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爾爾辭晚

第29章 爾爾辭晚

◎“你很想看到我結婚?”◎

顧池北看到的那條朋友圈, 是蕭予酥在買完小飾品後發的,一時興起之下沒想好說什麽所以沒有配文案,只發了一張跟時桑的合影自拍。

拍照的角度和光線都恰到好處, 兩個人面對着鏡頭笑得十分恣意, 幾分鐘內就引來很多人在底下留言評論。

彼時,顧池北聽到江辭深原本平緩的語調裏故意咬重的“時妹妹”三個字, 不禁噗嗤地笑了一聲。

雖然仍是淡着一張臉,語氣也不算親昵, 但這反差感不就來了嗎?

想他這個好哥們以前除了在外跟人介紹和時桑的特殊關系, 什麽時候當着他的面或者時桑的面喊過這種稱呼?

基本都是直呼時桑大名的。

顧池北笑完,把手機揣回兜裏:“既然你都已經知道時妹妹離開江家的真正原因了, 要我說啊,你就別再跟她怄氣了吧, 怪幼稚的, 不太符合你社會精英的人設,而且, 老是板着一張臉會吓壞人家小姑娘的。”

“吓壞?”江辭深收回目光,眼尾微微一緊,“你是不是對我、對她有什麽誤解?”

顧池北不以為然:“女孩子嘛, 誰不想被溫柔以待, 也就只有我們幾個能忍受你那張臭臉, 還總是陰晴不定的。”

江辭深全程面無表情地聽完, 手慢慢地伸進大衣的兜裏。

顧池北連忙賠笑道:“诶,我就跟你開個玩笑, 你看你還當真了。方傑那小子估計都已經到家了, 說下班就下班, 你這做老板的不能出爾反爾啊。”

随後, 他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江辭深的肩膀:“雖然我說的不中聽,但都是大實話,你好好想想吧。”

江辭深無語程度更甚,擡手拍開他的爪子,沉着聲說:“不用你教。”

“行行行,不用我教,那你快點跟上啊,你家時妹妹可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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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落,顧池北先一步擡腿徑直走向鮮花攤,江辭深神色夷然,緊随其後。

當蕭予酥手上那串冰糖葫蘆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餘光中突然出現了一雙大長腿,于是她下意識地往右側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程度在幾秒鐘後看到另外一個男人時達到頂峰。

随即,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時桑,壓着聲音說:“快看我右邊,有驚喜。”

時桑原本站在最左側,加上一直在關注攤主,沒察覺到一點動靜。

彼時,她漫不經意地擡眸,看過去的時候,顧池北仿佛早有預料,特意往後退了小半步。

就這樣,兩個人的目光掠過蕭予酥和顧池北碰撞在了一起。

這一瞬似乎很漫長。

江辭深至今還記得,他第一次看見時桑的時候是在江家老宅,當時的她穿了一件玉綠色睡衣,簡約清新,烏發淩亂,不注重形象。

第二次看見她,是在市一中,當時的她穿着寬大的藍白色校服,紮着低低的馬尾,被人潮裹挾至中央,進不得退也退不得,顯得有些無措和狼狽。

第三次看見她,是在申城的一家酒吧裏,他被朋友約去那兒,坐在下面,無意間看到她和幾個成熟男女一起站在臺上表演,她穿着敞開的牛仔外套,露出印着“Y&R”的白色短袖,随着狂熱的搖滾樂沉浸地彈着手中的吉他。

……

回國後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宴會廳,她戴着大波浪假發,化着誇張的大濃妝,對外宣揚自己已死時渾身透着股痞勁兒,眼神充滿着不屑。

他其實看過她很多面,但從未看過她像今天這樣,文文靜靜地站在那兒,一雙純淨的杏眼在眼妝的渲染下更顯得楚楚動人,看到他後突然閃過一絲慌亂。

微卷的烏發披散着,兩個麋鹿角又增添了幾分俏皮,下半身的傘裙齊過膝蓋一點,露出纖細白嫩的小腿,是與生俱來的少女感,甜而不膩。

江辭深靜靜地看着她。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浮過了兩個畫面。

第一個畫面,是她說要為了媽媽參與翼之家的項目。

第二個畫面,是她說回洛杉矶是因為想要離父母曾經生活的地方和最後埋葬他們的地方近一點。

他想,如果不是父母去世,她本應該活成現在這樣。

江晨風說過,時桑從小出生在優渥家庭,父母都曾是有為青年。

她本應該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無憂無慮地長大,臉上總是帶着甜甜的微笑,而不是孑然一身,踽踽獨行,什麽東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就那一瞬間,他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像被針紮了一樣隐隐作痛。

看似很漫長的對視,最終在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中戛然而止,其實也就過了五六秒而已。

不合時宜的餘洋早不回來晚不回來,上了一趟廁所剛剛回來,看見他的兩個好哥們如約站在攤前,強壓住內心的激動,故意把他們當作陌生人,搓着手說:

“歡迎光臨呀兩位大帥哥,我們這邊有很多種鮮花,你們看上哪些就跟我說,我幫你們包起來啊。”

說完,他下意識地望向另一邊的兩個人:“歡迎光……”

待看清她們的面容後,“臨”字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臉上堆積的笑也立刻僵住了。

經過在“随遇”發生的那件事後,餘洋就從顧池北那兒得知了,他去要微信的那個小姑娘到底是跟江辭深什麽關系。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怎麽一下子全都來了?

傳說中的請二送二?

哦不對,準确地來說應該是請一送三,請顧池北一個演員順帶送了三個演員,還個個都是俊男靓女,站在一塊兒果然是門面。

短暫地愣了一下後,餘洋很快就冷靜下來,裝得還真挺像那回事地說:

“四位帥哥美女,随意看看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此話一出,攤前的四個零片酬高顏值“演員”齊刷刷地看向他。

然而其中三個人都沒給出什麽反應,只有蕭予酥暫時轉移了注意力,下意識地掃了一下整個攤點,包括那個還在不知所措中的年輕女孩。

随後,觀察了已有一段時間的她終于忍不住發問:“你們知道為什麽花賣不出去嗎?”

餘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對比他的遲鈍,他身後的女孩緩緩站了出來,溫聲細語地說:“因為我們的賣點少,除了新鮮以外,基本沒有什麽突出的特點。”

蕭予酥做了個bingo的手勢:“這不是知道問題所在嘛,為什麽不改進一下呢?”

孔曉萱一臉愁容:“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各方面都不太懂,本來以為會很簡單,但是結果……”

蕭予酥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走了兩步,順手把糖葫蘆的竹簽扔進垃圾桶裏,然後對着孔曉萱說:“我來幫幫你吧。”

“那怎麽好意思,太麻煩你了。”孔曉萱被她的熱情吓住。

蕭予酥一向比較耿直:“不麻煩,我就是做這行的,說得不怎麽好聽你不要介意,我也不想看到這麽多好花被糟蹋了。”

孔曉萱連忙說:“沒事的,其實我也覺得我是在糟蹋這些花。”

再美的花如果沒人欣賞,那就賣不出去,賣不出去就會爛在她的手上,那就是在亵渎,在糟蹋。

“而且,你要謝就謝你身旁這位男士吧。說來也巧,上次我跟我閨蜜去酒吧遇到騷擾,是他出面幫我們制止了,我們在這裏相遇也是一種緣分。”

蕭予酥一邊說一邊指向餘洋。

孔曉萱沒想到還有這個關系在,順其自然地就看了眼身側的餘洋。

女孩的眼神過于赤城,餘洋這個久經情場的公子哥居然有點招架不住,稍顯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說:“小事,小事。”

與此同時,他的心理活動非常豐富。

該說不說,深哥他妹妹的這個閨蜜真是給力,好好記上一筆,日後再找個機會報答。

蕭予酥朝時桑遞了個眼神,然後走到孔曉萱的旁邊,順手接過她手裏的那束玫瑰花,不緊不慢地說:

“你只包一種花會顯得很單調,如果兩種花在一起就會出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當然也不能随意進行搭配,比如,用滿天星去點綴紅玫瑰,就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蕭予酥就會變得更加自信。

娓娓道來的時候,昏黃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顯得越發迷人。

顧池北看他們挑花插花,覺得有點意思,便也湊了過去看個熱鬧。

原地就只剩下江辭深和時桑兩個人。

江辭深側過頭瞥了時桑一眼,然後朝她的方向走了幾步,最終在距離她半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時桑正盯着蕭予酥看,察覺到有人靠近,于是轉過半邊身子,對上他那雙黑漆漆的眸。

經過前兩天的影響,她現在已經完全能心無旁骛地面對他了。

所以她很快揚起笑臉,主動跟他打招呼:“好巧啊辭深哥,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你。”

江辭深淡淡嗯了聲,朝蕭予酥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你朋友是做花藝的?”

“對,她在圈裏還挺小有名氣的,主要業務是承包婚禮的手捧花。”

往常他嗯一下就會默不作聲了,所以時桑還挺意外他主動挑起新話題的,頓了頓後繼續說:“以後等你結婚的時候,就可以去請她做,質量有我擔保。”

聞言,江辭深微微凝眉,他驀地聯想起上回她喝醉酒後發生的事,一本正經地問:“我發現,你好像很想看到我結婚?”

“有嗎?”時桑移開視線,不再跟他對視,神情淡定,“沒有吧,說到手捧花,我就順便提了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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