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墓園離鎮子上土方家不遠,但坂田銀時是不經凍的體質,即使在學生面前逞強,他細微的發抖還是被土方的視線捕捉到了。兩人便加快了步伐,匆匆趕到土方家老宅,期間只有三言兩語的交談。

走在前邊的土方一心系家,進了門看見迎接自己的大嫂和母親,立刻一改面對坂田銀時的嚣張跋扈,換上了敬語交談。

“我回來了,其實今天還有個特殊訪客要……”土方轉過身,門邊空無一人。

在土方的臉迅速黑下來之前,門框上按了一只手,坂田銀時氣喘籲籲的低下腰,另一只扶着膝蓋的手壓着一束花。

在玄關處的其他三人瞪圓眼睛注視下,他直起身子擠出一個笑∶“好久不見了,伯母和大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牆後飛過躲在理惠的身後,探出頭用灰藍色眼睛警惕坂田銀時。

“看來這麽多年裏這小家夥已經長這麽大了。”坂田銀時向那視線的源頭揮了揮手,他将花束交給臉上隐約出現細紋的理惠,“大嫂是沒怎麽變過,伯母身體也還好吧。今天雖然說是教師家訪,卻也不好意思空手來。”

這是自那日之後,坂田銀時第二次卻是以老師的身份來到這座宅邸。

飯後桌上的茶冒着騰騰白氣,會客廳內換了落地窗,銀時再問起倒茶的理惠,對方溫柔笑答是以前的門扉擋不住冬天的寒氣,為了節省空調電費就換了。宅子雖大,但也老舊,說起來也是住了幾代人了。

土方換了家居服,規矩地坐在坂田銀時身側。看着兩位女士見了故人便圍着拉起家常,阿銀長阿銀短的,又問起坂田銀時土方在學校裏近況。而那銀色卷毛也一改平日作風,在兩人的連問下對答如流又不失禮節,頗顯一副優良教師做派。

窗外的雪大了起來,烘托着屋內祥和的氛圍。兩位善解人意的女士觀察到坂田銀時下眼睑的烏青,便催促着土方去給老師收拾房間出來。

“不用了,老師可以和我一起睡。”

“你這孩子,老師也是成年人,怎麽能委屈他和你這麽大個的人擠在一起。”土方看着桌對面的母親笑罵。

“我還有問題想問老師。”

“老師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程來的。”理惠也應和着。

“老師确實很累,但也很怕冷。那屋常年背陰沒人住過,冬天更是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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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坐着的兩人對坂田銀時投來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啊阿銀,這孩子平時不這樣,可能也是為自己老師考慮……”

“沒事的我能理解。”坂田銀時勉強地撐開一個還不算難看的笑。

土方十四郎拉開椅子,看着桌前的大嫂将那束花拆開,仔細剪去多餘枝葉,思考着怎樣插在花泥中好多保存些時日。

桔梗花和紫鳶花。遺憾嗎……

“阿銀呢?”理惠的聲音切斷土方思緒。

“去洗漱了。”

“老師以前來過家裏嗎?”土方盯着素雅的花瓣。

“來過一次呢,在你大哥葬禮上。不過十四你那會沒見到他。”理惠說着,想起往事眉頭染上幾分愁色。

“那時你還在這裏讀國中,阿銀學生時代受為五郎照顧很多,讀了大學出來留在東京當老師,”理惠拿起小刀要削花泥,“就是你現在就讀的這所”。

土方見狀起身接過小刀幫自己的大嫂擺弄花泥。

理惠坐下擦了擦手,将鬓發挽在耳後,悲傷的眼神跨越時間,來到那個秋日。

當時我和為五郎剛剛完婚兩年,你讀國中一年級,那兩年太過匆忙。愛情的結晶匆匆降生,他又要匆匆離開家人的身邊。為五郎在東京工作向家裏隐瞞病情,回家沒幾次,就在工作崗位上出了那樣的事。

婚姻生活都不如大學戀愛時長久甜蜜,那個騙子騙我太久,也離開的太快,快到還沒有一起好好看過幾次電影,沒有一起見證孩子的降生。

葬禮上我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以淚洗面了,在結尾的時候一個銀發的年輕人穿着和他氣質完全不匹配的黑色正裝,上過香後要在家屬面前鞠躬。他刻意停留了幾秒,這時我便心領意會。

果然在旁人離場時,他還在院落等候,當時那木制的門扉還沒換,他盯着那篇門久久的發呆。

我調整了儀态,向他搭話∶“你是阿銀吧,我聽為五郎提起過很多次。那時你還是高中生,現在大四畢業了吧,有規劃好前途嗎?”

“有,我現在在以前恩師所在的高中實習任課,教國文。”青年恭敬地回答,沉默良久後,又開口∶“大哥……土方先生的事,我很遺憾。”

“你不必這麽生分,他早就把你當做弟弟的。”說起這個話題,我從門欄空隙裏看向會客廳內的十四,乖巧地坐在大人旁邊聽他們議事,這孩子已經穩重了不少。

“其實我主要就是來向您咨詢令弟土方十四郎的事,”他也将視線從那邊收回,正色道,“大哥生前說過很多次土方同學的意願,他說自己的弟弟在幼時來過東京後便執着要來此念書。”

“他并無反對意見,畢竟那裏也有更好的教學資源,土方同學人又聰慧,将來選擇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業是不成問題的。”青年頓了頓,繼續說∶“我學生時期給大哥添了不少麻煩,他的夙願我想要替他還上。”

“如今伯母為這些事焦頭爛額,我也只好說于您。”

12歲的十四皺着眉,目光麻木地看着自己的母親為了自己的未來去向與其他人争執,與六年前如出一轍。

流水澆在竹筒上,竹筒受力打在石面,“咣當”的聲音再次讓我将注意力集中回與銀發青年的談話上。

“請允許土方同學來京都上學,我會作為其師長傾心培育他。”

“十四呢?剛剛還聽到他聲音。”

“阿銀出來以後就進去洗漱了,小孩也先睡了。”理惠回答着母親,将插好的花栽移入高腰玻璃瓶內。

桔梗和紫苑,白紫色相稱,開得熱烈。

“之前聽沖田家的孩子說,還以為十四在學校裏和阿銀相處不和諧呢,今天看來到是關系不錯啊。”

“是嗎,可十四那孩子自己卻不那麽認為。”理惠望向那扇卧室門,捂着嘴輕笑。

室內溫度适宜,經過打理的花束更有生機,香氣萦繞鼻間,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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