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阮意聽得嘴角直抽。

想想也是,以前出現在謝欽辭面前的鬼,基本只有一個結果,被黑坨坨吃掉。

“你運氣确實不錯了,至少在見到我們的時候還有個囫囵人樣。”

阮意沒忍住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老鬼茫然:“啊?”

難得遇到一只在謝欽辭手裏留下活口的鬼,阮意不知有多少槽的吐:“你是不知道,在你之前,撞到謝大師手裏的鬼,都被他拿去喂鬼寵了,更有甚者,被撕成片片……”

老鬼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看向謝欽辭的目光裏帶上濃濃恐懼。

很難形容,在一只鬼眼裏看到恐懼這種情緒。

馮導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足夠玄幻。

無論是老鬼告狀,還是謝欽辭的種種事跡。

老鬼已經縮到馮導身後去了,背後傳來陣陣寒意,馮導額角抽了抽。

謝欽辭不滿:“你躲那麽遠做什麽?”

殷玉成心道:我要是它,現在也絕對能離你多遠躲多遠,不然指不定下一秒就鬼命不保。

嘴上卻道:“是啊,謝大師又沒拿你怎麽着,你做出這幅模樣給誰看?從你出現到現在,謝大師可有對你動過手?”

老鬼在他情真意切的問話中不禁開始反思自己:“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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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欽辭贊許看了殷玉成一眼。

殷玉成被他看得一激靈,下意識挺了挺胸,心中生出一股自豪。

是啊,他沒說錯啊,不管謝大師之前對鬼做了什麽,今天他确實沒對老鬼下手,而且……

“你能順利和馮導對話,還要多虧了謝大師呢。”

“是,是,”老鬼莫名生出一種“恩将仇報”的羞愧心理,“若沒有謝大師出手,我現在還沒辦法告訴馮導真相。”

聽了他們的對話,阮意&趙峰:“………………”

你們真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嗎。

顯然,除了他們,沒誰覺得有哪不對。

藍雪也跟着開口:“謝大師出手之前,我們根本聽不清你在說什麽,就算你将我們帶到這裏,在我們面前現身,我們也猜不到你是來告狀的。”

“是啊,就連我,一開始也是誤會了你才是那個破壞道具的人,做人,做鬼,不能是非不分。”馮導接道。

畢竟物種不同,誰能想到一只鬼,鬧出那麽多動靜,只是為了告狀。

老鬼能說什麽?只能不斷點頭,贊同他們的話。

“馮導,馮導,你們沒事吧?”屋外傳來工作人員擔憂的問聲。

“沒事了,你們先別進來,這裏還有一點事要處理。”畢竟裏面有一只貨真價實的鬼,其他人能不打破認知就不打破吧。

“你們的意思是,這只鬼出現在這,是為了跟馮先生告狀?”趙峰怎麽想都覺得這事兒很玄幻。

浴一淅——

“若要告訴馮先生什麽,怎麽不托夢?”阮意不解。

“我也想哇,可他陽氣太足,心裏又不信這些,我近不了身,”老鬼羞愧捂臉,“修為太低了實在沒辦法。”

“我一次次看那壞娃子把庫房裏的好東西拿出去換錢,再帶些次品過來充數,偏偏他偷走的都是包得嚴嚴實實的好東西,他又是負責照看這些東西的人,那麽久過去,愣是沒人發現不對。”

說到這,老鬼忍不住抱怨:“你們這些東西包的太嚴實了,我想拆出來給你們看看不對勁都弄了好久。”

馮導等人看着被拆出來的次品道具,一陣無言。

被小魏掉包的道具都是暫時用不上的,馮導拿起其中一個,重量和原來的差不多,這些東西一直被嚴實包好存放,道具室又一直由小魏負責,難怪沒人發現不對。

馮導:“怪我,将它們包得太嚴實。”

老鬼:“你的初衷是好的,貴重物品确實需要好好存放,但庫房重地,怎麽能只交給一個人負責?”

馮導:“老先生說的對,是我大意了。”

“其實不能怪馮導,”殷玉成道,“一開始,庫房,不,道具室是有兩人交替看管的,但之前道具室發生意外,另外一個人辭職不幹了,馮導又一直沒找到接手的,所以才……”

“原來我無形中成了他的幫手……”老鬼接受不了,鬼氣暴漲,雙目裂開,眼珠子從眼眶中跳出。

“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看到這麽掉san的一幕,殷玉成尖叫着蹦到謝欽辭身後。

鬼在激怒狀态下會失去理智,即使它之前表現的太正常也改變不了它是鬼的實質。

阮意迅速拿符,就要念咒。

鬼氣忽然淡了下去。

老鬼将自己的兩顆眼珠塞回眼眶,歉意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

轉眼間,又變回人畜無害的破爛老者形象。

只是現在,沒人敢再将它當一個普通老人了。

馮導拍拍胸口,安撫激烈跳動的心髒,到底年紀大了,被吓一吓,就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老夫以前是大戶人家家裏的管家,痛惡偷盜之人,無形中成了這種人的幫手,一時間沒法接受,實在抱歉。”老鬼解釋自己失态的原因。

“你會提醒馮導是因為看不下去小魏的行為?”老鬼恢複正常,殷玉成大着膽子從謝欽辭身後走出來。

老鬼點頭。

到這裏,事情已經很明了了。

好像不需要我們做什麽?

阮意看看對面的謝欽辭一行人,再看看身邊的趙峰,眼露迷茫。

他是接了道觀裏的命令火急火燎趕來的,趙峰則是得了上級指令趕來,本以為要面對的是厲鬼作祟、人員傷亡慘重的凄慘畫面,實際呢?面對的是職業病發作老鬼幫劇組抓偷盜小人的和諧場面。

似乎每次遇到謝欽辭,抓鬼畫風就會變得一言難盡。

“警官,偷竊之事,你們管的吧?”馮導遲疑着問趙峰。

龍組的存在沒在普通人面前暴露,馮導等人只以為穿着統一制服的趙峰等人是警方派來的。

至于一副道士打扮的阮意,都有真鬼出現了,有道士很奇怪嗎?

頂多好奇一下道士為什麽會和警方一起出現。

這個問題在他們出去後得到了解答。

留在外面的工作人員擔心裏面發生了非科學事件,報警的同時找上青霄觀,想着萬一呢,若真有邪祟,道士來了職業更對口。

“……偷竊犯法,自然能處理。”趙峰艱難回答。

執法多年,第一次鬼出現在幫人的一方,他們要抓捕的不是鬼而是人。

“那就多謝警官了,被小魏偷走的道具……”

小魏是個識貨的,馮導帶着副導演等人檢查了一下,被偷走的都是一些做工精良、足以以假亂真的古裝配飾,如果要重做,價格是一方面,時間怕是來不及。

說出自己的擔憂,馮導眉頭深深皺起。

“小魏,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承認嗎?”買家是誰,小魏是最清楚的,副導演語重心長開口。

“你們做這一出就是為了栽贓我嗎?”小魏握緊拳頭,不肯承認,“說我偷盜,人證呢?物證呢?就憑它?”

他知道,自己承認就完了,他做的很完美,沒留下任何把柄,若不是這只老鬼突然冒出來,他做的事根本不會被發現。

“我怎麽了?鬼就沒有鬼權嗎?”老鬼一陣不滿,飄到小魏面前,眼珠子幾乎要抵住他的臉,“有本事你對着我的眼睛說,你沒偷。”

“你們這是屈打成招!”小魏偏過頭,死活不認。

“這可如何是好,小魏不承認,不交代買家,我們怎麽把東西追回來?”馮導頭疼。

“誰說他不認我們就找不到買家了?”

“謝大師能算出來?”馮導是知道的,有些實力強的大師,能掐會算。

小魏惡狠狠看向謝欽辭。

“看我做什麽?我是會算,但不需要這麽麻煩,”謝欽辭慢悠悠指了指小魏身前的老鬼,“這只鬼既然看到了他的作案過程,難道還不知道他把東西賣給誰了嗎?”

“是哦,”老鬼也反應過來,在馮導等人的期待目光中,矜持開口,“我确實看到了。”

“別擔心,”老鬼飄到馮導身邊,安慰他,“那個壞娃子每次出去交易,我都跟上去了,我知道買家在哪。”

“真的?”

峰回路轉不外如是。

“自然是真的,時間地點,我都一清二楚,第一次是三號晚上七點三十五分,地點在……”

随着老鬼的話出口,死梗着不肯交代的小魏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

老鬼說的時間和地點,分毫不差。

“其實都不需要我親自跟過去,放一只眼睛跟着他,他做了什麽一清二楚。”老鬼滔滔不絕。

一想到自己身邊随時跟着一只眼睛,小魏身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眼睛還能這麽用啊?”藍雪一臉驚奇。

“當鬼之後,比以前方便多了,”老鬼點頭,“就是一開始不太适應兩只眼睛不同視角。”

趙峰帶人去尋買家。

老鬼作為重要證人之一,自然也要跟去。

跟趙峰一起來的龍組成員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怎麽他們突然就要跟着鬼去找髒物了呢?

好像工作範圍又擴大了呢。

馮導則出去安撫劇組工作人員。

一出來,就被外面的工作人員和聞訊趕來的幾名配角演員團團圍住。

“馮導,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現在事情解決了嗎?”

馮導隐瞞了老鬼的存在,說了小魏偷竊的事。

“小魏這人看着老實,沒想到是個手腳不幹淨的。”

“膽子也太大了點,道具室的那些異動果然是他做的吧,別人害怕不幹敢進去,可不是方便了他偷東西。”

馮導默認了這個說辭。

畢竟小魏自己為了偷竊做這種事比鬼為了告狀搞出這些動靜更容易被大衆接受。

“謝,小謝,你們先去休息吧,明天可能會放假,你們好好休息。”對謝欽辭,馮導現在心情非常複雜,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找的替補演員實際是個玄學大師。

看從青霄觀來的道長和警方人的态度,他們是清楚謝欽辭能力的。

決定隐瞞老鬼的存在,自然不能在外面叫謝欽辭“謝大師”,喊一聲“小謝”,總感覺不太尊敬。

謝欽辭對稱呼沒什麽好在意的。

在殷玉成和藍雪問,以後該怎麽叫他的時候,他笑道:“按從前的方法叫就好。”

殷玉成糾結:“可我有點喊不出口。”

藍雪連連點頭。

不知道的時候還好,知道了謝欽辭那些可以用“恐怖”來形容的事跡,他們還怎麽若無其事喊“小謝”。

“一個稱呼而已,又說明不了什麽。”

“不然,叫你‘謝哥’?”殷玉成提議,他見顧眠就是這麽叫謝欽辭的。

謝欽辭拗不過他們,只好随他們去。

即使不是業務範圍,龍組完成任務的速度依然很快。

除去花在路上的時間,當天晚上十一點,他們把道具和買道具的人一起帶了過來。

謝欽辭被馮導請到道具室。

因為确定明天放假,殷玉成拉着謝欽辭和藍雪鬥地主,說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刺激,需要放松一下。

馮導來請人的時候,殷玉成和藍雪也在。

“馮導,我們能跟去看看嗎?”殷玉成收起撲克。

“你去湊什麽熱鬧?”拍戲合作這麽久,馮導知道殷玉成不是個喜歡計較的性子,說話比較放松。

“馮導啊,你懂那種追小說,看到結局前戛然而止的感覺嗎?”

馮導:“?”

殷玉成:“我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馮導懂了,無奈道:“你們想來就來吧。”

于是,馮導帶謝欽辭來道具室的時候,兩人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尾巴。

被龍組帶來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沒想到買主是這樣一個人,大家愣了一下。

“你們好,我就是不太清楚狀況,過來了解一下,”年輕姑娘撫了撫額頭,“實不相瞞,我現在人還是懵的。”

“理解理解,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懵。”馮導感同身受。

見苦主态度親切,年輕姑娘放松了些:“我叫許媛媛,你們可以叫我媛媛。”

“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許媛媛是個坐擁二十萬粉絲的簪娘博主,平時喜歡淘一些複古風的小物,發簪配飾什麽的。

一個月前,她在浏覽一個很小衆的出物帖子時,看到讓她眼前一亮的發飾。

那是一支與市面上造型截然不同的發簪,古木為原料,簪身上有一條由玉鑲嵌的玉帶,像生機蓬勃的河流,從簪尾蜿蜒流淌到簪頭。

“出物的人說,這是古物,來之不易,問我有沒有興趣,我讓他拍了全方位的圖,确實是一支很特別的簪子,便覺得買下。”

“有一就有二,後來,我又遇到了他出其他古物……”

“你偷東西賣就算了,你還騙人家小姑娘這是古董?”馮導捂着胸口,一臉不成器看向小魏。

小魏聳拉着頭,一言不發。

他本以為自己做的很隐蔽,哪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不,別鬼的眼皮子底下。

字面意思的眼皮子底下。

“你就沒懷疑過?”殷玉成好奇。

“懷疑過,我們交易的那個網站很小,且不用實名,後來我見到實物,懷疑打消了一半。”

馮導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小魏将道具當古玩賣都有人信,從側面證明了他沒白費功夫。

“你們是面對面交易?”謝欽辭問。

“何止啊,謝大師你是不知道,這小子鬼精鬼精的,他穿着跑腿小哥的衣服堂而皇之給許小姐送東西,愣是沒讓許小姐起疑。”阮意跟進了全程,早想跟人吐槽了,可算找着機會。

雙方碰了頭,馮導手中有打造道具的單子和一應票據,做不得假,許媛媛被找上時本就信了大半,現在全信了。

“你們是怎麽發現的?以我對魏先生的了解,他不會輕易承認。”

“多虧有熱心市民……”馮導隐去到了嘴邊的“鬼”字,“幫忙。”

老鬼自信挺起胸膛。

“我能問問是哪位嗎?”

按理說,馮導不該告訴她的,許是覺得兩人遭遇一致,又覺得不該埋沒老鬼的功勞,一五一十說了。

許媛媛聽得一愣一愣的。

“許小姐好像不是很意外。”馮導奇異,若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應當不是這種反應。

“不算很意外吧,這件事本來就處處透着詭異,”許媛媛沉默了一會,“況且,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她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其他也沒問。

時間太晚,許媛媛被趙峰派人送回去,臨別前,她問馮導,能不能把這一次經歷拍成小視頻。

“我會進行适當加工,以一個編造的小故事形象放出來。”

“本來就是你的經歷,你想拍出來我們無權拒絕,”馮導職業病發作,“我覺得,不止是拍個小視頻,不如我們合作,拍個小花絮吧?”

和大劇組合作,流量遠不是她一個小博主能比的,許媛媛立刻答應下來。

“方便的話,你明天過來,和編劇商量一下流程。”

既然要合作,必定得達到宣傳劇的效果,許媛媛也知道這點,這段神奇經歷,說不定能達到意料之外的宣傳效果。

第二天馮導給大家放了假。

殷玉成邀請謝欽辭去鬼屋玩。

謝欽辭:“?”

“藍雪也來。”

藍雪本來是不敢玩這個的,誰讓殷玉成說“你想想,有謝哥這個厲鬼殺手在,區區鬼屋,有什麽好怕的”。

見藍雪心動,殷玉成繼續勸:“機會難得,這個假期就是白得的,去鬼屋什麽時間都可以,但和謝哥一起去就不一定了。”

藍雪被說動了。

答應之後才發現殷玉成壓根沒跟謝欽辭說。

氣得她想打人。

殷玉成邊躲邊說:“我們兩都去,謝哥肯定會去的,我這就去邀請他。”

馮導知道他們要去鬼屋很是無語。

殷玉成大咧咧攬住他肩膀:“真鬼都見過了,不妨去見見假鬼。”

老鬼飄過來,頗有些心動:“老夫還沒去過鬼屋呢。”

殷玉成:“要不……一起去?”

道具室煥然一新,謝欽辭從一排排架子中走過:“馮導昨晚找人收拾了嗎?”

馮導搖頭:“是它主動收拾的。”

老鬼慢慢飄到一邊:“我,我生前經常做這些,我将它們弄得亂糟糟,總要收拾好。”

它生怕謝欽辭一個不滿意将自己喂了鬼寵,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不錯,”謝欽辭檢查了一遍,突發奇想,“你有興趣鬼生再就業嗎?”

“啊?”老鬼愣住了。

“唔,我家裏缺個會收拾的,你去正好。”謝欽辭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等搬了新家,指望他和黑坨坨,屋裏得亂成什麽樣子?

“謝哥說的有道理啊?你一個鬼飄蕩了這麽久,有香火嗎?總不能虛度鬼生,不如實現鬼生價值,還能靠勞動換香火,”說到着,他頓了一下,轉頭看謝欽辭,“謝哥,若它答應,你應該會提供香火吧?”

謝欽辭:“說什麽呢?”

殷玉成:“沒……沒有嗎?”

“不不不,能為這位大人效力是我的福氣,哪能奢望香火……”老鬼忙道。

馮導覺得讓人白幹活不對,但不知道怎麽勸。

面對一衆欲言又止的目光,謝欽辭挑眉:“你們在想什麽?我是那種周扒皮商人嗎?它給我做事,該得的自然都有,工資、香火……只有多的,沒有少的。”

“這樣啊……”殷玉成猛松一口氣,“就是啊,我們謝哥會是那種小氣的人嗎?”

“既然成了我的人,不,我的鬼,這次鬼屋就一起去吧,當入職福利了。”謝欽辭大手一揮做出決定。

“大人真好。”老鬼感動到眼珠子從眼眶從脫出。

殷玉成大叫:“眼睛掉出來了!”

老鬼握住兩只眼珠子往眼眶塞:“太激動了,沒控制住,見諒,見諒。”

“你連這都怕,是什麽給的你膽子去鬼屋?”藍雪嘲笑。

“當然是謝大佬啦,沒有謝哥,我才不去。”雖然他蠢蠢欲動很久了,沒謝欽辭在,他是萬萬不敢去的。

“正好今天沒什麽事,我也去玩玩。”殷玉成說得馮導都心動了。

最後編劇也加入,美其名曰找靈感。

“地方我都找好了,這家叫‘維生’的鬼屋,評價非常好,評論區都說,進去出來沒有不被吓哭的。”殷玉成拿出手機給大家看。

鬼屋距離他們拍戲的地方不遠,在一處老街巷子裏,從外面看,看不出有什麽恐怖的,但屋裏的照片處處透着滲人。

桌角滴落的鮮血,白色瓷碗上斑駁的血掌印,一路通向幽暗深處的血腳印……

“這個腳印和管老之前做的有異曲同工之妙。”殷玉成邊看邊點評。

管老,就是老鬼,也湊了過來:“比我做的逼真多了。”

收服老鬼後,謝欽辭斟酌着給了他一個管家職位,他手邊無鬼可用,只能将就一下,要知道,在無限世界裏,他打服了成百上千厲鬼,不肯屈服的都被他當食物吞掉了,久而久之,那一整方小世界都成了他的地盤。

可惜他現在有了身體,沒辦法吞噬厲鬼,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大肆收服鬼仆。

一條消息跳出來,謝欽辭點開。

是傅明霁發來的。

不知從何時起,傅明霁開始每天給他發消息,有時候謝欽辭會回,有時候會忘記回。

無限世界沒有手機,他适應了好一陣才适應手機的存在,不得不承認,人的創造力真強,手機很好用。

縱然這個世界受到的限制多,謝欽辭還是喜歡這個世界比原來的世界多。

畢竟,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鮮活的。

傅明霁發了一張黑坨坨和德牧玩耍的照片過來。

綠茵茵草地上,巨大黑色愛心飄着追在一只體型龐大的德牧後面。

【傅明霁:它們現在能友好相處了。】

如果德牧能說話,絕對要反駁:看清楚!明明是它追着我不放!哪裏是友好相處了?!

出門前,謝欽辭依然将黑坨坨留給了傅明霁。

謝欽辭沒覺得一只厲鬼和一只狗在一起玩有什麽不對,拍了張窗外的照片發過去。

對面很快回消息。

【傅明霁:今天沒拍戲?】

【謝欽辭:劇組出了點事,今天馮導給我們放一天假。】

【傅明霁:回來嗎?我去接你。】

【謝欽辭:不回,答應了殷玉成去鬼屋。】

殷玉成這個名字傅明霁不是第一次聽謝欽辭提起了,他也知道這是謝欽辭新劇的男主演,和謝欽辭相處的不錯。

【傅明霁:既然要去玩,就好好玩。】

神使鬼差的,他加上一句話。

【傅明霁:我也沒去過鬼屋。】

【謝欽辭:堂堂傅總,沒去過鬼屋?】

傅明霁正要回,對面很快發來一條新消息。

【謝欽辭:也是,傅總之前不信這些,沒關系,傅總想看鬼的話,我以後抓一些真的給你看。】

傅明霁哭笑不得。

瞎七瞎八聊了一會,謝欽辭想到自己新收的管家鬼。

【謝欽辭:傅總知道現在的管家工資水平嗎?】

【傅明霁: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你要招一個管家?】

【謝欽辭:已經找到了,所以問問給它開多少工資合适。】

傅明霁敏銳發現謝欽辭打的是“它”。

【傅明霁:它?】

【謝欽辭:嗯,是昨天在劇組遇到一只老鬼。】

謝欽辭大致說了昨天發生的事,嫌打字太麻煩,他選擇了發語音。

謝欽辭進組後,傅明霁一直有關注劇組的事,昨天事情發生沒多久,他就得道消息了,甚至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也知道了,但他沒打斷謝欽辭的話,而是舉着手機認認真真聽。

“謝哥,要到了,你在和誰打電話啊?”殷玉成扭頭過來,一臉好奇。

“和一個雇主。”

“什麽雇主?”殷玉成一驚,總不能是金主吧?

藍雪拍了他一下:“你想哪去了,當然是請謝大師做事的雇主!”

“謝大師”三個字的音調格外重。

殷玉成拍拍腦門:“看我,腦子沒轉過彎來,前面有一段路車輛無法通行,我們得下車了。”

車停在路邊,五人一鬼下車。

小巷子裏清清冷冷的,兩邊種有高大樹木,擋住大半陽光,投下層層樹影。

“還沒進去已經感受到那種氛圍了,難怪網上評價那麽好。”

一陣微涼的風吹來,頭頂落下幾片枯葉。

一片正好落在謝欽辭肩頭,謝欽辭将之拿下來,放在掌中打量。

枯葉生機斷絕,是一片徹底死去的樹葉。

“怎麽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藍雪不自覺湊近謝欽辭。

不止他,馮導等人也在第一時間往謝欽辭身邊靠。

鬼屋在巷子深處。

站在門口,偶有陽光落下,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門是關的。”殷玉成擡頭,這是一座古風味很濃的宅院,大門前放有兩座蹲着的石獅子,朱紅色門扉緊閉,不像鬼屋,倒像是穿越到幾百年前,站在一戶家産敗落的大戶人家面前。

看似富貴,又處處透露出衰敗。

“沒有工作人員嗎?”殷玉成低頭打開手機,想看看進屋流程。

“吱呀——”

門緩緩開了。

“你們怎麽回事?怎麽有客人來了都不招……”殷玉成聲音卡在喉嚨裏。

門開了,但沒有所謂的工作人員,仿佛是感受到有客人到來,門自動打開的。

“還挺先進,用的自動門。”

“不,”殷玉成哆嗦着往後退,“這門就是普通木門,沒有通電痕跡,周圍也沒有相關設備。”

紅色門扉敞開,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嘴,等待獵物主動送貨上門。

“我們,要不還是走吧?”殷玉成收回目光,小聲建議。

“你也太慫了,”站在謝欽辭身邊,藍雪膽量足的很,“來都來了,不如進去看看,謝哥覺得呢?”

“比我想象中有趣,”謝欽辭率先往前走,“藍雪說的不錯,來都來了。”

“……好吧。”殷玉成緊緊跟在謝欽辭身後。

他也不想這麽慫,但,真的很恐怖。

那是一種直覺性的東西,說不上來。

踏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道蜿蜒走廊,走廊周圍彌漫着一層薄霧,遠處一切隐約不可見。

謝欽辭伸手探了一下,不是鬼氣,倒像是……淡淡的妖氣。

“客人,請随奴來。”

一道影影綽綽的身影出現在前方。

從背影看,那是一名女子,穿着古裝,長長黑發披在身後,身姿婀娜。

終于見到人,除謝欽辭外的四人一鬼長長舒了口氣。

“小姐姐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

“我們現在是在鬼屋裏了嗎?”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怎麽核實門票?”

一個個問題問出來,始終得不到回答。

“這位小姐,請問可以了解一下你們的設計理念嗎?”編劇快速往前走了幾步,愕然發現她和女子的距離沒有任何改變。

“怎麽了?”見編劇站在原地,馮導上前詢問。

“你們有沒有發現,它離我們的距離一直沒變?”編劇聲音帶着驚恐。

人,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

而且,迷霧之下,“女子”走動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殷玉成逐漸放慢腳步。

管老仗着自己會飄:“老夫前去探探情況。”

管老很快飄到前面,謝欽辭幾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始終不見管老回來。

“管老不會被吃了吧?”殷玉成哆哆嗦嗦指着前方。

謝欽辭之前和他們說過,管老力量微薄,輕易不能在人前顯出身形,若遇到厲鬼,極有可能變成厲鬼口糧。

“你這個工作人員怎麽回事?扮鬼吓人就算了,怎麽還強搶客人?”馮導不幹了。

“嘻嘻嘻。”

若有似無的笑聲從四面八方飄來。

“主動送上門來的,怎麽能叫搶呢?”

柔媚女聲飄飄忽忽,忽遠忽近,搭配四周的迷霧,恐怖氣氛拉滿。

“被你們發現秘密了呢。”

“嘻嘻,你們是最快發現我們秘密的。”

“哎呀,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留在這陪我們吧。”

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好像迷霧中有數不清的“人”,在觀賞他們。

前方始終不肯回頭的漢服女子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露出半張臉。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麽東西啊啊啊啊啊啊!!!!”

只見那露出的半張臉慘白無血色,撲了一層厚厚的粉,臉頰一圈紅,比起真人,更像是一個紙人。

一個活生生的紙人。

殷玉成直往謝欽辭身邊擠:“我這是什麽運氣啊,就是想趁有大佬在來鬼屋長長見識,怎麽還遇到真的了呢!”

紙人似乎很享受他們的恐懼,在尖叫聲中向謝欽辭他們飄來。

它的速度極快,眨眼功夫裏,已近到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大佬救命!!!”

紙人惡趣味的往叫得最大聲的殷玉成眼前湊。

一股香紙味撲面而來。

驚吓中,殷玉成睜開眼,紙人放大的臉映入眼簾。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的眼珠在轉!!!!”

恐懼之下,力氣爆發,殷玉成大力将紙人推出去。

紙人摔在地上,裂成幾截。

“這……”殷玉成看看紙人,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确定道,“我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是謝哥把紙人摔出去的,”藍雪從恐懼中回神,“我們還要繼續往裏走嗎?”

謝欽辭看了一眼被迷霧掩蓋的來時路:“只能繼續往裏走。”

這個地方,布了一個小型迷幻陣。

“好殘忍,小香被摔成這樣了。”

“小香這麽漂亮的女子,這幾個男人怎麽一點不懂憐香惜玉?”

迷霧中,不斷傳來女子的竊竊私語。

“看右邊,有好多!”藍雪的驚呼聲吸引了衆人目光。

尋着她說的方向看去,迷霧中,一道道纖細身影出現。

“一,二,三,……,十五,十六,……”馮導咽了口唾沫,“我滴乖乖,這得有多少個?”

人影一個疊一個,接連從迷霧中顯出身形。

身形再綽約也改變不了它們是紙人的事實。

被幾十雙紙人眼睛盯着,所有人頭皮發麻。

最前面的紙人詭異一笑:“好不容易有食物主動送上門,別浪費了。”

第一次被當食物的謝欽辭感到很新奇,這股新奇感讓他沒第一時間撕碎這些紙人。

享受着從殷玉成等人身上傳來的恐懼情緒,紙人緩緩裂開嘴。

它的嘴裏,是森森白牙。

可以想象,被這樣鋒利的牙咬到,能撕下多大一塊肉來。

“不怕,”殷玉成給自己打氣,“不就是幾個紙人嗎?我們把它們撕了!”

藍雪渾身發抖:“對,我們不怕……”

“你們放心,它們傷不了你們。”感受到從他們身上傳來的恐懼,謝欽辭溫聲安撫。

“你們退後一點,免得被誤傷。”

無論是藍雪、還是馮導等人,謝欽辭在劇組都受過他們的投喂,現在,他們雖然恐懼,但心中沒有生出任何負面情緒,謝欽辭也不會讓他們受傷。

殷玉成張張嘴,想說什麽。

謝欽辭微微偏頭:“聽話,退後。”

幾人不自覺聽從謝欽辭的話,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道士?”為首的紙人“嗖”的飛到謝欽辭身前,鼻子微動,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不,你身上沒有道士味,不是道士,口氣倒不小,讓我們姐妹看看,你有什麽實力?”

靠得太近了,謝欽辭聞到濃濃香紙味,皺起眉頭。

見他神色有變,紙人尖聲大笑:“現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其他紙人接收到信號,裂開大嘴往謝欽辭身上撲。

鬼牙森白,眼看就要咬到謝欽辭身上。

殷玉成顧不上謝欽辭說的留在原地不要動的話,拼着一口氣就要往前沖:“我和你們拼了——”

從鬼牙露出到啃到謝欽辭身上,只花了不到一秒時間。

但衆人想象的謝欽辭會被生生啃下一塊肉的畫面沒有出現。

那鋒利牙齒在觸碰到謝欽辭胳膊的一瞬間,被一股無形力量崩斷。

“咚咚咚”。

鬼牙落了一地。

殷玉成止住腳步。

馮導等人臉上的表情從不忍看變成不可置信。

馮導揉了揉自己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沒意思,”謝欽辭垂眸看着因為牙崩陷入茫然的紙人,“染上味道了,回去它又得鬧。”

紙人:???

“謝哥,它們的牙……”殷玉成看看散落一地的牙,又看看毫發無損的謝欽辭,一臉糾結。

“你想說什麽?”謝欽辭分出一縷視線給他。

“我是想說,它們的牙質量這麽差的嗎?”不應該啊,殷玉成蹲下來,就近撿起一顆牙齒,掐了掐,硬的很。

“可能因為是紙糊的吧,不中用。”

紙人:&%……¥#@…*

你才紙糊的!你才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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