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名字

第13章 名字

"...Darling, so share with me

(親愛的,告訴我吧)

Your love if you have enough

(與我分享你豐盛的愛意)

Your tears if you're holding back

(你獨自舔舐的傷痕)

Or pain if that's what it is

(或是你不為人知的故事)

How can I let you know

(怎樣才能讓你明白呢)

I\'m more than the dress and the voice

(我絕非只是徒有其表)

Just reach me out then

(只要靠近我)

You will know that you're not dre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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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是一場白日美夢)

歌聲落幕,餘音繞梁。

直到尾奏的最後一個音符消逝,我才如夢初醒。

——我這是在做什麽?

食指抵着男人的胸口,在他的襯衫上壓出一圈細小的褶皺。

——仿佛在一波心湖中投石問路,漾出無聲的漣漪。

他仿佛被定住了。

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

但是,我看到了。

——那雙凝視我的黑眸好似起了霧,氤氲一片。

我的影映在他眼中。

他的瞳仁好像放大了……

臺上的音樂和我的手機一齊響起來。

撇開男人的目光拿起屏幕,我有點如釋重負。

微信未應答語音一通,陳嘉奕的。

十分鐘前,她還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她是能打字就不語音,未必要絕不電話那種。

“我去打個電話。”我從高腳凳上下來往外走。

一直走到門口,電話才接通。

陳嘉奕的聲音很小:“喬喬。”

“怎麽了?”我推門,把再次吵鬧起來的酒吧關在身後,“出什麽事了嗎?”

聽完她的話,我當機立斷:“好,你等我啊,我現在就回去。”

挂掉電話,我匆匆發出一條微信。

Jo.喬:【陳嘉奕病了,我帶她去醫院】

也顧不上男人會怎麽回複,我直奔停車的地方。

鑰匙開車,我熟練坐上駕駛位。可不知道為什麽,車怎麽都打不着火。

摸出手機正要叫車,一道車燈在拐角處亮起。

皮卡很刁鑽地在巷子裏轉過彎,黑色的車身在與我并列的地方停下。

黑衣的男人探出車窗:“車怎麽了?”

“突然打不着火了。”我說,“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他推車門:“我看看。”

我也下車換男人上來。

鼓搗了幾下,他問我:“你車在水裏泡過?”

我愣了下,點頭:“前幾天都在室外停着。”

“室外。”他乜我一眼,“哪兒?”

“……”

“就,出去的時候。”我搪塞道。

他沒說話,下去走到車頭前,一把掀開引擎蓋。

——他果然會修車。

荷爾蒙滿格的男人動手能力似乎總是不錯的。擺弄這輛吃油的鐵獸時,他身上的荷爾蒙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不管是單車随意撐開引擎蓋的姿态,還是弓身時圓實的臀……

“電路受潮了。”男人得出結論。

“那怎麽辦?”我問,“我給4s店打電話?”

他合上引擎,大喇喇拍了拍大手上的灰。

“放這兒吧,我弄好了給你說。”

猶豫片刻,我交出車鑰匙:“好。”

男人伸手接,下巴朝皮卡示意:“送你過去?”

我搖頭:“你喝酒了啊。”

“剛那無醇酒。沒酒精。”

見我眼目閃爍,他頓了下:“不是着急去醫院?”

确實是急的。我沒再糾結,走向副駕駛。

“那好吧。”

夜晚的道路很暢通,回去的時間比來時快了一半。

車內的沉默也顯得沒那麽尴尬。

接上陳嘉奕,皮卡掉頭,加速往醫院開。

陳嘉奕的腸胃炎是老毛病了,這次來勢洶洶,醫生直接給收進院。

辦完手續,我拿着病歷往住院大樓走。

剛下臺階就停住腳步。

即便一身都是與夜色相融的黑,男人的個頭和身形也是醒目的。

他還沒離開。

我走過去,盯着他抄在褲兜裏的手背。

“麻煩你了今天。”

尬。

我知道我的語氣不自然。

表情約莫也是。

就連這句客氣話都顯得像虛情假意。

看不見男人的臉,他的聲音有點悶:“陳嘉奕不嚴重吧?”

我“嗯”出一聲:“醫生說住三天院觀察一下。”

他靜默片刻。

“有事兒叫我。”

我又是很木地“嗯”了聲,擡眸飛快瞟他一眼。

“那,你快回去吧。”

男人的手從褲兜裏拿出來,就在我以為他要走人的時候,他突然沉沉出聲:

“夏喬。”

這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稱呼我的名字。

而我也是此刻才發覺,原來只要叫名字,我的心跳就會這般突兀。

眼睫不受控地眨了眨,我擡頭看他:“嗯?”

男人背着路燈面向我,輪廓分明的臉隐沒在光影中。

我看不清那雙與我對視的眼。

目光凝然我片刻,他擡擡下巴。

“去吧。”

“……拜拜。”

我轉身快步往住院大樓走,直到進門才回頭往路燈下看。

——男人将将轉過身。

高大的背影拉開車門,皮卡很快消失在視線裏。

我輕阖眼,無聲嘆出口氣。

我想,我真的做錯了一些事……

走進病房,陳總監正蔫了吧唧地被護士紮針。

調好點滴,護士轉身走人,我問她:“感覺好點沒?”

她點頭,可憐兮兮地朝我撇嘴:“幸虧有你。”

“你不舒服怎麽不早給我說啊?”我伸手隔着被子拍了她一把,“你昨晚就不舒服了吧,所以今天才休息的,是吧?”

“哎呀,我這不老毛病了麽,想着緩緩就沒事兒了。”

她朝窗外看了眼,嘴角翹起意味深長的弧:“我是不是,耽誤你好事啦?”

我睫毛抖了下。

“……閉嘴。”

陳嘉奕輕“啧”出一聲:“人家都跟着你來了……害,早知道我寧可自個兒叫救護車。”

“來勁了是吧你。”我橫她一眼,目光搖晃一瞬,“其實……”

“我還挺慶幸你那時候把我叫過來了。”

“啊?為什麽?”

我嘴唇動了下,沒發出聲音。

“不是吧——”見我不吭聲,陳嘉奕稍挺起身,瞪大眼,“關鍵時候你叫停——”

“難不成晁老板也是個mac?”

“…………”

“不是!”

怎麽可能。

他自爆一步到胃呢。

“我就說嘛。”她腦袋落回枕頭,松出口氣,“晁老板欲成那樣,要他都不行,那天底下就沒行的男人了。”

“……”

沒有和陳嘉奕一起飛褲衩子,我默了片刻,開啓新話題:“哎,你知道麽,就你們學校那家韓料,是晁老板他媽媽開的。”

“啊?”陳嘉奕吃了一驚,“這麽巧?”

“嗯,我也挺意外的。”我繼續跟她分享情報,“還有之前小郝以為他有小孩——其實那是他妹妹。”

“啥?”陳嘉奕驚呆了,“那麽小的妹妹?”

“是啊我第一反應也是這。”我輕笑了下,搖搖頭,“之前我還一直以為他有孩子,沒想到……”

陳嘉奕看我:“沒想到什麽?”

我噎了下:“就,沒想到是他妹妹呗……”

陳嘉奕沒接話,盯着我又看了兩秒:“哎,是不一看不用當後媽,你就覺得你又可以了?”

我張嘴剛要出聲,她便繼續:“有一說一啊,晁老板這人呢,确實不錯,大帥哥一枚,是吧。而且雖然年紀比你小,但是個能扛事的。只不過——”

她頓住,輕嘶了聲:“你們家什麽情況你清楚的呀,夏叔呢,最看重學歷;喬姨吧,講究門當戶對。就算晁老板沒孩子,估計他們也不可能……”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我垂睫盯着白色的床單沒接話。

病房裏沉默半晌,我笑了下,起身給陳嘉奕掖被角。

“我看啊,你比我想得都遠。”

她往被子裏縮了縮,弱聲:“我這不是怕你吃虧麽……”

“行啦,別瞎操心。”點滴管中的液體緩慢墜落,我開口。

“我早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

接下來的三天,我一直都在醫院陪陳嘉奕輸液。

電腦被我帶到醫院看課件備課,劃拉手機的時間大幅度減少。

刻意的。

其實也不是沒收到消息,在醫院第二天早上,他就給我發了微信。

ChaoS:【在醫院麽,給你送點吃的過去?】

盯着這行字看了一會兒,我摁出幾個字:

【不用了謝謝】

對面沒有再回複。

我們的聊天頁面被定格,一直到陳嘉奕出院那天,我在出租車上收到了新消息。

ChaoS:【你車好了。】

Jo.喬:【好,麻煩你了。】

和以往相比,他回複的速度有些慢。

ChaoS:【來取還是給你開過去?】

這兩個選項,我總覺得怎麽選都是錯的。

情況跟我剛見到他那幾天有點像——我好像又變成那個龜縮在家,怯于見面的膽小鬼……

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我反問:

【你花錢了吧?多少,我先轉給你】

氣泡彈出去,仿佛落進一潭死水裏,遲遲沒有回應。

“我得去給客戶送個合同。”陳嘉怡忽然出聲,她剛才也一直在發消息。

“現在嗎?”我皺眉,“醫生剛還跟你說回家要好好吃藥休息的,你就養兩天好吧。”

“不行啊。”她一臉為難,“我這三天已經耽誤不少事兒了,這樣下去別說吃藥,該吃不起飯了……”

“就光送個合同呗?”看着陳嘉奕依舊蒼白的臉色,我提議,“那我給你送,你回家睡覺去。”

……

出租在地鐵口将我放了下來。

陳嘉奕那個客戶在郊區,晚高峰堵車又嚴重,我坐了快一個小時地鐵才把合同送回去。

搭上返程的地鐵,我才發現手機上多了兩條微信和兩通未接來電。

微信都是陳嘉奕發來的:

【夏叔突然來了哎,他好像聯系不上你,你給他回個消息吧。】

【不行我剛吃了藥,現在困得眼睛睜不開,等不到你回來了。你爸在我家客廳等你呢,有啥你跟他慢慢說哈。】

我皺眉,将夏教授的微信解除免打擾,又點開通話列表。

他一個小時,半個小時前都給我打過電話。

手指點擊回撥,我又立馬挂斷。

地鐵正好播報到站的信息,我下去出站後直接打了個車。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穩,我遠遠就看見打着車燈的黑色車身。夏教授就在車邊上。

天色已經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臉色——不用看也知道跟車一樣黑。

我快步走過去:“爸。”

他擡頭看見我,立刻收起手機:“你怎麽回事啊?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你讓家裏人多擔心你知道嗎?這麽大一人了能不能有點責任心啊?”

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砸得我腦袋有點疼。緩過兩秒,我平靜開口:“陳嘉奕生病了我去幫她辦點事,沒顧上看手機。你怎麽突然過來了啊?”

“來海城有個講座。聯系不上你就過來了呗。”他硬邦邦回答,“我這邊也完事兒了,正好,你跟我一塊兒回去吧。”

我抿了下唇:“我車前兩天出問題送去修了,還沒取回來呢。”

“那不要緊。我下周還要來講座,到時候給你開回去。”

“……”

見我不吭聲,夏教授繼續:“你媽快回來了,你不回去陪陪她?”

“我媽什麽時候回來?”我問。

“下個月六號。”

“那不還早呢麽。我媽回來之前我會回去的。”

夏教授也不說話了。沉默對峙幾秒,他嘆了口氣:“行了啊夏喬。你這次也出來這麽些天了,鬧夠了吧。你多大人了還離家出走呢?”

我低頭盯着綠化帶,繼續沉默。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好像很希望我能夠長大成人,結婚成家。

但同時又将我視作只知道哭鬧不講理的孩子。

“行了,回去爸給你做好吃的。你看,我幫你都裝好了——”夏教授拉開後座車門,“你沒拿行李,就把貓帶來了是吧?”

我愣了下:“你把貓帶下來了?”

“啊,就裝你那貓包裏了。我一招呼人自己就進去了,你看貓都想回家——”

我已經一個箭步沖到後車門前。

——貓包就在後座上,拉鏈豁開一道口子。

我的心猛地一跳。

然後好像就再沒跳了。

伸手扯開貓包,裏面是空的。

扒在後座上看了一圈,車裏也是空的。

“貓呢?”我轉頭大聲問,“七七呢?”

我爸鏡片後的眼也懵了:“不在包裏嗎?”

我擡眸,這才發現車窗開了一大半。

“你怎麽開着車窗呢?!”

“不是你之前說車密閉貓會悶麽——”夏教授弓身看車底,“咪-咪?咪-咪快出來!”

我說不出話來,整個腦袋都是轟隆隆的,只能茫然地四處張望。

——沒有。

哪裏都沒有……

“你不快點找嗎?”夏教授擡手招呼我,“這小區保安在不——”

“你為什麽總是這樣啊?!”

我的聲音引得周圍人都在回頭,但我沒有辦法。

我真的控制不住情緒了。

“你能不能——就哪怕一次,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長久累積的情緒終于迸發,我以為我會極其憤怒。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先發洩出來的都是眼淚。

“是,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你對我從來就沒滿意過!在你眼裏我哪兒都有錯——我的貓也是!”

夏教授饒過車身朝我走:“不是,我也不知道貓會從包裏——”

“你是故意的!”我打斷他的辯白,又往後退了一步,“你就是故意開窗的!之前石榴不也是嗎?要不你非說有味老開窗,她也不會跳下樓……”

我讨厭這樣帶着哭腔的自己。

吸了口氣,我停止發洩情緒,轉身大步往小區裏走。

夏教授的聲音跟上來:“夏喬,夏——”

“你別跟着我!”我回頭朝他喊道。

“你能不能別管我了?!”

他的身影在車邊猛地止步,定住。

我扭過身擡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再也沒回頭。

一直快步走到小區的中心花壇,我停下,打開手機的手電筒,開始一棵樹一棵樹,一片草一片草地翻。

但還是沒有。

我怎麽都找不到我的貓。

周圍遛彎跳舞的居民都在看我——我渾身灰,滿臉淚,看起來應該就像個瘋子吧。

但我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了。

花壇剛翻完,亮光的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音。

我翻過屏幕,看到熟悉的名字。

ChaoS:【我開過去再說吧。你在家?】

盯着這條消息怔然半晌,也不知道怎麽,我倏地摁下語音通話。

響過好幾秒對方才接起來。

卻一直沒傳來聲音。

我艱澀地咽下嗓子,張開嘴:“晁晟……”

聽筒裏的電流帶出來一些東西,像是男人細微促快的鼻息。

他很低地開口:“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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