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大當家,您打算帶着他去?”

一旁的屬下上下打量了季浮沉一眼,那表情不言而喻。

眼下這關頭,帶着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不僅幫不上周岸的忙,還有可能會拖後腿。

“大當家,要不我在這裏候着吧。”

季浮沉很有自知之明,也沒打算在這種事情上證明自己。

“既然是給你的小菜苗報仇,你不去怎麽能行呢?”周岸不容分說攬住他的肩膀,将人帶出了門,“還記得咱們在山腳下的那個聯絡點嗎?”

“嗯。”季浮沉點了點頭,“上回去采買,我和老張頭他們去過。”

“殷齊清這次暗算我,必然要裏應外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日山腳下這據點中,應該安插了他的人。”因此他回來之後并未直接去那處據點,免得打草驚蛇。

“我們現在要去嗎?”季浮沉問:“我記得那裏好像有四五個人,他們會不會都是二當家的手下?”

“殷齊清手下沒那麽多可用之人,今天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不會在山下浪費那麽多人手,我估計那邊頂多有一個或者兩個人是他安排的。”

“那……大當家想怎麽辦?”

“這就要靠你幫我了。”周岸一笑。

“我?”季浮沉一臉震驚。

“對,就是你。”

周岸說着在院中四處一看,找了個破鬥笠來戴在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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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他又扯了塊破布,将自己的長刀從頭到尾裹了一遍。

“試試。”周岸将裹了破布的長刀塞到了季浮沉懷裏。

季浮沉下意識抱住,但他沒想到這把刀竟然這麽沉,壓得他險些脫手。

“抱得動嗎?”周岸問。

“嗯。”季浮沉點了點頭。

他一張臉幹淨無辜,懷裏抱着的卻是沾過無數人鮮血的兇器。

周岸平時從未覺得自己這把刀個頭了得,直到看到它出現在季浮沉懷裏時的模樣,才第一次發現這真是把長刀。

“這刀我拿着太引人注意,你抱着看起來比較安全。”

“可是我不會用。”季浮沉說,他甚至懷疑自己一手可能都拔不出來。

“你不需要用,抱穩了就行。”周岸一手慢慢劃過刀柄,狀似随意地道:“一會兒見到他們,你幫我從他們之中找出破綻,我來動手。”

“好。”季浮沉乖乖答道。

“怕不怕?”周岸問他。

“不怕。”

他嘴上說着不怕,卻暗自在系統商城兌換了一張庇護卡,并激活了。

兩人同騎一馬去了鳳鳴山下的那處聯絡站。

到了地方後,季浮沉抱着懷裏裹了破布的長刀先進了院。

大概是怕他害怕,進門之際周岸不動聲色地在他後頸上輕輕捏了捏。

男人帶着薄繭的指腹擦過少年光滑的皮膚,倒真的起到了些許安撫作用。

季浮沉大步踏進院中,随即發覺戴了鬥笠的周岸牽着馬跟在了自己身後。兩人的距離并不遠,他的位置一直處在周岸的攻擊範圍內,這讓他安心了不少。

“有人嗎?”季浮沉大聲喊道。

他話音一落,屋內便先後出來了四個人。

“哎?這不是季公子嗎?”其中一人走向季浮沉,笑道:“不是說你跟着大當家出去辦事了,怎麽今日回來了?”

“你怎麽自己回來了?”另一人也湊過來問道。

“大當家先上山了,讓我過來打個招呼。”季浮沉說。

他話音一落,這兩人面上都沒露出什麽異樣來,仿佛周岸先行上山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可在場的另外兩人,卻在聽了這話後,同時變了臉色。

一旁假裝栓馬的周岸,自進門後就一直越過馬背偷偷觀察四人。

他留意到方才變了面色那兩人,在看到季浮沉時也曾不約而同地對視過一眼……

如此,哪個是在替殷齊清辦事不言而喻。

這時,一人目光落在了季浮沉懷裏的長刀上,問道:“你抱的是什麽?”

“跟你一起來的那個人是誰?”另一人将目光看向了幾步之外的周岸。

“哦,這是我朋友。”季浮沉轉身朝周岸招了招手,問道:“怎麽樣?看出來了嗎?”

“嗯。”周岸一手摘掉頭上的鬥笠,大步走到了季浮沉身後。

在場除了季浮沉外的四人,有兩人看到周岸後都是面上一喜,另外兩人則同時大驚失色。在周岸強大的氣場面前,他們甚至連掩飾都忘了,竟會轉身朝屋裏跑。

“我不想弄髒屋裏的地。”周岸說罷擡手捂住了季浮沉的眼睛,而後附到他耳邊低聲道:“抱緊刀鞘別撒手。”

季浮沉只覺眼前一黑,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長刀。

随後,他懷中一輕,長刀被從刀鞘了裏抽了出去。

噗呲!

像是利刃劃過皮膚的聲音,又像是鮮血從體內迸射而出的動靜。

鋪天蓋地的血腥味随之而來,灌滿了他的鼻腔。

季浮沉小心翼翼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隐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周岸殺了人!

随之而來的另一個人的求饒聲,印證了他的猜測。

“大當家饒命,大當家饒命。”那人幾乎不敢看同伴的屍體,只不住磕頭求饒。

倒是另外兩人有些懵,看看地上那屍體,又看看周岸,再看看地上跪着的人,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們兩個,把他拖走。”周岸沉聲道。

旁邊那倆人聞言忙利利索索将地上的屍體拖走了。

直到此刻,周岸才放開了蒙在季浮沉眼睛上的那只手。

季浮沉定睛往地上看去時,只看到了一灘血跡。

因為沒有屍體只有血,他看了倒是不覺得害怕。

“大當家……”地上跪着的那人還在求饒。

周岸将長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知道為什麽留着你而不是他嗎?”

“屬下不知……”

“因為你嘴皮子比他利索。”周岸冷聲一笑,“一次機會,說重點。”

他沒有朝對方解釋要說什麽,但對方顯然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一股腦把自己所知的殷齊清的部署都朝周岸說了個幹淨。

大概是怕周岸一個不高興自己腦袋就要搬家,他又補充道:“大當家,您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将功折罪,幫您在二當家面前做策應。”

“上山噴藥除蟲的是什麽人?”周岸問。

“是二當家花銀子在附近雇的一個老漢,噴灑的除蟲藥都是二當家讓人提前準備的。這老漢很快就該來了,二當家讓我屆時帶着人一起上山。”

周岸拿刀背在他臉頰上輕輕一拍,“在路上設陷阱想弄死我的人,熟嗎?”

“熟熟熟。”那人忙道。

“一會兒你帶路吧。”

“多謝大當家,多謝大當家。”

不多時,那被殷齊清請來噴藥的老漢果然來了。

鳳鳴寨每年到了春夏之交都會組織除蟲,弄一些滅蛇鼠蟲蟻的藥粉,灑在寨子各處。但大部分時候,這個工作都是由寨子裏的人自己完成。今年周岸剛當上大當家,尚未來得及組織此事,殷齊清這才借機想要動手。

而殷齊清之所以要費這個周折,只是為了毒死趙路他們找個由頭。

否則人若被他不清不楚的殺了,将來只怕難以服衆。

周岸試探了一下這個老漢,見他沒有問題,便帶着季浮沉喬裝成這老漢的幫手一起上了山。

“怎麽了?”上山的路上,周岸朝季浮沉問。

“沒什麽,就是有點擔心。”

季浮沉看過原書,知道原書裏周岸收拾殷齊清是在數月之後。

如今事情的發展産生了很多變動,他的不安也不是毫無來由。

但他轉念一想,原書裏殷齊清最後是因為勾結外敵被周岸清理了門戶。如今周岸上位不久,殷齊清尚未有機會這麽做。若對方真的已經勾結了外敵,這山腳下的據點,就不會只安排兩個人了。

這麽一想,他一顆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衆人上山的路上,會經過一個岔路口。

殷齊清讓人在其中的一條路上設了埋伏,用來暗算周岸。

至于另一條路,看上去橫了幾塊石頭,實際上路卻是好的。依着原計劃,周岸若是聽聞趙路他們中毒而亡,回來時驚慌失措,很可能稀裏糊塗就會被誤導選了有陷阱的那條路。

“真是蠢貨。”周岸言簡意赅地評價道。

莫說他不可能那麽大意輕易上當,哪怕是趙路他們,也不可能毫無提防任由殷齊清給他們下毒啊。

因為有人帶路,加上喬裝過,幾人很輕易就跟着老漢混上了鳳鳴寨。

待進了寨子以後,事情就好辦多了,因為這裏到處都是周岸的人。

殷齊清手下能用的人本就不多,還這裏分一點那裏分一點,夠用才怪呢!

周岸進了寨子後便如入無人之境,倒是季浮沉小心翼翼一直跟在他身後,且正拽着他的一片衣袖,那模樣像極了怕和大人走失的小孩子。

“害怕?”周岸問。

季浮沉見周岸覺察到自己的小動作,忙松開了手,“沒有。”

周岸主動将自己的一片衣角送到了他手裏,“拽着吧。”

季浮沉猶豫了一下,并未拒絕,再次攥住了對方的衣角。

其實他此舉是為了和周岸分享自己的庇護卡。庇護卡的保護範圍是三丈以內,所有和季浮沉接觸的人或動物,都可以得到庇護。

也就是說,他只要拽着周岸的衣角,就能保證沒人傷得了對方。

周岸可是他接下來這段日子的靠山,他自然得上心一些保護好……

“廚房那邊查問過了,所有人吃的飯菜都是一樣的,從那邊下手的機會應該不多。”

“今天寨子裏有個管事過生辰,殷齊清肯定讓人準備了酒。”

“你是說,毒下在了酒裏?”

“八九不離十。“

季浮沉聞言暗自琢磨了半晌,沒再說什麽。

很快就到了用飯的時辰。

他們這頓飯是午宴,殷齊清之所以這麽安排,大概是怕夜長夢多,想先解決了趙路等人,立刻就把周岸招來弄死。

開席前,殷齊清早早就到了。

如今主位上的周岸不在,他坐在衆人之中,看得出很有幾分想要取而代之的意思。

很快,酒菜就上來了,衆人頓時熱鬧一片。

“第一杯酒,我陪你們一起幹了。”殷齊清說着仰頭一飲而盡。

在場的大部分人還是願意給他面子的,都陪着喝了。

“第二杯酒,我敬你們。”殷齊清說着示意手下給自己倒了酒。

随後他取了個酒壇,親手給趙路和薛承舉等人都滿上了。

若是有細心的人就會發現,他給趙路等人倒的酒與自己碗裏的不是同一壇。

“過去我與弟兄們多有龃龉,今日我朝你們賠個不是,希望咱們兄弟往後能齊心協力……都在酒裏了。”殷齊清說着端起碗來便要喝。

“等等。”就在這時,聽內忽然傳來了周岸的聲音。

衆人循聲看去,就見周岸帶着季浮沉從廳外走了進來。

殷齊清面色蒼白地看着兩人,心情堪比驚濤駭浪。

怎麽會這樣?

周岸怎麽會在這一天回來?

“二當家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心中甚是感動。”周岸走到殷齊清面前,一把拿過了他手裏那只碗,“趙路,把你的酒給二當家,我陪他喝一杯。”

“好嘞。”趙路聞言忙把酒杯遞給了殷齊清。

周岸與他碗邊一磕,仰頭便把那杯酒喝完了。

殷齊清卻端着酒碗一言不發。

“喝啊,二當家,怎麽不喝?”季浮沉問他。

“我……”殷齊清面色極其難看。

“你不喝,是要讓我喂你嗎?”周岸笑道。

殷齊清算是明白了,事已至此他也不用再演戲了。

周岸根本不可能跟他善了。

眼下他們兩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他将酒杯在地上重重一摔……

就在酒杯落地的剎那,空氣中忽然響起了破空之聲。

那是袖箭。

庇護卡在袖箭發出之前就監測到了殺意,并提前做出了提醒。

季浮沉來不及多想,仗着自己有庇護卡傍身,飛身上前撲到了周岸身上。

然而周岸的反應比他更快,抱着他就地一滾,完美避開了接連落地的數發箭矢。

就在他抱着季浮沉轉身的同時,還不忘順手抽了桌上的幾支筷子擲了出去。

那放暗箭之人的喉嚨,瞬間就被三支筷子捅穿了,血像水柱一樣噗呲噗呲往外冒。

季浮沉下意識想擡頭去看,卻被周岸一把按住了腦袋。

“別看。”周岸在他耳邊說,“有點倒胃口。”

季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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