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月黑風高,時不時從草叢裏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月光傾灑在地面之上,卻不及暖黃羹火給人的感覺親切些。

山林平地之上羹火燃燒,小草屋靜靜躺在地上,裏面是正在喝茶聽故事的他們。

青煙袅袅,茶色淡淡。

青梧喝下第二杯茶。

蓮花盞輕巧,配以大膽镂空雕的茶托,青白瓷儒雅,和她很相配。

故事講完的那一刻,羹火停止搖曳,熱意退下,餘溫都不帶絲毫留念的停留,唯有有絲絲清爽,從下面冒出一股噴泉,朝着赤鱬而去。

股股涼意将氣息奄奄的它包裹着,好一會兒似才感覺活了過來。

“所以你跟了我們一路就是想讓我去救小鈴铛?”

她的語氣沒什麽起伏,仿佛對這件事情毫不關心,平淡道像是在說今晚吃了什麽。

赤鱬腦袋暈暈的,好半天才聽懂了她的話,擺擺尾巴,示意沒錯。

眼睛裏燃起微弱的希望,它嚅嗫着魚唇,聲音虛弱:“可以嗎?求求你。”

青梧沒有正面回答它的問題,反而反問它:“你可知我是誰?”

它迷茫的看着她,随後視線轉換到秋凰和段清風。

它确實不知道他們是誰,只是在他們靠近時察覺到一瞬的溫和的滄淵之息,與一股強大的遠古交纏,卻被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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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氣息是什麽他也不知道,但是很親切,這才冒險引他們過去。

赤鱬擺擺尾巴,遲疑開口:“神仙。”,雖然遲疑但卻帶着肯定的語氣。

她也沒回答,靜靜的看着前方被黑暗籠罩的大地。

秋凰在一旁看着他們對話,再到青梧不再說話。

她們相處的太久,千年時光,自然能猜到青梧幾分所想。這個女孩不是不可以救,是不能救。

萬物法則,天地陽陽,生死同共,生即使死,死即時生,如果要生那便要死。

人沒有靈力,但卻是如今神魔精怪的起源,這些後世所起的生靈都有命格,後世所出後世不可動,如今的天界,乃至天界中的神,仙都屬于後世。

不過遠古時期的生靈天地孕育不是人所處,這些所謂的命格自然也可以改,他們與整個世界同宗同源。

若是從前的青梧,自然是可以救的,可現在的她,不能救。

因為她現在還不算完整的上古之神,她...缺了一部分。

可這一部分是什麽,那日談話間,好似她自己也不知道。

夜色濃稠,月光傾灑在地面,遺落在青梧身上,紅與白的交織的一瞬間,遺世獨立。

山林裏,青梧好秋凰慢慢走着。

“您單獨把我叫過來,怎麽了?”秋凰疑惑着,看向青梧。

原本銳利的五官變得似小鹿,看向青梧的眼神帶着思念與崇拜。

青梧沒說話,只是複雜的看着她。有些話說出來便不能不究了。

“段清風,看到了嗎?”

“誰?”秋凰問出這話時便想起來了,大概是跟着他們的那個男子。

秋凰看着她不明白為什麽突然提到這個人。

青梧嘆了口氣,繼續說着:“我探過他,查不到命格。”

秋凰不解,後世怎麽會探不到命格?

不過是一個不算重要的人探不到命格,為什麽要将她單獨叫過來?

“我需要去一趟歸墟。”她頓頓,等着秋凰開口。

秋凰驚訝極了,沉默半晌她似乎覺得不對“不僅僅是因為他吧?”

青梧大方承認,自她醒來便覺察出異樣,她好似不該是這樣的,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轉變,還有莫名出現的機緣,這一切都在告訴她,也許是她不對,也許是世界不對,總之不該是這樣的。

她有了因果,入了六道。

她不完整,可不完整的,是什麽?

失去的又是什麽?

這些答案也許能在歸墟之中找到。

可當她去了歸墟,只得了些微不足道的線索,無法串聯,甚至讓自己被激怒了。

三千年前消失的雪空,與三千年後沉默的段清風。

青梧不願意承認,可探到的真相讓她不得不承認 。

沒有實質的證據,就不算吧?如果不算,那他是不是......

*

赤鱬看着沉默的青梧,有些緊張,它說錯什麽了嗎?

可是自己好像什麽都沒說呀。

詭異的寂靜當中,秋凰代替她開口:“我們救不了。”

它不看秋凰,自動忽略掉她的話,只要說救不了,統統忽略。

神仙一定能救小鈴铛的,小鈴铛是好人,她不該死的,她還說要跟自己一起去游歷這大江南北呢!

青梧起身,一個響指,赤鱬掉了下來。

就在那一堆熄滅的柴火旁邊,再偏一點,就一點他就會掉到那一堆黑炭裏。

雖然已經不在燒人,但裏面灰塵很多,吸進去太多它會窒息的。

“你很想救她?”青梧走到它旁邊,氣定神閑的問着,雖然是問,但是很肯定。

赤鱬擺擺尾巴,盒子裏的水被濺起水花,仿佛在附和着它。

“當然!我一定會救小鈴铛的!”

青梧若有所思的看着它,沒說話。

月色灑落,有鳥獸在天上飛過,翅膀扇過,像是在努力劃開,卻又怎麽也無法觸碰,只得漂浮在虛無,用身體不斷支撐。

秋凰起身趕緊走到她身邊,段清風沒到她身邊,卻也起了身。

風吹揚發絲,春天的風很溫柔跟那位故人也很像,不愧是他的管轄,千年過去也未曾改變。

青梧點點頭,看着它的眸子沒有任何變化。“行,那如果救她需要你的命呢?”

赤鱬眼光亮了亮,說到自己的性命時,猶豫了不過一秒,便堅定的回答。

“如果沒有她,死的就是我,如果用我的命救她那我也不悔!”

青梧輕笑,美的像是黑夜裏的紅玫瑰,攝人心魄。

她往回走着,身後的人将赤鱬帶起,三人一起往桐花村走。

段清風看看手中的赤鱬,随後又看向前方的青梧。

明明距離不遠,可他就是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很遠,很遠。

像是懸挂天邊的銀河,她在銀河之上,自己在大地之上只能夠眺望,卻怎麽也眺望不到。如此距離,夠了吧?

---

桐花村

醜時三刻,家家戶戶都還在安眠之中。

桐花樹仿佛也在休息,不落一片花瓣,而夜前錯落滿地的白色花瓣此刻正被青梧踩在腳下。

黏膩的花汁配合着破碎的花瓣在鞋底,随着青梧的走動,輕飄飄的花瓣落下,只留下一道存在過的痕跡。

秋凰跟在身後與段清風平行,赤鱬正在盒子裏打瞌睡,畢竟不過才是九歲孩童的年紀,經歷了這麽一遭,早該困了。

青梧在前面走着,思緒飄遠間又被瞬間收回。

聲音在這清冷的夜倒是顯得有些不在孤獨。

“赤鱬,你後來有對那群傷害小鈴铛的人做過什麽嗎?”

她沒回頭,聲音卻是直指昏昏欲睡的赤鱬。

“啊?沒有啊。”它懵懂的擡頭,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要問這個。

她沒在說話,心裏卻是有了打算。

睫毛微顫,她想起了一個人。

笑容滿面的桀骜少年頭戴梧桐花,在前方朝自己伸出手來,可是陽光越來越大,大到自己看不清他的臉。

“你守護萬物生靈,那我就維護世間正義!”

後來的後來,是怎樣的呢?

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自己好像說,要替他守護。

丢掉雜亂的心事,她不在關注這些。

段清風上前敲了敲門,夜風襲來,帶着桐花的味道,混合着草木柳的清香在不大的院子中徘徊。

“來啦!”初許扶着鄭老太慢慢往門外走。

打開門,是青梧三人,初許看着有些別扭,默不作聲。

但手中盒子裏的人面魚,不僅吸引了他的目光,還吸引了鄭老太太的目光。

她先是有些勉強的朝着青梧他們笑笑,仿佛在安慰他們聽天由命。

救不了,她老婆子也認了,讓他們不要愧疚,随後有些疑惑的看着段清風手中的盒子,壓下疑惑,将三人迎進門。

她有些咳嗽,随後目光再次投射在赤鱬身上,段清風用衣袖擋了擋,躲開了她的目光。

青梧率先別過臉,走了進去。

“秋凰,帶着赤鱬進來。”

青梧開口,擡腿朝着屋內走去。

秋凰趕忙将他手中的盒子接了過去,快步向前走時,看向鄭老太:“你放心吧,你家孫女,有救了。”

鄭老太聽完大喜,連說了幾聲好,朝着旁邊走去,給秋凰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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