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樹欲靜而風不止

最近安如意迷上一本書。

安如意在語文課上偷偷拿着《東廠觀察筆記》在看，後邊的桑榆戳了戳她。

他來了之後又考試了，現在他在安如意的後面坐。

“在看什麽？”

“小說。”

“你不學習？”

安如意想了想自己當年125分的高考語文成績，淡定的搖了搖頭。

“你真奇怪，你這麽喜歡看書，為什麽不選文科？”

桑榆不是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

安如意的語文和英語很好，但是他的理綜和數學一塌糊塗。

要不然安如意當年也不至于上個二本。

“因為我有病。”

其實不是，因為她當初不服。

她不服氣身邊人說的男孩子學理有優勢，女孩子就不行這種話。

她就是想試試，想證明，她也可以。

女孩子一點都不比男孩子差。

但是她沒有證明，她被很多事絆住了手腳，被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本不該上心的關系，以及自己的自卑束縛住了。

但她還是不信這個邪。

同桌林夕瞥了她的小說一眼，皺了皺眉，然後說：“你之前讓我找的那個《成何體統》我回去搜了，沒有。”

“你是不是記錯了，只有《有藥》這本書。”

安如意愣了愣神。

是她過魔怔了，這個時候《成何體統》還沒出版呢。

她好像是重新回來了，但是她又好像感覺哪裏都不對。

她下意識得去覺得這是一場夢。

不去信它的真假，只是随性得再來一遍。

“啊，可能是我急岔了吧。”

安如意懵懵得說。

七八月份的小縣城是燥熱的，特別是對于不放暑假的高中生來說，不管心理還是身體都在遭受着摧殘。

窗外是校園裏聒噪的蟬鳴，班裏是汗流浃背滿臉通紅的高中生。

小說總是傾向于把夏天寫的很美好，可在安如意的記憶裏沒有一個夏天是讓她感覺到美好的。

充斥着夏天的，只有飄滿班級的汗味和不想翻動的書卷而已。

而且是初夏剛至，蒼蠅和蚊子都才冒出頭的日子裏，安如意失去了父親。

她讨厭夏天。

讨厭那一張好像一下子定格了她一生的錄取通知書，也讨厭那個被燥熱的風吹拂的清晨。

班裏的女生只要是不穿校服都恨不得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穿出來。

只有安如意一年四季把自己包裹得嚴實，抱着校服褂子搭在自己身上。

“你不熱？”

安如意覺得桑榆這個人很奇怪，他好想總是在關注她，但安如意沒覺得冒犯。

她沒覺得他冒犯自己。

他好想只是單純的好奇，語氣和眼神都沒有惡意。

“啊，沒，我不熱。”

安如意搖搖頭。

桑榆沒有再問，也不看她了。

安如意偷偷跟同桌說，“其實我體毛特別嚴重，平時基本不穿裙子。”

安如意扒開褲腿，漏出了小腿。

小腿上有很長的汗毛。

“害。”林夕平靜得說，“那有什麽，誰都有。”

“可是我是個女孩子。”

“那有啥了。”

桑榆正在做試卷的筆突然停頓了下。

“其實也無所謂了，也沒什麽人看。”

“我初中的時候被男生嘲笑過，我回到家哭，我爸爸給我買了脫毛膏。”

“我當時還挺難受的，其實我哭完就沒事了，但他好像比我還在意。”

“我知道這種東西沒辦法，但我還是忍不住會想為什麽偏偏是我。”

安如意自言自語得說。

林夕又看了看她，嘆了口氣。

“為什麽會嘲笑你啊，這些人有毛病啊。”

“沒辦法，就像我的聲音很細，也會有男生因為一句謝謝去罵我騷”

“我當時其實很在意這些，我也不想這樣。”

“但天生的，沒辦法。”

“後來我就不在意了。”

“我活着又不是為了他們活的。”

安如意淡淡得說。

放學，安如意一個人慢慢得走向車棚。

放學路上人來人往 ，三兩成雙，歡聲笑語。

安如意只想快點回家。

桑榆從後面大跨步走到安如意旁邊。

“你真的有腿毛？”

安如意以為他聽見了她和林夕的對話，增大的音量，“昂，騙你幹嘛”

增大音量是為了掩飾內心的恐慌。

“你其實是在意的是吧。”

為什麽不呢。

安如意想。

“其實沒什麽的。”

“我見過很多女孩子跟你一樣，沒關系的。”

“真的？”

安如意突然覺得也沒什麽。

就算會被嘲笑也沒什麽所謂的了。

反正都是生命裏的過客，沒有任何不同。

“嗯。”

“你爸對你挺好的。”

安如意突然頓住了。

“是挺好的，我也覺得。”

可惜我太年輕了，還沒學會好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