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天歷三千年歸墟
若離正拉着秋凰往歸墟方向走去。
“喂，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秋凰眼底帶着擔憂，看向若離。
青梧最近是越發嚴肅了，變得高冷了不少。
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就好像她快要沒感覺了，像是初許嘴裏那些悲憫的天神。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與若離偷偷來了這歸墟指不定怎麽說呢，加上這歸墟他們也進不去，幹嘛要冒險。
若離扯了扯嘴角，還帶着嬰兒肥的圓臉頰鼓鼓的，語氣之中似天真似驕傲。
“你懂什麽，不日之後便是大戰，咱們提前過來踩踩點，免得之後不熟悉地形。”
驕傲的嗓音帶動後面的搖擺的尾巴，一身青色紗衣，自然卷翹的烏發被花朵包裹着紮成兩道粗厚的辮子。一雙上挑的狐貍眼靈動自然，帶了一絲妩媚，但卻被天真的氣質壓下，多了幾分清純。
九尾狐出美人，容顏嬌俏。
她被保護的很好，不谙世事，像是氏族中備受寵愛的驕縱大小姐。
秋凰鼓了鼓腮，淡淡哦了一聲，沒告訴她歸墟她進不去。
歸墟戰場怎麽可能說進去就進去，要知道當年青梧以血開路才進去的，她有些好奇若離知道自己進不去會不會大哭。
跟着青梧久了她便也喜歡上逗人，可惜後來的青梧不好玩了。不過雖然不好玩，但還是她心目中最最厲害的人。
山谷幽暗，明明是白日裏面卻是黑黝黝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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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冥界的陰冷不同，這裏是霸道而又火熱的，狂風碎石，漫天黃沙，給人恐懼而不敢靠近的感覺。
毫不誇張的講，那風似刀卻比刀更加鋒利，若是被它吹過，怕是身體會直接被斬成兩截。
“這什麽東西啊，怎麽散不開。”
秋凰思索間，若離已經走到那入口，罡風陣陣，像是野獸在嘶吼，阻擋着人進去。
氣勢洶洶太過蠻狠，哪怕是秋凰也被吓的不着痕跡的退了一步。
若離氣鼓鼓的，想伸腳去踢，伸到一半又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放下。
傲嬌的說着：“什麽東西，本小姐還不稀罕呢！”
秋凰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看着她将尾巴放出來，還沒靠近呢，便立刻縮了回去。
膽小鬼，秋凰想着，卻也是上前将她拉了回來。
毛發光滑柔軟，看着便是令人賞心悅目，最是喜歡臭美的若離自然不會拿尾巴來冒險。
“歸墟你看啦，走呗，回家。”秋凰扶着她說。
若離不甘心，她還沒有踩過點，不熟悉裏面的地形，若是真的打起來，他們怕是沒有優勢。
手如柔夷，軟若無骨，對着做了幾個波浪，再結印朝着裏面給了一擊，很快被吞噬，青藍光束轉瞬即逝。
她試着朝裏面打去，卻是沒有絲毫反應，她的神力在這樣的恐怖力量之下，顯得如此渺小。歸墟，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比歸墟還要恐怖百倍的混沌，又是怎樣的？這樣的情況下，句芒他們還能成長如此，是該有多強大？
若離搖搖頭，随後回頭看看秋凰，她正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這個樣子．．．不就是之前青梧最喜歡的動作嘛，還一定要加上自認為很帥氣的笑。
她想着，思緒很快過去，沒在管那些。
只是，說是踩點結果，連入口都沒進去就被吓跑了，若離死死咬着下唇，如此丢臉，她還要不要面子啦！
狐貍耳朵漏出來，朝下面垂着，看着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秋凰朝天上看了看，雲層漸漸染上黑色，不多時歸墟附近數十裏竟沒有一絲光亮。
黑雲壓城城欲摧①，不止城連土地都要被壓倒了。
“快走快走，變天了。”
秋凰心下一驚，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怕是那幾個魔頭要到了，雖然不知道他們跟過來幹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她與若離對上混沌出來的天魔，肯定是不敵的，說不定還會被大卸八塊，炖了吃。
這樣想着，秋凰鼓着臉頰，拉着若離不由分說往天上飛去，躲在雲層後面。
若離瞪着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只是不知道他們來幹嘛，難道也來踩點？
秋凰還要繼續往前面走，卻被若離拉住：“你先回去吧，我看看他們要幹嘛。”
說完她化作一只小小的狐貍，擠眉弄眼的看着秋凰。
她扶額，深呼吸一口氣，好言相勸：“不行，萬一被他們發現，扒了你的狐貍皮，喝了你的狐貍血，吃了你的狐貍肉。”
若離抖了抖，看着秋凰，正欲說些什麽，前方大地便被一團魔氣環繞，黑黢黢的一團，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黑暗之中，一束火色顯得突兀。
秋凰和若離閉氣凝神，有些愣愣的看着那裏。
若離眼神掃過去，而後轉頭看秋凰，沒說話。
開玩笑，這個時候說話，她不要命啦？
若離只是天真，可不是傻，要知道她可是春神句芒帶大的。
“鳳歸兄弟，你回去以後千萬小心，可別被他們發現了，那群人聰明的很。”
“那是自然，還請臨鐢兄放心。”
若離聽到這聲音連忙看向一旁的秋凰，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裙擺，示意她不要沖動。
秋凰垂下頭，眼眶裏有不可置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鳳歸，跟她一起長大的鳳歸，那個時時周到，想着天下的鳳歸，居然出現在這裏。
還有那些話，鳳歸兄弟？他竟然跟魔稱兄道弟，他是，站到那一邊了嗎？
秋凰不願意去想，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等到火色消失，她被若離帶了回去，還沒能緩過來。
×
若離被句芒帶了回去，還沒說話呢，若離便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好句芒－我知道錯了，你別怪我。”若離撒着嬌，想像往常一樣，蒙混過關。
但這次的句芒沒有繼續慣着她，嚴肅的看着她。
“你可知那歸墟是個要人命的地方？便是連我們都進去的艱難，你一只小狐貍，才不過百歲，如何能去？萬一傷着些什麽，該怎麽辦？”句芒嘆息着說。
一頭銀色長發散落肩頭，手上總是持着一串琉璃珠串；身上帶着草木自然的氣息，深綠色的衣衫與額間山木神印相呼喚，模糊了面龐。
神性十足覆蓋了面容，姣好的五官被柔和，令人感到放松。
“若離，在你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證自身安全之時，朝着危險的地方去不僅會傷害到你自己有時還可能會連累到別人，你可明白？”句芒緩緩說着，平和的語氣讓人放松。
“我從不拘束你的天性，也尊重你的選擇，如今的你成長的很好，可是有些道理你還沒能悟到。等這次大戰結束，你便離開天外天，四處走走。實際感受到的，一定會比別人講給你的要更能理解感受。”
若離聽到這話下意識放了手，笑意消散，愣愣的看着句芒。
反應過來，看着面前的句芒，一字一句道：“你是要，丢掉我嗎？”
她搖搖頭，笑着看她，沒有什麽別的表情，好似只是在說平常事。
“你怎會如此認為？我的意思是，作為一個合格的神，不僅要明白自己的責任還需的理解這份責任，你為何要救人？你為何要與魔戰鬥？何為衆生平等，何為天下太平....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你是無法理解這些的，只有去往更大的地方，見過更多的平常事，才能夠理解。”
若離懵懵懂懂的點頭，內心有些許不安，可是看見句芒朝自己招手，笑的那樣溫和，也就漸漸放下了內心的不安。
若離是九尾天狐，是神獸卻不是神，她需要歷練需要理解，當她能夠真正的理解時，才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神。
她從一出生便跟着句芒，跟着句芒學習，跟着句芒生活。
若說句芒在她心裏是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亦師亦友，亦母亦姐，是這天底下唯一的親人。
這樣平淡的日子過的很快，在若離的意識裏大概十日便到了最嚴肅的時候。
這十日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鳳歸叛出天外天，而後不知是何原因，聽說.......
青梧與六神一行人到達歸墟之時，九魔已經進去了。
青梧以劍開路，對于他們來說恐怖至斯的歸墟路，只一劍便被斬開了。
像是被一道屏障隔絕在外，無能嘶吼着，若離遠遠看着，看的有些不真切。
眼瞧着他們往裏飛去，若離趕緊化回原身狐貍跟着進去。
畢竟是個小姑娘，還未曾經歷過這些，雖然害怕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了進去。
這次一戰是結束，卻不能有失差池，但世間不能沒有人守護，除了還未成熟的天界外，冥界神茶、郁壘，昆侖白澤，南海鲛人等紛紛出了力。
若離進去的時候，青梧和後蒼已經和他們打了起來，若玉則在一旁施霜布雪，輔助四方，四時神布陣。
她還以為他們開打前會說幾句呢，結果一句話不說便開打。
距離有些遠，她能看到的不多，青梧和後蒼的速度太快，但依稀能看出力量深厚，轉觀另外一邊，這個陣法她沒見過，但想來應該很厲害。
破空聲凜冽，穿透距離傳到若離耳朵裏，被生生震吐了血。
青梧，這也太厲害了吧，她躲的又遠了一些，随後繼續看着。
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如此厲害，招招致命，可那九魔依舊能接下來，就好像......好像有什麽克制，讓他們能夠如此周旋。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便見金光法陣籠罩在自己頭上。
不對，是籠罩在整片大地之上。
若離看的不真切，小心翼翼的朝前面挪了一步，剛好瞧見九魔在崖下四處逃竄，卻被擋回來的畫面。
七神站在上面，不帶絲毫猶豫的朝他們飛去，在靠近那結界之時，她瞧見句芒将青梧往後一退推，對她說了些什麽。
青梧還欲進去，卻被結界擋了回去，陣法已成，結界已關。
九魔隕落，可代價卻是六神以身為引。
若離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青梧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滿身血污。
她朝那一邊飛奔而去，要跳下去之時，卻被彈了回去，原本受了青梧的劍便已是重傷，如今趴在地上，更是嚴重。
爪子在那虛空之中刨了許久，許久。
狐貍凄厲的尖叫回旋在歸墟之中，聲聲悲鳴，凄凄哀涼，久久不散，聽的人心一怔，悲從心起。
眼裏有淚流下，若離沒管，還要爬起來撞那結界，可是她爬不起來，哀鳴微弱，嗓子已然嘶啞，喉嚨裏有莫名的鐵鏽味帶着腥，她躺在那裏，麻木的看着結界的方向，眼皮一沉，暈了過去。
一人一狐，躺在崖邊，底下是萬丈深淵，再多的黑暗被掩藏在那裏，消失不見。
漫天黃沙覆蓋，有一人從青梧額間出現，抱着她看向崖邊，随後帶着他們，離開了這傷心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