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因為寨子裏還沒到發月錢的時候, 所以季浮沉并未将周岸這話放在心上,只當對方是随口哄自己,聽過也就抛到了腦後。

回到鳳鳴山之後, 季浮沉将買來的筆墨紙硯都放到了山下的聯絡點中,預備着等來日需用時,再拿到學堂裏發給那些孩子。

明日就是正式開課的日子了, 季浮沉多少有些緊張。從前他雖然也教過不少孩子識字,可那都是随手為之,并不算正式的授課。如今要他像個教書先生一般, 站在學堂裏給孩子們講課, 那感覺還挺陌生的。

“明天你打算教他們什麽?”周岸問他。

“我想着第一堂課先教他們識字。這些孩子們都沒讀過書,第一堂課教他們認幾個簡單的字,讓他們知道讀書并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季浮沉道:“後邊我還想将課程細分一下,除了讀書識字,再開個算術課,後面順利的話,也可以開個習武課, 教他們一些防身的功夫……”

周岸點了點頭,“第一節 課不如教他們寫名字吧。”

“這我倒是差點忘了。”季浮沉先前教小芬和二牛時,就是先教他們寫的名字。

對于小孩子來說, 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明日我陪你一起下山。”

“不用……大當家你跟着我, 我反倒會更緊張。”季浮沉笑道:“我明日帶着小暑一起去,你留在寨子裏忙活吧, 順便照看一下榮寶。他才不到三歲, 現在就困在學堂裏有些可憐,我就不讓他去了。”

周岸聞言點了點頭, 也沒說堅持要跟着。

不過他當晚趁着季浮沉不注意時,去找了一趟小暑。

“大當家找我有什麽事情?”小暑很是驚訝。

“沒事,我就是叮囑你一聲,跟着小季下山時,如果遇到什麽情況,一定要随時告訴我。”

“大當家說的是哪種情況?”

“比如有人為難你們?或者欺負你們……再比如學堂裏都是些什麽樣的學生?有沒有與你這般大的姑娘什麽的?或少誰要是朝小季說親,也一定要告訴我。”

小暑有些不解,心道大當家怎麽關心起這些事情了?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怕小季受了委屈不好意思說,所以才讓你盯着。他可是咱們寨子裏的寶貝,萬一被村子裏的人拐走了,咱們損失可就大了。”周岸循循善誘道。

小暑一聽有道理,忙點了點頭,“大當家放心,我一定看好公子。”

周岸聞言總算放心了些,不過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夠穩妥,又安排了薛承舉跟着季浮沉他們一起下山。

到了開學這日,季浮沉早早就起來了。他特意換上了一件月白長袍,手裏拿着書卷往那兒一站,還真挺有幾分先生的樣子。

他平日裏為了勞動便利,都會穿比較方便的衣服,很久沒這麽穿過了。周岸一早看到他這副模樣,愣是半天沒挪開眼。

用過早飯後,季浮沉便帶着小暑和薛承舉下了山。

村子裏特意派了兩個少年人過來在山下迎接,一路帶着他們進了村子。

衆人拐過路口之後,季浮沉被吓了一跳。只見學堂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人群從院門口一直延伸出了好遠,足有近百口人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如今不是地裏有活嗎?哪兒來這麽多人?”季浮沉不解。

“先生有所不知,這些都是來送孩子們入學的。”引路的那個少年解釋道。

季浮沉只覺十分疑惑,他隐約記得這村子裏也不過百來戶人家,除去孩子太小不宜入學或孩子太大的,就算剩下的孩子都送來應該也不過幾十個吧?怎麽會來這麽多人?

見他們走近,人群紛紛避讓,在中間閃開了一條路。季浮沉緊張地不行,硬着頭皮進了學堂,發覺院子裏倒是沒人,這些來送孩子的家長都自覺地守在了院外,并未進去。

村長剛帶着人在學堂裏叮囑完孩子們,見到季浮沉忙迎了出來。

“季先生快請進去,孩子們都到齊了。”

“好。”

季浮沉提步進了屋,這回是徹底傻眼了。只見廳內擺滿的二十多張桌子,每張桌子都擠了兩三個孩子,桌子中間空着的過道和後頭的空地,也都坐滿了孩子。這些孩子小的四五歲,大的十幾歲,打眼一看得有七八十口之多。

“怎麽會有這麽多孩子?”季浮沉一臉驚訝。

“附近幾個村子裏的,聽說咱們有了先生都想來,我也攔不住,就讓他們都送來了。”村長苦笑道:“咱們這地方這兩三代人一共也沒出過幾個秀才,僅有的幾個讀過書的也都忙着去讨生活了,今日好不容易有個跟着先生識字的機會,自然是能來的都來了。”

季浮沉看着那些孩子,心中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這裏頭不少是真想讀書的,也有一些是聽說你是鳳鳴寨的,就覺得你要幹的肯定不是壞事。幾個村子裏的話事人都說好了,一樣的規矩,都給季先生用糧食做束脩。”村長道:“我也依着你的意思同他們說了,束脩一事不強求,量力而行。家裏地多的就多給點,地少的就少給點,實在困難的不給也行。”

季浮沉點了點頭,拎着自己的小書箱走到了書案前。他目光在廳內坐着的孩子身上一一掃過,見這些孩子中還有不少熟面孔,一時非常感慨。

“大家有誰是一個字兒也不會寫的,舉手讓我看看。”

季浮沉話音一落,不少孩子陸陸續續舉起來了手,竟是有近七八成之多。

“今天過後,你們就不再是不識字的孩子了,我一定讓你們至少學會一個字兒。”季浮沉示意小暑幫着自己,把早已寫好的一頁紙沾到了書案前的木板上,那木板是他提前讓村長找人準備的。

孩子們紛紛好奇地張望着,就見那張紙上,寫了三個大字:

“天,地,人。”季浮沉指着三個字念道,“今天咱們先學這三個字,然後我再教你們寫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好。”孩子們參差不齊地應道。

門外的村長含着笑點了點頭,默默退到了院外。

不多時,村長就将院門口的家長都攆走了。

這個時節不少人家地裏都有活,沒必要在這裏耗着。

當日,季浮沉先是教了他們“天、地、人”這幾個字,而後便一一詢問了他們的名字,并取了紙筆來,将他們的名字和年齡都做了登記。與此同時,他還像上次給小芬和二牛寫名字時那般,将每個孩子的名字都寫在了紙上,交給孩子們慢慢學着寫。

因為今天來的孩子太多,他帶的紙不夠,最後只能讓小暑幫忙,将宣紙裁成了小塊用來寫孩子們的名字。

“公子,今天為什麽不給他們發紙筆?”當日回去的路上,小暑問他。

“孩子們最初學寫字時大多都沒有章法,等他們先熟悉一段時間再給他們紙筆,那樣他們寫字時會更珍惜也會更認真。”季浮沉道。

小暑一想,頓時覺得頗為在理。

“而且這些孩子現在都擠在一起,坐都沒地方坐,真給他們紙筆也鋪不開。”季浮沉道:“我想着最好把孩子們分成兩個班。年紀小的一個班,年紀大的一個班,我看隔壁正好有空屋子,不行就再給他們弄一間出來。”

“此事我去和村子裏的人說吧,公子只管操心教他們識字的事情就行。”薛承舉将季浮沉他們送到了山門口,便又回了一趟村子。村長他們顯然也考慮過此事,所以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

沒過幾日,隔壁那間屋子便被打掃出來,也添置了新的桌椅。

學堂的事情很快步入了正軌。

季浮沉依着計劃,除了教他們認字之外,還會教他們算術和詩詞。對于農家的孩子來說,算術是一項在生活中随時能用到的技能,詩詞則能啓發他們的想象力,開拓對生活的認知。

在孩子們背會第一首詩歌的這日,季浮沉給他們每個人都發了筆墨紙硯。他先是教孩子們怎麽潤筆,又教他們如何磨墨,最後才教他們如何落筆寫字。

很多孩子都不舍得用紙筆,只拿着筆在紙上比劃,也不沾墨。就像季浮沉先前說的一樣,孩子們都很珍惜領到手裏的筆墨,直到比劃得有點眉目了,才敢沾了墨去寫。

“字寫得漂亮不漂亮都沒關系,只要認真就行。”季浮沉伸手在一個孩子腦袋上輕輕一點,“寫吧,紙寫壞了再領就是。”

那孩子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握着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僵硬卻認真的“春”字。《春曉》,這是季浮沉教給他們的第一首詩,他在這個寒意漸深的秋末,給了孩子們一個絢麗生動的春天。

周岸立在院中,透過半開的窗子看着屋內的人,眼底染上了一點笑意。

直到半晌後,季浮沉才看到他,旋即朝着他挑眉一笑。

“你怎麽來了?”下學後,季浮沉拎着自己的小書箱出來,卻被周岸一把接了過去。

“下山辦了點事情,順路過來看看。”周岸嗅着鼻息間淡淡的墨香味,心情都跟着好了許多,“這些日子有人朝你說親嗎?”

季浮沉失笑,“我是來教書的,哪有那麽多人天天盯着我的婚事操心啊?”

“哦。”周岸聽說沒有此事,一邊有些慶幸,同時又有些失望。因為只要沒有人問起,先前他讓季浮沉說的那個關于“他倆好上了”的由頭就用不上。

“明日給他們放假,我也能休息一天。”季浮沉原來想着孩子不多,課程也不多,可以每隔一日上一日的課。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快,現在孩子們分成了兩個班,所以他定的時間只能改成每上三日的課休息一日。

“今天孩子們的第一批束脩送來了,村長托張平帶的話,東西已經讓人搬上山了。”周岸道。

這些瑣碎的事情,寨子裏自有人交涉,所以不必季浮沉操心。

“這是好事,怎麽大當家看起來不大高興?”季浮沉問。

周岸有些驚訝,沒想到季浮沉竟能看出他不大高興。

“這些日子你忙着學堂的事情,所以寨子裏有些情況你可能都不知道。咱們第一批房子到今天就翻蓋完了,後續再收拾一下,添置些家具,就能住人了。”周岸道。

“這是好事啊,那些管事們終于不用再與旁人擠在一起住了。”

“嗯。”周岸點了點頭,又道:“我與侯東商量過,今日正好束脩都送來了,就趁熱打鐵朝弟兄們知會一聲,宣布由你來做鳳鳴寨的四當家。”

季浮沉腳步一頓,笑道:“那我這個月是不是就能多領月錢了?”

“嗯。”周岸快速瞥了他一眼,又道:“依着規矩,你應當分到一個小院,但是寨子裏現在沒有現成的。侯東的意思是,讓你和管事們一樣,先從新蓋的房子裏選一間,到時候諸事落定,大夥兒單給你蓋一處小院,地方你自己選。”

“不用這麽麻煩,我就和其他管事一起住就行了。”季浮沉說。

周岸眉頭急不可見地擰了擰,“你還要帶着榮寶,那房子太小總歸是不方便。”

“再蓋太麻煩了,有個單間住着我就挺知足了。”季浮沉一臉向往地道:“那今天回去,我是不是就可以選房子了?”

“要搬走,你這麽高興?”周岸問他。

“我趕緊搬走,大當家就可以睡到自己的床上了,那小床看着太擠了,你這些日子肯定都睡不好。”季浮沉說着加快了腳步,絲毫沒留意到周岸的情緒變化。

兩人上了山之後,剛進寨子,就聽守門的弟兄一聲大吼,随即寨子裏便傳來了鑼鼓聲。

季浮沉一怔,上回寨子裏有鑼鼓聲,還是窦三成親那日呢!

“來來來,小季快來。”侯東和趙路一同迎了出來,拉着季浮沉就往裏走。

季浮沉不明所以,下意識回頭看去周岸,嘴裏喊道:“大當家……”

周岸深吸了口氣快步上前,将趙路扒拉開,自己攥着季浮沉的手腕将人帶進了聚義堂。只見聚義堂內張燈結彩,一眼看去喜氣洋洋的,桌上也早已擺上了酒菜,衆人見了季浮沉紛紛起哄,場面一時十分熱鬧。

直到被周岸拉着坐到交椅上,季浮沉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原來讓他做四當家,竟還有個儀式……只是這儀式未免也太喜慶了些。

“季浮沉自打進了鳳鳴寨,屢立奇功,這都是大夥兒有目共睹的,在場可有弟兄反對他坐寨子裏這第四把交椅?”侯東問。

“沒有!”衆人齊聲道。

“既無人反對,自今日起,季浮沉便是咱們鳳鳴寨的四當家了,一切大當家、二當家和三當家不管的事情,都歸他管。”周岸朗聲道。

季浮沉被他這話逗得不禁大笑,衆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随後,衆人一起在風老寨主的排位前點了香,此事就算是落定了。

聚義廳內一時觥籌交錯。

季浮沉坐在席間,便覺如同做夢一般。

自他穿到這個世界,竟已過了小半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無論是他還是鳳鳴寨,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慶幸的是,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對了小季,房子的事情大當家同你說了吧?”侯東問道。

“嗯。”季浮沉點了點頭。

“明日一早你記得去看看,幾個管事都說了,讓你先挑。等你定下來,再讓旁人挑。”

“多謝二當家。”季浮沉笑道:“給我留最東邊那間就行,不用再挑了。”

“哦?你也喜歡最邊上的?”一旁的趙路問道。

“大當家說邊上的房子清淨,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一旁的周岸将這話聽在耳中,心情不禁有些複雜,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你屋子裏有什麽想添置的,回頭咱們一起幫你弄。”侯東朝季浮沉說。

“也沒什麽,弄張床,弄張小一點的書案就行了。”

“好說,你這屋子就不用自己收拾了,咱們幫着你都弄好,屆時你直接搬過來住就行。”

“多謝二當家,那我就不客氣了。”

季浮沉說罷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起身朝着周岸道:“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大當家那裏,多有叨擾,謝謝大當家的照顧,我敬你一杯。”

“跟誰學的這一套?”周岸嘴上揶揄他,但還是與他幹了一杯。

随後,季浮沉又給自己斟了酒,分別敬了侯東和趙路。

“我們小季長大了,都會喝酒了。”趙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杯酒敬弟兄們,多謝大家夥兒,往後也要仰仗你們了。”

衆人聞言紛紛舉杯。

周岸在一旁看着季浮沉,既欣慰,又感慨。

昔日那個懵懂膽小的少年,在不知不覺中竟已褪去了稚氣,那副單薄的肩膀,也已經擔上了許多本不該他承擔的東西。

酒過三巡,衆人都染上了些酒意。

季浮沉酒量不好,卻也因為高興,陪着衆人喝了不少。

“四當家,我敬你一杯。”說話間有人端着酒杯過來朝他敬酒。

季浮沉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但還是陪着對方喝了一杯。

沒想到大家見他那麽配合,便有樣學樣,竟紛紛端着酒過來找他。

一旁的周岸起身道:“別欺負四當家,我替他喝。”

他說罷便想替季浮沉喝,沒想到季浮沉擡手一擋,笑道:“我還能喝兩杯,等我喝不下去了,大當家再替我也不遲。”

周岸一怔,但很快明白了季浮沉的心思。若是換了從前,他在寨子裏無名無分,自然不必計較這些。但今日是他的大日子,他正式坐上了鳳鳴寨的第四把交椅,若是連幾杯酒都不願喝,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畢竟,不能喝與不喝還是有些區別的。

“來。”季浮沉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衆人齊聲喝彩,紛紛高呼“四當家好樣的!”

“四當家,我也敬您一杯。”

“我的量還剩最後兩杯,我可不藏着掖着。”

季浮沉一笑,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就這樣,他一口氣又連幹了四五杯酒,衆人原本也不欲為難他,只是因為高興才過來找他喝酒,這會兒被周岸冷眼一瞪,很快都打住了繼續慫恿他喝酒的心思。

但衆人的收斂為時已晚,季浮沉面頰泛着紅,目光早已變得有些發飄了。

“四當家這是喝醉了呀。”有人開口道。

榮寶原本坐在小孩那桌正吃得香,聽說季浮沉喝多了就噠噠跑了過來,拉着他的手一臉擔心。

“你去吃你的,我沒事。”季浮沉抱着榮寶的小腦袋,吧唧在小家夥臉頰上親了一口。他平日裏甚少做這樣親昵的動作,所以周岸和榮寶都有些意外。

衆人見狀哈哈大笑,榮寶被親得怪不好意思,一頭将腦袋拱到了他的懷裏。

“吃點東西。”周岸怕他光喝酒不吃菜會餓,就夾了一些他愛吃的菜放到了他面前。

“多謝大當家。”季浮沉看向周岸,突然伸手拽住對方的胳膊将人拉向自己,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對方的腦袋,像親榮寶一樣在周岸臉頰上也吧唧親了一口。

周岸腦袋轟得一下險些炸成煙花,一張臉幾乎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衆人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哄笑出聲。

“小季,我來試試……”趙路借着酒意不知死活地湊到季浮沉面前,作勢也要給他夾菜。

一旁的薛承舉見狀一把将他抱住拖走了,生怕動作慢一點趙路就要死在周岸的長刀之下。

“哈哈,四當家是真的醉了。”侯東趕忙開口道:“要不我送他回去先休息?”

周岸這才如夢初醒,一手将榮寶抱起來放到侯東懷裏,另一手攙起季浮沉離開了聚義廳。

衆人說說笑笑,誰也沒将季浮沉酒後的失态放在心上。

唯獨周岸心裏跟揣了個鼓似的,直到把人半攙半抱地弄回住處,都沒消停。

他弄了點熱水,擰了個帕子幫季浮沉擦了擦臉。

季浮沉這會兒倒是老實了,閉着眼睛看上去是睡熟了。

周岸幫他把外袍脫了,又扯過被子給他蓋上,随後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他緋紅的面頰上。

“憑什麽你喝了酒就能亂親人?”周岸悶聲道。

“唔……”季浮沉哼唧了一聲,自是沒有回答。

周岸有些氣悶,心道這人都能撒酒瘋,那他也可以!

于是他借着酒勁,報複似的忽然俯身朝着季浮沉的臉頰親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雙唇即将碰到少年臉頰時,卻覺心口一痛,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拳似得,竟是直接摔在了地上。可季浮沉的手分明還在被子裏藏着,而且他那小拳頭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勁兒。

“什麽情況?”周岸坐在地上,一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滿臉疑惑。

他心中暗道,今天的酒勁兒這麽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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