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異象

第50章 異象

烏雅氏不願插手, 玥容只得去找老康。

沒辦法,貴妃若是耍陰謀詭計,她還能迂回周轉從容找出破局之法,可偏偏這回貴妃用的是陽謀, 那她也只能直來直去了。

滿宮裏能壓住貴妃的只有皇上。

玄烨正在臨摹柳公權的真跡, 他盡管政務繁忙, 習字卻是從不間斷的,要不怎說皇帝不是人幹的活呢?要平衡滿蒙漢三者, 他自己得先做到精通,而這其中漢學無疑是最繁瑣複雜的。

但每每臨摹完後,都覺得通體舒泰, 仿佛出了一缸的汗。

玄烨讓魏珠備水洗漱,又故意問玥容,“你來不來?”

大白天還鴛鴦浴呢,就不怕言官彈劾?玥容拿不準老康是否在開玩笑,她抱定宗旨裝傻, 因搖搖頭,“臣妾來前已沐浴多了,您請自便。”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故意送貨上門。

玄烨笑了笑, 自顧自到淨室去。

玥容想了想,找了個鎮紙将字帖壓上,自個兒卻悄沒聲兒的溜進去, 隔了架屏風守着。

玄烨耳力敏銳, “你怎麽也來了?”

玥容一本正經,“臣妾怕閑雜人等擅闖, 幫您望風呢。”

你不就是閑雜人等?玄烨無語,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誰叫魏珠剛好不在?

玥容聽了會兒裏頭嘩嘩水聲,便大着膽子道:“萬歲爺,您醒着麽?”

那不然還能睡着?玄烨沒好氣地嗯了聲,以前沒覺得,洗澡時有人是真不自在——魏珠當然不算人。

尤其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想做點什麽都不方便。

玥容當然知道皇帝緊張,換做她也會受不了的,但玥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為了快點打發她走,起碼這會子的要求不容易拒絕。

玥容清清喉嚨,将貴妃的安排飛快說了一遍,當然重點在于貴妃讓人騎虎難下,她若是偷偷摸摸也就罷了,偏還大張旗鼓廣而告之,這不明擺着叫玥容學她麽?

玥容使勁吹耳旁風,“看來貴妃娘娘料理六宮太過吃力,才會無暇照顧四阿哥,三爺您該體恤體恤,別讓娘娘太受累才是。”

佟貴妃愛皇帝,但也愛權勢。玥容想的是分她的權,貴妃有了危機感,自然顧不上皇子公主這等小事。

玄烨哼聲,“不如你替貴妃分憂?”

玥容狡猾地道:“臣妾才疏學淺,恐怕辜負三爺厚愛。”

又想推她去打擂臺,哪那麽簡單。何況如今貴妃只是嫉妒她得寵,隔三差五想點小花招惡心她,若是公然成了死對頭,恐怕就該要她命了。

這種好事,她甘願割愛,橫豎惠嫔宜嫔等人求之不得呢。

玄烨哂道:“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你的算盤倒是精刮。”

還不都是跟你學的,玥容心中腹诽,面上只乖順地不做聲。

玄烨想了想,“罷了,區區小事,何必鬧得雞飛狗跳。朕會遣人告訴貴妃,四阿哥還小,不能無人照拂,她若是不願,就還給德貴人。”

玥容道:“可是德貴人唯貴妃馬首是瞻,恐怕這件事上說不上話。”

玄烨道:“不是還有敬嫔?再不濟,惠嫔多半也是願意的,你把這話老實轉告便是。”

玥容方才心滿意足,這才對嘛,多找幾個擋箭牌,老拿她一人紮筏子有什麽用?

貴妃縱然不太看不上四阿哥,可在她沒生出自己的皇兒之前,這卻是唯一一張底牌,斷不會容人搶去——真搶走了也不算壞,敬嫔看着便是個疼孩子的,興許比德貴人疼得還多點。

玥容正在神游天外,忽聽裏頭說道:“朕的衣裳忘拿了,你幫朕遞把手。”

這麽粗心,真是嬌生慣養。玥容一面吐槽,一面四下搜尋起來,卻并不見玄烨所說的物事,只壁櫥有一套全新的寝衣,貌似是作備用的。

她拿不準是否皇帝需要的那套,只能挨着屏風,好叫皇帝瞧個仔細。

裏頭卻沒動靜,莫非真睡着了?

玥容無法,只得小心地往前跨了兩步,又叩了叩那扇玉石屏風。

忽然手腕被人捉住,一股大力從臂上傳來,玥容方在驚呼,身子已墜進池裏,連嗆了好幾口水花。

待要看看是哪個水鬼不長眼,就見玄烨半裸着精壯身軀、笑吟吟地望着她。

原來是個老色鬼,玥容正要抱怨,雙唇已結結實實被人堵住。

再然後,就成了鴛鴦戲水了。

無獨有偶,貴妃也想來禦前探探口風,雖說她透過輿論給安嫔施壓,可那安嫔向來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她若非要把五公主留在身邊,貴妃也沒法子。

只盼着能得表哥支持,到底她是按照祖宗家法行事。

哪知到了門外,卻聽見裏頭嬉戲調笑,間或還夾雜一兩聲女子的嬌嗔。

魏珠讪讪道:“萬歲爺在沐浴呢。”

貴妃沉着臉,半晌才憋出口氣,“本宮明白。”

這白晝宣淫的故事,傳出去固然安嫔讨不着好,可萬歲爺的名聲也不好聽。

只是她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安嫔會用這種法子,真真是個淫/賤不堪的蕩/婦,虧她以為她有幾分風骨,如今看來倒是高估她了。

等貴妃臉色鐵青的離開,魏珠忙進去禀報。

玄烨擺擺手,沒當回事,“行了,這下也用不着去承乾宮傳旨了,貴妃知道該怎麽做。”

玥容:……

可不是嘛,貴妃已經知道她說服了老康,更确切地說是“睡服”了老康。

可她本來沒打算獻身的,真是冤枉。

玄烨刮刮她鼻梁,“朕倒沒瞧出來,你水性着實不錯。”

這池子還是有幾分深度的,難為她沒怎麽撲騰。

玥容呵呵兩聲,“可不是,臣妾本來就水性楊花嘛。”

說完就又抱着啃起來,她發誓這回得從老康身上啃下塊肉,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奈何老康皮糙肉厚,非但沒見出血,還差點崩掉她兩顆門牙。

看着她吃癟模樣,狗男人笑得更歡了。

*

四阿哥又從乾西五所搬回了承乾宮,許是路上折騰不輕,回來竟小小地發了點風寒,于是佟貴妃被慈寧宮一頓訓斥,太皇太後還罰她抄經百篇,為四阿哥祈福。

貴妃這回真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德貴人倒是沒什麽反應,只遣人問候了兩句,也沒趁貴妃抄經把胤禛抱回來,她這樣安分守己,貴妃對她的戒心也便日益淡化——諒來區區一個包衣不敢同自己争。

只是對玥容的厭惡與日俱增,這安嫔真真是她命裏煞星,生來便是作對的罷?

玥容原也防着貴妃遷怒于己,讓景陽宮上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尤其佛爾果春的飲食起居更得仔細,她不能去賭貴妃良心,打賭她不會傷害一個荏弱無助的稚子。

幸好,很快貴妃就顧不上她了。五月裏,翊坤宮的宜嫔被診出喜脈,真真喜極而泣,她進宮多年,因着無孕始終被其他嫔妃看輕,好容易等來今日,真可謂範進中舉一般。

對貴妃卻是個晴天霹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麽她讨厭的女人個個都能生孩子?

宜嫔當然不糊塗,她的喜脈已經有三個月了,雖然對外宣稱月信不調,她自己也沒太注意,可宮裏的女人精明着呢,宜嫔就算沒估準信期,這幾個月難道一次平安脈也沒請?她這話只好哄哄傻子。

宮中熱鬧非凡,又旗幟鮮明的劃分成幾黨,有甘願奉承貴妃、對宜嫔不屑一顧的;也有覺得郭絡羅氏會從此扶搖直上,立意要抱緊這棵大樹的,頓時翊坤宮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玥容卻不甚在意,她跟宜嫔談不上交好,犯不着因對方有孕而高興祝福;但也算不上十分交惡,總歸是個不相幹的人罷了。

況且她并未對老康交出自己的心,何必為了他的女人産生情緒波動呢?

倒是娜仁怕她難過,時常來她宮中陪伴,“姐姐別怕,不過剛懷上而已,未必是男是女呢。”

現在就已經有不懷好意的人嚼舌頭了,倘若烏雅氏跟郭絡羅氏都生阿哥,獨安嫔生格格,可見是個無福的命,又有一幹輕嘴薄舌的,說她是瓦窯——民間俗稱生男為弄璋,生女為弄瓦。

玥容笑了笑,她可是新時代過來的,怎麽會被這等陳腐舊習所束縛?雖說康熙一朝的公主的确比皇子艱難得多,可皇子們也并非個個都有好下場呀。

就拿宜嫔來說罷,哪怕玥容知道她這胎必定是個阿哥,卻也并不十分羨慕——老五倒罷,老九卻天生是個不安分的,跟着老八他們作亂,真以為宜嫔能有好收場?

旁觀者清,有時候兒女都是債,無兒無女的反倒清淨不少。

這點上玥容還挺羨慕娜仁的,當然娜仁也不算孤獨,她養着的那只肥貓,最近肚子又大了起來,要知兩個月前已經生養過一窩了。

玥容是沒想到咪咪這麽能生——這橘貓命途多舛,她起的名跟老康起的名都先後作廢,最後還是取了個最通俗易懂的咪咪,反正它也只認這個。

咪咪是去年年初生下的,眨眼便已長成,還做起了母親,可是當爹的在哪兒,玥容着實好奇,她貌似從未見過,貓總不能無性繁殖吧?

娜仁悄悄道,她懷疑咪咪找了兩個丈夫,記得上一胎常來她宮裏造訪的是只白貓,一公一母常對着月亮眉目傳情,結果沒幾個月咪咪就把他踹了,又換了一只英姿飒爽的黑貓——是與不是,等小貓崽生下來便知分曉。

玥容:……真是女中豪傑呀。

對咪咪越發敬佩起來,輕撫了撫橘貓柔順的毛皮,又聽娜仁道:“我還發愁呢,到時候該送給誰去,我宮裏是養不下了。”

偏娜仁要求多,要找宿主定得揀身家清白、脾氣溫和的,送出去後還會時時遣人查訪——比找女婿還精細。

玥容笑道:“你早該帶她去絕育。”

雖然沒聽說古代有寵物醫院,但劁豬骟馬的都有,小貓咪也能如法炮制嘛。

娜仁惡狠狠道:“等我逮到那兩個當爹的,把它們全都送去。”

玥容:很好,一視同仁。

許是聽懂她倆的對話,咪咪忽然焦躁不安起來,娜仁忙抱着她好生安撫一番,才漸漸平靜下來,又對玥容道:“說也奇怪,這陣子那窩貓仔總是不消停,格外鬧騰,跟吃錯藥似的。”

要不是年紀還太小,她都懷疑已經發情了。

玥容道:“剛出世頑皮點倒也正常。”

“前陣子可都乖得很呢。”娜仁辯道,“說不定真是吃錯東西了,回頭我得叫人好好檢查槽裏的食水。”

張小泉道:“奴才也聽說這陣子京中頻發怪事,尤以家禽家畜居多,有戶農家養的幾只公雞,居然黃昏時報曉起來,您說離不離奇?”

玥容正要嗔他怪力亂神,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冷汗涔涔地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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