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年紀大了,耳朵不怎麽好使。”

傅明霁無奈:“爺爺。”

“知道啦,知道啦,難為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給你幫上點忙,早點把人帶回來見一見我,知道嗎?”

傅明霁:“我會的,這次他忙完,我就帶他來見您。”

傅老爺子:“現在不能見嗎?”

傅明霁:“他不在燕京,在外地拍戲。”

傅老爺子恍然大悟:“我怎麽說你一天到晚泡在公司呢,原來是人不在。”

自打知道傅明霁有了心儀對象,傅老爺子做好傅明霁把人帶回來的準備,哪想到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動靜。

不止沒有動靜,打電話一問,傅明霁最近忙公司的事林景灣都不回了,傅老爺子急了,心想:這哪行?好不容易有了孫媳婦的盼頭,可不能讓這傻孫子造沒了。

旁敲側擊問了幾個公司高層,他們還不知道傅老爺子已經同意了,以為是來興師問罪的,支吾着含糊過去了。

傅老爺子擔心事情生變,幹脆自己來公司。

不是說公司事多、傅總忙不過來嗎?他這把老骨頭來給孫子撐一撐,還是撐得起的。

“他這麽忙?”傅老爺子在傅明霁的攙扶下,坐回沙發。

“他本來就在那邊拍戲,是中途有事回來了一趟。”傅明霁回答。

“這好說,要是他忙,你就抽時間去陪他,你們倆總不能一直這麽分隔兩地,異地戀影響感情。”傅老爺子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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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孫子好不容易得來的姻緣,費盡苦心。

“對了,關于你三十歲的事,你告訴他了嗎?”

傅明霁沉默了一會,開口:“還沒有。”

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件事還是要告訴人家的。”傅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

辦公室氣氛凝重下來。

“不是還有謝大師?聽說謝欽辭又幫助龍組收拾了一幫在燕京作惡的邪教份子,你既然和他交好,怎麽不請他幫你看看?以前你可能覺得無所謂,現在你有了對象,就有了對他的責任,你不能不負責的抛下他,更不能瞞着他,對他不公平。”

交接需要花一點時間,這些天傅明霁加班加點,許多事已經處理好了,傅老爺子來搭把手,不會像之前的他一樣累。

交代完林特助最後的事,傅明霁拿起西裝外套。

林特助欲言又止看着他。

“有什麽事,直接說。”傅明霁道。

“傅總,你還會回來嗎?”踟蹰片刻,林特助問。

傅明霁:“?”

“怎麽這麽問?我不回來難道讓爺爺一直幫我挑着傅氏的擔子?”

“那就好。”聽到這個回答,林特助松了口氣。

“你們這幾天怎麽回事?來我這裏交代工作,走的時候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是一兩次,傅明霁發現,好幾次都是如此。

“沒什麽,就是大家以為,傅老爺子不同意你和謝大師的事,想削你的權。”林特助邊說,邊小心觀察傅明霁臉色。

也不怪傅氏高層們多想,傅家就傅明霁這根獨苗苗,兩年前,傅老爺子還在上層圈子張羅傅明霁的婚事,這兩年雖然沒動作了,大家下意識覺得,傅老爺子不會允許傅明霁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自從放權給傅明霁,傅老爺子多年不曾來公司,最終不僅來了,還負責起了傅明霁平時的工作,傅明霁也很配合的将自己的手頭工作交出去,可不得讓他們多想。

“少看點偶像劇。”

傅明霁說完,停頓了一會,繼續道:“其實爺爺這次回公司,确實和欽辭有關,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那是為了什麽?”林特助到底沒忍住好奇,問。

“為了讓我有時間談戀愛。”

為了有時間談戀愛。

一直到傅明霁離開公司,林特助腦海中依然回蕩着這句話。

“林特助,回神了,從傅總離開到現在,你一直在出神,傅總到底和你說了什麽,讓你魂不守舍到現在?難不成真的是……”

“別瞎想,人家傅總是去公費談戀愛了。”

“啊?”問話的人張大嘴,一臉不可置信,“公費……談戀愛?”

手機震動。

謝欽辭點開,一條消息跳出來。

【傅明霁:欽辭,在忙嗎?】

謝欽辭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五點,平時這個點,傅明霁還在公司忙,不會給他發消息。

【謝欽辭:還有一場戲,你那邊出事了?】

【傅明霁:沒,給你送了禮物,放在你房間門口了,記得取。】

【謝欽辭:這次送的什麽?】

謝欽辭想到傅明霁之前送的毛絨熊和鋼筆,他都帶在身邊。

【傅明霁:說出來就不驚喜了。】

今天的最後一場戲是和周華旭的對手戲。

是周華旭察覺到他身份不對,對他的第一次試探。

謝欽辭扮演的角色從不自負自己能瞞過主角一輩子,早做好了準備,這次試探自然讓主角無功而返。

兩人狀态都很好,戲是一場過的。

“謝哥,今晚出去吃東西嗎?”等在一旁的時陽榮走過來,問。

“今天不去了。”

“那我也不去了,經紀人說我再吃下去,又得長胖,唉,謝哥,你是怎麽做到吃不胖的?要是有那種神奇減肥藥就好了,吃了之後,能随便吃美食,還不用擔心吃不胖,謝哥,你能練成那種丹藥嗎?就吃了怎麽也不會長胖的。”

“要是有這種藥,絕對能賣翻。”

時陽榮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你看啊,謝哥,這年頭吵着要減肥的人有多少?能真正堅持下去并且成功的,太少太少,這絕地是個大商機啊。”

“沒有這種東西,倒是我可以給你一張特制清心符,讓你不想吃東西。”

“那還是算了,不能享用美食損失了多少人生樂趣?”

時陽榮和謝欽辭住在酒店同一層,上次的事之後,只要有可能,時陽榮都選擇和謝欽辭一起行動。

“咦,謝哥,你門口是不是有個人?”

從電梯出來,時陽榮看到有個男人背對他們站在謝欽辭門口。

謝欽辭擡眸看去,正好與回過頭來的男人目光對上。

四目相對,傅明霁下意識挪動腳步,看到站在謝欽辭身邊的人,硬生生止住。

謝欽辭已經甩開時陽榮大步走來。

“謝哥……”剛出聲,時陽榮感覺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咽下剩下的話,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傅明霁,我男朋友,你之前見過的。”謝欽辭介紹。

“男,男朋友?”太過震驚,時陽榮話都說不利索了,“謝哥,你,你什麽時候,交了男朋友?”

“前不久吧。”

傅明霁不善的目光變得和善,他看着時陽榮:“你是時先生吧?這段時間多謝你對我家欽辭的照顧了,改日請你吃飯。”

“不,不,談不上照顧,要說照顧也是謝哥照顧我……”

“我,我不打擾你們了,先回房……”

時陽榮恍恍惚惚打開門,恍恍惚惚進了自己房間。

謝欽辭也将傅明霁帶進了自己住的套間。

一進門就被傅明霁抵在門上:“欽辭,你剛剛說,我是你的男朋友。”

傅明霁的鼻尖在謝欽辭臉上輕蹭,謝欽辭能感受到他的不平靜,微微擡頭,咬了他下巴一口:“你不喜歡?”

“喜歡。”太喜歡了。

充盈心田的喜悅滿滿溢出,傅明霁來時打好的腹稿忘了個徹底,現在只想将人抱在懷裏,吻遍每一處。

輕柔的吻伴随着滾燙呼吸落在頸側,謝欽辭偏了偏頭,方便他的動作:“傅先生這是将自己當禮物送給我了嗎?”

“欽辭喜歡這份禮物嗎?”

吻輾轉到了耳側。

染上薄紅的耳垂被含住,被放在牙尖輕碾,酥酥麻麻的感覺自耳垂向四周蔓延。

“勉勉強強。”

通紅的耳垂被放過,吻落到唇上。

從吮吻,到深吻,耳邊只剩彼此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現在呢?喜歡嗎?”

謝欽辭揚起頭,在衣料摩挲聲中呼出一口氣,揪住傅明霁頭發。

從門邊,到沙發,兩人跌跌撞撞,倒在沙發上。

黑坨坨想從鈴铛裏出來,被謝欽辭按住了。

不知過去多久,黑坨坨終于被允許出來,它一出來就往謝欽辭身邊擠。

謝欽辭靠在傅明霁肩膀上,身上出了一層汗,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推了推傅明霁:“我要去洗澡。”

“我幫你。”

兩人進了浴室,黑坨坨迷茫飄在外面。

氤氲熱氣中,兩人又吻到一起,将洗澡時間延長了一倍。

謝欽辭裹着浴袍出來,黑坨坨湊過來撒嬌,被按着揉了一頓。

傅明霁端着水過來:“喝點水。”

謝欽辭接過傅明霁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你這麽過來,公司的事怎麽辦?”

“爺爺去公司幫忙了。”傅明霁擁着人坐下。

“為這事,他們都說,爺爺是不樂意我和你在一起,将我發配出傅氏了。”

“沒關系,”謝欽辭摸了摸他的臉,“要是你沒工作了,我養你。”

估算一下自己的財産,養一個傅總還是綽綽有餘的。

大不了他以後多接點單子。

傅明霁将頭埋在謝欽辭頭發裏,悶笑。

“笑什麽?”

“沒什麽,覺得你很可愛。”

一本正經說養他的樣子很可愛,被親得全身通紅的樣子很可愛,端着玻璃杯小口喝水的樣子很可愛……

怎麽樣都很可愛!

這麽可愛的欽辭是自己的了。

傅明霁緊了緊摟住謝欽辭的手臂。

傅明霁的到來帶來的變化不大,謝欽辭依然是劇組酒店兩點跑,偶爾和時陽榮他們出去聚個餐,要說變化,大概就是,傅總來了之後,謝欽辭不用頭疼被自己弄亂的屋子了。

“時陽榮,你有沒有在聽?!”

面對時陽榮第五次出神,經紀人爆發了。

“在,在聽!”時陽榮被吓了一跳,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你在想什麽?魂不守舍的?”經紀人狐疑看着他,“莫不是暗戀上劇組哪個女藝人了?”

“我冤枉,我是在想謝哥……”

“別想,你跟他沒戲。”不等他說完,經紀人毫不留情打斷他。

“這話可不能胡說,”時陽榮邊說邊小心觀察四周,對于傅明霁不善的目光,他至今心有餘悸,“我哪有膽子肖想謝哥啊,是在想謝哥的事。”

“什麽事?”

“我不能說。”

謝哥談了男朋友,對方還是傅氏掌權人,謝哥沒有瞞着自己,是對自己的信任,他絕對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時陽榮在心中握拳。

就是……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啊,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能和他分享這件震驚的事?

轉頭看到打扮低調跟在謝欽辭身邊忙前忙後完全取代助理工作的傅明霁,時陽榮面露異色。

經紀人敏銳察覺到:“我發現你不止一次看謝欽辭身邊那位新助理了,他有問題?”

“我哪有?”時陽榮慌亂收回視線。

“還說沒有,你剛剛又在看人家。”

“好了好了,你別瞎操心了,謝哥身邊的人怎麽會有問題?我去拍戲了。”時陽榮喝完最後一口水,溜了。

一場戲結束,謝欽辭看到電話裏的未接來電,将電話撥了出去。

“趙隊長。”

“謝大師,我們找到墓穴位置了。”

趙峰那邊似乎在忙,機器聲很大,他走遠了些,機器聲漸漸變小。

“和大石描述的一樣,墓口有個盜洞,不過不是敞開的,被灌木叢遮住了,我們的人在周圍找了幾圈,才找到。”

“下去看了嗎?”謝欽辭問。

“沒有,這個墓有古怪,找到了盜洞位置,但是進不去,散落在外的其他古董我們陸續收回來一些,還有一些比較麻煩,對方不願意和我們談。”

趙峰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受到古董影響,他們暫時沒打算将古董有詛咒的事公布出去,恐怕引發動亂。

這麽做,也是為了不驚動背後人。

若真有這麽個人的話。

龍組派了幾個年紀大的老成員,僞裝成古董愛好者,四處搜羅民間藏品,其中就包含從大石手中流出去的。

有些順利收回來了,有些幾經他手,暫時沒找到最後買家,還有一些,完全不願意談。

“收回來的第一批古董已經運到別墅了,謝大師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看看?”

“明天下午吧。”

“好,我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過來。”

謝欽辭挂斷電話,正要往外走,聽到幾個小姑娘在小聲議論。

“哎,你們看到謝老師的新助理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雖然一直戴着口罩,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帥哥。”

“而且好高啊,我粗粗估計了一下,絕對超過一米九了。”

“重點是對謝老師超寵,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那位助理小哥的目光一直圍着謝老師轉,就好像整個劇組,讓他在意的,只有謝老師一人。”

“有點好嗑……”

“笑笑,你怎麽不說話?你上次說要找那個幫你撿鑰匙的小姐姐,找到了嗎?”

“沒有,我連隔壁劇組都問了,沒有這個人。”

“群演那邊問過嗎?”

“難不成是來游玩的游客?”

“笑笑,你什麽時候認識的小燕總?”

“……我不認識。”

“咦,笑笑還認識小燕總啊?”

“怎麽從來沒聽笑笑說過啊?”

“你是不是亂說的啊?”

“我們關系這麽好,我亂說這個做什麽?說說嘛,我們又不會嫉妒你,我上次都看到小燕總跟你說話了。”

“真的不認識,”笑笑語氣無奈,“就是小燕總看到我拿了一本唐老師的原著,問了幾句。”

“差點忘了,你是唐冰之老師的書迷。”

腳步聲遠去,議論聲越來越小,謝欽辭從暗處走出來,往幾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感受到了稀薄的陰氣。

對于傅明霁當助理一事,是傅明霁主動要求的,他追來西城,本就是為了能有更多時間和謝欽辭待在一起,助理這個身份是最好用。

傅氏集團掌權人從未在媒體中露過面,除了知道真相的時陽榮,沒人會将兩人聯系到一起。

第一次見傅明霁在謝欽辭身邊熟稔做着助理活的時候,時陽榮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幾天之後,他見怪不怪了。

比如現在,看到傅明霁端着葷蔬搭配的飯菜過來,給謝欽辭拆筷子,拿水杯,時陽榮一臉麻木。

照顧自己的男朋友嘛,多正常。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時陽榮憤憤塞了口肉到嘴裏,他也想有個黏糊的對象。

可能因為他知道兩人的真實關系,時陽榮覺得,謝欽辭和傅明霁在自己面前,比在片場稍微放肆一些,也就導致,每次時陽榮沒吃多少,直接被兩人的狗糧吃撐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減肥了。

第二天,謝欽辭的拍攝任務很少,拍完早上的戲,謝欽辭和傅明霁去了別墅。

別墅被征用後,安保也被龍組接手,傅明霁的車是陌生車輛,被攔了一下。

兩名荷槍實彈的龍組成員走過來,查看情況。

車窗搖下,謝欽辭的車裏探頭出來,指着駕駛座上的傅明霁:“這位,是別墅的主人。”

“謝大師,傅先生。”

兩人退開。

趙峰提前得了消息,等在外面。

車在他面前停下,先下來的是傅明霁。

“傅先生?”趙峰一愣。

謝欽辭慢一步下車,看到愣神的趙峰,想起自己好像是忘了和對方說,帶傅明霁過來的事,解釋:

“他最近在西城,我帶他來看看。”

“傅先生是屋主,過來自然是沒問題的。”趙峰帶着兩人往裏走。

謝欽辭道:“這裏比我上次來守備森嚴了許多。”

趙峰點頭:“是,擔心人手不夠,西城龍組分部被調來幫忙了。”

經過展覽廳,趙峰将兩人帶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

“第一批被運回來的古董都放在裏面,沒有其他人接觸過。”

謝欽辭走到裏面,從擺放在展覽櫃裏的古董周圍走過:“這些古董上的詛咒力量很小,它們不是直接詛咒物,即使不處理,隔個三五年,詛咒力量會自然而然消失。”

趙峰松了口氣:“接觸過它們的人有影響嗎?”

“身體素質不好的,可能會生點小病,只要不是天天接觸它們,都不要緊。”

“那就好。”

“這邊放的是什麽?”

“是根據大石描述,還原的古董照片。”

謝欽辭将展覽櫃上的一疊照片拿起來,一張張看過去。

有一些他沒見過實物,應當是還沒被收回來。

傅明霁跟在他身邊看:“這些似乎不屬于有記載的任何一個朝代?”

因為傅老爺子的愛好,傅明霁對古董有些研究。

“是,這些古董來自歷史上記載極少的古裘國。”除了詛咒,上面對這批古董本身也很重視。

“等等,”傅明霁壓住謝欽辭翻頁的手,“這匹青銅小馬我好像見過。”

趙峰:“傅先生還記得是在哪裏見到的嗎?這匹青銅小馬被一個匿名私人買家買走了,我們至今沒查到線索。”

“在傅家,我在爺爺書房見到的。”傅明霁想起來了,他回國後第一次去老宅,當時傅老爺子正在賞玩一匹青銅小馬,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

“我爺爺不會有事吧?”

感受到握住自己的手越來越緊,謝欽辭偏頭在男人頸側蹭了蹭:“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我們這就派人去取。”

傅明霁也給傅老爺子打了個電話。

沒說詛咒的事,只說小馬是從盜墓賊手裏流出來的,需要官方歸檔。

傅老爺子沒多說,吩咐管家将小馬裝好,等人上門取。

“多謝傅先生配合,對傅老爺先生造成的損失我們會賠償的。”

本以為隔日就能将小馬送來,不料等了一天,去取小馬的人徹底失去了消息。

青銅小馬和人一起不見了。

“傅老先生沒事,上面已經派人過去暗中保護傅老先生了。”趙峰接完電話,對傅明霁道。

“傅老先生之前有遇到過怪事嗎?”謝欽辭問。

“我沒聽我爺爺說過,老宅一切正常,應該沒有。”傅明霁仔細回想,沒發現哪裏不對。

謝欽辭起身:“既然你們找到了墓穴位置,直接過去吧。”

本來趙峰也在和謝欽辭商量去古墓的事了,青銅小馬的失蹤,加快了他們的行動腳步。

古墓在西城邊緣的延綿深山裏。

周圍都是參天古樹,只有盜洞周圍,零星長了幾棵小樹,更多的,是矮小灌木叢。

“不确定裏面的安全性,洞口下不去,暫時只派了人在外面探查情況。”

趙峰和看守在這裏的龍組成員打過招呼,帶着謝欽辭和傅明霁往盜洞邊走。

大石等在盜洞邊。

他被提前接了過來。

他是唯一一個下去過的人,身上的詛咒還沒解,确定下墓時間後,謝欽辭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噩夢一樣的地方,若是有可能,大石當然不想再來一次,可,想想自己身上沒解決的詛咒,大石一咬牙,答應了。

“謝大師,你們來了。”大石臉色不怎麽好看,純粹是吓的,來這裏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的輪回裏,身體控制不住發抖,身上一層一層冒出冷汗。

看到謝欽辭,大石稍微安心了些。

謝欽辭看他驚魂不定的樣子,皺皺眉:“你別自己吓自己。”

越是恐懼,越容易中招。

大石苦笑:“我也不想,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對這個地方的恐懼達到了極點,不瞞謝大師,我剛上來的時候,腿軟到站不住。”

“我先看看盜洞。”

“就是這裏。”

一個直徑約一米的洞口藏在灌木叢下,扒開灌木叢,洞蜿蜒向下,裏面黑洞洞的,什麽都看不見。

正午的陽光很大,扒開的灌木叢旁,陽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按理說,應該可以照亮洞口,看清洞裏的景象。

可事實是,陽光好像遺忘了這個地方,又或者,洞口上方,有什麽阻擋了陽光。

謝欽辭拿過一旁的強光手電筒,開到最大擋,怼到洞口。

“沒用的,我們之前試過,裏面什麽都看不見……”說話的年輕龍組成員突然卡了殼,他睜大眼,不可置信盯着洞口。

“能,能看到裏面了!”

謝欽辭擺動手電筒,光源在洞裏晃動。

“你們之前嘗試下去,沒成功,是怎麽回事?”

“光照不到裏面,我們只能摸黑往裏走。”

下墓的每個人都戴着有探照燈的帽子,可進入洞穴後,本該可以照亮方圓十米的探照燈燈光越來越微弱,最後只剩下如豆子般大小的光亮,完全失去了照明功能。

無邊黑暗籠罩而來,他們看不到前方,看不到同伴,只有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的微弱光點,不斷移動。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們撞到了一堵牆。”

一堵濕潤的、泛着土腥氣的牆。

“土牆不斷朝我們靠近,我們只能後退,直到被逼出來。”

“是,後來他們又嘗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進去。”這些事,趙峰都得到了消息。

“土牆?可是我們之前進去的時候,根本沒遇到什麽土牆啊。”大石一臉驚詫。

“裏面陰氣很重,還有一點別的氣息,我需要進去才能确定是什麽。”謝欽辭開口。

“謝大師,我們直接下去嗎?”剛剛說話的那名年輕龍組成員問。

“對,你們跟在我後面。”

“這怎麽行?我把進去過的幾個兄弟找來,我們打頭陣。”從來都是他們擋在別人面前,年輕龍組成員這次也下意識将謝欽辭當成了要保護的對象。

謝欽辭也想弄清楚土牆是怎麽回事,視線在年輕龍組成員臉上停頓了一會:“也行,你去把人喊來,就和你一起下去過的。”

“是。”

不一會兒,他把人喊來了,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

“我叫方興文,是他們的小隊長,”方興文分別介紹了另外兩人,“小高,小飛。”

方興文三人,加上謝欽辭、傅明霁、趙峰、大石,一共七人,換上專門的衣服,從洞口進去。

方興文帶着小高和小飛走在前面。

如方興文所說,盜洞裏很黑,伸手不見五指,仿佛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幾人頭盔上的探照燈。

大石小心翼翼跟在謝欽辭身後:“謝大師,我上次進來的時候,裏面不是這樣,沒有這麽黑,能看清周圍,現在怎麽什麽都看不到了?”

“你還記得當時看到的景象嗎?”

“黃褐色的土,有些地方是深褐色,有一些枯枝,還有……”大石仔細回想,将自己記得的全部說了出來。

“我們現在只能摸到周圍有些濕潤的土,什麽都看不到,就算是湊到跟前,也不行。”趙峰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

謝欽辭還好,什麽都看不見,傅明霁和大石的影響最大,傅明霁走在謝欽辭身邊,謝欽辭能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

垂在身側的手握住對方的,謝欽辭小聲問:“害怕?”

“什麽都看不見,總感覺自己會一腳踏空。”

走了大概五分鐘,最前面的三人突然停下腳步。

“等等,這是什麽?”最先出聲的是小飛。

“是一堵土牆,”小高伸手往前摸了摸,“好像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堵,我們要往後退嗎?”

“土牆現在還沒動,先看看情況,”方興文聲音突然拔高,“不對,不止前面有,旁邊也有。”

三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

謝欽辭伸手:“我這裏是正常的。”

“我這邊也有。”大石哆哆嗦嗦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然後是趙峰的,“後面也有!”

“我們被困住了!”

土牆從四面八方朝中間擠過來,謝欽辭和傅明霁在最中間,剛好被護在中心。

“怎麽辦?這麽下去,我們會被擠扁的!”大石崩潰大叫。

“冷靜,不是真的牆,是陰氣,擠不扁你。”

謝欽辭冷淡的聲音砸下來,趙峰最先恢複理智。

他往後摸了摸,碰到一片虛空。

“謝大師說的不錯,不是真的土牆,我後面已經沒東西了。”

方興文、小高、小飛也漸漸冷靜下來,再往前走,除了越來越陰冷,沒再遇到阻礙。

“這是怎麽回事?之前明明有土牆?”小高不解。

“這裏陰氣太濃,極易影響人的判斷力,你們覺得這裏會有土牆,在你們潛意識的作用下,土牆出現了,也可以說,是一種幻覺,非常真實的幻覺。”

和老張棺材裏的巨蛇有些像。

謝欽辭垂了下眼皮,心想。

“古慧的下落你們找到了嗎?”

“還沒有。”趙峰有些頭疼,西城能用的人手太少了,不可能把燕京的人全部調過來,偏偏西城出的事一件接一件,人手根本安排不過來。

看不見始終是個麻煩,謝欽辭從傅明霁衣兜裏拿出鈴铛,把黑坨坨放了出來,小聲問:“會發光嗎?”

黑坨坨:“汪?”

想到什麽,黑坨坨慢慢飄到半空中。

一抹幽綠色的光從頭頂亮起,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所有人下意識擡頭尋找光源。

“哪裏來的光?”

“這個顏色,不會是gui吧?”

“看不清啊,是什麽在發光?”

黑坨坨太黑了,完全融入黑暗背景中,底下的人看,只能看到有什麽在頭頂發光。

“是我養的小寵物,這裏環境特殊,正常光無法照亮。”謝欽辭道。

“哦哦,我們明白了,所以只有這種幽綠色的光可以嗎?”方興文面露崇拜,“不愧是謝大師。”

謝欽辭沉默。

這倒不是,只是黑坨坨好像只會發出這種顏色的光。

方興文幾人已經誇開了,有了光源,即使幽綠色的光在這種環境下怎麽看怎麽詭異,但是比完全漆黑一片好多了,能看清周圍環境,所有人心情都放松了些。

謝欽辭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解釋的話。

算了,讓他們誤會吧。

黑坨坨也是要面子的。

有了黑坨坨照明,接下來的路好走了許多。

他們順利穿過盜洞,來到墓室。

甫一進來,聞到了濃濃的塵土味,和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石壁布滿噴濺的血跡,地上布滿大塊血液,和細碎的肉,一腳踩上去,黏膩感透過鞋底,傳入腳心。

煉獄般的一幕在腦海中重現,大石捂住腦袋,不受控制往後退。

“啊啊啊啊啊!!!!!!”

“別過來!!!”

“有怪物!!!!”

故地重游,沉睡的記憶被喚醒。

大石看到了一只膘肥體壯的、長着三顆腦袋的巨虎。

一顆腦袋含着脖子,一顆腦袋咬住肚子,一顆腦袋咬住腿,大力撕扯下,被巨虎咬住的人四分五裂。

滾燙的鮮血噴湧而出。

濺到了大石臉上、嘴裏。

血腥味從舌尖蔓延開。

頭從巨虎嘴裏掉落,滾到腳邊,大石低頭,對上的,是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

為什麽是自己的臉?!

不對,那不是他!

大石拼命撓自己的臉,往後退。

一股大力從胳膊上傳來。

“大石!”

謝欽辭的聲音隔着厚厚屏障傳入。

如一柄利刃,刺穿屏障,将大石從夢魇中帶出。

大石猛地睜開眼,跌坐在地上,重重喘氣。

“我,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那個怪物的樣子了,是一只很大的老虎,長了三顆腦袋,它,它吃人,和我一起進來的人,都被它吃掉了……”

“你還記得是在哪看到的它嗎?”趙峰把人扶起來。

“就在這裏。”

“呼——”“呼——”

話音落下,粗重的喘氣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它,它來了!”大石面露驚恐,“我們快跑!”

謝欽辭若有所思看着慌亂癫狂的大石。

“大石,你當時,真的逃出來了嗎?”

大石臉上表情凝固了。

“我,我當然逃出來了……”

可,如果他逃出來了,他看到的,被巨虎撕碎的,和自己長着一模一樣臉的人,是誰?

被壓制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平靜海面上掀起一股狂風巨浪,被掩埋的真實一點點浮出海面。

“我沒逃出來,我們都死了,我親眼看到他們被吃掉,我是最後一個,只差一點點,差一點點我就逃出去了,為什麽,為什麽要吃掉我?!!”

一股陰寒的力量從大石身上爆發。

大石完好的身軀一點點破敗,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足以刺破喉嚨的傷口,肚子被咬破,內髒伴着鮮血汩汩流出,腿上是一道深可見骨的齒痕。

衆目睽睽之下,他的肉身被三張看不見的嘴咬住,嚼碎,消失。

除了一灘血,什麽都不剩。

“謝大師,這是怎麽回事?”三名年輕龍組成員快被吓尿了。

“聽過‘為虎作伥’這個詞嗎?”謝欽辭問。

“被老虎吃掉的人,化為鬼,主動幫老虎捕捉獵物,可是,我們和大石接觸這麽久,很确定,他就是人,不是陰魂。”趙峰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一個陰魂,如何毫無破綻僞裝成一個人。

若輕易能做到這一點,世界豈不是要亂套?

“不說你們沒發現,我一開始也沒發現,第一次見他,我先入為主,覺得他身上的陰氣是詛咒帶來的,這個認知成為我判定他是人的錨點,所以後面從來沒懷疑過,他不是人。”

進入盜洞後,謝欽辭感覺到隐隐有哪裏不對,但他沒往那個方向想,直到熟悉的環境喚醒了大石塵封的記憶。

“最好的騙術是騙過自己,大石的記憶被篡改了,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死,平時自然不會露出破綻。”

“那他身上的詛咒……”

“詛咒是真的,但,也是一層僞裝。”

“吼——”

沒給他們細究的時間,一聲虎嘯從不遠處傳來。

三名龍組成員嚴陣以待,拿起武器擋在謝欽辭三人面前。

黑暗漸漸散去了。

探照燈發揮作用,趙峰拿出一直背在身後的照明設備。

燈光下,周圍環境完完全全露出來。

“這裏,是他們發現巨虎的地方,也是他們的殒命之處。”

四處都是斑駁的血跡,黃金珠寶灑落一地,散發出熠熠光芒,誘惑着人上前拾取。

“吼——”

伴随着虎嘯聲,一道巨大的黑影從牆壁上躍過。

是巨虎的影子。

巨虎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方興文手心出了汗,不自覺握緊槍托,警惕盯着四周。

他們手裏的槍是特制的,裏面的子彈兌了符灰,可以對付陰物。

“吼——”

巨虎穿透石壁,直直朝衆人襲來。

方興文屏住呼吸,扣下扳機。

巨虎被擊中,發出一聲怒吼,轉換方向,朝方興文直奔而來。

足有人高的巨虎跑動間,帶起一陣震蕩。

一個腦袋足有半個人大,三個腦袋擠挨在一起,視角效果極其恐怖。

鋒利尖牙從虎嘴伸出,涎液滴落,将地面腐蝕出一個個深坑。

巨虎張大嘴,三張雙猩紅的眼同時對準方興文,巨虎眼中沒有理智,只有殘暴和無法忽視的進食欲。

方興文接連扣下扳機,他身邊的小高反應過來,試圖将它扯開。

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大力将巨虎撞開。

“嗷——”

巨虎倒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聲響。

“汪!”

黑坨坨發出一聲怒吼,從石壁中穿出,用力撞翻了長着三顆腦袋試圖爬起來的畸形巨虎。

它的身體膨脹到原本大小,完全夠靠體型壓制巨虎。

黑坨坨追了巨虎好一會兒,如今好不容易追到,摁着就啃。

“嗷嗷嗷!!!!!!”

巨虎身上的肉被生生撕扯下來,發出刺耳慘叫。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只新來的厲鬼怎麽屁股在發光啊?”方興文呆滞。

謝欽辭沉默着看向傅明霁,畢竟有前車之鑒。

傅明霁幹咳一聲,不确定道:“可能是看到動畫片裏的螢火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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