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景律明剛剛接到電話,說爺爺從美回來急着要見他。他本是有事兒想找景律婠,不想這會兒人都在老宅,所以急着驅車趕往天津。
景老爺子年過八旬,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雖然沒什麽大毛病,但小病纏身磨得他面黃削瘦。這次回來雖然精氣神兒看起來不錯,但身上也瘦的只剩骨頭了。
景老爺子被景律婠推着在後院賞花,遠遠瞧見管家領着自己的大孫子過來就笑得咧開了嘴,“律明來了。”
“姐,爺爺。”
“有一年沒看見你了,又長高了”老爺子抓着他手,憐愛地撫摸着,又回頭慈祥地看了眼景律婠說道,“你姐也成家了,真快啊。”
景律婠低下頭與他說話,“爺爺怎麽聽您語氣還有點可惜?我成家了你不高興嗎?以往可是您總催着我找男友的。”
“高興高興,改天你把王全叫來跟他一起吃頓飯。”老爺子樂呵呵地笑了,又道“律明啊,你也該找個人過點安穩的日子。”想了想,老爺子又補充道,“男女都無所謂,有個人能陪着你就行。”
景律明雖沒跟家裏出櫃,但在外的風流事跡也算人盡皆知。老爺子今天跟他說出這般話,無疑是支持他往後擇偶的自由。
他心下動容,接替姐姐手中的輪椅,“爺爺,你放心。現在當下重要的是養好身子,以後遇到我一定會帶他來看您。”在說這段話時他腦內竟第一時間想到了葉溫,當浮現出那張熟悉臉龐的剎那景律明自己都詫異了。
“好好。律婠啊,你去看看蘭姨湯煲得怎麽樣了。另外叫她再加幾個菜,我跟你弟弟說幾句話啊?”
“嗯”景律婠叮囑,“律明,別在外太久。”
“我知道。”
時值春分,院子裏的花開的正盛。自老爺子離開後,這後院就一直由蘭姨打理。院牆根種了不少迎春花,燦黃燦黃的攀牆生長。和風一吹,各種花香彌漫着就混面撲來。
雖風和麗日,景老爺子這會兒卻最受不得吹,不經咳嗽起來。景律明見狀連忙将他腿上薄毯往上掖掖,掉頭就往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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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明,陪我在外面再待會兒。”
“起風了爺爺,風小點再推您出來。”
“那你今晚留下陪我說說話?”
景律明猶豫住了,因為金文森那件事他不太放心葉溫一人在家。
老爺子笑了,“晚上有約?”
“不是,我……”
“爺爺明白了。那晚飯總能留下吃吧?”
景律明“嗯”了聲,“可以。”
“那就好。”老爺子進了屋,頓了頓開口道“律明,我聽你爸說……你不太想接管集團?”
景律明沉默片刻,很快說道,“爺爺,您別怪孫子不争氣。您打下的江山太大,那個位子坐上去風姿無比,吸引着無數男人的野心——我也不例外。父親這幾十年來被多少雙眼睛盯着,我不是不知道。我讨厭規束,讨厭做那些身不由自的事。我只想在自己生活的圈子裏破如勢竹,過簡單随遇而安的生活。”
景老爺子點點頭,卻并沒有說話。上層混亂危機四伏,至坐上那個位子起,圈層裏的官宦富賈就織繞進你的社交圈,分不清理不清,一言一行都關乎着命運與發展。
景家有四個孩子,老爺子也都這個歲數了,沒什麽看不開的。錢財本就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他這大孫子從小就命苦,如今想過簡單平凡點的生活也好……
祖孫三人在老宅用完飯,景老爺子很快就睡下了。
地下車庫裏,景律明叫住了大姐。
“怎麽了?”景律婠關上車門,回首好奇地看他。
景律明有些難言,公司出了這種事現在除了父親就只有王全能幫他。他一向看不上那離過婚的老男人,可現在卻也只能在姐姐面前低頭。
除卻他不想在景司忠面前示弱外,就算是将這件事告訴他,以他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他是絕不會為了葉溫去大動幹戈。
見弟弟六神無主,景律婠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喂?!在想什麽?”
“姐。”
景律婠察覺他不對勁兒,眉頭微微皺起,“怎麽了?有什麽話快說。”
“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景律婠聽完他的話,思緒重點卻飄到了另一件事兒上。
葉溫……
是新年那會兒給他發短信的那位,她訝異這麽久了兩人還在聯系,景律明這小子對他好像還挺緊張。雖然不知道二人間關系到底發展的如何,但親弟開口的事兒,她肯定要幫。
景律婠爽快地回答他,“這件事我會讓你姐夫盡快去辦,你自己也要抓緊時間。不過我有要求。”
“什麽要求?”景律明以為她會借此機會提些關于尊敬王全的要求。
“那個叫葉溫的我要見他一面。”
“你見他做什麽?”景律明納罕。
景律婠用拳頭一下下頂着他胸口,“這麽寶貝兒着啊?幫你這麽大一忙見個面不行了?說吧,你倆在一起多久了。”
“什麽在一起?我們沒有在一起你別多想。”景律明下意識辯解。
“啧啧啧……行。”景律婠一擺手,她知道這小子除非自己承認,否則誰也掰不開他嘴,于是直言地問“你就告訴我你倆睡多久了?”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這些東西誰會記啊?!”
“不說罷了”景律婠帶上墨鏡,冷酷無情地轉身就去開車門。
“別——我說……!”
“多久?”景律婠重新挑下墨鏡,露出笑眯眯的兩眼。
“應該有一年了。”
“這麽久?!”景律婠盯着他,眼珠骨碌碌地轉,見他目光飄忽不敢直視,心中腹诽這小子對人肯定有貓膩!
景律明被她看得後背發毛,幹脆撇開臉“姐你別這麽看我……”
“那就是答應了啊?”
景律明不情不願地“嗯”了聲,“你到時候正常點……”
“我知道……我怎麽不正常了?!”景律婠反應過來憤憤腹诽,她又像想起了什麽,追問道,“唉?你手機裏有他照片沒?讓我看看長什麽樣?”
景律明掏出手機翻了翻相冊,裏面大部分都是葉溫發給他的自拍照。他翻看着想找張最顯眼好看的,卻在滿屏的照片中意識到——自己的相冊幾乎被葉溫占滿了。
最後他翻到初始的那張,是他第一次送花給葉溫時拍下的,雖然照片上不太看得清五官,但曝光之後可以清晰看清葉溫笑得很開心。
景律明将手機轉向對面,景律婠還沒來得及看他就收回了。“明天就見着了,你急什麽?真人比照片好看,我的眼光你不相信?”
景律婠翻了個白眼,拉開車門坐進去。
“路上注意安全。”
車窗緩緩降下,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向他揮手作別。
景律明心中沉了一天的石頭終于碎了,他此刻身心輕盈,只想趕快回到家。
不過是晚上十點鐘,景律明到家時燈已經都關了。以往不管多晚回來,葉溫都會給他留燈。他原以為是不在家,直到看見玄關處的鞋——猜想今日可能睡得早。
他蹑手蹑腳進浴室沖了澡,又蹑手蹑腳回到卧室。輕輕掀開被褥,生怕擾醒了人。
看見葉溫小小的一團窩在一起,心髒鼓囊囊得像被東西填滿了。景律明靠過去,将手攬上他腰拉進自己懷裏,他吻了吻那溫'軟的脖頸,輕輕蹭着說了句“我回來了。”
葉溫睜開眼,感受到自己腰間那炙'熱的溫度。他一次又一次,被那只大手束'縛在巨網中掙紮不出。“我熱……”
“吵醒你了?”
葉溫掙了掙,将身子挪開他懷,“你今天去哪兒了?”
“去天津,看景老爺子”景律明摸上他頭,輕輕摩挲着他耳後的細肉“葉溫,明天帶你去見個人好不好?”
葉溫心髒狂跳起來,“……什麽人。”
景律明笑了,重新挨近他“見了你就知道了。”
葉溫咬緊牙根,後背的溫度此刻讓他惡心!他心跳得慌張,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樣。他覺得口舌發苦,張着嘴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他怕開聲就露出哽咽,只能掙紮着将景律明推開。
“你今天怎麽了?”景律明以為他在生氣中午跑了趟空,不經低頭親吻他臉頰卻親了一嘴的鹹水,他伸手一摸頓時慌了,“你、你哭什麽?”
景律明打開燈,葉溫悶頭鑽進了被子裏,“葉溫?你哭什麽?”
“出去……”葉溫抽抽涕涕地吐出兩字。
“怎麽回事你說啊?!”景律明簡直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見葉溫哭的厲害,無奈抹了把臉放緩語氣,“別悶被子裏,想憋死自己啊?”
“你出去。”
“不是……你非攆我去睡客房幹什麽?不就是中午讓你跑了趟空?我沒提前跟你說也是事發突然,你想老爺子一個人國外治病這麽久,這回國了我不得第一時間去看看他?”景律明将他腦袋撥出,擦着他臉上的淚水,“能不能不哭了?怎麽成日愛流眼淚?”
葉溫慢慢睜開眼,盯着眼前這副讓他愛恨交加的面孔,咬牙狠道“景律明你出不出去?我不想看見你的臉。”
景律明怔住,心裏有根弦崩斷了。緩了良久,他說道“好,我出去……你早點休息。”
客卧有一陣沒打掃了,景律明只能抱床被子在沙發上将就一晚。他覺得葉溫不至于為了中午的事兒在鬧氣,雖然有時候會小任性,但為人孝道他是明白的,卻又實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兒惹着他了。
卧室裏的葉溫心如死水,像一條脫水久了的魚。一場滂沱大雨帶他解脫困境,也将他渾身弄得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