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手套-

第28章 -紅手套-

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許茕茕和紀寒燈在巷子裏偶遇了沐煦,并成功阻止了他的自殺。

她一直為此自豪。

她一生平庸,卻在關鍵時刻救下了那個閃閃發光的小少爺。

這件事足夠她吹到八十歲了。

那時的少女對未來充滿希望,以為自己真的能活到八十歲。

時光倒回十四年前,血跡斑斑的石頭從少年手中慢慢脫落。

确定橋花沒有呼吸之後,沐山急急忙忙清理了現場,扯起癱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沐煦準備回家,卻正巧發現從公廁走出來的紀寒燈。

父子倆藏在樹後,看着八歲的男孩披着單薄的睡衣,穿過巷子跑回了家。

“他會不會聽見剛才的動靜?”沐煦問。

“應該沒有,只是個小孩子。”沐山道。

可是第二天,全鎮第一個發現橋花屍體的人竟是許茕茕。

疑似目擊他殺人的紀寒燈,首先發現屍體的許茕茕,這兩個人,竟然正正好是一對姐弟。

他們是不是串通一氣?會不會随時揭發他?

盡管姐弟倆對兇殺案一無所知,可在沐煦眼裏,他們微笑是陰謀,皺眉是陰謀,無意間瞥過來的視線更是陰謀中的陰謀。

這麽大的風險因素,必須除掉才行。

當晚,沐煦精心挑了一捆繩子,打算趁許茕茕和紀寒燈半夜出來上廁所時,挨個勒死他們。

沐山試圖阻止:“你瘋了嗎?他們還是孩子!我們家跟許家是老交情了,平時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茕茕還是你看着她長大的,絕對不能害他們!”

沐煦冷笑:“爸,裝什麽正義啊?我就算再瘋,不也是被您一手調教出來的嗎?”

沐山愕然,剎時慘白了臉。

他的兒子,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惡魔。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沐山。

沐山直直跪了下去,高傲了幾十年的中年男人,此刻卻跪伏在自己兒子腳下,顫抖着流下了淚。

“惡心。”

沐煦皺了皺眉,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橋花,謝謝你。

你的死亡,讓我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你讓我發現,那個古板專制、操控我、束縛我的父親,不過是個一腳就能踹翻的廢物老頭。

你讓我知道,原來反抗是如此簡單,只需要一塊石頭,一捆繩子,就能把他吓得屁滾尿流。

橋花,我喜歡的人。

我将永遠愛你,感激你,至死不渝。

沐煦攥緊繩子,緩步來到巷子裏,卻發現今晚紀寒燈是和許茕茕結伴上廁所的。

如果他們是單獨行動的,他會先勒死其中一個,把屍體拖進樹林藏好,再躲起來等着另一個出門。家裏連廁所都沒有的窮鬼,殺起來輕而易舉。

可現在,姐弟倆手牽着手走在一起,顯然很難分開。

他慢慢走向他們,思考着同時殺死兩個人的成功概率有多大,八歲的紀寒燈自然很好搞定,可許茕茕已經十四歲,個頭超過了一米六,平時又那麽靈活機警,真動起手來,他不一定能挾持住這對姐弟。

他不能冒險。

于是,沐煦與他們擦肩而過,假裝去小樹林散步。

一踏入樹林,他仿佛又嗅到了橋花血液的味道。

以及,一滴,又一滴,濺在他臉上的觸感。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見到橋花了。

永遠見不到了。

“沐煦哥,你想幹什麽?”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沐煦回過頭,看見了許茕茕。

只有她一個人。

他忍不住發笑,因獵物主動送上門而倍感興奮,剛要動手,卻發現不遠處紀寒燈正帶着一幫大人飛奔而來。

掃興。

他們以為他要自殺,試圖拯救他,卻不知道那捆繩子其實是為他們準備的。兩個傻孩子。

不過,自殺倒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僅在一分鐘之內,沐煦便構思出了一個完美的脫身辦法。那就是,把一切都推給沐山。

只需要随口編一個故事就可以了。

以殺人犯兒子的身份,編造一段證人的自白。

出軌小三,家暴兒子,最終為了名聲怒殺情婦,一個中年人渣的形象躍然紙上。合情又合理。

至于沐山,作為心如死灰的絕望父親,當然會無條件配合,認罪,獨自攬下一切。

畢竟,不論發生什麽事,父親都應該無條件站在兒子這一邊,協助兒子站在光明之下。

沐煦搖身變作了從小遭受虐待、勇敢揭發親爹的正義受害者,被大家稱贊,同情,憐憫。

沐煦的母親受了極大打擊,一度精神恍惚,被娘家人接走後,再也沒回過雪粒鎮。

沐煦就這麽變成了獨自一人。

歷經千辛萬苦,終于獲得了自由身,再沒有任何人可以約束他,可他卻突然喪失了離開的欲望。

還有什麽離開的理由呢?

外面的世界已經沒有橋花了,去到哪裏都毫無意義。

老人常說,人在什麽地方死去,魂就會被困在什麽地方,因此,橋花的鬼魂會永遠待在雪粒鎮,陪伴他,守着他,再也不會離開他。

當心愛之人死去的那一刻,沐煦便已經決定生生世世都要留在這個地方。

為了橋花,也為了監視許茕茕和紀寒燈。他需要觀察這兩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真兇。

人一旦造下殺孽,哪怕隐藏得再過精細,還是會在午夜夢回時突然驚醒,反複地回憶,思索,琢磨自己有沒有不小心遺漏了些什麽罪證。

猜疑紀寒燈,猜疑許茕茕,甚至,猜疑沐山。

為什麽他只是判了個死緩?為什麽沒有立刻執行死刑?留他活在世上,誰知道年紀大了以後會不會犯糊塗?會不會突然有一天發瘋說出真相?

活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只有死了,變成沉默的幽魂,才會真正可靠。

多年後,當監獄那邊終于傳來沐山病死的消息,沐煦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

沐煦沖許茕茕溫柔地微笑,佯裝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時不時招呼她來雜貨鋪幫忙,成功與她一天天親近熟絡起來,然後,無數次在她轉身背對着他時,躍躍欲試地,想要砸爛她的後腦勺。

直到,鎮上開始冒出他和許茕茕談戀愛的傳言。

那時許茕茕剛滿十八歲,青春的年紀,美好的年紀,跟異性單獨相處會被大家臆想的年紀。

每當有人當面調侃他們,許茕茕都會躲在他身後,露出羞赧的表情,結結巴巴地否認。

這個女孩是喜歡他的。

沐煦故意摸了摸許茕茕的頭,打量着她瞬間紅透的臉,毫不費力地确定了她的心思。

不過是對她親切了點,偶爾送她兩筒挂面而已,居然就讓她喜歡上了他。輕松到令人發笑。

沐煦忽地想起了十八歲的自己,那時的他,也很輕松就愛上了橋花。

她不過是對他溫柔了點,親切了點,他便以為她會帶他遠走高飛,以為他們是相愛的。

她也會覺得他的愛很可笑嗎?

他再也聽不到她的回答了。

橋花。

豔麗的橋花。妩媚的橋花。生機勃勃的橋花。

沐煦看着在店裏幫他忙裏忙外的許茕茕,心想,她哪一點配跟橋花比呢?

許茕茕可笑的心意,讓沐煦打消了對她和紀寒燈的殺意。

既然她能喜歡上他,那麽說明他們姐弟并不知道他是殺人兇手。

他沒了繼續接近許茕茕的理由。

可許茕茕還是一有空就跑來雜貨鋪,一邊幹活一邊纏着他聊天,抱怨工作,傾訴煩惱,嘴裏絮絮叨叨個沒完,還會厚着臉皮蹭飯。

能不能滾?他心想。

“沐煦哥!我成功進廠啦!”

許茕茕笑盈盈地跑過來向他分享喜訊。

沐煦笑笑:“真棒。”

可悲的廠妹。他心想。

“沐煦哥,我被開除了。”

失業後的許茕茕垂頭喪氣地來找他求安慰。

沐煦還是笑笑:“沒事,你還是我的固定店員。”

窮人真是個倒黴又晦氣的物種。他心想。

會因為在路上撿到一枚硬幣就喜不自勝,會因為請她吃一根烤玉米就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會毫無羞恥心地穿着褪色破洞的襯衫出門見人。

會在父母被搶劫犯槍殺後,哭到幾乎要嘔出五髒六腑,直直昏厥在他懷裏。

沐煦旁觀着許茕茕身上一樁又一樁的不幸,在她的映襯之下,他的人生似乎也沒那麽糟糕了。

他的心情忽然愉悅無比。

許茕茕的痛苦成了滋養他心靈的肥料,她越是絕望,他越是覺得惬意,快樂,滿足。

想到這個悲慘絕望的女人正在暗戀着他,沐煦差點在她父母的喪禮上笑出聲來。

很好,來喜歡他吧,來愛上他吧。一步一步地,深深為他着迷,淪陷,然後,被他棄之如敝屣。

讓她好好體驗一下,喜歡上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是一種什麽樣的下場。

可惜,她身邊還有一個紀寒燈,非常多事地試圖拽着她走出陰影、走出悲痛,礙眼極了。

明明差一點點就能掉入深淵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沐煦發現紀寒燈望向許茕茕的眼神,竟然帶着愛意。

濃烈,炙熱,肮髒。

像在凝視着珍貴绮麗的寶石,像在膜拜至高無上的神,像在貪戀觊觎渴求世間最後一滴甘露。

多年前,在沐煦為了橋花而自殘時,沐山曾經罵過他變态,扭曲,瘋子。

“正常人怎麽會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十二歲的女人!?”

那嫌惡的語氣,好像他的愛肮髒透頂。

可現在,更加肮髒的東西出現在了他面前。

正常人怎麽會喜歡上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

正常人怎麽會對同一屋檐下的親人生出情愛之欲?

即便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也依然令人作嘔。

如果他和橋花是遭人唾棄的瘋子,那麽許茕茕和紀寒燈,就是生了蛆的排洩物。

真髒。

他們看上去那般親密,說不定早已睡過無數次。

在破舊的老屋裏,在生鏽的小床上,夜夜交纏,融合。

髒透了。

許茕茕那麽無底線地嬌慣着紀寒燈,在床上自然也會依着他,慣着他。

這個被他嫌惡鄙夷的女人,躺在她弟弟身下時,會是什麽表情呢?

也會像在他面前一樣,羞赧地漲紅臉嗎?

那段時間,許茕茕借他的電腦刷題,時常在他家書房待到淩晨。

沐煦側躺在卧室床上,直勾勾盯着與書房相連的那堵牆,聽着她敲鍵盤的聲音,移動鼠标的聲音,低低默念題目的聲音,蹑手蹑腳離開他家的聲音。夜夜如此。

如果他走出卧室,推開書房的門,将她壓倒在桌上,她會是什麽反應?

失聲尖叫?驚慌失措地逃走?生氣動怒?從此再也不理他?

還是,紅着臉,順從他?

沐煦為自己産生這個念頭感到惡心。

就憑她許茕茕?

她哪來的資格?

沐家有很多間客房,只要讓許茕茕留下來過夜,既方便她刷題,還能防止被人撞見她半夜從他家出來,畢竟,小鎮上一旦傳出風言風語,便很難再證明清白,可沐煦從未留過她。

他沒有義務幫忙維護她的名聲。

就算大家把許茕茕傳成一個被他睡完即棄的婊子,那也是她活該。

因為她太髒了。

被紀寒燈喜歡着的她,太髒了。

她應該孑然一身,孤獨終老,不被世上任何人所愛才對。

她應該專心致志地只喜歡他一個人才對。

茕茕,意為孤孤單單,無依無靠。

連名字都那麽苦的人,本就不該得到幸福。

她送給他的那個破保溫杯,杯面上的圖畫老氣橫秋,好似中老年微信頭像,沐煦回家就扔進了垃圾桶,隔了一夜後,又彎腰撿起,泡了杯枸杞茶,放進口袋,随身攜帶着,用了一年又一年。

好人裝久了,常常分不清自己某個舉動究竟是習慣性僞裝,還是出自真心。

肯定不是後者。

他的心永遠只屬于橋花。沐煦一直這麽認為。

所以,哪怕親眼看見鄰居圍攻打罵許茕茕,讓她重重摔倒在地,沐煦也毫無波瀾,一動不動。

跟他有什麽關系呢?

是她不自量力,主動惹事,不像橋花,永遠那麽冷靜,優雅,不屑與人争執。

他不在乎她腫起來的眼睛,不在乎她無助輕顫的肩膀,不在乎她失落沮喪的眼神。

他絕無可能看得上橋花之外的女人。

之所以還在跟許茕茕來往,只是因為他太無聊了而已。

小鎮生活如此單調乏味,當然要找點樂子。

在他眼裏,許茕茕充其量只是一條陪伴犬。

心情好的時候,就随手逗一逗她,給她制造一些溫柔的假象。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把她扔到一邊,不聞不問,當她不存在。

她或許會失望,或許會難過,但只要他摸摸她的頭,牽牽她的手,她就會迅速忘掉他的冷落,重新做他的狗。

反正,許茕茕無論如何都會喜歡他,陪着他。

她陪了他十四年都沒有離開,以後也不會離開,一輩子都不會離開。

“我打算和紀寒燈一起去省城了。”

許茕茕站在雪地裏,笑容充滿希冀。

沐煦忽然想起了橋花死去的那一天,在他撲上去之前,她似乎正好轉過身想對他說些什麽。

那時,橋花打算對他說什麽呢?

這個問題,沐煦想了十四年。

站在雜貨鋪前臺時,翻來覆去睡不着時,去某家批發部進貨時,跟街坊鄰居打招呼時,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家裏時,每時每刻都在想。

此刻,沐煦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雪地裏的許茕茕,擡起腳,緩緩踩上她的胸口。

“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精致的皮鞋在她心口蹍壓,男人的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溫柔。

許茕茕承受着劇痛,啞着嗓子開口:“為什麽?”

好無趣的三個字。

沐煦勾起唇:“因為,你貧窮而又努力的樣子,令我作嘔。”

明明滿身瘡痍,竟然還妄想重拾希望。

竟然,妄想離開他。

面前這個男人是如此陌生,讓許茕茕恍惚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夢醒之後,他還是那個溫暖美好的沐煦哥,會将她輕輕扶起,關心她額頭的傷口疼不疼。

或許,這又是他的一個玩笑。他總是那麽喜歡開玩笑。

許茕茕艱難地擡起胳膊,顫顫巍巍地伸向沐煦,試圖乞求他的一點憐憫,卻被男人面無表情地一腳踢開。

啊,她差點忘了,沐煦好像從來都沒有扶起過她。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你說過不會離開雪粒鎮的,現在食言了。”沐煦冷聲道,“說話不算話的人,就應該去死。”

“所以,”許茕茕忽地笑了,“你是想以殺了我的方式留下我?”

她竟然在笑。

沐煦感到不可思議。

額頭的傷還在往外滲着血,胸口正在被他用力蹍踩,下一秒就将迎來死亡,可她竟然在笑。

她到底在笑什麽?

沐煦蹲下身來,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怒不可遏:“留下你?我為什麽要留下你?你以為你是誰?許茕茕,你該不會以為我喜歡的人是你吧?我告訴你,你的臉,你的聲音,你的頭發絲,你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比得過橋花!她是天上飛翔的鳥,你就是爛在泥地裏的糞水肥料,讓我惡心透頂!世上怎麽會有你這種蠢貨?這麽多年了,看不出我笑容底下的厭惡嗎?看不出我每時每刻都想殺了你嗎?殺你就是殺你,不是因為想留下你,不是因為在乎你,更不是因為喜歡你,聽懂了嗎!?”

這是許茕茕第一次見到面目猙獰的沐煦。

哪怕光線昏暗,也掩蓋不住他臉上的扭曲。

他口中的橋花,是什麽人?

許茕茕腦海裏浮現出那件紅絲絨連衣裙,以及那張美得攝人心魂的臉。

陡然之間,她明白了一切。

“是你殺了她。”許茕茕說。

沐煦松開她的下巴,眸底泛起寒意。

“殺了她,然後又惦念她。”許茕茕苦笑。

“等殺死你之後,我也會施舍你一點惦念的。”

沐煦又一次舉起手中的保溫杯。

這杯子雖然老土,但格外結實,倒是很适合用來殺人。

他想起杯子裏還有一半沒喝完的枸杞茶。

許茕茕經常笑他喝茶的樣子像退休老幹部,然後又在他無奈瞥向她時,快速補上一句:“當然,我們沐煦哥是世上最帥的老幹部!”

保溫杯懸在了半空中。

手腕莫名其妙地發僵。

沐煦靜靜注視着許茕茕,發現她眼角有淚光。

“因為我不夠聰明,不夠有錢,不夠幸運,所以就活該遭受這一切嗎?”許茕茕輕聲問。

“嗯。”沐煦回答得沒有一絲遲疑,“活該。”

許茕茕轉過頭,看向路燈的方向,她在等,等紀寒燈參加完聚會回來,發現她不在家後,他一定會過來找她。

沐煦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是在等待王子從天而降拯救你嗎?”

許茕茕沒有說話,執拗地盯着路燈。

沐煦聲音裏是抑制不住的譏諷:“傻瓜,那種情節只存在于童話世界。你又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你們只是兩個不幸的窮鬼罷了。”

許茕茕還是沉默。

橋花在失去呼吸前,也是這麽沉默。

明明還有說話的力氣,可偏偏,就是一個字都不肯跟他說。

讓他傷心,讓他絕望。

“紀寒燈喜歡你,你知道吧?”沐煦問。

許茕茕終于将目光移回沐煦身上,看見他慢慢摘下剛才一直戴着的手套,輕飄飄地扔在了地上。

她這才認出,那是一副熟悉的,紅色的,略顯幼齒的,針織毛線手套。

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織出來的紅手套。

是紀寒燈出門前戴在手上的紅手套。

“弟弟竟敢觊觎姐姐,也太不像話了,對不對?”沐煦笑容詭異,“放心,我已經幫你除掉他了。”

許茕茕的世界靜止了。

心跳,呼吸,聽覺。

一起凝固在寒風中。

雪粒鎮(二十一)

原創 屍屍 屍姐 2023-09-08 19:28 發表于江蘇 181人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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