神色和黯然無色的雙眸,重重點頭:“我是江子恒,是你的兄長,是劍華門的大師兄,是最愛給你做栗子雞的兄長。”
江晚舟跑過去,與江子恒抱住,哭喊道:“兄長,我好想你啊....”
江子恒抱緊江晚舟,哽咽道:“舟兒,你受苦了,兄長來了,以後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江晚舟松開江子恒,擦了擦眼淚,笑道:“舟兒沒有受苦,舟兒身邊一直有人保護陪伴,舟兒以後還有兄長相伴,舟兒已經很感激上蒼了。”
江子恒聞言,臉上浮現憤怒,他握緊江晚舟的手,狠聲道:“你說的人不會是你身邊的那兩個人嗎?”
江晚舟點頭道:“嗯嗯,兄長你不記得了嘛?偷九天來過我們劍華門讓我給她打造了鶴鳴劍,另一個是赫赫有名的鬼醫寒天。”
江子恒憤怒至極,脖子青筋暴起:“鬼醫我怎麽會沒有聽說過?畢竟兄長能好好活到現在還要多多感謝鬼醫的出手相救呢。”
江晚舟眉頭皺起,不解道:“兄長此話何意?寒天救過你?”
寒天擰過頭去,不想和江晚舟看過來的目光對視。
“自然,兄長身中一念華剎之毒,若不是鬼醫在忘川救治兄長,兄長早就死了,更別提現在能與你相認。”
江晚舟腦子又亂了起來,她有點捋不清幾人的關系,而且她突然發現原本打鬥的聲音也突然消失了,像是一切都靜止了。
這種突如其來的寂靜讓她極度不安和恐懼,像是有什麽即将脫離她的掌控,仿佛是一頭吃人嗜血的野獸掙脫牢籠,将要一口吞掉她。
“兄長,舟兒不懂兄長的意思?”
寒天不是被歸墟關在普華寺嘛?
又怎會出現在歸墟忘川之中給江子恒療傷呢?
江晚舟頓感心痛,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她的心髒,讓她吃痛到呼吸困難。
她不知寒天在何處,只能無助喊道:“寒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你救了我得兄長嗎?”
寒天咬了咬嘴唇,難以啓齒。
江晚舟沒有得到回答,急着喊道:“寒天?你回答我好嗎?九天,你幫我找找寒天好嗎?”
“九天?”江子恒冷笑連連,透着冰冷的譏諷,“舟兒,你确定那人是偷九天嗎?”
江晚舟怔住,機械似的轉過頭,神色麻木迷茫。
“偷九天雖然在外人面前時常帶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普天之下,無人見過偷九天真面容,但你還記得嗎?”江子恒緩緩開口,“她在看你鑄劍時,被劍爐裏的玄鋼崩到,面具裂開掉落,還在她的右眼眉骨上留了一道疤。”
“你那時以為她帶着□□,沒有傷到她真正的皮膚,她卻跟你說,□□她嫌帶着不舒服,除非辦事需要,平常她只是帶這個玄鐵面具遮住真面目,正因如此,只有我和你見過偷九天的真面目。”
江晚舟從心底泛出一股讓她顫栗的恐慌,她顫抖着嘴唇,想要制止江子恒繼續說下去,她怕自己沒有勇氣聽下去。
“可是眼前之人明明沒有帶玄鐵面具,沒有貼□□,兄長卻發現此人根本不是偷九天。”
江晚舟雙手顫抖,不停地在空中擺動,像是在拒絕着,在抵抗着。
江子恒見江晚舟被騙的如此痛苦,執劍指着面前之人:“你知她眼盲,故意蒙騙她,全天下無人能認出偷九天的真實面容,所以你連□□都懶得裝扮,僞裝成偷九天隐藏在舟兒的身旁,博取舟兒的信任,派鬼醫救下我,這一切的,想必是知道打開關樓的鑰匙是需要江家傳人的心頭血和舟兒的掌印和密碼。”
“我說的對吧?歸墟首領。”
一瞬間,江晚舟耳朵裏傳來振聾發聩的嘶鳴聲,像是要将她耳膜穿透,将她的五髒六腑震個粉碎。
江子恒最後的短短幾個字,宛如最鋒利的刀劍,狠狠地戳進江晚舟的胸膛,刀尖逆轉,将她的心髒擰成碎末。
江晚舟搖着頭,喘着粗氣,雙眼不停地流下眼淚,她嗓音抖的不成樣子:“九...九天...你是我的九天對嗎?”
“你不是兄長說的那樣,對嗎?”
“我摸過你的眉骨,是有疤痕的,也摸過你的右手中指,那是你不小心掰手指給掰斷的,還是我給你包紮的,你就是偷九天,對嗎?”
沉默,無際的沉默,像是所有人被扼住喉嚨。
江晚舟感覺自己就站在懸崖邊上,搖擺不定,她沒有聽到偷九天的回答,急的整個人都亂了。
“你回答我?偷九天,你回答我好嗎?”江晚舟第一次這麽痛恨自己雙目失明,她看不見偷九天在哪裏,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摸索。
“偷九天,你回答我?你告訴我兄長說的不是真的?你回答我啊?”
腳尖踩到石子,江晚舟摔倒在地。
江子恒立刻扶住江晚舟:“舟兒,你別叫她,她根本不是偷九天,她是歸墟首領,我在忘川見過歸墟首領的畫像,此人與畫像之人一模一樣。”
“唯獨這雙眼睛不同,”他擡眸,“做過遮掩吧?有鬼醫這樣的人在,換個瞳色并不難。”
世人皆知,歸墟首領似仙人似鬼魅,全都因為她有一雙蔚藍眼眸,不似常人。
“我不信...我不信...”江晚舟推開江子恒,往前爬去,直至摸到一雙靴子,不知為何,她篤定這雙靴子的主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江晚舟抓住眼前之人的衣服,仰頭淚眼,問道:“九天,是你嗎?九天...”
一雙有力的大手扶起她,江晚舟神色一變,握緊那雙熟悉的手,急着求證:“九天,你是偷九天,對吧?你是我的九天,你是要與我共度餘生的九天是吧?”
江子恒聞言,震驚怒吼道:“你竟然還欺騙舟兒的感情,無恥之徒,我要殺了你,将你碎屍萬段——”
他持劍沖上去,秦執冷眸一眯,迎了上去,擋住江子恒。
一只手撫上江晚舟的臉頰,輕輕擦掉她的淚水,柔聲道:“你若想要,我可以一直是你的偷九天。”
“舟兒,決定權在你這裏。”
江晚舟愣住,她後撤兩步,巨大的波濤仿佛在她的身體裏四處亂撞,她無法抑制的吐出一口血。
“噗——”
寒天見狀,急道:“晚舟——”
江晚舟聽到寒天的聲音,通紅的眼睛看過去:“兄長說的是真的嗎?回答我!”
寒天驀然一瞬,隐忍道:“确實,江子恒是我救活的。”
江晚舟神情痛苦不堪,嘴唇被鮮血染紅,她站直身子,握緊雙拳,直視面前之人,一字一句問道:“你到底是誰?”
“告訴我實話。”
面前之人輕笑了一聲:“我是偷九天。”
江晚舟怒吼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我叫司嶼,”司嶼閉了閉眼,再睜開眼之時,黑眸瞬間成了世人口中的蔚藍眼眸,“是你兄長口中的歸墟首領。”
李廣天見狀,瞬間擡手禦敵,将江晚舟護了起來。
歸墟殺手聞風而動,與骁軍相對而立,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殺機四起。
身體裏泛起的疼痛讓江晚舟彎下了腰,她表情猙獰又可怖。
“噗——”
氣血翻湧,江晚舟猛吐一大口血。
“舟兒?!”江子恒見狀,一腳踢開秦執,剛要過去,卻被秦執再次擋住,急道:“滾開!”
李廣天怕江晚舟生命有危險,将她拉倒身後,長劍迎風而上,直逼司嶼。
樓棄見狀,迎上來,罵道:“狗東西,你也配跟我們首領打?”
雙方再次厮殺起來。
只留下司嶼和江晚舟這一片無人打擾的“淨土”。
司嶼走近一步,江晚舟吓得退後一步。
司嶼柔聲喚她:“舟兒,別怕,有我在。”
曾經甜如蜜的承諾與誓言,此刻卻像是最惡毒的毒藥,将她的身體和心髒一塊一塊腐化。
“不要這麽叫我。”江晚舟怒喊道。
司嶼置若罔聞,伸出手,安撫道:“舟兒,你太累了,過來,我保護你。”
“不要這麽叫我,你閉嘴啊啊啊啊....”
江晚舟再也忍不住,雙手捂着耳朵崩潰的嘶喊了起來,慘白的小臉上挂滿了淚水,瘋狂的恨意與絕望充斥着她的雙眸。
父親的慘死,同門的犧牲,那時宗門的慘狀在她腦中不斷閃回。
江晚舟喃喃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你了!”
司嶼瞳孔一顫,看着江晚舟眼角的血淚,指尖蜷了蜷。
她嘴角挑起,冷笑道:“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