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油畫作禮物

油畫作禮物

林菀不理解徐箴言為什麽莫名其妙生氣。他沒有生氣的理由。

而麥柯也并不是失戀了找林菀閑聊,而是為了告知林菀,樂團為了演出已經定下合練時間。通常在登臺表演前,交響樂團會提前一個星期進行整個團體的合練排演。

為了準備演出,也為了展示最近的學習成果,林菀在塗淼面前演奏了一首巴赫的《E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比之前進步很多。”塗淼認真地分析。她注意到林菀的手指已經長繭子,可這不夠。塗淼只能實話實說,“想要上臺表演的話,還有很長一段路走。”

“只剩下一個月多點的時間就演出了。”林菀将琴放下,慢慢地說。

“實在不行,說你手腕腱鞘炎犯了?樂團也不是沒有臨時換人的先例。”

“但只要我能想起來,哪怕只是喚醒曾經的肌肉記憶都能搞定演出。”

“關鍵是你想不起來啊。”

林菀想到一個主意,“你有沒有之前我練琴的視頻?或許看到的話,我就能想起來。”

“我回去找找。”塗淼皺起眉頭,“你還可以問問麥柯有沒有記錄視頻。對了——我們去找個大師算算?或許你是遇到什麽髒東西了。”

“……先找找視頻吧。”林菀有些難言。她看到手機屏幕亮了,是林珠莉發了一條信息,要給她介紹朋友家一個打算參加小提琴藝考的學生,讓她有時間幫忙看看。

塗淼一聽就搖頭,“不行不行,你壓根沒有時間幹這個。再說了,讓堂堂萊音首席去培訓藝考生?簡直殺雞用牛刀。”

“我現在根本不夠資格當首席。”林菀提醒她。

“那更不能答應,你肯定會露馬腳的。”

“不,我得接下這個活兒。”林菀思忖着,見塗淼又要抗議,便仔細道來,“你聽我說,以我‘首席’的頂級資歷擺在這兒,他們肯定也不敢讓我事事躬親地指導,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看看’而已。我不用親自示範,只要在旁邊點評就好了。這方面我在行。至于教學,”她眼裏有光一閃,“讓麥柯來。”

麥柯也是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畢業的,讓他去教藝考生,綽綽有餘。他已經休息了很長時間,是時候開始工作了。

“對啊,”塗淼頓時覺得很妙,“他教藝考生,你也能旁聽學習。”

塗淼話音剛落,門鈴就被摁響。

“不會就是他吧?”林菀邊說話邊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同城閃送員,腳邊放着三個長方形的貨物,四角都用泡沫固定好。

“林女士,是吧?”閃送員遞過來一張發貨人寫的便簽。

“這什麽?”塗淼過來幫忙把東西搬進來。

“我不知——發件人是徐箴言。”林菀遲疑幾秒,還是簽收了。關上門,她看着手裏的便簽,繼續說道,“這是三幅油畫,他送我的。”

“老實說,你倆是不是真有我不知道的內情?”塗淼狐疑地盯着她。

“哪有。”林菀心想徐箴言是不是為了昨晚發脾氣而道歉,但這也太貴重了,讓人匪夷所思。她将畫搬到桌子上,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拆開。徐箴言在便簽上說她肯定會喜歡。那他畫的是什麽?

拆出第一幅畫的一個角時,林菀已經恍然大悟——這是徐箴言畫的加百列月季,從萌苞到凋謝一共三幅,就是他上次送去裝裱的。這三幅畫裏還丢失過一幅,徐箴言後來重畫了——他既然如此喜愛,為何還送給她?

“我的天吶,太精美了。”塗淼對色彩很敏感,忍不住圍着桌子轉圈欣賞,連連感嘆,甚至掏出手機來拍照。

“這是他畫的加百列月季。”林菀也慢慢欣賞着畫面,忍不住用手觸摸。

加百列這三個字沖進塗淼的耳朵,勾起曾經的回憶。她的确聽徐箴言提過。“原來這花叫加百列啊。難不成是你跟徐箴言說喜歡這花,讓他畫給你?”

“沒有啊。”

“哎,就去年。”塗淼忍不住提醒,“你網購洋桔梗花苗,結果賣家搞錯了,給你發來的就是這種月季。你索性就種了。但這花好像挺難伺候,你屢試屢敗,屢敗屢戰。我沒見你種的加百列開花過,頂多出個花苞就萎了。”

林菀愣住。她萬萬沒想到還有這層故事。難不成徐箴言知道?

她腦海裏突然抖出一段對話。

“咱們的花兒又枯了,明明馬上就快開花。”

“我畫給你吧,畫它開花的全程,就挂在客廳,你可以每天看。”

塗淼沒注意她的表情變了,“這也太巧,難不成徐箴言也喜歡加百列?”

“等等,你先別說話。”林菀伸手止住她,集中注意力努力回想。然而她思考得太陽穴都隐隐地疼,還是沒想起來其他信息。就連剛剛浮現的這兩句對話都模糊至極,仿佛就是她聽到塗淼的話後的魔怔幻想。

她再次看向桌上的三幅加百列,每一幅畫的角落裏有兩個小小的字母“ZY”,也就是箴言。

……

林菀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以前認識徐箴言,可從第一次見徐箴言以來,他沒有任何表示。難不成他就是打聽林菀的保險時偶爾聽說她種過加百列?可到底為什麽要打聽?他是林菀的終極粉絲?不對勁……這種分析放到徐箴言身上,顯得太荒謬了。

“在想什麽?”林珠莉推包廂門進來。

此時,是當天下午,茶餐廳雅致的包間。落地窗外,竹林風起,溪水潺潺。

“我在思考演出要用的曲子指法。”

林珠莉吩咐服務員上綠茶,然後才說道:“來早了,那個孩子估計還有一刻鐘才到。”

“他父母不來?”

“他父母在國外,”林珠莉看了她一眼,“就是商氏夫婦。”

林菀靜了一會兒,沒有說話。服務員正好端上茶水。

林珠莉喝了一口茶,也不廢話,“你父親一副遺失多年的畫作,最近在他寫生過的一個村子農家找到了。叫鹽河村,他在一個農戶家裏留宿過一段日子。這幅畫沒有進拍賣所,被商氏夫婦直接買走。”

難怪林珠莉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藝考生牽線。不過這不是重點,林菀說道:“怎麽又是丢畫。基金會之前的經理真沒問題?”

“這筆買賣就是前經理談妥的。他有功,可确實管理不善,削減用度,摳了點油水進肚子裏。我念在多年情分上沒追究。”林珠莉慢條斯理地說,“商氏夫婦買走的那幅畫創造出了林乃岳作品價格的新高度,一千萬。”如果上拍賣會,以目前林乃岳畫作水平的估價,可能達不到這個價格。

想了想,她又說道:“我這幾天打聽過了,秦文翰與商氏夫婦相熟,但沒有前經理那樣熟絡。”

“所以你需要我給他們的孩子上課。”以此繼續籠絡商氏夫婦。

林珠莉笑了,“是他們夫妻倆主動提出來的要求。你要拒絕也行,我只負責把利弊講清楚,你自作決定。”

林菀早就打算帶那個孩子,也沒啥好拒絕。但對于這收藏家夫妻倆的藝術投資行為,她有所質疑,“花一千萬買一幅他的畫值得嗎?”如今她對林乃岳的看法已經改變,這當然影響了她對他作品的看法。

“真愛藝術還是投機掙錢,要問他們自己。只要林乃岳的畫一直升值,他們就有的賺,就跟炒房地産一樣。可這行比房地産賺錢多了。一兩個億拍下一幅畫的情形并不少見。”巨富們是不會在乎價格的,只在乎藝術能多給自己的臉面貼金。

這時,包廂門突然被拉開,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站在門口。

林菀一時有些驚訝。這個男孩跟她在地鐵上常見的那些穿着校服的普通高中生不一樣。

他的頭發顯然是精心打理過的,亂得很有層次,左邊耳朵打了兩個耳骨釘,脖子上挂着克羅心項鏈。他的T恤衫是兩件套式的,主色調為米白色,袖子上的多彩圖案卻大而顯眼。手表也是寬大的機械腕表。他穿着至膝蓋上方的棕紅色短褲,擱在腳邊的滑板則印着京劇油彩臉譜。

林菀見慣了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的上班族,猛一看這孩子的色彩鮮亮大膽,非常惹眼,搭配他俊秀的臉蛋,特別像是小女孩們追的偶像組合少年愛豆。

男孩擡頭便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站在門口也沒有動。倒是他身後趕過來個面容慈祥的六十多歲婦人,胖胖的,穿着體面整潔,手裏挎着個布藝包。

“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這是商皓宸,他父母在國外,我平時負責照顧他。”老婦人笑眯眯地介紹,“我是他二舅姨。”

“您好。”林菀起身打招呼,“皓宸你好。”

男孩眼神閃爍,但沒有說話。

林珠莉笑了笑,“孩子學琴幾年了?”

“六年。”回話的依舊是老婦人,“我家皓宸聽力沒問題,但天生不會說話。請多擔待。”

“沒事。”林菀心底錯愕,但迅速控制住表情,微笑着看向那個少年,“請坐。”

這個父母闊綽,長相标致的少年,竟然先天性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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