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渣溝
第13章 渣溝
葉林誠剛把謝初放上自家的床，懷裏的人就睜了眼。
他抽了手，站遠幾步，聲音像含了一把冰渣，低的沒邊，
“醒了？”
謝初試着動了動打了石膏的右腿，輕輕回了一聲，“嗯，謝謝啊。”
那當然不可能是剛醒。
車上他就醒了，但眼皮一陣沉，所以沒睜眼。等車停到了別墅門口，傳來熄火聲，謝初才打算讓自己“醒”過來好回家。
車門一開，他一只手剛搭上葉林誠的肩準備當獨腳雞，突然感覺腰上一陣力，下半身就懸了空。
和之前去醫院一樣的抱法。
當時他渾身難受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楚也沒顧上難堪，現在再次貼上葉林誠的頸側，被人摟着腰貼在胸口，謝初耳尖一陣紅。
身為一個準瘸子，掙脫下地是不可能的。
謝初直接閉眼裝睡。
看床上的人一點沒有要繼續開口的意思，葉林誠一手扶上櫃子，“你沒什麽要跟我說的？”
謝初頓了頓，醒悟道，
“對不起，放了你鴿子。”
是得安撫一下，這回欠的有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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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舉了一下腿，原本的淡藍色睡褲直接被剪到大腿處，厚厚的白色石膏包裹着小腿到膝蓋的部分，露出白細的腿根，晃蕩在葉林誠眼前，一臉無辜，
“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去不成。”櫃子顫動了一下，葉林誠偏過頭，眼神四處閃漫。
床上的人顯然沒覺得舉個打石膏的腿有什麽問題，一直顫巍巍擡着，眼眶裏還晶亮的可憐。
葉林誠即便原先想跟他算賬，看到這個景象也沒這個心思，只能含糊着“嗯”了一聲讓人先把腿放下來。
況且他一點沒想被放鴿子這事，問的也不是這個。
“你怎麽弄的？”
謝初：“摔的。”
“過敏也是摔的？”謝初愣了片刻，才伸手摸上自己後頸的隔離貼。
隔離貼是最親膚輕薄的仿真材料，他剛醒都沒注意到，還奇怪今天一天沒噴阻隔劑他都沒聞到自己的信息素。
葉林誠臉色沉了下去，語氣也沒了先前的沉着：“醫院的報告已經開好了，你腿不方便，我喊人來家裏給你做筆錄。”
他沒明說，是覺得謝初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
床上的少年眸色緊了緊，身側的手捏着床單，眉頭緊鎖，過了一陣才撇過頭張口，淡薄的唇色咬的有一點發白，
“不用了。”
他這話說完，屋裏瞬間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在謝初心裏，薛嘉然死了都該。
可一想到這幾年都忍過來了，他又不甘心的像個在飯店門口排隊等了兩個小時的小孩，明明只差5個號就到你了，你卻等不及要走。
只剩一年。
他告了薛嘉然，林美臨和謝未舟必然會有一場大鬧，萬筠也一定會知道從而回到嘉市。
三個人呆在一個屋子裏的場景謝初不是沒見過，每次吵完回家，萬筠都會一個人哭的滿地煙頭。更別說是這麽大的事情，可想而知鬧開之後的樣子。
萬筠好不容易剛開始新的生活，自己卻又要把他拉回這個地方繼續這些無休止的争吵。
他做不到。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到過敏這麽嚴重，單單是薛嘉然的騷擾，他本來自信可以應付，大不了他就回老房子去住。
謝初低着頭，語氣平淡：“謝謝你幫我，有什麽我能幫你的我一定照辦，不騙你。”
“咣”的一聲響。
灰黑色的樂高方塊撒豆子似得散落。
櫃子頂上的樂高10197星球大戰究極豪華千年隼化身變成一大片碎片砸在門口的空地上。
零零碎碎的小塊彈起來又滾下去，三樓走廊上都撒了很多，還有幾塊從欄杆縫隙直接蹦了出去。
因為動靜太大，隔壁屋裏再次睡得昏天黑地的喻揚從床上驚坐起，拎着腳丫子就跑了出來。
“卧槽，地震了嗎？”
一看葉林誠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地上全是樂高方塊，喻揚揉揉眼屎往那門口一杵，
“哥們，瘋了吧？”
5萬多，6000個片，他第一次在葉林誠房間看到的時候還摸了幾手，啧啧嘆：“葉狗，可以啊，真有耐心。”
張嫂笑着說：“小時候看電影就喜歡這個，整整拼了一個暑假，寶貝的不得了，逢人就要領來看，回國還特地用給這玩意買了張頭等艙的機票運回來。”
“他迷起什麽來就這樣，沒譜。”
千年隼吸引了喻揚大部分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撿了幾塊碎片起來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才發現床上還躺着個人。
“唉？這不是咱學霸嗎？怎麽在......哎，這腿怎麽回事，”喻揚還沒說完，又看一眼給臉色鐵青的葉林誠，大張着嘴好半天才叭叭道，
“......你打的？”
葉林誠給他一個放屁的眼神加上一句：“幫我看好他，不準起來。”就扭頭出了門。
大門口“咣當”一聲響，別墅裏只剩喻揚和謝初。
謝初心裏一緊，打石膏的腿動了動，眼看着就想從床上爬起來，住人嘴短的喻小弟立刻兩步上去把那條沒瘸的腿按了回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歇歇吧。”
謝初：“......”
喻揚搖搖頭，一臉痛惜：“太不是人了，對Omega下手這麽重，你放心，就算是我兄弟，我回頭也要好好教育他，不就是等久了嗎...至于嗎，啧。”
謝初涼涼道：“不是他打的。”
喻揚看着門口已經死去的究極豪華千年隼，心思這得生多大的氣，再看看床上的石膏腿，狐疑：“真不是？”
“真不是。”
房間裏一時安靜，謝初頓了頓開口道：“你剛說...等久了？”
喻揚打了個哈欠：“中午就出門了，愣是等了兩個小時，也不知道是記錯時間了還是人家放鴿子，是約的你嗎？”
謝初怔了片刻，半晌才點頭。
他也沒讓等兩小時啊？
“嘿嘿，我就知道。”喻揚從地上撿起兩塊究極豪華千年隼的碎片，碎碎念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大火，雖然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他還是挺好相處的。夠義氣也沒心眼，想的什麽從來不藏着掖着。”
“估計也就是氣着了，出去開車散散心兜個風就好，你也別擔心。他不是愛把事往心裏去的人。”
喻揚捯饬着兩塊碎片，嘆惋：“以後有什麽就好好說，別破壞文物。”
隼做錯了什麽？別拿隼撒氣。
索羅會傷心的，嘤。
謝初看了那一地的碎片，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人突然發這麽大脾氣，但總歸是自己麻煩了別人，還是應該主動一點，于是從床頭櫃上摸回自己的手機，發了兩條信息。
一條發給葉林誠【去哪兒了，我餓了。】
另一條發給謝未舟【今晚要給同學補習，不回去了。】
雖然搞不清那邊是什麽情況，但就自己過敏的狀況謝初也沒打算再和薛嘉然住在一個屋檐下，加上自己這個腿，現在哪裏也去不了，還得先弄個拐杖來。
但等到喻揚呼哧呼哧叫着燙，端了兩碗泡面上來，都沒一個人回他的信息。
喻揚嘴角帶着一絲幽怨：“張嫂今天沒來。”
說明葉林誠沒打算在家吃晚飯，估計早打算好了在外面吃，留他一個人在家喝西北風吃幹糧。
喻揚默默收回剛才的那句“夠義氣。”
呸，見色忘義。
既然接到看守學霸這種活，喻揚自然也沒打算放過這個機會，飛速吃完泡面拿了周末的5門課作業就閃進門，“學委，你看選擇題能不能快速的指導一下？”
謝初卷了一筷子面，吃人嘴短：“那你把他的本子也拿上吧，一起寫了。”
他估摸着葉林誠晚上回來還得相同的流程再“學委”一遍，就像那次攤開化學習題本一樣。還不如一起“指導”了給自己省點事。
喻揚咬了筆帽攤開本子，“葉狗的嗎？他現在不怎麽抄作業了。”
謝初繼續“嗟嗟”吸面。
抄都懶得抄了？
“他老厲害了，給自己找了個什麽瘠薄家教，天天晚上頭懸梁錐刺股呢，我都好久沒晚上跟他打上球了，我們後排現在抄作業都能指上他一份了，你別說，有時候還真能對一半......”
“嗟嗟”吸面聲音停了下來。
謝初眉心微微一動，歪頭沖喻揚問：“他打算參加高考？”
按葉林誠原本的學習表現，實在不像一年多以後就要參加高考的人，再加上他又是這種家世，直接出國又或者是走什麽特殊通道才更像是他要走的路。
喻揚搖搖頭，不知道大少爺心裏想的啥，倒是好奇問：“學霸你說一個年級倒數五十的現在開始學還來得及考上個好大學嗎？”火山文學
“來得及。”
謝初放下泡面桶認真道。
其實他上次給葉林誠當了一回蠟炬，發現這人領悟能力還可以，學習能力也不差。只不過以前的知識空缺的太多，每講一點都是空中樓閣，只能一條條往回延伸，所以才特別費勁。
既然肯努力，當然要鼓勵。
喻揚也一臉信服的點頭，拍上謝初的肩：“行，有你這句話我就開心了，等我回去考慮考慮，看看要不要也挽救一下我自己。”
謝初：“.........”
“年級倒數五十是你嗎？”
喻揚理所當然點點頭，嘿嘿笑：“你以為是葉狗啊？他比我強一點，我是倒數五十，葉狗是倒數九十，我們之間還有渣溝。”
驟然接觸太多學渣，謝初不太适應的問道：“渣溝是什麽？”
喻揚：“相差四十個學渣的巨大鴻溝。”
謝初老實道：“那可能，不太來得及。”
喻揚：“......”
等謝初“指導”完喻揚的選擇題，又被喊着報完了填空題，還趴在小枕頭上寫完了葉林誠的500字翹課檢讨，再聽完三組英語聽力和兩遍“你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的女聲”，已經晚上11點多。
旁邊的喻揚同樣挂了電話皺皺眉，
“葉狗怎麽還沒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