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滄海一粟
滄海一粟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世悲歡如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
如果思念有聲，随着風飛到天堂去，該有多好啊。
如果上天有眼，自不會拆散一個本幸福美滿的家庭。
人的思念是像決堤的河水的，轟轟烈烈的，排山倒海的。
安如意吃着飯就眼睛紅起來。
好像也是在餐廳裏，她和安寧打電話，他也在餐廳吃着飯。
那時候安寧像是電視劇裏只是為了刻畫衆生百态的一個小人物，只是一個為了生活忙碌的工人，吃着飯，給他的女兒通着電話。
他本身也只是一個小人物。
像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一樣，默默無聞的活着，再悄無聲息得離去，最後一把火，把他生活的痕跡燒得幹幹淨淨。
她從前讀過很多書，書裏總是把離別和生死刻畫的那麽美。書告訴人們，生死不過很平常的一件事。一輩子也就字裏行間那麽短。
她突然感覺很絕望。
她發現自己不是西游記裏的齊天大聖，可以為所欲為得勾掉生死簿。
字裏行間那麽短的距離，卻需要她一天天的，一分一秒得過完。
她也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像《尋夢環游記》裏那樣的鬼魂，一切都是那麽的歡樂。
可惜安如意也不知道有沒有，如果真的有鬼魂，那她如果也離開這個世界，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了？
安如意不知道。
但她必須活着。
她想和天鬥一鬥，看看她這一生是不是就真的注定悲慘貫穿始終。
老天爺好像總是喜歡在一個人感覺到最幸福的時候給她致命的打擊。好像在嘲笑她的所有快樂和期待一樣。
情深不壽，好命不長。
上天不喜歡垂憐好人。
安如意聽着室友讨論給他們爸爸買了什麽生日禮物時，想起來有一年安寧好像給杜晶晶轉了1314這樣的數字。
還給她買了手機來着。
那幾年家裏也沒什麽錢，可是大家都很快樂，至少是有愛的。
安寧雖然看着有一身的暴脾氣，但他對杜晶晶好，即使他沒錢，即使安如意總覺得他沒用。
但小時候的不懂事到了現在就成了無盡的悔恨。
安如意不喜歡奶奶的PUA式教育，那讓她小時候總是很自卑。
可安如意也是第一次做孩子。
她還沒學會怎麽去愛自己的父親，什麽是對的方式。
人總是要跌撞着長大的。
安如意看着手機，一時之間不知道向誰訴說思念的苦楚。
如玉總是不想理她這些。
閨蜜文珉也讓她制止話題。
說實話，她不是很喜歡在別人面前訴說這樣的苦楚的人，把傷疤撕開并不好受。
可一個人嚼碎了苦真的很難受。
媽媽總說她想多了。
或者，別想他了，他不知道心疼咱。
所有人都拼命地忘記他，或者說這是一個禁忌，是全家人痛苦的源頭。
安如意不知道怎麽辦。
她并不是有抑郁症或者說對外界缺少感知。
相反，她很清醒。
她不缺愛，也不需要救贖。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安如意不信。
如果虔誠的禱告真的會有回響，她只想回到從前，回到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
你看，神才不愛世人。
他沒空理世人。
安如意在小鎮的大街上看見桑榆那一刻，說實話，她是有些懵的。
桑榆個子高高的，背挺的很直，瘦的讓安如意覺得要是她撞過去，這個人可能會碎掉。是按照安如意喜歡的那種類型長的。
他站在充滿煙火氣和油污的大街上，竟然讓安如意有種他屈尊降貴的錯覺。
當然是錯覺，安如意不覺得這個人有多高貴。
安如意有些尴尬，不知道該不該打個招呼，他好像沒看見她。
他轉過頭來了，靠，對視了。
“嗨？”
安如意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忽然有些局促。
“嗯”
他笑了笑，問，“你怎麽在這。”
安如意感覺他并不好奇，只是在尬聊。
“我老家在這，你呢？”
“随便逛逛，剛好碰見你。”
誰沒事來這逛？這又沒啥好玩的。
從縣城逛到這是有點遠。
“如意！”
杜晶晶下班了剛好看到在路邊的安如意，過來叫她。
“媽。”
“這是？”
“同學，一個班的，碰見了。”
安如意心想，咱快走吧，別尬聊了。
“阿姨好。”桑榆的聲音乖乖的。
杜晶晶也沒多想，照她女兒追星這個程度，她也不覺得安如意會談戀愛。
只是客套了一句，“吃過飯了沒，要不要去我家吃？”
“好，謝謝阿姨。”
？？？
安如意皺着眉頭看了看桑榆，又看了看媽媽。
他還真不客氣啊？？！
桑榆跟着杜晶晶和安如意一起回到家，安寧是有些驚訝的。
他看了看杜晶晶，杜晶晶把包放進屋，邊走邊說，“如意同學，碰見了，帶他來家裏吃頓飯。”
“哦，如意！”
他又帶了那種平時吊兒郎當的氣質，每次家裏來客人他都叫安如意去帶人家玩，或者讓安如意站在那，告訴她這是哪個叔叔這是哪個大伯。
安如意壓下眼中的淚意，回了一聲。
“帶你同學去玩會兒，一會做好飯了叫你們。”
“哦。”
安如意回頭看了看桑榆，示意她跟上。
還好她今天疊被子了。
她路過院子裏那條黃狗，有些氣悶。
這條狗平時家裏來個外人都會叫個不停，今天怎麽不叫？
進了屋，安如意給他找了個地坐那，也不理他，反正他們也不熟，就找自己手機。
“我給你發信息了，你沒回。”
安如意剛把鎖屏打開，就聽見桑榆這麽說。
“我沒拿手機。”
她看見了，是桑榆問她在哪。
安如意的房間裏都是他追的那個明星的海報。
“你很喜歡他？”
“當然了，非常喜歡。”
“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15年，我初一的時候。”
“還挺早。”
“還好吧，我整個青春都給他了。”
雖然安如意現在才高一，但安如意是實實在在的用了自己整個八年去喜歡他的。
從他的二十三歲到她的十八歲
“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去看他的演唱會，見他一面。”
說到這個人的時候安如意總忍不住多說幾句，雖然她知道并不一定會有人聽。
但桑榆聽了。
他不經常和人交流，他也知道安如意并不是很喜歡跟人交流。
但他喜歡聽她說自己喜歡的事。
也喜歡跟她說話。
那些喜歡的，厭惡的，她總是泾渭分明義憤填膺的一些東西。
他都很喜歡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