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夢初醒
大夢初醒
淩晨五點，小鎮的天空還泛着好看的紫色，安如意坐在安寧的後座。她緊緊的攥着他的棉襖，眼睛還腫着。
她最近情緒不太好，每天都哭，眼淚就沒停過。
她其實沒什麽好跟安寧說的，她們倆之前一直是水火不容的狀态。直到他死，她都不知道安寧對她那麽重要。
有些人就是需要用離開來證明他的不可或缺。
可要用失去才能明白的道理往往太過沉重。
她還是願意當被父母寵着的太過單純的小孩。
安寧送她進學校，他耳朵上戴着那個耳暖，實在像個老大爺。把他胖胖的臉蛋都趁的憨憨的。
他看着安如意背着書包進學校，說着每個父母都會說的話：“到學校好好學習。”
安如意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圍到他脖子上。
“你戴吧，我不用。”和上輩子如出一轍的話。
或許不算是上輩子。
“我進學校了，不吹風。”安如意說着還是給他挂到脖子上。
如果人生能回到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就好了。
安如意總是這樣想。
矛盾發生在高三的一個平靜的上午。
安如意上課看她喜歡的明星專輯照被停課了。
安如意搬着自己的書沒哭也沒鬧，甚至還能笑着沖桑榆揮手。
她沒有像上輩子那樣哭着蹲在地上和班主任說她多喜歡這個人。
明燈還是那盞明燈，月亮還是高高的懸挂在天上。
可安如意不需要救贖了。
安寧來學校接她回家。
她太過冷靜了。
安寧也是。
矛盾還是爆發了。
停課是七天，但是杜晶晶和安寧讓她第二天就去和老師道歉。
安如意不想去。
就這樣拖到了第三天，家庭矛盾爆發了。
“你到底去不去。”
安寧站在安如意屋門口問她，安如意在幹嘛呢，她坐在床尾的窗邊看風景。
“不去。”
安寧開始吵她了。
她一點反應都不給。
“你哭什麽。”
安寧停下了責罵的話，不安的看着她。
他上輩子決計是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說夠了嗎？你都不負責任，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上要求你的孩子去對自己負責任的。”
“你沒教過我啊，父母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嗎。”
“你撒手人寰的時候，你有想過責任嗎。”
安寧說不出話來了。
安如意又哭的停不下來。
“你覺得，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
“我已經被明天抛棄了。”
“如意，對不起。聽爸爸說，把這裏當作是一場夢，是爸爸對不起你。”
“誰要你的你對不起啊。”安如意崩潰了。
“你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麽重，你的離開對這個世界造不成任何影響。這個世界上，你最對不起的是媽媽。媽媽跟你過了那麽多年，你給了她什麽？！她跟着你吃了那麽多苦。”
“除了我們幾個，誰會一直想你啊，安寧。”
“我們幾個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麽啊，讓你那麽幹脆的就走了，你想過我們幾個嗎？！”
“對不起，如意，爸爸也不想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啊！我們都說讓你保重身體，你有聽過嗎？你自己睡一覺就離開了世界，留下我們幾個度過漫長的餘生，你怎麽永遠這麽潇灑，從來不考慮後果。”
她現在哭的腦子嗡嗡的，委屈的好像全世界都負了自己。
“明明再過幾年，我就可以賺錢，我可以讓一切都好起來。”
“你怎麽這麽不争氣，就不知道等等我？”
“我那年還沒十八啊！”
“為什麽啊，爸爸。”
“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對我們。要這麽對我和媽媽。”
安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掉眼淚。
安如意不敢看他了。
“你跟桑榆交換了什麽。”安如意哭的沒力氣說話了。
安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摸了摸安如意的頭。
“如意，爸爸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別記挂我了，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爸爸。我對不起你媽媽，耽誤了你媽媽二十年，沒讓她過上好生活。你和如玉都不需要人擔心，弟弟不聽話，你要好好教他，讓他以後有擔當一點。”
“我不是一個好兒子，讓你爺爺奶奶給我送終了。爺爺奶奶可能跟你們有代溝，你讓着他們點，別惹他們生氣。他們都很愛你，只是方式不太對。”
安如意嘴巴往下撇着，淚止不住的流：“你別道德綁架我，這是你的責任。”
安寧又揉了揉她的頭，“會好起來的，如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爸爸會祝福你們的。”
世界不知道突然變得無聲，天地開始崩塌，徒留一片黑暗。安寧的身體變得透明起來。
桑榆從黑暗裏走出來。
安如意扒着他的褲腳，她哭的實在太多了，桑榆忍不住蹲下來摸摸她的眼。
“不管他跟你交換了什麽，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安如意又開始撒嬌了，她平日裏就愛這樣，讓人看着不忍拒絕。
“如意，你不要求我。我一直認為我們兩個是平等的，你想要什麽可以跟我說，但不要用求。”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做的不夠好，讓你覺得你身處弱勢。”
安如意看着越來越透明的安寧，只是死死的抓住桑榆的衣角不說話。
“對不起，如意。”桑榆輕聲說。
“你爸爸跟我交換了靈魂，來給你織一場夢境。可是當時，你給我撐了傘。”
“我太喜歡你了，本來該怎麽樣就是什麽樣的，但這是你的爸爸。”
“我就不收他的靈魂了。”
“謝謝你願意喜歡我，如意。”
他說着抱了抱安如意，如同過去每個日子一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和他都會祝福你們的。”
“祝你能幸福的過完此生。”
嗯，安如意。
祝你能事事如意。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