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雪

第47章 下雪

◎雪景雖美,但最是短暫◎

顧司瑤自是記不清是那個江府, 直到經一旁沈斯年才記得。原來時間過得那麽快,江家大姑娘也要生辰了,這麽說也該快了。

她當即應了下來,吩咐小厮去庫房拿些物件送去也算是提前送的生辰禮。

沈斯年一直靜靜地盯着她看, 他明白, 她還是計劃出逃, 且這次有可能不帶他。沒關系,他可以在原地等着顧司瑤回來, 大不了賠上一生。

顧司瑤注意到一股灼熱地視線在她臉上游走,她側眸掃去,卻剛好看見沈斯年轉過臉去, 顧司瑤不知怎地心口像被刀刃一刀刀切割着, 疼得要命。

她眼底浮起一絲迷茫, 擡起頭看着天空露出的魚肚白, 想起不知道今日南枝他們會做什麽。

顧司瑤那日起, 便不想再見沈斯年一面,無論是他找,還是派人過來。因她不知怎地,每次見到他時總心慌得厲害,總感覺自己眼睛像是被什麽刺到要哭出來一樣。

放以前她又怎會做出這種行為。

而被拒的沈斯年也每天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個兒那惹他生氣了。他日日坐于窗邊, 目光一直在偏房哪兒停留着,他一手輕輕靠着窗沿,另手托着腮,忽然明白了什麽。

原來,她怎麽做只是為了讓他死心, 自己好放心些, 那她既然想做, 那麽就陪她繼續演。

于是,每日放于門前那碗各色各樣的吃食粥點不見了蹤影,也再無他來的蹤跡。

顧司瑤也覺得有些安靜,不過她不從不後悔自己的做法,他死心也好過守着她空墳一輩子不是嗎。

倘若下輩子,他們再無恩怨,只是尋常人家的小孩,那她自願再嫁給他。

只可惜,無人再有下輩子。

次月,天陰沉沉的,灰蒙蒙的天色像是将整個京都蒙上一層厚厚的面紗,叫人瞧不真切也将原本心情愉悅的人們,忽地壓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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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顧司瑤并沒有受什麽影響,畢竟她自六歲到現在,每每空閑時,總喜歡倚靠床邊,望着窗外的天空,而耳邊是空靈般的鳥叫。

她獨自坐着馬車,并沒有讓任何人陪她去,因顧司瑤明白,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出去赴宴了。

待到江府門口停下,顧司瑤一下車便有丫鬟迎上,并為其帶路。

顧司瑤進入院中,才發現四周古樹參天,亭臺樓閣如雲,假山奇石羅列,而再穿過一座淺棕色古樸橋後,便看見前來迎客的江大姑娘。

江晚煙今日着一身紫色軟煙羅,臂上挽迤着丈許長的煙紫羅輕绡,臉上雖未施粉黛,但也甚是好看,雲鬓斜插着翡翠玉簪,倒是與她手腕上的玉镯倒是配。

“顧娘子,你終于來了,可叫我好等。”

江晚煙一上來就特別熟稔地挽住顧司瑤胳膊,她意識睜開,卻發現對方越來越緊,只好放棄。

而江晚煙卻絲毫不在意,仍挽着顧司瑤走,語氣裏滿是雀躍:“兩月前,我和三妹妹本想去看看你的,可誰知沈公子硬是不肯,我們只好作罷,但是他居然将我們送給你的禮統統叫人送了回來,這你可得好好說說他。那有夫君替娘子決斷的。”

顧司瑤聽着江晚煙喋喋不休地講着,忽覺頭都要炸了。她輕輕揉揉額穴,一臉的無奈,她本想回一兩句,可實在是插不進去沒法子啊。

終于到了飯廳,她才堪堪停下,一臉憂愁地雙手拉着顧司瑤手不停左右晃晃:“可惜我不能跟你一桌,要不然,我肯定還跟你聊。”

顧司瑤瞧着她一臉興奮的模樣,又想着今日乃她生日,還是莫要掃她興為好。顧司瑤一臉笑意,像看小孩一樣看着江晚煙:“好,謝謝你,有空我們下次再聊也行啊。”

只可惜沒有下次了,很遺憾,不能再跟她聊咯,雖然話多了些,但好在很是樂觀。

江晚煙滿是憂愁的眸子散去,随即便重重點點頭:“好,一言為定,待下次,我定要去你府上痛痛快快住幾日!”

顧司瑤看着她真誠無比的眸子,真的已經想到她跟她住一起時的景象了那一定會是死氣沉沉院落裏最歡樂的幾日,可惜不會有了。

她忽而覺得可惜,但還是點點頭,答應她會的。

顧司瑤跟在她三步并一步步子進飯廳,尋得自己位置才堪堪坐下後,忽聞身側傳來小聲地質問:“你是顧姐姐嗎?”

顧司瑤聞聲望去,只見身側坐着位身形嬌小,長得明眸善睐,容貌較好,笑起來唇邊還漾起一個淺淺的酒窩。

少女見顧司瑤看來,眸中驚訝更盛:“阿姊,真的是你!我以為你今日不會來的。”

顧司瑤仔細端詳了那名少女,卻根本不記得在那見過她,可看她的樣子,似乎跟自己很熟。

“你是?”

顧司瑤忍不住提問,不過她也不在乎少女回不回,畢竟她只當是萍水相逢之人罷了。

少女用手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眼底是近乎于癫狂的欣喜:“阿姊,是我啊,我是林月初,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的,後來我進宮學禮儀了,就沒見過阿姊了。近些日子才回來。”

顧司瑤被她這麽一提醒,才想起确實有這麽一位,當時她還讓她出宮記得告訴她。沒想到如今變得那麽漂亮了。但也跟幼時一樣可愛。

她眸中亮了幾分,頓時喜笑顏開:“原來是你啊,你如今變得如此好看,倒叫我認不出了。”

林月初直接一把抱住顧司瑤,語氣裏藏着思念之情:“我也很想阿姊,我一回來就知道.....”

林月初說到此意識到不對,立馬住了嘴,轉了下話題,“對了阿姊,上月你生辰我不在,故沒能送你禮物,那麽今日便補上這份禮。”

林月初說完,便從袖中掏出一書簡遞過去,并湊到顧司瑤耳邊:“這書簡我備了十箱,已送到阿姊舅舅那,這個是唯一有字的,希望阿姊游厲山河後,莫要忘了我們。”

顧司瑤欣喜的心情被一掃而空轉為恐懼,他們是如何知道自己要游歷山河的,莫不是已經暴露了?那麽究竟是誰?顧司瑤眼神滿是戒備地撇了她一眼并未接過那書簡。

她怎知那書簡是不是有毒。

“阿姊莫怕,這書簡沒有毒,阿姊舅舅提前跟我們打過招呼才知,你放心,上元節當天,我爹爹會派幾人和馬車以及代替阿姊屍首侯着。”

顧司瑤聽後覺得很是吃驚,她不理解為何林丞相會好好幫她,因為他們家畢竟跟林丞相不太熟絡吧。那此事又為何要幫還是一個問題。

她滿是懷疑地眸子看着林月初,她先掃視四周,确定無人看他們後,才安心地在她耳旁問道:“林丞相這麽做是需要我做什麽嗎?”

顧司瑤認為林丞相可能是需要她做什麽,或者有什麽要求,才答應此等事,不然她實在想不出為什麽。

可誰知林月初卻搖搖頭:“沒有,我爹爹說,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才救的。”

顧司瑤眉心微微動了下,手呈拳狀拖住臉,一臉的不可思議:“就這麽簡單?”

她想了很多種結果,卻沒想到那麽簡單,可看到林月初認真地點點頭後,更吃驚。

她已不記得那飯菜是何味,只記得林月初告訴她上元節的計劃後,顧司瑤稀裏糊塗地上了馬車,絲毫沒注意到江晚煙那有些怪異的臉色。

顧司瑤頭重腳輕回了院子,回到屋裏頭時,阿梨立馬走了過來詢問情況。

“沒事,隔牆有耳,不必言明。”

顧司瑤丢下這話後,默默坐在桌前翻書。而阿梨也明白那意思就是說,宴會裏有人跟她講了不能說的秘密。

深秋漸漸褪去,初雪将臨。

雪花洋洋灑灑飄下,最初如柳絮般随風飄揚,後被風兒吹得愈發猛烈,越下越密,像是給天地交彙處織了張白色的大網。

只一夜,京都便落慢了雪。

四周白茫茫一片,只可惜她早已看膩,不像阿梨一般眼睛亮亮地盯着雪,口水都要留出來就是不為所動,直到顧司瑤讓她去,才去。

如今下起了雪,距離離開越來越近了。

“阿瑤,莫要站在哪兒,小心着涼。”

她轉身看去,只見沈斯年身披一件墨色紋金邊狐皮大氅,手裏拿着個紫金浮雕手爐,徐徐走來,一把拉過顧司瑤手,并将手爐塞給她:“手如此冰冷,還站窗前看雪,凍着怎辦?”

沈斯年是想不理她的,可是真的忍不了啊,說不關心是假的。

顧司瑤霎時體內涼氣驅散,取而代之的是暖烘烘的熱氣,可直到她看見沈斯年兩手空空後,面露關切:“可沈郎君将這個給我了,自己用什麽?”

她聞着窗外不斷傳進來阿梨歡快的笑聲,而她卻不望窗外一看,而是一直盯着沈斯年。

而他則慢吞吞地從袖中掏出一個墨色暖手抄,順帶着掉出來個白色的暖手抄。

沈斯年有些不好意地撿起地上的暖手抄并放到桌上,若有所思道:“這白色的是送與你的,希望每個冬天它都能派上用場。”

他眼眸泛着絲絲悲涼,而顧司瑤并不解他話中意,卻有可能解了,也不想拆穿吧。

顧司瑤也只是瞄了一眼桌上那物,便繼續看雪。

“雪景雖美,但最是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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