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找到發大水的原因之後,青梧等人也不必再慢慢的走着,而是選擇直接離開這座山。
不過眨眼便又回到了山腳。
還有一段距離才到那殘缺的街道,青梧想了想對着他們說:“你們去吧,我便不去了。”
段清風點點頭,沒有什麽異議。
只是秋凰在一旁欲言又止,想開口問為什麽,又覺得自己猜到的應該就是理由,在初許與段清風面前說出來,未免丢了她的面子。
青梧并不知道秋凰這麽想着,若是知道怕是會反駁,自己可不是去偷懶,她只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待她離開後,三人一起往前走着,初許黏着段清風如同小兒黏着外出歸家的親人,秋凰與他可就沒那麽熟。
“夫諸,也是神獸嗎?”段清風開口,思考了一番,溫和的語氣仿佛只是單純的想知道。
初許的嘴巴從早上出來到山上再到現在一直沒停下過,那鼓鼓囊囊的小包裏不知道還有多少吃食,好似無底洞一般。
他将這一口吞下,小手終于沒有再往裏面伸,慢吞吞回答着段清風。
“是,但也不是。它在你們人的口中是兇獸,不吉詳。但其實夫諸是水神座下的,有着喚水的能力。不過他們一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現如今應該在敖岸山之上守着寶物。人之中常常有不軌的好財之人觊觎寶物,為了守護這些,夫諸便會喚來大水,這便是見則邑大水的緣故。”
段清風點點頭,手在背後幫初許順着背。
“夫諸都跟你說什麽了?”秋凰從初許口袋之中拿出一小塊皺巴巴的黏糖糕,嫌棄的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
他擡頭,有些驚訝她知道自己與夫諸對話了。
秋凰鼓鼓腮,不在意的說着;“這有什麽好驚訝的,夫諸在我之下,我們自然能知道它與你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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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還是轉頭說着:“別誤會,我們可沒聽。這種窺探隐私的事情是不道德的,不然你以為這一施法的事我們為什麽要忙前忙後的?”
他敏捷的捕捉到了秋凰口中的“們”,也就是說青梧戰神也知道了。
臉上爬起一抹緋紅,不自在的咳嗽兩聲。“它只是問了我的名字。”
秋凰哦了一聲,也沒再關注。
不多時,便走到原來的街道之上,。
夫諸還是很守信用的,至少在他們不在的時候也沒有發大水。
那門已經被放棄修繕了,只剩下一點點還在掙紮,敞開的大門讓段清風感到愧疚。
秋凰倒是不愧疚,畢竟她踢壞的已經修好了,這是段清風踢壞的。
“老伯,您還在家嗎?”段清風邊走,邊問着,狀似不經意的打量着這周圍,好似沒什麽異常。
看來這老伯已經出去了。沒有人回複也沒有什麽動靜,段清風想着。
“那個屋子,要不要進去看看?”秋凰鼓腮,朝着初許望去。
被點到的初許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死死拉住段清風的衣袖,他可不去找罪受。
膽小鬼,秋凰撇嘴,準備進去時卻被段清風叫停。
“若是這樣進去,怕是不太好吧?”
她略微思索一番,點點頭,表示他說的對,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赤翎送了進去。
“你說的對,所以我沒進去,赤翎進去,關我秋凰什麽事?”
空氣之中是無語的聲音,這樣的秋凰怎麽有些似曾相識?
初許啃着白面饅頭,歪頭。
哦,他想起來了,青梧以前也是這個樣子,果然,近墨者黑。
一片黑暗之中,也沒個窗戶。
空氣之中是老人身上腐朽的味道,還混合着一些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在這屋子當中放置了十餘天的夜壺。
赤翎一把劍,沒有嗅覺,但跟它意識相通的秋凰,可不這麽覺得。
“這屋子是真臭啊,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打掃過了。”
秋凰皺着眉,她一只凰也屬于鳥,嗅覺自然比尋常人靈敏些。
赤翎在一處凹凸不平的地面之上敲敲打打着,随後稍微用力将門板擊碎,漏出下面悠長的通道。
秋凰眼神一怔,略有些興奮的看向初許。
“這下不進去可是不行了,裏面有暗道。”她鼓了鼓腮,讓自己變的嚴肅些。
段清風也是微微一愣,他原以為這老伯家中的別人應該是躲在屋子內,可是沒想到是躲在下面的暗道之中。
猶豫一瞬,還是将初許抱着,跟着秋凰進去。
屋子內的氣味并不好問,像是從下面的暗道傳來的。
上面都如此了,那下面可不是......
秋凰施法,将這兒的氣味屏蔽住,好讓他們的鼻子不那麽難受。
下面很黑,看不見路,秋凰一個響指,火焰在空中搖曳,光芒如同一個小小的太陽,很大,大到足以照亮這深長的暗道。
土糊的階梯很牢固,但有些潮濕和陡峭。
秋凰在前面走着,段清風抱着初許在後面跟着。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遇到了三四個洞口,想來是連接着上面的屋子。
段清風在心中計算着,這街道之上兩邊加起來一共有二十七戶人家,那麽這應該是有二十七個洞口,所有人家的屋子地下連着這暗道,是做什麽呢?
通道的深處,又是什麽?
這一路上見到許多腳步,還有鋪蓋在地上鋪着,幾乎是一個洞口一個,所以并不是都逃避了而是大家都躲在這下面了。
越往裏走,陰冷氣息便越甚。
半個時辰過去,通道愈發窄了,但也沒有多少洞口了。
直到走到最深處,是一處階梯通往上面。
秋凰懶得爬,直接一個響指到了上面,順便把段清風和初許帶了上來。
“嘶--”剛出來,初許便和條通身碧綠吐着芯子的蛇來了個對視,他大叫一聲,吓的癱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那蛇只是撇了他一眼,便快速溜走。初許總覺得,那蛇走之前,朝他翻了個白眼。
“你們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擡頭,看向右前方,青梧正坐在那椅子上品茶,而另一邊是本應該在深山之中的夫諸。
不過已經化了人形,漂亮的小姑娘約莫十四五歲。頭發,眉毛都是雪白的,穿着一身深色的水藍,若不是頭上的四角,倒是看不出來是她。
下面烏泱泱的人頭被青色的霧氣困住,一句話也不敢說,其中就有那老伯。
秋凰收起嘲笑初許的勁,朝着青梧走過去。
“我們回去之後,進了那老伯住的屋子查看,發現下面有通道,便跟着下來了。”
青梧點點頭,抿了口茶,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他們一群人就躲在地道裏,你居然沒發現,也是眼神不太好。”
夫諸雪白的膚色之下掩藏着清明的眼神,微微颔首;“非也,只是我不願意淹了秀雲參與過的地方。”
段清風抱着初許走過來,看着被關起來的衆人,裏面不乏有婦孺,但無一例外沒有孩子。
回憶着之前路上遇到的老伯帶着不多的男人與數量衆多的女人與孩童,便是了然。
“這是,怎麽了?”他疑惑出聲。
青梧開口回答:“夫諸說她有理,可我也不能只聽一方便認定對錯,這種事情自然是要結合雙方還原出一個事實,才能算了結。”
不知為何,做這種主持公道的事情,青梧心中竟是有着一絲熟稔,好像她本來就該主持正義一樣。
她眉心一動,在一旁添了幾把黃梨花木椅,示意他們坐下一起聽。
“誰先說?”她聲音直指那被關着的一群人。
有人想開口不遜,卻被人拉住。怕是忘了這女子找過來時的壓迫,分明未動一根手指卻能将滿身腱子肉的胡虎打飛數十米遠,随後又将他拉回來關在這裏。
一雙布滿滄桑的手慢慢舉起,眯了眯眼,看着青梧。
青梧昂首,将他放出來,強大的壓迫,迫使他跪下,頭上虛虛冒着汗。
“周秀雲,是我的外甥女。”說話的人正是之前收留他們的老伯。
在老伯的口中,漸漸将事實拼湊了出來。
周秀雲生于周縣,在母親還有三月生産之時,父親做工時死在一戶地主家,後來得了些賠償此時也不了了之。
那些賠償早在周秀雲出生半年後便用完了,一個寡婦帶着一個嬰孩,又不願意再找,過的自然是苦了些。
也幸好周母會些女工,常常将繡品拿出來賣。不少人看她可憐便在有些餘錢的情況下買了那繡品,他們母女二人也還算過的可以。
她六歲那一年,周母跟着一個遠道而來的富商跑了,只剩下周秀雲孤零零的。
周圍人不忍心,這家帶一下,那家接濟一下,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在周秀雲十五歲及笄的時候,已經繼承了周母姣好的面容,出落的亭亭玉立,也正是因為如此,有不少混混喜歡調戲于她,但好在這縣城不大,每次都有驚無險的度過。
平安無事過了兩年,十七歲時有不少媒婆找上門來,但她都一一拒絕了,這之後也歇了不少人的心思。
可半年後發生的事情,卻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