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畫冊子【一更】
第43章 畫冊子【一更】
呼吸在唇齒間交換, 溫連掙脫不開他壓在後腦的手,只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被迫依附在面前人的身上才能得以喘息, 眼尾被吻到微微泛紅,激出生理性的眼淚來。
“夠了……”他咬緊牙關,從齒縫間逸出幾個字,溫連能明顯地感受到崔晏的身體越來越熱, 這信號太危險了。
再這麽下去……
他快憋死了!
溫連急切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口中嗚嗚幾聲,崔晏扯住他衣襟的手微松開些, 眼底被月光淺淺照亮, 透着肉眼可見的欲念。
半晌, 發現溫連是真的要難受哭了, 崔晏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他,舌尖餍足地舔過唇瓣,喉結輕滾, 緩慢吞咽下溫連的津液。
簡直像一只在狩獵獵物的狼, 眸光興奮極了。
看到這對眸子,溫連渾身一顫,立刻後退幾步, 直至退到安全距離後才敢松懈下來, 喘了一大口氣。
小王八蛋想親死他似的,太吓人了。早知道會這樣, 他就該死也不答應。
唇角被磨得紅腫泛疼, 就連舌尖似乎也被咬得發麻, 和之前人工呼吸似的吻帶來的感受完全不同,溫連一瞬間感覺自己不幹淨了。
他伸出手, 用衣袖抹掉唇上亮津津的水光,剛要開口罵崔晏一頓,襟口又被忽地扯住。
“擦掉也不算。”
崔晏捧住他的臉,在溫連驚恐的眼神中再次吻上來。
半晌,被崔晏緊緊禁锢,銜着唇瓣吻到雙腿發軟的溫連,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崔晏狠狠推開了,“你、你沒完了?”
聲音染怒,氣勢卻弱了些許。
崔晏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出聲。
在他灼灼目光中,溫連想要擡手擦嘴的動作微頓,片刻,又悻悻地把手放了下去。
不敢了,這回他真有點怕了。這小王八蛋絕對做得出逮住他再親一次這種事,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見溫連沒再嫌棄自己,崔晏面上終于帶上些笑意,唇角微勾,業務熟練地低聲道歉,“別生氣,是我錯了。”
溫連本來已經不太敢生氣,甚至想要找個機會先跑路,可聽他道歉,又感覺自己還能再說幾句再跑,“既然……你目的都達到了,明日想想辦法,盡快去赈災吧。”
“好。”崔晏溫順答應,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前不遠處,像是怕吓到他一樣,“明日我自有安排,你放心。”
溫連現在看到他這副乖巧的模樣就有點犯怵,唇上被纏咬過的知覺久久不散,仿佛那個吻還未結束似的。
他還是趕快跑吧,有多快跑多快,等小王八蛋完成任務回京城後,他再想其他主意辭官,這太傅真是一天也當不下去了。
“甜的。”
空曠大殿內,崔晏倏忽輕輕說了一句。
溫連用腳趾蓋想也知道他在說什麽,不敢接話,轉移話題道,“今天也太晚了,我得趕快出宮,不然會出事。”
崔晏颔首應下,擡起眼,仍是那副無辜乖巧的模樣,“溫連,糖吃起來很甜,以後我還能吃到麽?”
溫連頭皮一緊,咬牙道,“你乖乖聽話,以後再說。”
聞言,崔晏的神情似是有些失落,他輕輕“嗯”了聲,說道,“我會聽的,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這話怎麽越聽越像男人賢者時間說的話,活像他們剛剛真幹了什麽似的,溫連臉上熱起來,随口搪塞道,“行,你遵守約定就好。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說罷,不等崔晏回應,溫連轉身拔腿就跑,經過門檻時還險些摔了一跤,頭也不敢回,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在他身後,崔晏久久立着,望着溫連在轉角處消失的身影,淡漠出聲,“顧大人。”
宮室裏的小窗邊,顧問然露出半個腦袋,略顯尴尬地幹笑兩聲,“殿下,臣是擔心江施琅他會對你做些什麽……”
“是麽?”崔晏緩緩回身,眸光凝定在他臉上。
當然是假的,顧問然就是想知道崔晏和“江施琅”到底誰在上面才偷看,或者說,他更想知道崔晏他倆到底是不是真有一腿。
顧問然斂起笑容,給了自己臉上一巴掌,“臣有罪,下次絕對不再偷看殿下和江大人的私事,臣這就回清寧宮領罰十鞭!”
“等等。”
顧問然以為崔晏心軟,期待地回頭,卻見崔晏淡淡道,“二十鞭。”
顧問然:“……得命。”
他這該死的好奇心啊!
方要離開前,顧問然倏忽想起什麽,他搓了搓手,轉身回來,笑眯眯道,“殿下,若是臣能找來些好看易學的畫冊子,這二十鞭……?”
話音落下,崔晏身形微僵。
半晌,他輕聲道,“減十鞭。”
好嘛,他還真想要。
顧問然哀嘆了口氣,也罷,十鞭子就十鞭子,至少讓他知道件這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秘密,值了,賺了!
*
明銮殿。
衆朝臣面色沉重,無人敢出言先奏。
最上首,正當壯年的帝王緩緩垂眼,眉宇間略顯疲憊,将手心的折子一概丢下殿去,“誰來告訴朕,赈災糧為何遲遲送不進通州四府?”
四下無言,一位老臣不得不頂着龍威上前,跪伏在地,“啓禀聖上,赈災糧已經送去三波,可入通州四府的路有水匪趁災作亂,赈災糧送了三波,水匪截了三波,實在可恨至極!”
聞言,皇帝壓低眉眼,那雙近乎與崔晏如出一轍的陰戾眸子,冷冷掃過那老臣的臉,漠聲道,“只是水匪?”
通州四府四通八達,乃是南方樞紐,只是區區水匪,怎有那個膽子截皇家的赈災糧?
老臣身子一抖,頭頂官帽顫顫巍巍,冷汗從脊背上滲出來,他搖了搖頭,“微臣……微臣實在不清楚這通州……”
“堂堂戶部尚書,呈遞國需折子時急不可待,幾次三番催促朕廣納賦稅,到用糧錢赈災急需時,卻連一波赈災糧都送不進通州四府。”皇帝極不耐煩地沉聲打斷他,在老臣絕望的目光中,漠然扔下一句,“朕看你不是不清楚通州,你啊,是腦袋糊塗了,砍了去罷。”
言罷,他揚聲道,“來人——”
在戶部尚書高喊饒命的呼聲中,皇帝掐了掐額角,壓抑住胸口的燥郁,冷聲道,“将這趙永祿打入大牢,若赈災糧仍送不進通州,秋後問斬。”
這些日子,通州、幽州頻發水患,幽州地偏尚且不算嚴重,通州緊鄰西赤江,內有青扇湖,陰雨時節澇災不斷,今年比之往年災情更重,偏偏消息還被那些水匪給斷了,頗有一股要自立為王的架勢。
區區一群蟻賊蝼寇,哪來這麽大的膽子,自然是通州有人起了異心。
天災出亂世,決計不能再任由通州如此下去。
皇帝擡眼望去,滿朝文武無一人有這個膽量撐起這個重擔。
有趙永祿的人頭在前,誰敢接了通州的差事無異于送死,他們個個緊張自己項上人頭,哪管人管通州?
可笑二十來年大宣無戰,竟養出了一群廢物!
“江從安何在?”皇帝陰沉擡眼。
左丞江從安聽到這話,心下打了個冷戰,戶部為他所管。趙永祿出了岔子,他知道遲早會問到自己頭上,只盼聖上惦念舊情,能多給他些機會。
皇帝仰坐在龍椅之上,長嘆了聲,“依你所見,江随可否前去通州?”
江随名随字施琅,朝堂之上,便喚他全名。
麗妃死後,他這陣子都宿在惠妃宮裏。
昨夜惠妃忽然提及江施琅在明德所帶傷上課,甚是用心刻苦,他才記起,江施琅此人多智近妖,若說解決通州水匪這種小事,以他的頭腦簡直是大材小用。
因此,江施琅去再合适不過,若赈災歸來,他也可順理成章再給江施琅一份實職。
太傅畢竟還是虛職,當初江施琅年少,自己惜才,想把江施琅留在身邊才給了太傅一職,也該命他做些實事了。
江從安心神巨震,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提起了江施琅,竟然還讓江施琅一介太傅文人前去通州,他兒子豈能應付那些兇悍水匪?
“回禀聖上,江随年幼,只略懂紙上談兵,此去通州恐怕難擔大任。”
聞言,皇帝微微眯眼,對江從安的回應略有不滿,“江随聰慧謹慎,胸懷謀略,朕看他擔得起。”
江從安汗流浃背,事關江施琅的小命,他不得不為自家兒子謀一條活路。
去了通州,刀劍無眼,一個不留神便是天人永隔了。
江從安腦海裏拼命尋找着對策,餘光看向身旁的陸允城,在心底恨恨罵了句。
定是陸允城又從中給他使絆子,想借此機會害死施琅!
絕不能讓他得逞。
理清思路,江從安沉聲道,“啓禀聖上,聖上所言極是,江随如今年幼正是缺少機會,聖上肯給他鍛煉的機會,微臣感恩不盡。只是微臣覺得,此次通州水患不失為一件操練皇子的好時機,由江随陪同,可讓皇子深入接觸民情,了解民生疾苦。”
這樣一來,有皇子跟在身邊,他家施琅必定會受到最大程度的保護,至少能護着性命回來。
聽到他的提議,皇帝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那依你之見,由哪位皇子前去合适?”
二皇子崔穎是左丞支持之人,此行險惡,搞不好還會引得聖上龍顏大怒,萬萬不可讓崔穎冒這個險。
三皇子崔清如今纏綿病榻,又剛剛喪失生母,自然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六皇子……六皇子今年方十四歲!
只剩下太子崔晏,他年齡合适,缺少功績,朝中無人相護,是絕頂合适的替死鬼。
“臣認為,太子殿下前去正合适。”江從安揚聲叩拜,“臣懇請太子殿下為萬民謀福祉,殿下皇脈在身,必将帶去通州民康物阜,戰事太平!”
話音落下,皇帝神色微微怔恍,從腦海記憶的最深處,将崔晏的面容挖出來。
自從崔晏回宮後,他還未曾見過崔晏一面,只是在朝上複了他太子之位,說到底,也是他有些不記挂在心。
也不知這些年是否長高了。
聽說,崔晏這幾日都在跟麗妃跟前守夜盡孝,莫不是真把麗妃當成了他的生母,把自己的母後忘得個幹淨徹底。
想起明皇後,額角又開始劇烈的作痛,仿佛是當年一事後落下的病根,時刻提醒着他與明皇後的那些過往。
思及此處,皇帝頓時神色寡然,了無興味地起身拂袖下堂去,
“那便讓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