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爬腿(1)
番外:爬腿(1)
杜桑婚後三年,懷胎十月。兩人商量着,沒有在第一時間官宣寶寶。
最開始的幾個月杜桑還會接一些沒有難度的路演和代言,盛昭作為伴産的準爸爸,自己的活動推了不少,倒是杜桑的每一場都會出席。
粉絲都磕瘋了,主辦方也瘋了。
救命!
影帝坐在後場很影響工作的好不好!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家老婆,生怕不知道兩人有情!這真的很影響工作人員(尤其是cp粉)的效率好不好?!
活動結束後直接現身前臺,護着老婆不讓粉絲過近的接觸。
有的粉絲其實根本不是來看杜桑的,就是來看自家影帝的絕美神顏、以及為人丈夫的沉穩、冷靜、愛妻。
于是杜桑這段時間,接的所有活動場場爆滿,産品購買力蹭蹭上升,身價又提高了一大波。
何姐和小助理高興得跟什麽似的,只有孟經紀超級頭疼的摁在太陽穴:某人現在的興趣愛好也不在賺錢身上了,反正一年演一部電影也夠他揮霍,但這樣子真的不是在吃老婆軟飯嗎盛影帝!
盛影帝答得異常平靜:“老婆事業心太重,我向來尊重她的選擇,吃軟飯就吃軟飯吧。”
孟經紀:“……”
懷孕6個月的時候,肚子已經非常明顯了。杜桑這才推了所有工作,開始待在家裏專心養胎。
家裏購買不少嬰兒和孕婦用品,大大地擾亂了三少爺的極簡設計和對稱癖好。
室內設計師這段時間就比較辛苦了,感覺每天都在殚精竭慮,重新設計。如果不是工資可觀,他真是想要尥蹶子不幹了!
杜桑正躺在床上翻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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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後枕着護腰墊,卻還是酸痛難忍。盛昭坐在她身後,溫柔的五指落在她腰間,按照醫生說的那樣,幫她緩解疼痛。
“不生了,下次絕對不生了。”他瞥了一眼字典,皺眉冷聲說。
“怎麽啦?”杜桑軟着嗓音問他,翻走一頁字典,覺得現在取名可真是太難了,感覺每個字都挺好,但每個字又都不太合适。
6個月的肚子比普通孕婦大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話,裏面應該裝了兩個。
盛昭沒什麽表情道:“他們生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們,媽媽有多辛苦。”
兩個都是從小失去母親的人,但又格外愛自己的母親,所以對于這次懷孕,更體會到母親的不容易。
杜桑感到好笑:“哪有第一件事說這個的呀。”
盛昭:“反正不知道生出兩個什麽東西,其他的不重要。”
她頓時不打一處來,拿字典打他:“你怎麽說你的孩子是東西!”
盛昭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杜桑擡起頭來仰望着他,看清了他眼底藏着幾分不願意,不悅,還有嫌棄,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子呀?”她輕聲問。
杜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呀。
“可是爸爸說你小時候挺喜歡我的呀。”
墨色的瞳孔落在她眼底,嫌棄的情緒淡去,柔軟的笑意浮現而出。盛昭緩慢地揉捏着她的腰間,尾音上揚:“喜歡你?”
杜桑點頭:“過年的時候爸爸告訴我的,你可喜歡我了,由着我趴在你腿上,咬你的耳朵睡覺。”
除去之前在醫院說的那些,杜成兵還給她講了一些其他的故事。
她将後腦勺枕在他胸膛上,志在必得道:“盛含章小的時候你好像也帶過,這麽說起來,你一點也不像讨厭小孩子的樣子。”
杜桑笑:“我是不是很可愛,你不會是那個時候就對我起了其他的心思吧?”
盛昭被她的話氣笑了,不可置信:“我有戀童癖?”
杜桑哼了哼。
盛昭拿雙腿輕輕颠下她:“其他心思?”
他好笑地反問:“是那個喜歡爬我腿像爬樹一樣的小猴子,生病吐了我一身,睡覺尿了我一身,被我打紅了屁股,一邊哭一邊咬着我耳朵睡覺的你嗎?”
杜桑:“……”
……啊?
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盛昭将下颚擱在她的頸窩處,眸色淡淡。至今,再想起曾經的往事,他沒有那種生理性的惡心感,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宿命感。
她現在就以差不多的姿勢,懷着他的孩子,就像二十幾年前一樣,躺在他的胸膛前。
何其相似。
又何其幸運。
那是盛昭滿6歲生日之前,盛家別墅空了一段時間。
普通的孩子在這個年齡段讀着無憂無慮的幼兒園,每天有父母或者司機接送,為了5角錢一包的辣條而興奮忐忑。
他卻已經能解小學三年級的數學題,懂得人情世故,安靜得像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大人。雖然瞳孔依舊帶有孩童的清澈,但眉心處始終藏着灰色的不開心和陰郁。
那年盛夏暴雨傾盆,雷聲一聲強過一聲,閃電将濃黑的天空劈成慘白,透出冰冷的涼意。
小盛昭一直抱着背角,倔強地不允許自己哭,可房間中那唯一一扇窗戶像一雙無情而空洞的大眼,直勾勾地瞪着他。
精神緊繃,快要崩潰。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忽然開了,那竄緊張的神經終于被挑斷,小盛昭被吓得哭起來。
杜成兵吓了一跳,将室內的燈大打開,順着光線看去,頓時心疼得揪了起來。
“三少爺。”
他跑了過去。
小盛昭哭得昏天黑地,忽如其來的放縱,又因為見到安心的杜叔叔,而更加肆意。
杜成兵将三少爺抱在懷裏,安慰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呼吸的緩和。
此刻天空又是一陣驚雷和閃電。
小盛昭就在他懷抱裏抖了抖。
杜成兵問:“三少爺害怕打雷啊?”
他沒吭聲,只過了一會兒,硬着頭皮搖頭。
杜成兵哪能不曉得他倔強的性子,思緒在腦海中轉了轉,一個想法清晰地浮現出來。
“最近這段時間是雨季,三少爺知道什麽是雨季嗎?就是下雨特別多的季節。”杜成兵說,“盛家的大人們都出去工作了,三少爺一個人會害怕的話,可以去叔叔的家裏……”
“我不怕。”小盛昭冷聲道,嗓音還帶着哭過的沙啞。
“……好好好,三少爺不怕,”杜成兵笑了笑,“那杜叔叔的小女兒一個人在家會害怕,三少爺願意去陪她嗎?”
小盛昭聽見個陌生的名字,茫然地擡起小腦袋。
“誰?”
“就是叔叔的小女兒啊。”杜成兵又拿出那張随身攜帶的照片,“上次給三少爺看過的。”
小盛昭記得這張照片,上次杜叔叔帶他去祭拜母親,就給他看過。
杜成兵:“想起了嗎?”
小盛昭點點頭。
“她呀,現在特別小,我只要不在家,就會一直哭,可膽小了。”杜成兵循循善誘,“三少爺願意幫助杜叔叔陪陪她嗎?”
小盛昭有些猶豫,但又想起那天,杜叔叔說女孩子都是很好的,又軟又甜又可愛,還可以讓他抱着睡覺。
他不知道抱着睡覺的真正意思,只是今晚這恐怖的氣氛下,他特別不想一個人睡覺。
反正……反正,他記得杜叔叔說過:他可以永遠抱着睡覺的。
既然遲早都可以抱着睡覺,那他現在提前抱抱……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杜成兵幫助三少爺收拾了一些衣服用品,就将人接回了自己的家。
小盛昭遲疑而小聲地說:“你沒幫我帶換洗衣服。”
“不帶衣服哦,咱們不帶衣服。”杜成兵心疼,那一櫃子的女生裙子和衣裳,怎麽能穿在一個帥氣小男孩身上?這是不對的!在盛家時刻被人盯着,穿穿也就算了,他已經将人帶出來了,怎麽可能還給三少爺穿裙子?
“那我平時穿什麽啊。”小盛昭有些着急。
“三少爺不是要過生日了嗎?”杜成兵安慰,拍了拍他的背脊,“所以叔叔給三少爺準備很多好看的衣服當做生日禮物。”
“……真,真的嗎?”
從杜成兵那邊得到肯定的答案,小盛昭有些高興地抿着唇角,瞳孔止不住的期待。
但又因為天生的倔強和冷漠,很快将開心的情緒壓了下去。
原來隐藏這種事,他從6歲就已經學會了。
杜成兵的老房子在五樓,他一步一步爬了上去,拒絕了杜成兵背他上樓的提議,去迎接他那又香又軟的小睡包。
門打開的瞬間,屋子傳來若有似無的奶香。
這是一股甜暖的、溫馨的氣息。
小盛昭沒聞過這樣的味道,感到幾分好奇。
“打擾了。”他小聲地說着,而後脫了鞋子,規規矩矩擺放在門邊,走了進去。
杜成兵将他的東西背在身後,帶着他進了最裏面的屋子。
雪白的窗簾将窗外的雨聲隔絕,暖黃色的光線,将一間小小的卧室照得格外寧靜美好——雖然這間屋子陳列的物品亂七八糟,毫無美感,盛昭即使渾身不适,卻沒有想象中讨厭。
“來。”
杜成兵朝門口的他招手。
小盛昭走了過去,條件反射降低了腳步聲。
嬰兒床裏躺着個人,小盛昭在一瞬間睜大了眼。
她好小啊!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了,但她更是只有他手臂那麽長,臉頰那麽白嫩,那麽軟,仿佛只要他一伸出手,就能将她戳破。
小盛昭屏住呼吸,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床內留着口水的人。
“她叫杜桑。”杜成兵念出的時候,硬朗的聲調格外柔軟,“小名晚晚,比你小5歲,你也可以叫她晚晚。”
杜成兵擡手将光線調暗。
但不知道是調動的聲音太響,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嬰兒床原本熟睡的人,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盛昭吓了一跳,心髒猛烈地跳動着。
原本,他第一次見着杜桑的感覺,只有“小而軟”。
而當她睜開了那雙圓滾滾黑溜溜的大眼,水潤而甜軟地看着他時,他怔怔地望過去,仿佛一瞬間被吸走了魂魄。
“晚晚。”杜成兵小聲說,“這是哥哥。”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三少爺年紀雖小但輩分高:“還是叔叔?”
小盛昭:“……”
誰要6歲做叔叔啊?
有病。
杜成兵大概也覺得滑稽,默了默還是說:“還是喊三少爺吧。”
“杜叔,”盛昭忍無可忍,“我叫你叫的叔叔。”
“哦。”杜成兵說,“那還是應該叫做哥哥。”
這稱呼的問題看起來很嚴肅,但其實,人家就這麽大點兒,根本說不出話好嗎?叫什麽真的不重要好嘛?
“晚晚可乖了,對誰都不哭,”杜成兵又說,“就這麽大的雨和雷,”他指了指窗外,驕傲道,“根本不帶怕的,反而非常喜歡,我家姑娘從小膽子就大,以後肯定不好惹……”
小盛昭:“……”
他站着原地,想着剛才某主廚說的話,幽幽開口:“剛才是誰說的,小姑娘膽子特別小,需要我陪着她才行呢。”
杜成兵一愣,猛地意識到自己說話前後矛盾,老臉閃過幾分尴尬。
沒辦法啊。
為了将倔強、臉皮薄、小小年紀就知道尊嚴為何物的三少爺騙來,他只得編出這麽一個謊話。
“你先幫我看看她哦,我去幫三少爺收拾下東西。”杜成兵嘴笨,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釋,連忙遁走。
只留下盛昭,和嬰兒床的小孩兒大眼瞪小眼,漂亮對上漆黑。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好奇心趨勢之下,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她嘴角的水漬。
而指尖剛剛落入她的唇角,就“吧唧”一下,被她含住了。
小盛昭渾身一怔,也不知道心底染上什麽奇怪的感覺,只是單純的奇怪……她為什麽能這麽軟啊,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杜桑含住他的指尖,大大的雙眸彎成了月亮,雙臂擡了起來。
這是要抱嗎?
小盛昭伸出手。
一只手讓她含住,一只手托着她的後背,将她小小一只抱了起來。
杜桑圓滾滾的,整個人趴在他的肩上,搖頭晃腦,雙腳畫着圈圈,踩在他的胸膛上。
盛昭到底是人小力氣不足,沒一會兒就覺得雙臂無力,環視房間一圈,找着沙發坐了下來。
杜桑咯咯笑。
他本想将小孩兒也放在沙發上,但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肩上,好像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小盛昭無奈,只得由着她。
後面手麻了。
他硬了心腸,将手指從她的嘴唇中抽了出來,濕噠噠的感覺遠去,小盛昭內心閃過一絲絲不舍,下一秒,杜桑仿佛丢了最心愛的玩具,嘴巴一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盛昭:“……”
“你別哭!”
她哪裏管他,哭得一聲比一聲洪亮,直接掩蓋了屋外一聲轟天的雷聲。
小盛昭被她哭得六神無措,慌張将小孩兒放在沙發上,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怎麽哄。
他的一條腿不知何時搭在了沙發山。
就在這時,杜桑一邊哭着,一邊牽着他的褲腿子,四肢并用,抱着他的腿,往上爬。
小盛昭根本搞不懂她在幹什麽。
直到臀部穩穩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她打個嗝,睜大圓溜溜的臉,忽然就止住了淚。
盛昭:?
多年後,三十歲的盛昭接收采訪,對方問他第一次帶娃的經驗是什麽。
工作人員的意思,是他第一次帶自己孩子的經驗。
盛昭凝神:“比如?”
“比如如果您發現自己的小孩兒哭了的話,您一般會用什麽辦法哄ta呢?”
盛昭忽然就想起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有的人憑借一己之力,完全讓他忘記了對打雷和閃電的恐懼。
滿心滿眼都是柔軟靈活的小孩,順着他的腿向上爬,又哭又笑,找不到規律。
他思索片刻,緩慢地吐出了兩個字。
“爬腿。”
“爬腿”和“坐腿”,桑桑都是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