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煙火年年

第87章 煙火年年

◎喝多了但是他沒醉◎

時桑迎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太過炙熱、深邃且悠長,就好像一個滴酒未沾完全清醒着的人,盡管如此, 她還在做最後的掙紮:“辭深哥, 你真的喝多了。”

江辭深面不改色,輕“嗯”了一聲後收回手, 慢悠悠道:“我是喝多了,但我沒醉, 回答我。”

說前面部分時他咬字尚且和平常無異, 但說到最後三個字時他故意壓得極低,嗓音泛啞。

時桑真的受不了他這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就好像黑洞一樣能把人吸進去然後吞噬,而且還用那種類似氣音在說話, 渾身上下到處散發着男性荷爾蒙的魅力, 仿佛在給她下蠱。

時桑匆匆移開視線,極力克制着想要咽口水的沖動, 裝傻充愣:“喜歡了,當然喜歡了,辭深哥處處照顧我, 怎麽可能不喜歡你呢?”

因為出來得急, 她下半身只穿了一條真絲長褲, 輕薄柔軟的程度就類似于睡褲, 而此刻兩人雙腿相貼,四周空間逼仄, 溫度不斷攀升, 灼的人有些發燙, 江辭深一雙黑眸裏暗流不斷湧動, 只覺得鼻間栀子花的清香似乎比剛剛更馥郁了一些。

少頃,他沉沉道:“我是說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

大有一種将她逼至牆角退無可退的直接。

時桑再一次鼓起勇氣看向他,無論是有些令人窒息的近距離接觸,還是回答喜不喜歡他這個話題,史無前例的緊張和不安将她裹挾,不知不覺之間眼角已經泛紅,眼眶逐漸濕潤。

屋子裏僅開的一盞燈就在他們旁邊,明亮的光線照在她半張臉上,江辭深很快發現了這細微的變化。

他罕見地怔了一下,片刻的失措過後,被酒精刺激的大腦逐漸尋回理智,欲/火也随之湮滅,慢慢松開對她的禁锢,啞着聲問:“吓到你了?”

時桑下意識地搖搖頭,順勢拉開跟他之間的距離,緊抿着唇不說話。

其實被吓到還不至于,她就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進退兩難,已經難到一種從來沒面對過的棘手程度,壓根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他。

如果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那應該是被急出來的,好在沒真流出眼淚,要不然她覺得真夠丢臉的。

盡管看見她搖了頭,但江辭深還是覺得她是被自己吓到了,果然有些事情不适合操之過急,也不适合刨根問底,是他一時酒精上頭,差點亂了分寸。

不久後,他輕嘆了一聲,然後認真地看向她,嗓音溫和:“那就不勉強你了。”

聞言,時桑短暫地愣了下,這對于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局面,所以來不及多想,她迅速抓住機會,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似的說:“我想起來還有一點總結沒寫完,我先回去了。”

一說完,她就直接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帶上了門,也不再管他喝多了到底需不需要有人照顧。

畢竟經過剛剛那一遭,她感覺他生活完全能夠自理 ,她還是擔心擔心她自己的處境吧。

望着小姑娘離開的方向,江辭深的眸光一點一點地黯下去,臉色也說不上來很好。

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他揉了揉越來越酸脹的眉心,視線落在旁邊的床頭櫃上,端起那碗醒酒湯抿了兩口,想起是她親手為自己煮的,郁結在心頭的悶氣才消散了一些。

……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桑,外套也沒脫直接平躺在床上,靜靜地盯着天花板,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剛剛發生的一切,細到他一句話、一個眼神,她的心越來越亂。

她看不清他,更看不清自己。

她剛剛為什麽沒有直接回答那個問題,而是一直保持沉默?

喜歡嗎?

怎麽可能還喜歡他呢,她明明早就已經放下了啊。

不喜歡嗎?

可是這種話怎麽能輕易說出口,就好像她真的有在考慮他們之間存不存在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但是對于他們來說本身就不應該有那樣的考慮出現。

思來想去,時桑還是覺得她當時保持沉默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不知道答案是什麽,而是她當時太過緊張和害怕,導致她真正的關注重心在江辭深為什麽會問那個問題上。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突然那麽問?是覺察到什麽了嗎?

雖然她現在确實對他沒想法,但是她過去喜歡他是事實,那樣的事實直到今天她都沒有勇氣讓除了蕭予酥以外的第二個人知道,更不用說是他本人。

時桑開始回憶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自從“誤會”解除之後,她跟江辭深的關系好像變得越來越好,或者更準确地說,是他對她比以前更好了,而且那種好完全擺在明面上。

天冷主動給她買奶茶焐手,餐桌上當着長輩的面給她剝蝦,下車後直接替她拎箱子,寧願自己住得不好也要讓她住得好……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這些都是很細枝末節的小事,而且有時候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都歷歷在目。

過去兩個人關系再好,也總是隔了一條不可逾越的界限,他做什麽都有一個度,就比如她自己一個人就能做好的事,江辭深并不會慣着她,不會幫她做,更不用提主動幫她。

還有那一次在車裏的對話,他說了很多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更有好幾次遠在她預料之外的近距離接觸,他們靠得那麽近,她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有的這一切似乎都在表明,她跟江辭深的牽扯正在越來越多,而她又不得不承認,他本身就是一個那麽有魅力的人,當他表現得比以往更溫柔,對她特別特別好時,那種感覺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她完全扛不住那樣的江辭深。

想到這裏,她突然對自己沒了信心,她開始擔心她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而淪陷下去,然後越陷越深。

那幾次親密接觸或許就是最好的證明,她的反應一點都不正常,如果換作其他人,她的第一反應應該都是立刻推開對方,然而每一次面對江辭深時,她都是震驚、窘迫、緊張,大腦一片空白,最後忘記了思考以及快速做出反應。

這一晚注定不會太平了,窗外風雪漫無邊際,時桑的心裏一團亂麻。

她想了很多,從半夜到淩晨,也逐漸有些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又不得不承認,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如她所願的那樣,真正純粹地将江辭深當作哥哥看待,她始終對那個意外吻耿耿于懷,甚至一看見他身邊出現與林卿月直接相關的東西,她依然會覺得有些煩悶。

如果再這樣繼續跟他相處下去,時桑直覺自己早晚會出事。

所以趁現在發現得早,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前,是時候應該跟他保持距離了。

懷揣着這樣一個心思,就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她慢慢有了困意,坐起來脫掉外套後,終于沉沉睡下。

-

這一覺的時間并不長,第二天時桑起來得非常早,拉開窗簾一看,雪已經停了,清晨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向廣袤的大地,外面一片銀裝素裹,只可惜她現在沒有什麽心情去欣賞此番人間美景。

洗漱結束後,她先回顧了一下昨天去翼之家所有的心得,該了解的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今天再去一趟可能效果會更好,但她現在實在提不起任何幹勁,所以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就去找老板娘辦理了退房。

老板娘見她只有一個人,滿臉詫異地問了好幾個問題,對此,她随便編了些理由應付了過去。

之後時桑在鎮上好不容易攔到了一輛出租車,不惜花大價錢也要先回去,因為她現在憋得慌,急需要跟蕭予酥面對面地傾訴。

當然,她決定先回去前還是給江辭深發了微信,并且拿蕭予酥當的借口,為了表現出自己并不是因為昨晚的事而有意避開他,時桑麻煩老板娘幫她在七點半左右送一份當地的特色早餐上去,老板娘心地善良,爽快地答應了她。

當老板娘過來送早餐時,江辭深剛起床沒多久,開門後從她那兒聽說了時桑的情況,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內心早已波瀾起伏。

關上門後的第一件事情,他去找從昨晚沒電關機後就再也沒拿出來的手機,插上充電器等了一會兒,手機開機,他自動略過顧池北方傑等人的數個未接來電,點進微信,一眼便看見時桑給他發過來的幾條微信,等看完具體內容,一口氣憋在心頭始終沒發洩出來。

時桑給他先回去的理由,他怎麽看都覺得牽強,說蕭予酥今天有相親需要她去把關,他也不懂女生之間的那些小心思,就想打電話問問她,別人相親,需要她把什麽關?

不過最終他還是沒真撥過去,畢竟經過昨天晚上的那些事,他們都需要一些時間冷靜一下。

尤其是他,平生第一次那麽心急口快,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很難理解當時的行為,越來越不像他自己。

……

回去以後時桑直奔恒山家園,因為提前通過氣,蕭父蕭母對她的到來并沒有感到奇怪。

蕭母約了人一起吃飯,一家三口都要去,不過中午才出發,眼下時桑最多還有兩個小時可以跟蕭予酥待在一塊兒。

兩個人到房間裏,關好門,剛剛來的路上蕭予酥已經通過電話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原本受這些天枯燥生活的影響而覺得這日子越來越沒盼頭的她此刻亢奮不已,激情四射。

反觀時桑一臉愁容地坐在床邊地毯上,問她:“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在江辭深面前越來越不對勁了?”

蕭予酥聞言,微微挑眉:“要我說實話嗎?”

時桑看向她:“你說。”

蕭予酥:“其實我一開始就沒覺得你會那麽快真的放下,現在你毫無保留,跟我說了你所有的心路歷程之後更加驗證了我的直覺,拜托,你那跟洗腦有什麽區別呀,告訴自己他是你哥哥你是他妹妹,你們之間還可以像過去一樣相處而且不可能存在男女之情,然後瘋狂投身工作分散注意力麻痹自己,這種方式也就只能短暫地騙騙你自己,維持表面的和平。”

見時桑沉默不語,蕭予酥繼續說道:“但是一跟他有近距離的身體接觸,你就騙不了自己的心了,想想也是,跟那麽帥的男人挨那麽近,誰能把持得住啊,更何況他還是你情窦初開時就喜歡上的人。要換作是我,我可能就直接把他撲倒了。”

時桑被她真情實感的最後一句逗笑,補充了一個先決條件:“如果他沒有未婚妻的話。”

“對啊,當然是要建立在沒有對象的基礎上。”蕭予酥應道,說着說着覺察出不對勁,“不對啊!他有未婚妻還貼你那麽近,不守男德啊?”

時桑神色微怔,這一點倒是她沒想到的,不過很快就晃過神來:“應該是他昨晚喝多了反應比較遲鈍,沒怎麽意識到吧。”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別的原因。

蕭予酥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兒說:“嗯……也許吧。”

她暫時也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

沉默了片刻,時桑開始向她分享起最近發生的那些細小的瑣事,然後問:“從種種跡象來看,你說他是不是完全把我當作他親妹妹看待了?”

他太好了,好的不可思議,就跟親哥哥一樣處處照顧她。

對此,蕭予酥很難發表看法,斟酌了下:“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江辭深是什麽溫柔型的暖男呢。”

說來說去,蕭予酥知道她現在愁眉苦臉的真正症結所在,于是給她出主意:“欸,要我說啊,如果他真的懷疑你喜歡他,你不如直接跟他坦白算了,你就說你以前喜歡過,但是知道他有婚約之後就不喜歡了。”

時桑搖了搖頭:“不行。”

蕭予酥:“為什麽不行?他那麽理性一個人,或許能理解女孩子那種青春期的懵懂。”

時桑還是搖頭,語氣堅決:“就是感覺不行,我說不出口。”

蕭予酥忍不住調侃她:“嗐,你什麽都很敢,怎麽這件事上就慫的要死?”

“或許吧。”時桑意志消沉。

如果她在面對江辭深時不那麽慫的話,那她當初也不可能一個招呼都不打就出國,她就是一個感情上的膽小鬼。

蕭予酥不忍看她這副模樣,想起蕭母給自己安排相親時說過的話,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愛上另外一個人,雖然自己還沒試成功過,但覺得應該還挺受用的,再想到時桑靠自己調節了這麽多年都沒調節過來,心生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計策。

“要是你還是很擔心江辭深懷疑你喜歡他,我給你支一招。”

“什麽?”

蕭予酥:“你現在談個男朋友不就成了?你看你都有男朋友了,他還會懷疑到你頭上嗎?”

時桑:“開什麽玩笑。”

蕭予酥:“不是讓你真現在就談一個,我是說讓你找一個人假扮。”

“……”時桑沒說話。

蕭予酥一猜就有戲:“對吧?他要是再問你那個問題,你都不用回答他,事實直接擺在那兒給他看。”

“感覺可行。”時桑死馬當活馬醫,“但是我從哪兒找人假扮?”

“你身邊不就有個現成的嗎?”

“?”

“祁堯啊!你看吶,找他幫忙有個最大的好處,你們本來就認識,還那麽熟,突然說他是你男朋友,不容易讓人懷疑。”

蕭予酥滿臉都是笑意,之所以提到祁堯,其實不僅僅是為了打消江辭深的懷疑,是她私心想趁這時候撮合時桑跟祁堯,兩個人都那麽優秀,演着演着說不定就成真了呢?

況且在知道江辭深之前,她一直都磕的是時桑跟祁堯,現如今兩個人都是單身,正是發展的好時機。

“……”

時桑一開始覺得這個人選十分荒唐,但是仔細想了想,确實沒人比他更适合,再一次被蕭予酥說動:“那祁堯會同意幫我嗎?”

蕭予酥拍拍胸脯:“安啦,這事兒就交給我吧,我去幫你談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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