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你要幫我嗎？幫我走出愛而不得的苦海，幫我滿足想要呵護所愛的心。
你要幫我嗎？幫我溫暖空蕩的房屋，幫我用另一個閃亮的心來填補我敗絮其中的心髒。
你要幫我嗎？
“期末幫我劃重點好不好啊？”
“好，下周開始我們去圖書館，和上課時間的作息一樣。”關門睡覺前，落陽停在卧室門口，回答對面的人，然後她道了一聲：“晚安。”
面前的門關上，背後卧室的燈光把自己的影子投在的對面的門上，安靜的空間裏只剩下魏夕的呼吸聲。
還有她那一聲因為驚訝的怔愣而遲到的輕輕的——
“晚安，小朋友。”
她嘴唇翕動，幾乎是在低喃，沒有發出聲音。
“喀”的一聲，再沒有一絲燈光漏到客廳裏。
寂靜的夜很快變得安寧，魏夕一夜無夢。
有什麽不一樣了。
雖然落陽大多數時候都是不茍言笑的淡漠表情，但魏夕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可即使她再敏感，她也不知道究竟哪裏不一樣。
她和落陽的相處越來越自然，這是魏夕她做出努力的成果，是可預見的。魏夕覺得還有什麽更深層的改變，在她沒發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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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堂英語課的結束标志着考試月的正式開始，從那個周一下午開始，魏夕就和落陽一起泡圖書館。
午飯會在早上出門前就定時炖上一道菜，回家路上帶兩道小菜兩份飯，上樓很快就能吃飯。
白天的努力能讓晚餐的時間寬裕很多，魏夕能和落陽早些回家，到家之後再做飯。
原本她們吃完晚飯後還有去圖書館的——在落陽原本的計劃裏是這樣——但考試月的第一周還沒過半，落陽就到了生理期，她時不時會肚子痛，這次運氣不好，痛到很難下床。
周三中午吃完飯後，落陽就覺得渾身乏力，腰背有些酸痛。看她精神不好，魏夕哄着她去睡了個午覺，結果一覺起來，魏夕看着她蒼白着臉捂着肚子進了衛生間，再捂着肚子回了房間。
落陽不是每次都會痛，但一痛就很折磨人。
魏夕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連忙兌了杯略燙口熱水，翻出個暖寶寶去敲門。
指節扣在木門上，發出“咚”的一聲，魏夕卻看到門微微移動了一下。她有些訝然，随即恍然大悟。
此時她終于明白那種異常感源于何處：落陽似乎從周一開始就沒有再關緊過自己的房門，都只是恰好掩住。
來不及更深入思考，眼下有更要緊的事。
雖然門縫更開了了些，但魏夕還是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停在門口問：“落陽，我可以進來嗎？”
魏夕語氣關切，原本就沒想過不讓她進來的落陽更不會拒絕。只是小腹的絞痛實在強烈，她的聲音明顯比平時虛弱，但也更少了那種冷漠，“嗯。”
推開門，映入魏夕眼簾的就是墨藍裏刺眼的蒼白。
落陽常用的東西大多都是深色，床鋪和睡衣都是深藍色的。她蜷縮着身子側躺在床上，漆黑的長發在背後散開，像是平白生出了一對黑色的翅膀。與深藍和黑色對比極為強烈就是她白皙的肌膚，此時更因疼痛而顯得蒼白。
蒼白且脆弱，這就是褪掉了殼露出的軟肉，就像蚌一樣。
落陽擡眼望向門口，眼眶有些微紅，裏面盈着水光，但沒有一顆小珍珠落下。
“貼個暖寶寶會好受點，先喝點熱水然後躺會兒，等會兒我去給你住一個紅糖雞蛋。”魏夕語氣溫柔，帶着些心疼和小心翼翼。
落陽抱着枕頭坐了起來，就着魏夕的手喝了兩口溫水後接過了她手裏的暖寶寶，自己撕開貼在了睡衣上。
似乎是真的太痛了，落陽的動作很緩慢，一直抿着嘴唇。
“謝謝。”落陽擡頭看向魏夕，語氣誠懇。
魏夕笑笑，擡手在她的頭上摸了一下，“我去煮雞蛋，明天沒有考試，今天下午就休息吧。”
她轉身剛要離開，就聽到身後傳來帶着幾分小心詢問的聲音。
“我想去客廳看電視，轉移一下注意力可能就不會覺得那麽痛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魏夕回身露出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為落陽暗藏的那分小心翼翼而無奈，“我扶你過去。”
落陽的臉似乎紅了一點，她搖頭，“我可以自己去，但我沒有用過家裏的電視。”說着，她就伸腿去穿拖鞋。
“我先幫你把電視打開，”魏夕沒有強求一定要扶她過去，“之後我教你把手機和電視連接一下，然後就能在手機上操作了。”
“謝謝。”
“別這麽見外啦！”魏夕又忍不住摸了一把走到自己身邊的人的腦袋。
落陽小聲哦了一聲，聲音小得幾乎沒讓魏夕聽到。
但魏夕的耳朵何其尖啊，哪兒能有她聽不到的，當即就勾起了嘴角。
落陽學習用功，會編程，會修電腦，學着魏夕操作投影也是一點就通，很快就用手機在電視上投了視頻。
看着電視機屏幕上猝然出現的野性畫面，魏夕失笑。
“你喜歡看這個？”
“嗯，”落陽點點頭，“《動物世界》，很好看的。”她沒怎麽關注過影視作品，知道最多的也就是小時候常在電視上看到的紀錄片——那時家裏的電視只有幾個免費的電視頻道，她很少有看電視的機會，媽媽只會在中午午飯的時候打開電視，那個時候播出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動物世界》這部老少鹹宜的紀錄片。
“嗯，好看。”魏夕看了一眼滿屏的大草原，又聽到了那句“春天到了，又到了……”，她憋住笑，去廚房煮紅糖雞蛋。
落陽抱着一個太陽笑臉的抱枕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着電視，她的精神不太好，眼皮像是不能完全睜開一樣耷拉着。但她的注意力卻很難集中到電視的畫面上，而是會時不時地飄向身後廚房的方向。
長久擠壓的壓力和疲憊似乎在這次身體不适找到了一個宣洩口，鋪天蓋地的疲倦和困頓湧出，撐滿了她的身體和精神。
落陽覺得自己有些直不起腰來，注意力一點點散開，困意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緩緩蓋住了她整個人。
肚子上暖乎乎的。
漸漸的，落陽身體放松，斜靠在沙發扶手和靠背交接的那個角落，意識黑暗，腹痛遠去，陷入睡眠。
等魏夕左手一碗紅糖蛋花湯右手一碗紅糖荷包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落陽靠着沙發抱着抱枕睡着了的畫面。
睡着了也會好受一點吧，唉，白折騰了，等她睡醒再熱熱吃吧。
魏夕看着自己手上的兩碗紅糖雞蛋，心裏啧了一聲。
把手裏的兩個碗放在茶幾上，魏夕關小了電視的音量，坐到了地毯上，靠着沙發。
她沒有去坐沙發，怕吵醒了落陽。她也不太敢給落陽蓋張毯子什麽的，怕落陽睡得不安穩，一碰就醒。小心翼翼地坐在地毯上後魏夕又打開手上的中控系統，默默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魏夕原本就在客廳辦公，但落陽就睡在身邊，鍵盤的聲音可能會把她吵醒。魏夕沒打算再用電腦，而是抽出了茶幾下面的平板，一邊看《動物世界》一邊畫室內設計的概念圖。
落陽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平板屏幕上區塊分明的空間分布，和幾行看不清內容的标注。
一邊換了一個更舒服窩在沙發上的姿勢一邊閉了閉眼，落陽對上了魏夕的目光。
“醒了？”
落陽抱着抱枕的手臂緊了緊，半張臉埋在了抱枕裏，輕點了點頭，“嗯，我睡了很久？”
魏夕笑笑，“不久。”
落陽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窗外漸暗的天色，一點都不信魏夕的話。自己摸到沙發上的手機，點開看了看時間，眉頭緊了緊。
“六點了。”
“該吃晚飯了，”魏夕起身，“還痛嗎？我先給你熱紅糖蛋，你更喜歡蛋花湯還是荷包蛋？”
小腹隐隐作痛，睡衣上的暖寶寶還在散發微弱的熱量，緩解着令人煩躁的不适感。但落陽緊鎖的眉頭沒有松開，“只有一點，甜的雞蛋嗎？”
魏夕眉頭挑了挑，“不喜歡甜味的雞蛋？”
落陽搖了搖頭：“沒吃過。”
“那先試試蛋花湯吧，就跟沒有圓子的酒釀圓子差不多，你應該好接受一點。”魏夕起身，又補充了一句：“這幾天你不方便，就不要洗碗了，放心交給我。”
落陽張了張口，但最終只小聲說了句謝謝。
“謝什麽，這還指望你快點好，好給我劃重點呢，落，陽，老，師~”魏夕話語的尾音有些不着調地上挑，痞氣讓溫柔的笑意有些變了味道。
落陽沒有回答，又把臉往抱枕裏埋了埋，用除了她自己就沒有人能聽到了的音量小聲哼了一聲。
魏夕很快就把紅糖蛋花湯端到了落陽面前，落陽原本想到餐廳在喝，但魏夕說在家裏沒那麽多規矩，沙發舒服一點，她們一人一碗紅糖雞蛋，一邊看着《動物世界》一邊喝湯吃雞蛋。
喝完湯之後，魏夕一起收了落陽的碗，去廚房煮面。
顧及落陽的身體，晚飯很清淡。番茄雞蛋面，加一碟酸蘿蔔，暖胃好消化又爽口有滋味。
面還是端到了茶幾上，落陽想要學着魏夕直接盤腿坐到地毯上，被魏夕眼疾手快塞了一個墊子墊着。
落剛想說什麽，就被魏夕催促着吃東西。
“快吃快吃，吃完去休息。明天還去圖書館嗎？”
“啊，”落陽像是突然發現什麽一樣，有些驚愕地小聲啊了一下，“今天的複習任務沒有完成。”
魏夕小聲噗了一聲：“沒事，明天沒有考試。要不別去圖書館了，就在家裏，方便一點也更舒服。反正你應該在哪兒都能學進去吧？”
落陽颔首，歪頭盯着魏夕，遲遲沒有說話。
魏夕幹笑一聲，很快恢複了笑意：“有落陽小老師，我保證認真學習，保證完成複習任務！或者你打開門啊，我在餐廳學習，你都不用走出門就能看到我，你随時突襲檢查。”
對上魏夕的眼睛，落陽有些不自然地扭過頭，臉上有些可疑的紅。但她很快點頭，幅度很小但确實是在點頭，“好。”
有些不對啊。
魏夕不動聲色，暗中上下打量了落陽一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不懷好意但志在必得的弧度。
似乎，很快了。
夕陽的最後一點輪廓沉入地平線，餘晖沉沒夜色，愛意藏于笑容，即将浮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