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賠罪的禮物
第084章 賠罪的禮物
“也同樣是……你的外公。”
這句話消弭裏空氣中，整個客廳一片寂靜，蕭沐翼像是出了故障的機器人，卡頓着毫無反應。
趙安世只以為是蕭沐翼聽到這個信息太過驚訝了，沒反應過來，他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接着道：“你與景和，其實是血親兄弟，連雲也是你的親生母親。”
蕭沐翼這下有反應了，卻是興趣缺缺地又趴回了桌子，他把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額前發絲因重力垂落，露出些許漆黑的眼睛，毫無情緒，一眨不眨地看着趙安世。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看着，趙安世莫名背後一涼，他不滿蕭沐翼這缺乏教養的不端正态度，也有些奇怪，為什麽蕭沐翼聽到了關乎自己身世的重要消息，還這般無動于衷。
趙安世不僅問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蕭沐翼眼珠偏移了一下，又轉回來看着趙安世，才用輕柔但輕緩的聲音道：“那你就說說，我為什麽會被李懷恩收養吧。”
這語氣實在是算不上尊敬長輩了，甚至還有幾分輕佻嘲弄在裏頭。趙安世對蕭沐翼更沒了什麽好印象，心裏暗嘲他不愧是那地痞流氓蕭清路的兒子。
不耐地嘆氣後，趙安世無可奈何地講述起了當年的“來龍去脈”。
他說，當初蕭沐翼出生的時候，醫院裏的護士醫生與外人勾結，暗地裏從事着人口買賣的勾當。
從孕婦住進醫院開始，他們就會帶顧客來挑選合适的孩子，選中了就簽訂協議，只等孩子落地，就高價賣出。
轉頭再欺騙無辜的家屬們，孩子從一生下來就是死胎。
而蕭沐翼當時就被一對無法生育的商人夫婦買下了。
可是買了蕭沐翼沒多久，商人夫婦就在生意上出現了問題，欠下許多外債，無力再撫養一個嬰兒，便将他送去了孤兒院。
後來在機緣巧合之下，蕭沐翼“碰巧”被李懷恩收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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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世頓了一下，面色有幾分傷感地說道：“最近那個醫生終于被抓，将他當年所犯下的罪孽都一一吐露，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孫子還在，我馬上就托人去尋找，經過幾番周轉之後，确認了就是你。”
聽見了當年的“內幕”，和自己坎坷命運的源頭，蕭沐翼還是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甚至于眼神更冷了幾分，他問道：“既然确定了我是你們丢掉的孩子，為什麽媽媽沒來？”
趙安世目光閃爍了一下：“目前只有我知道，你媽媽才出了車禍，現在需要靜養。”
趙連雲如今的家庭很幸福，他不想因為蕭沐翼的出現，打破這份平靜，誰也不能保證聶信遠能不能接受妻子突然冒出來個這麽大的兒子。
所以趙安世也是來說服蕭沐翼暫時保持沉默的，當然他也會給出一定的好處。
蕭沐翼也已聽出了趙安世言語背後的深意。
趙安世嘆道：“這麽多年你在外面也是受苦了，好在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孩子，你可以回家了。
“以後有我們護着你，絕不會讓你再被人欺負，所以……”
“所以，你們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跪着求我原諒。”蕭沐翼冷不防地突然出言打斷。
趙安世怔愣過後，瞪着語出驚人，還一臉無謂的蕭沐翼，質問道：“你說什麽？”
“不都是這樣的嗎？”蕭沐翼換了個趴着的姿勢，他很放松，只是依舊無精打采：“犯錯之後認錯态度要誠懇，不然我怎麽放過你們？”
趙安世皺着眉，覺得蕭沐翼的理解能力有問題：“你誤會了，當年我們是不小心才弄丢你的，我們都是受害者，你媽媽曾經因為失去你，難過到險些活不下去。”
“這樣啊……”
蕭沐翼眼底猩紅一劃而過，他似乎是相信了，從桌子上爬起來，終于用正臉對着趙安世，輕笑着道：“那外公，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是什麽？”趙安世想蕭沐翼應該是要錢，只要數字不是太誇張，他就可以答應。
蕭沐翼卻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盯了趙安世許久，直看得他心裏發虛，才幽幽開口道：“我……想要你的眼睛，你現在就挖給我吧。”
這話聽起來很荒謬，如果是一般人，趙安世可能會以為這不過是惡劣的玩笑。
可蕭沐翼的眼神卻讓他毛骨悚然，他又驚又怒，拍桌呵斥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态度嗎，就算是玩笑話也不應該這麽開！”
蕭沐翼卻疑惑道：“你不願意嗎？”
趙安世語氣嚴厲：“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要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這充滿了教育意味的話語，讓蕭沐翼的臉上布滿陰霾：“編了這麽多無聊的謊話，我還以為你是想為當初丢掉我賠罪，才特地說來哄我開心的。”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趙安世，似乎很失望，緩緩搖頭，語氣毫無起伏地道：“但是你連眼睛都不願意給我，看來是我誤會了。”
趙安世忍無可忍，覺得這沒被好生教養過的野孩子根本無法交流，正要站起身怒斥，蕭沐翼的動作卻比他更快更果斷，忽地從桌子底下極狠地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趙安世頓時被踹翻倒在了地上，他雖然是alpha，但是上了年紀，頭被撞擊在地面後馬上見了血，許久都緩不過神，也爬不起來。
蕭沐翼扯起桌布走過去，揉成一團後粗暴地塞入了趙安世的嘴裏。
接着他站起身，踩在了老人皮膚褶皺的手上，骨頭碎裂的聲音随之響起，趙安世疼得冷汗直流，仍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打了，另一只手想去推開蕭沐翼，卻缺乏行動能力。
看着地上宛如蝼蟻般痛苦掙動的老人，蕭沐翼的眼中只有缺乏人性的殘忍，但說話的語氣卻異常地溫柔：“你不願意給，那我自己拿好了。”
趙安世在此刻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想錯了，蕭沐翼并不是一個飽受虐待後變得自卑膽小的小孩，而是被惡意澆灌出來的毒蛇。◣
可惜現在才發現已經太晚了，趙安世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并攏的森白手指慢慢向他伸來，逐漸放大，最後蒙蔽了視線。
噗呲。
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
頭部傳來熟悉的不适感，尹桑羽頓了一下之後，似有所覺地看向窗外那棟安安靜靜的小別墅，他的神色逐漸變得古怪。
不會吧……
這裏可是尹家啊。
他以為蕭沐翼會先記個仇，之後再找機會下手的，現在這是在鬧哪樣。
蕭沐翼在“尹桑羽”的面前都完全不裝了嗎，明明之前還那麽害怕，他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底氣，突然嚣張了好多啊。
尹桑羽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漏掉了什麽很重要的細節，蕭沐翼現在渾身上下透着古怪，好像抛開了一直以來的束縛，大膽過了頭。
不過這事得容後再想，趙安世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起蕭沐翼太折騰，尹桑羽得趕緊去阻止。
他可以在尹家受傷，卻不能在尹家喪命。到時候聶景和連帶着艾格納茨一起鬧起來，一定會沒完沒了。
尹桑羽快速換好了何璧慣有的裝束，扣上黑鐵面具，站到窗口小心地向下觀察。
在心裏規劃好完美避開攝像頭，和所有人視線的路線後，他手一撐窗臺，翻身而起，無聲無息地落到了窗下的草地上。
不過幾息，尹桑羽就到了蕭沐翼樓下，他從別墅二樓走廊開着的窗戶翻了進去，接着幾步趕到了連通客廳樓梯口。
他站在護欄上往下看，底下的場景一目了然。
盡管心中已有預料，尹桑羽還是會因蕭沐翼的心狠手辣心裏一沉。
從背後看去，那是一副近乎靜止的畫面。一個躺在地上“沉眠”的老人，一個坐在旁邊椅子上仰面閉目養神的蒼白男青年。
此刻正有幾束暖色的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照進來，能看見細微的灰塵在其中飄蕩，皆落在他們身上，有一種午後的寧靜。
但是仔細去看，就會發現詭異之處。
地上黑色的陰影其實是鮮血，青年垂下的手中似乎握着什麽東西，有粘稠的紅色從他指縫裏流出。而躺在地上的老人其實并未“沉睡”，他的嘴裏和左眼眶都被塞了布料進去，正艱難地呼吸着，胸腔起伏，只餘輕微的呼哧聲。
“咔噠。”
尹桑羽從樓上跳了下去，鞋底接觸木質地板，發出不輕不重地一聲響，提醒着蕭沐翼他的到來。
系統卻在這時出聲提醒道：【宿主，反派睡着了】
尹桑羽挑了下眉尾，心中腹诽什麽樣的心理狀态，才會在這種情
況下睡着，而且這距離他行兇最多才過了十幾分鐘吧。
他出聲喊道：“蕭沐翼。”
蕭沐翼毫無反應，他才是那個沉眠的人。
雖然知道他三天沒睡，但是在這種時候補覺未免也太肆無忌憚了。
尹桑羽都被弄無語了，又繃着臉喊了兩聲，蕭沐翼總算幽幽轉醒。
他遲鈍地從椅背上起來，回過頭靜靜地看着尹桑羽。
尹桑羽掃了眼地上的趙安世，又去看蕭沐翼握着的手，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他的臉上，冷聲道：“理由。”
發現蕭沐翼幹壞事之後，趕過來第一時間問問理由，似乎已經是他們固定的程序了。
蕭沐翼沉默了一下，随即把手攤開了，将上面的球狀物獻給尹桑羽看，他輕輕地道：“這次我沒幹壞事，這是外公給我的賠罪禮物。”
尹桑羽看着那顆血淋淋的東西，眉頭逐漸壓低。
蕭沐翼看尹桑羽不說話，眼神飄忽了一下，又指着趙安世解釋道：“你可能不認識吧，但他真的是我和外公，他自己說的。”
說完，他拉扯嘴角，頗有些神經質地笑了一下：“他剛才，還編故事哄我開心呢。”
蕭沐翼這句話說得莫名其妙沒頭沒尾，但尹桑羽還是奇跡般地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趙安世自爆身份之後，企圖編織謊言粉飾太平，把什麽都清楚的蕭沐翼給激怒了，于是就變成了如今這慘狀。
趙安世輕視蕭沐翼，會倒黴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尹桑羽也是有意把他送過來當出氣筒的。
所以尹桑羽算是造成眼下局面的推動者，沒什麽去責怪蕭沐翼的立場。
但是就算再生氣再瘋，也不能全然不計後果，做什麽事之前好歹也看看地方。
尹桑羽來時還以為趙安世至多只是外傷，要治療還是要糊弄都會很容易。到了一看，才發現是直接沒了一只眼睛，這大大提升了善後的難度。
他不悅地質問：“你知道你腳下的這片地是什麽地方嗎？”
蕭沐翼收回手，他點了點頭：“知道。”
“知道你還敢動手？”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