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重逢
投标當天,梁辭跟着沈致同去了卓宴下屬的公司,到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半,開始時間是三點,這是沈致同一貫的工作習慣,提前半個小時到達。
江宴之下午在集團開了一個小會,已經沒什麽工作安排了,本來他們這種主攻科技類的公司,員工管理上就比較随意,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很多都是下午才開始上班。
他突然想起今天招标的事情,給陸帆去了個電話。
“開始了嗎?”
陸帆當然知道這個工作狂問的是什麽。
“啊,還沒到時間,不過人都到了,你要是來,時間剛剛好。”
還沒等江宴之挂掉電話,陸帆就給陸羽發了個微信:“開發區公司,速來。”
卓宴新成立的下屬公司在開發區辦公,江宴之過來大概要半個小時車程。
他進來的時候,吸引了衆多目光,英俊瘦削的臉龐,挺拔的身材,還有不菲的穿戴,看着就氣質不凡,前來參會的人也大都猜出了他的身份。
梁辭一直坐在會議室最後一排的角落,筆記本電腦放在自己腿上,不停地專心改着明日要用的訴狀,根本沒注意發生了什麽。
當然,江宴之也沒有注意到她。
到了三點,招标會才正式開始,沒有什麽複雜的流程,只是來的律所代表把自家律所的背景和方案都說了說,梁辭是第三個。
中間的時候,江宴之手機不停地響,他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陸羽就跟在他的身後,小姑娘一身年輕的時髦打扮。
細肩帶的上衣,腰上也露了一截,看着倒是與周圍的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梁辭正站在會議室的投影旁邊做着介紹,江宴之只偶然一眼瞟到了她的側臉,然後瞬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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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閃過無數個畫面,很像,真的很像。
是她嗎?
江宴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聽着會議室裏的聲音,那麽熟悉又那麽讓他痛苦。
是她。
是梁辭。
在确認這件事情的那一瞬間,他能清晰的感覺到渾身都僵硬了,血液逆流,在血管裏沸騰洶湧,心髒撲通撲通跳的很快,快到要蹦出胸腔。
梁辭紮着個簡單随意的馬尾,皮膚還是同以前一樣白,看側臉更瘦了。
他就這樣貪婪地看着梁辭,而她一直專心做着介紹,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還是一句“宴之哥哥”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陸羽今天是特地來見江宴之的,她就要大學畢業了,三年前跟着家人去國外看望自己親哥是,江宴之就是陸帆的室友。
陸羽記得,那個時候的江宴之,一身休閑打扮,鐘愛淺藍色襯衫,看得很斯文,又很冷。
她就這樣不可自拔地愛上了江宴之,此後總是想圍着他轉。
知道江宴之回到安城創業的那天,她欣喜若狂,從那以後的生活,總是離不開江宴之長江宴之短。
自己今年二十二歲的生日,她知道江宴之不喜歡熱鬧的場面,特意安排了一場小型的聚會,就等着江宴之出現。
誰知道昨天哥哥回家,說江宴之沒空,拒絕了。
不過是一場聚會而已,怎麽會沒空參加呢?
她從小家境優渥,在父母和哥哥的愛裏長大,大小姐脾氣,自然是要什麽有什麽,對于江宴之的冷漠拒絕,她也沒有氣餒。
所以陸羽自己跑了過來,非要讓江宴之現身。
梁辭起初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以為自己只是聽錯,或許只是同名,這世上的人那麽多,同名也并不奇怪。
她還是帶着好奇地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她以前就覺得,江宴之的名字特別,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最多只是叫他宴之。
多可笑,同上一次分手已經過了三年多,他現在春風得意,身後跟着個年輕的小姑娘,眼裏話裏對他都是藏不住的愛慕。
江宴之像是沒有察覺到梁辭的存在一樣,從梁辭看過來之後,始終沒有給過她一個眼神。
他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梁辭也繼續做着介紹,聲音好似有一些不穩。
沈致同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梁辭的肩膀,示意他來繼續。
他看出來梁辭今天的不在狀态,也沒做他想。
只這一個動作,江宴之內心翻江倒海,徹底沒了冷靜與自持。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想馬上沖到梁辭身邊,質問她,為什麽當初要那麽狠心丢下他?為什麽甚至連電話都要換掉?
但他不能,他告訴自己一切已經過去了,既然梁辭能夠做到,那麽狠心決斷,憑什麽自己卻還要孤獨地陷在裏面?
一直到招标結束,江宴之都沒再說過話,陸帆早就習慣他這樣冷淡的作風,本來也對他突然在現場存了好奇,他簡單地交待了兩句,讓前來參會的各家律所回去等消息,會議就這樣結束。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江宴之就疾步走出了會議室,去了陸羽的辦公室。
他坐在沙發上,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會議室裏走出的人到電梯的背影。
他不是第一次見梁辭穿得如此職業,大學時候,每次模拟法庭,江宴之有時候自告奮勇同她事先練習,她都會将自己打扮的正式。
她真的更瘦了,套裙下露出的小腿筆直修長,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穿平底鞋。
梁辭始終跟在沈致同身後,微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剛才江宴之一下子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梁辭也注意到了,他和以前很不一樣,以前的他,少年氣裏帶着溫暖,現在周身冰冷氣息,連坐在角落的自己都能感覺得到。
到了車庫,她跟着沈致同上車,剛系好安全帶,看了看身邊專心開車的人,還是說了出來:“這個公司的項目,你能不能換個人跟?”
沈致同錯愕,側過頭來看了梁辭一眼,又轉回去目視前方,語氣裏帶着難以置信:“梁辭,你怎麽回事?”
他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我要離職了,這個項目有很大的可能性,我也跟你說過,他背後的卓宴集團要是能夠合作,一年的傭金都可以讓你在安城買套房。”
梁辭對後面那句并不在意,反而問起:“去哪兒?”
沈致同笑了笑,他早知道梁辭性格如此,做事總是一腔熱血在前,很少計較得失。
“我和幾個朋友要一起開律所,你來嗎?”
梁辭頓了頓,還沒開口,就聽沈致同又說起來:“我知道你不會來,所以也沒跟你提,新律所剛起步,你要來了恐怕沒時間再去處理那些法律援助案。”
梁辭當然知道沈致同的用心,他是自己的半個師傅,一路帶着她,不管做人還是做事都教會她許多。
但不管如何,在這件事情上,她只能堅持:“我有我的理由,只是現在不方便告知,雖然不跟了,也要謝謝你。”
她态度堅決,沈致同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妥協道:“這樣吧,等到真的中了标,我們到時候再看。”
說實話,沈致同對這次投标沒報太大希望,對方來的律所背景比他們都強,這麽大一塊肥肉,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梁辭卻覺得,不管律所實力如何,就憑她和江宴之的過去,再談什麽好好合作,也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江宴之看着梁辭的背影慢慢消失,視線突然有些模糊,陸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他身旁。
“以後別搞這些了,我只把陸羽當妹妹而已。”
陸帆沒接話,掏出一根煙點上,自顧自抽了起來。
“給我一根。”
江宴之罕見地抽煙,陸帆也慢慢發覺他今天很不對勁。
“宴之,你今天是怎麽了?這麽這麽反常?”
江宴之輕輕哼笑,反問道:“我反常嗎?”
他并不是反常,而且完全失了控制,要不是對梁辭的恨意壓抑住了自己的沖動,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麽事來。
江宴之想到她身邊站着的那個男人:“把今天來的所有律所資料給我。”
“真是奇了怪了,你還說你不反常,你什麽時候關心過這些事情?”
“別廢話,馬上傳給我,我先走了。”
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安城閑逛,資料已經全都發了過來。
江宴之忍不住要想,梁辭現在在做什麽?在哪裏?沒有他存在的生活裏,她又過得怎麽樣?
鬼使神差一般,他将車開到了梁辭工作的律所寫字樓外。
江宴之看到不遠處大樓外的名字,不由得啞然失笑,他将車停到路邊,看了看表,快到了下班時間,索性就坐在車裏看着窗外。
寫字樓裏陸陸續續出來了很多人下班的身影,就是沒有梁辭,他一直等在車裏,終于又過了快一個小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才看見梁辭從門口走出來。
還是今天下午見到她時候的打扮,只外面加了一件淺色的風衣外套,提着包包往旁邊公交車站走過去。
江宴之就這樣一直跟着,目睹梁辭上了公交車,又一路尾随,過了幾個站,終于到了梁辭下車的地方。
她一路往裏走,又拐到旁邊一個菜市場去買了些菜和水果,才又從裏面走出來。
這是梁辭租住的地方,小區比較陳舊,老式的居民樓,好在安保尚可,主要是為了離上班方便。
她住在靠近後面的三棟,比較安靜,簡單的兩室一廳,她并沒有找人合住。
江宴之把車停在菜市場旁邊,位置距離梁辭的小區不遠,他這輛黑色限量款停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所以只能停遠一點,因為實在太引人注目。
他從車裏走了出來,看了看菜市場,沒有進去,又往梁辭小區的方向看了過去。
實話說,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的生活經歷,從今天見到梁辭以後,他就開始變得不正常,做出這些自己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
他恨梁辭嗎?
應該是的,恨她給了自己那麽多關于未來的希望,又簡單的一句話将他打發後轉身離開。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麽當初不拒絕梁辭的分手,用盡全力挽留,而不是在出國前去梁辭家找她,才知道原來傷她的是自己的家人。
江宴之收到的資料裏有梁辭的電話,可他不敢打,他甚至在下午梁辭聞聲看過來的時候,都不敢看向她。
曾經他們兩人那麽好,好到江宴之把所有和未來有關的規劃中,都加上了梁辭。
他本來打算放棄出國,就和梁辭留在安城,和她結婚。
沒有自己的生活裏,梁辭究竟過得怎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