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偶遇前任

偶遇前任

下飛機後已是下午六點,冬日裏太陽落山很早,這會兒天色已有些灰蒙蒙。

臨近元旦,機場人來人往,很是繁忙。

林象拖着行李要去搭地鐵。

蘇白攔住他:“坐我車。”

“不用你送。”

“我沒想送你。”蘇白解釋道,“晚上有個拍賣會,你陪我去。”

“你要拍什麽?”

“什麽都不拍,走個過場。”

“我還沒吃飯。”

“酒店去吃。”

蘇白說完後,直接奪走了林象的行李,一路走到停車場。

林象發現自從跟蘇白認識之後,自己就沒好好吃過幾頓飯,只要一到飯點,都會臨時被他拉去做各種事情,不過他這人比較想得開,心想閑着也是閑着,就當去長見識了。

去到酒店餐廳後,林象點了鵝肝飯和蟹子沙拉,倒也沒客氣。

拍賣會場在17樓,晚上八點正式開始。

蘇白看他閑的無聊,便扔了一本拍品錄給他。

林象翻了翻,覺得更無聊了,還以為是拍品會有什麽古董字畫之類的,結果都是一些珠寶首飾。

“你又沒有女朋友,來參加這個做什麽?”林象想起下午蘇白說的話,于是十分記仇的怼了回去。

“拍賣會主人是我一個大客戶,人家請我,自然要給面子。”

“哦。”林象随口應了一聲,興致缺缺。

八點的時候,兩人随着人流進場,在會場門口安檢時,竟遇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許久不見,楊斯言依舊是那麽漂亮,高挑冷豔,皮膚白皙。

她穿了一條純黑的絲綢吊帶禮裙,波浪般的卷發性感落在肩頭,她素來品味好,渾身無任何綴飾,唯有耳上一對璀璨奪目的冰糖鑽耳釘,分外驚豔。

她和一個男人一起,兩人挽着手,很是親密。

楊斯言自然也看見了林象,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又轉過頭去。

拍賣會場很大,金碧輝煌,十分豪華,巨大的水晶吊燈波光粼粼,折射出耀眼光芒。

林象随蘇白落座後,便一直看着拍賣臺的位置,目不斜視。

“林象。”蘇白喊了他一聲。

“怎麽?”

“你太刻意了。”他輕聲道。

“我刻意什麽?”

“刻意不看楊斯言。”

林象張了張嘴,終是什麽也沒說,默默轉過頭去。

蘇白說中了他的心事。

她有了新的男朋友,英俊高大,一看便出身良好,與她十分相配。

和他夢裏一模一樣。

林象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盡管他也知道,這一次偶然遇見,并不會在楊斯言心裏掀起任何波瀾。

蘇白卻誤會了,以為林象還深深愛着楊斯言。

他嘆了口氣,真是可憐。

蘇白原本什麽都不打算拍,但看見楊斯言身邊那個男人舉牌的一瞬,他改變主意了。

“五萬。”蘇白舉起拍,淡聲道。

現在的拍品是一對冰種陽綠平安扣耳墜,白銀鑲碎鑽與濃郁欲滴的綠相襯,煞是美麗。

“六萬。”

“七萬。”

“......”

很快,耳墜的價格升到了九萬,實際上,這幅耳墜的市價就在五萬左右,兩人相争下,把價格翻了近乎一倍。

一旁的林象這才看明白,蘇白是故意跟那個男人杠。

他跟楊斯言兩口子無冤無仇,這麽做的原因很明顯只有一個,幫林象出氣。

林象頓時頭都大了,用肘子輕輕撞了一下蘇白:“你拍這玩意兒幹啥?”

“回去給我家狗帶。”

“那您家狗挺新潮的,還打耳洞。”

“我樂意。”蘇白轉過頭,繼續舉牌:“十一萬。”

“老板,算了。”

林象低聲道:“楊斯言喜歡,你就讓給她吧。”

見他語氣中帶着幾分哀求,蘇白心裏一軟,心道沒想到林象還是個癡情種子,于是點點頭,将牌子丢到了一旁。

林象萬萬沒想到自家老板內心戲這麽豐富,實則他壓根兒沒想這麽多,只是覺得分手就該好聚好散,哪兒這麽小心眼,還去擠兌人女孩子。

楊斯言的男朋友最後以十三萬的價格拍下了耳墜。

雖然沒拍到耳墜,但讓他這個冤大頭多花了八萬,蘇白心裏十分舒坦。

他手底下的人,誰也別想欺負。

拍賣會結束後,蘇白開車送林象回家,半路上,楊斯言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雖然備注删了,號碼林象記得很清楚。

“喂,你好。”他把電話放到耳邊。

“林象,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現在跟蘇白混了?”

“嗯。”

由于蘇白在一旁,林象也不太好接話,只能嗯嗯的敷衍。

“當條好狗就是不一樣,有主人護着。”

“.......”林象知道,她八成都是為晚上的事來找茬。

他卻沒解釋,畢竟蘇白都是為了他,雖然不是他本意,但他領情。

“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林象回道。

那邊的人默了默,什麽也沒說,直接挂斷了電話。

“楊斯言?”蘇白一邊開車,一邊轉過頭問。

“嗯。”

林象應了一聲,面上看不出情緒。

蘇白想也知道她打電話過來肯定沒好話,于是破天荒安慰了他一句:“沒事,你好好跟着我掙錢,以後娶媳婦還不容易。”

林象被他逗笑了,道:“行,那我謝謝你了。”

這樣看來,給蘇白當小弟似乎待遇還不錯。

他回家把行李放了之後,又下樓去吃宵夜。

要說成都的夜生活,那是真的豐富,燒烤串串火鍋一條龍,只有想不到,沒有吃不到。

林象一個人也樂的自在,叫了一瓶啤酒,一把烤串,葷的素的都有,吃的津津有味。

蘇白承諾給他的分紅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到賬了,林象看着銀行卡餘額顯示的短信,心裏格外滿足。

他給宋晚照打了個電話:“在幹嘛?”

“練琴。”

林象笑了笑,想也知道,如果說宋晚照生命裏三分之一的時間再睡覺,那麽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在練小提琴,說他是琴癡也不為過。

“你到了?”他問。

“嗯,早到了。”

“還在外面?”他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嗯,吃宵夜呢,對了,孟檸羽的微信你加了嗎?”

“加了,她還跟我視頻了。”

“然後呢?”

“她說公司在上海,讓我明天過去。”

“那挺好的,加油。”

兩人又随便唠嗑了一些有的沒的,才把電話挂斷,林象這會兒卡裏有了倆破錢,只覺得豪情萬丈,想到工作也不覺得累了,反而更有動力。

以前都聽別人這個大款□□紅,那個總裁捧小明星。

等他發了財,也去捧宋晚照。

第二天林象主動去了蘇白公司,問他畫的事。

蘇白當時正在辦公室接電話,看見林象推門進來,還以為他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結果林象等他挂了電話,開口第一句就是:“美術館什麽時候去?”

“什麽美術館?”

“看齊白石的畫,您老忘了?”

蘇白這才反應過來,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林象居然還會主動來提工作。

“逗你的。”蘇白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文件袋:“我找人去拍了真跡的照片,你沒事多琢磨一下。”

林象打開文件袋,翻了翻照片,露出一個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畫蝦?”

齊白石畫作中,最出名的便是蝦,因而市面上蝦的假作最多,也最難臨摹。

蘇白看他這麽勤快,心情不由好了幾分,從櫃子裏拿出珍藏的生普,難得好興致的泡茶。

林象并不喜歡喝茶,綠茶的口感對他來說太澀,黑茶則容易接受的多,因而也沒客氣,牛嚼牡丹般,一小杯茶,一口便喝了下去。

他放下茶杯,啧啧感嘆:”蘇老板每次出手都是大生意。“

上回是元青花,這回又是齊老的蝦。

“既然做,當然只做精品。”

“佩服。”林象恭維了一句。

蘇白喝着茶,突然起意,說:“林象,你對齊白石了解多少?”

“哪方面?”

“只談畫。”

“還行吧。”

蘇白笑了笑:“我都不敢說這三個字。”

說到專業上來,林象也不客氣,回道:“你不信,考我就是。”

蘇白站起身,從櫃子裏拿了一疊畫作出來,道:“我直說,這些畫都是假的,你能不能看出假在哪兒?”

林象接過畫,晃眼看去,無論色彩還是構圖,似乎都是出自齊白石之手,大大小小七八張,跟市場批發似的。

他拿着畫細細看了一會兒,輕輕笑道:“筆法粗糙,線條生硬。”

蘇白卻對這個評價不滿意,非要他繼續說。

林象不答,反而問:“這些畫哪兒來的?”

“你盡管說,別怕得罪人。”

蘇白既然這樣說,林象也不客氣了,直接指着一副鴛鴦圖說:“你看這荷葉,用的是群青色,實際上,齊老作畫從來不用群青色,他都是把買來的藍布放在鍋裏煮,濾幹後用鍋底的顏色。”

“還有這副蝦。”林象點了點紙張,道:“衆所周知,蝦的身子有六節,畫上并沒畫錯,可齊老為了比例美觀,畫蝦故意只畫五節身子,所以,不用我說了吧”

林象又連着指了幾個錯處,道:“有幾張畫工不錯,可惜沒仔細去了解過齊先生,犯了不該犯的常識性錯誤。”

齊白石本人就是一個打假高手,他的畫按尺賣,價值千金,市場上仿作極多,齊先生為了打擊這些仿造者,在落款或者畫法上,總會藏着一些小玄機,因而懂的人一眼便可看穿。

蘇白聽完後,輕輕鼓起掌來,道:“你說的不錯,這些畫我找專家看過,他們的結論和你一樣。”

林象有些無語,問:“這些不會都是你花錢買的吧?”

“你別管,反正沒一張滿意的。”被林象戳到痛處,蘇白有些尴尬。

“其實有幾張不錯,把問題糾正了重畫,應該還行。”

“沒必要,有個現成的畫師在這兒,我找別人做什麽。”

“.......”您還真不客氣。

蘇白不知何時坐到了林象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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