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朝朝辭暮
第43章 朝朝辭暮
◎看他還能撐多久◎
“咚—咚—”
不輕不重的兩道敲門聲适時響起。
随後, 在室內兩人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有人正在敲門的時候，那人直接摁下門把手，推門而入。
“诶, 簡班長, 你怎麽在這兒？”顧池北迎着江辭深跟簡筝兩人的視線，微微一笑, “怎麽，都不歡迎我啊？”
簡筝回過神, 剛剛的失言讓她感到有些尴尬, 尤其是當江辭深說出“不方便透露”那些字眼時，顧池北的突然出現便像是救場一般, 她匆匆道：“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要是放到以前, 顧池北可能就會攔下她了, 但是今天他什麽也沒有再說，目送着簡筝步履匆匆, 離開了辦公室。
門也被匆匆帶上，室內一片沉寂。
顧池北慢慢往裏走，舌尖沿牙根轉了個圈兒, 然後連啧了好幾聲, 這響聲甚至比他當時敲門的聲音都要大。
江辭深知道他要說什麽, 緩緩合上翻開的文件：“什麽時候來的？”
“應該是從你那句——”顧池北拖長尾音, 等在室內找了個軟沙發完全坐下來，他才慢慢說, “解釋你跟時妹妹之間‘不是親的’開始。”
他故意先把話題往時桑身上引, 但見江辭深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起伏, 不免覺得有些掃興, 靠着沙發，側過上身：“你說說你，簡筝好歹是你的大學同學，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現如今又是你的得力幹将，你非要把話說得那麽絕嗎？要不是我及時出手，你打算怎麽收場？”
江辭深把文件放回桌邊，向後微仰，漠不關心地說：“我只是在闡述事實。”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其實是故意這麽說的，因為你想避嫌。”顧池北毫不客氣地拆穿他，“怎麽，難道你終于發現簡筝對你并不是朋友那麽簡單了？”
顧池北一來，江辭深神情明顯松散很多，不再像是工作時的狀态，懶懶瞥過他那張臉，否認道：“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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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承不承認對我來說也不是非常要緊，先不說這個。我下午發給你的視頻看了沒有？”顧池北興沖沖地問。
聞言，江辭深目光微移，落在電腦屏幕的左下角，閑閑開口：“看過了。餘洋讓你發給我的？”
顧池北笑：“他哪有那個膽子，當然是我想發給你看看。”
江辭深擡眸，說話的語調還是波瀾不驚的：“所以那視頻，他也看過了？”
“那當然了，要不然你猜他為什麽激動得一個晚上睡不着，非拽着我向我打聽這打聽那的？”顧池北秀眉一挑，嘆了口氣，“不過你也不用緊張，那店主本來就是餘洋的朋友，只要跟他說一聲肯定不會把視頻外傳。再者，畢竟是監控視頻，室內昏暗，角度也不怎麽清晰，那店主也沒認出來，趁人之危抱人家姑娘的就是我們乘風集團赫赫有名的江總。”
“趁人之危？”江辭深聽笑了，“眼睛不好使我不介意幫你捐出去。”
“密室逃脫，孤男寡女，摟摟抱抱，我沒記錯的話，剛開始你們還偷摸着拉手了吧？真有你的啊老江，不是監控視頻擺在那兒鐵證如山，可憐當時的我們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顧池北越說越起勁。
江辭深字斟句酌，忽然糾正道：“搞清楚，拉手那個不是我。”
顧池北随即追問：“不是你什麽？不是你主動拉的？”
江辭深輕嗯一聲。
事實确實如此，認真算起來，他應該是那個“受害者”才對。
看來這一趟真不是白來，顧池北咬着唇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我在監控視頻裏看着也不是你主動的，但是問題來了，你為什麽沒有甩開時妹妹的手？還有做雙人任務的時候，你當時到底在想些什麽？”
有些事情江辭深自己也沒想清楚過。
他知道顧池北一定是為了監控視頻的事情特地來公司裏找他的，但是他沒有想到顧池北會問得如此直接，更沒有做好回答的準備。
見他疑似在沉默，顧池北站起來慢慢走向辦公桌，最終停在桌前，他的對面，臉上的表情帶着鮮少的認真，一字字地對他說：“老江，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從來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孩子這麽上心過。”
他頓了頓，四周陡然寂靜了幾秒，似是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還不夠準确，顧池北繼續道：“或者說，四年前我見過一個，但是自從她走了後就再也沒見過。”
偌大的辦公室裏，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彼此都很清楚對方想要的是什麽。
江辭深靜靜地回視他，兩個人都很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不久後，還是顧池北主動打破了這片平靜：“前兩天你托我找關系到國外買的那輛車，其實是送給時桑的吧？”
江辭深：“嗯。”
顧池北：“你打算什麽時候送給她？那麽貴重的禮物，怎麽說也該挑個重要的日子吧。元旦？還是除夕？或者等到她過生日？”
“已經送了。”江辭深也沒打算瞞他這件事，言簡意赅，“在聖誕節那天。”
顧池北很意外：“送出去了？這麽迫不及待就送出去了？你不再等等？”
“沒什麽可等的，想送就順手送了。”江辭深視線淡淡飄向遠處。
顧池北自己琢磨了一小會兒：“我知道了，聖誕節，對于在國外待久了的人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節日，原來你打的是這個算盤。”
江辭深揉了揉發酸的後頸，身體漸漸坐直，朝顧池北下了逐客令：“該說的都說完了，沒什麽事就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沒處理。”
“诶诶，還沒完呢，我剛剛問你的那兩個問題你到現在還沒回答我。”顧池北站在他對面，雙手撐着桌面，身體往前傾，勢必今天要問出個所以然出來了。
江辭深見狀，懶懶道：“答不上來。”
“答不上來？”顧池北一臉的不信。
“嗯，答不上來。”江辭深又緩緩重複了一遍，停了會兒才說，“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說完，他還輕笑了一聲，像是在自我解嘲。
顧池北一愣，盯着這樣的江辭深，足足安靜了有十來秒，終于沒忍住飙出了一個極少會發出的音：“靠。”
“所以你現在是什麽情況？”顧池北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空氣裏比劃了兩下，不可思議地說，“情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
“情？”原本散漫的眼神忽地一怔，江辭深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什麽情？”
顧池北收回身，雙手環胸：“那還能是什麽情，當然是愛情咯。”
江辭深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顧池北直視着他，“老江，難道你一直沒覺得自己對時桑有點太過上心了嗎？這已經超過了一個哥哥對妹妹該有的感情。”
“以前你只帶我見過她一次，當時我确實覺得你倆沒什麽。但直到有一回，你為了得到省運會那個限量款的吉祥物玩偶，跟周哲一起申請去當志願者，平日裏你最不愛參加這些活動，就算是本身很有意義的事，你也會覺得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後來我無意間聽餘洋八卦，說你把得到的玩偶送給了家裏的妹妹。當時我就覺得，你好像對這個半路‘撿’回來的妹妹很不錯，甚至有些時候一度懷疑你其實是個妹控。”
“你知道，像你這種人，對一個人好時是什麽樣子的嗎？你不會說，只會做，但是做的又不會多過分，事事适可而止，所以我以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時桑是一種親情。”
“但是從什麽時候起我就隐隐覺得不對勁了？聽說她要回國給你家老爺子祝壽時，站在我的角度我能理解她的行為，我不信你沒想過那些原因，可你卻表現得很陰沉，這反而讓我覺得你對她的離開很在意。偶然在酒吧裏看到她喝醉時，你明明應該和你表現出來得一樣對她不滿，坐視不管，可是結果呢？結果是你親手把她帶回了家。還有在密室裏的那些，我一直覺得像你這樣的人，如果簡單把對方當成妹妹相處，你也會非常有分寸感，絕對不會做到那種程度。”
“老江，不要跟我說你以前把時桑當妹妹，後來都是出于一種人類本能對她好，你和我應該都很清楚，你根本不是那種人。當你真正讨厭一個人的時候，你甚至都不會正眼看他，除非你有意和好。”
“我這麽說，你還不覺得你對時桑過于上心了嗎？”
江辭深扯着唇角輕哼一聲，然後慢條斯理道：“那你覺得，像我這種人，會喜歡一個當我快大學畢業對方還是個未成年的人嗎？”
“這重要嗎？”顧池北聳了聳肩，“反正現在人家已經成年了。”
“說得倒也是。”江辭深輕哂。
“嚯，”顧池北反應過來，“所以你現在是間接承認了？”
“并沒有。”江辭深懶懶挑眉，“反而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看誰都覺得對別人有意思？”
前有簡筝，後有他，顧池北有完沒完？
“按理來說，你情商并不比我低，我看你就是不想把話說開。”顧池北了然，“不過沒關系，我們拭目以待，看你到底能撐到什麽時候。”
說罷，顧池北繞過桌子上前，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從頭至尾，江辭深神色依舊如常。
只是那雙黑漆漆的眸，在看到門被合上的那一刻，更加深沉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