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自己最重要

我自己最重要

這時,門口傳來汽車聲。

林珠莉起身走到窗口,看到周城從車裏下來,他身後跟着個中年男人。周城也看到她,可并不過來,只是揮手讓林珠莉看車庫的方向,“師娘,車庫裏在流水!”

林珠莉驚訝地探頭看看,然後轉身走地下室去車庫。林菀來開門迎接客人。

“太好了,你在這兒。”周城一看到林菀便笑起來,壓低聲音,“待會幫忙說和一下,我實在不想再面試了。”他穿着黑襯衫,還有黑色的西裝褲。如果遠遠地看,簡直就是徐箴言。

林菀心頭一跳,微笑着答應,“我盡量。”她也不清楚周城找來的人是否合适。

林珠莉回到客廳,對周城說道:“多虧你發現。準是家政開車庫的水龍頭洗拖把,臨走忘了關。”

周城笑了笑,介紹跟他過來的中年人,“這位是秦文翰先生,在畫廊和拍賣行都工作過。這位是林律師,還有她的女兒,小提琴家林菀。”

秦文翰立即打招呼。他大概四十多歲,但頭發已經半白,銀絲夾雜在黑發裏,十分顯眼。可他面貌整潔,精神抖擻,穿着改良版的立領藍黑色中山裝,倒像是要登臺演講似的。

“秦先生好,去客廳坐吧。”林珠莉率先轉身。

而周城看出她有點跛行,“您的腿怎麽了?”

“去江西鄉下出差,結果有蛇爬進車裏。”林珠莉的臉色沒有任何不對勁,“好在一開車門就發現,請村民把它趕出來。不過我還是受驚,擦傷了腳。”

“沒被咬就好。在人活動的地方出沒的蛇,肯定也不是毒蛇。”說完,周城輕輕咳嗽一下,朝林菀使眼色。

林菀便問道:“秦先生一直做藝術相關的工作嗎?”

秦文翰便撿履歷重點說了一遍,他在國內外都工作過,而且有跟不少名家合作。

林珠莉打量着他,若有所思,“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秦文翰略有詫異,客氣地笑起來,“這倒是不清楚。不過我跟周畫家認識三年了,最初是在商氏夫婦的私人藝術展上見面。”

“你是商收藏家的朋友?”林珠莉抓住其中信息。

“是的。”

“商氏夫婦是什麽人?”林菀問。

“忘了嗎?”周城善意地提醒,“他們是擁有最多師父作品的收藏家夫婦。”

林菀點頭,盡量顯得坦然。

知道秦文翰跟商氏夫婦認識後,林珠莉沒多為難,寒暄半小時便送他們離開。

“周城多去大師班。秦經理不熟悉,你可以多在旁提醒。”林珠莉已經稱呼秦文翰為經理。不管怎麽樣,她得賣商氏夫婦一個面子。

周城笑了笑,沒吭聲。

林菀則看出他的無奈。林珠莉有時過于強勢,說一不二。而以周城的性子來說,他不太會拒絕,因此總是勉為其難地做一些事。

“周城哥忙不過來吧。”她開玩笑般說道,“我還等着你盡快完成手頭的作品,欣賞大作呢。這個最重要。對吧?”她回頭看向林珠莉。

林珠莉便說道:“以你本職工作為重。沒時間去也沒關系。”

周城松了口氣,出門時輕輕跟林菀耳語,“下次請你吃飯。”

“院子裏的櫻桃樹還好吧?”林菀鬼使神差地問。

“長勢很好,來年結果了第一個送給你。”

等周城和秦文翰出門,林菀望着離開的汽車,“商氏夫婦到底是什麽人?”

“不炒股,炒藝術品的有錢人。他們這幾年一直在國外,買了你父親十幾幅畫,光保險就花了不少錢。”

聽到“保險”二字,林菀心裏一晃,但面色沒表現出來,“只聽說給人買保險,沒聽說要給畫買保險的。”

“想買保險?我倒是有認識的保險公司熟人,你的确該給雙手買保險。”林珠莉說。

林菀緩緩地深呼吸着。林珠莉竟然不知道她有保險,而且價值兩億。

“秦文翰的履歷不錯,我讓周城多來大師班,是讓他多跟秦文翰學習。這孩子抓不住機會。”

“他只喜歡畫畫。”

“所以說,你父親別的沒教會他,固執倒是教給他了。”

終于聊到了這個話題,林菀試探地問道:“你對父親……有什麽看法?”

“沒看法。”林珠莉一臉淡漠。

“那你知道他寫的那本育兒書嗎?”

“沒看過,不感興趣。”林珠莉回到客廳,“我倒是奇怪這本書現在還有市場。”

“為什麽這麽說?”

“出版社送過我第一版的樣書,他朋友做序,裏面寫道,‘我問乃岳,你自己已經是知名畫家了,有錢有地位,為何還要鞭策孩子繼續刻苦努力?而乃岳回答,只有這樣才能讓她進入更高的階層,找到更好的丈夫。可見乃岳用心良苦,為父表率,我等佩服’。”林珠莉淡淡地說,“我們的确發現了你的小提琴天賦。可我并不是為了讓你做一個優質的好媳婦才培養你,我希望你成為你自己。”

林菀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母親。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她眼裏有點點光芒。

“我是想做一個好母親,但是搞砸了。”林珠莉繼續說道,“我不太會跟小輩相處。但是我接受這一點。”她平靜地告訴林菀,“如果給生命中重要的事情排序,我認為我自己最重要。”

她沒有改變過,她永遠覺得自己最重要。

“這樣很好。”林菀鄭重地點頭。她從未希望母親是一個為了孩子而舍棄自我的人。不能滿門心思全在孩子身上,讓孩子變成唯一生活支柱。

牆上的時鐘敲響五下,林菀回神,“我要回去了。”

“你跟徐箴言相處還好?”

“怎麽?”

“我關心一下潛在客戶。”

“……你要幫我打離婚官司?”

“幫徐箴言老婆打。我會讓他淨身出戶。”林珠莉笑盈盈,又意味深長地看着女兒。

“……你多慮了。”林菀垂下眼眸。徐箴言是一個克制的人,她也絕對可以做到。

林珠莉起身,“我送你到門口。今天……謝謝了。”她打開大門。

“不客氣。”林菀說,“我把垃圾帶出去。”她指的是裝着尖吻蝮的垃圾袋。

“別動,這個我處理。”

“有毒,還是我來——”

“我說了讓你別動。”林珠莉語氣陡然嚴厲。

林菀後退一步,喉頭滾了一下,“好。”她下臺階離開,走出草坪後突然下意識回頭,發現林珠莉依舊站在門口看着她。

不管是清洗駕駛位,還是眼下丢垃圾,林珠莉都不讓她碰有毒的尖吻蝮。即使洗車時,林菀也戴了手套,可林珠莉堅持獨自面對危險。而這個女人還說她覺得自我最重要,其他統統往後排呢。

林菀拔腿就跑,沖回大門口用力擁抱林珠莉,可能只有一秒,也可能只有兩秒。她迅速地放開林珠莉,轉身匆匆離開。任心髒亂跳着,她緊緊攥緊手指,沒有再回頭。

林珠莉望着女兒的背影,慢慢地露出笑容。

……

第二天,林菀拎着果籃和營養品禮盒,走進萊城最好的醫院。林珠莉的司機因為雙腿骨折,就在這裏住院。

之前林菀已經探望過一次,但她覺得有必要再來一次。

從林珠莉家離開後,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為何偏偏在林珠莉沒了司機,需要自己開車的時候,她的新車駕駛位下出現致命的尖吻蝮?

再聯系之前的連環追尾,林菀質疑有人想取林珠莉性命。當時她也在場,說不定……有人想要打包收割她母女倆。

面對再次探望的林菀,司機就林菀和林珠莉全權支付的醫藥費再三感謝。

“您恢複得好就行。”林菀關切地說。

“林律師也來過,她說司機崗位還留給我。”

“說起那場車禍,您有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林菀問。

司機搖搖頭。

“車禍發生之前在飯店的事情也可以。”

“說到這個。”司機終于記起什麽,“追尾那小子明顯對自動擋不熟,他跟了我兩個路口就熄火三次。他當服務員沒啥錢,那車還是租來的。”

林菀若有所思地點頭。一個服務員租車去碰瓷客人,的确膽大。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有用消息。

然後,林菀獨自又去了當時出事的飯店。經理一臉苦相地告訴她,店裏客人少了不少,而那個服務員的同鄉也紛紛辭職了。

這些消息對林菀來說,依舊無效。

此時已經快十點,她沒有打車,一路散步回去,在夜風中慢慢地思考。再次路過醫院,她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出現一雙腳攔住她的去路。擡頭一看,竟然是徐箴言。

“你——”林菀一時震驚,突然意識到這條路是徐箴言下班必經之路,“現在才下班?”

“嗯,最近幾天特別忙。我順道過來去自助打印機取蕊蕊的檢查報告。你呢?”他手裏拿着幾張從醫院打印出來的報告。

“她生病了?”

“沒有,只是她挑食貧血,例行檢查一下缺什麽元素。”

林菀松了口氣,又道:“我媽的司機骨折在這裏住院,我過來看看,然後散散步就到這個點兒了。”

“我送你回去。”

“稍等一下。”林菀掏出手機,上面竟然顯示助理麥柯來電。這個久違的名字讓她腦子裏一根神經嗡地彈起來。

“姐姐方便接電話嗎?有事找你。”

“我待會打給你。你幾點睡覺?”

“我睡不着,又失戀了。所以半夜打給我都好。”

“行。”林菀挂斷手機,擡起頭來,“你剛剛說什麽?”

徐箴言沉默半晌,突然說道:“都晚上十點了,麥柯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他聽到了失戀之類的詞語。

“額——”

“失戀了就能給你打電話?你允許的?”徐箴言盯着她。

他的态度認真極了。耳不聾的都聽到他語氣有所變化。

“你……為什麽生氣?”林菀茫然。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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