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嘗嘗?【一更】

第44章 你嘗嘗?【一更】

溫連臉色極沉, 手心抓着明黃色聖旨,腳下飛快地穿過回廊,推開清寧宮側殿書房的大門, 恰逢房內人有些怔愣地擡眼,他立刻騰起一股火氣來,将手心的聖旨拍在桌上。

“你想的辦法就是,讓我跟你一起去?”溫連大清早被左丞找上府來, 頭沒梳臉沒洗,左丞拉着他的手一通囑咐。

“通州路遠有匪,兒, 你要小心啊, 一定要時時刻刻黏在太子身邊, 有太子在你一定不會出事, 萬萬不可離開太子身邊半步!”

“爹撥幾個年輕力壯的府衛給你,通州此行你做錯了也不打緊,出事有爹兜着, 皇帝知道你年輕經驗少, 絕對不要逞能……”

諸如此類,左丞一通教育,把溫連說得暈頭轉向, 聽了半晌, 下發聖旨的太監也來了,他這才知道, 原來崔晏昨夜說的辦法, 是讓他也一起去通州!

溫連欲哭無淚, 好不容易以為能糊弄崔晏去通州,自己能消停一陣子, 結果聖旨下來,他午後就要跟着崔晏一起去通州了。

見他氣得不輕,崔晏似是早已料到,輕輕笑了聲,“這是最好的辦法。”

惠妃在他宮裏留着眼線,崔晏放出消息說要想辦法将江施琅這個礙事的太傅給換掉,惠妃自然不會讓他得逞,便會到皇帝跟前說起江施琅的好處。

通州此行麻煩事多,朝中沒人敢硬接這差事,皇帝自然聯想到江施琅,想給江施琅機會謀一些功勞,以待日後重用。

左丞心疼愛子,必定會拉皇子一起下水,有皇子的身份保障,皇帝會命許多侍衛一起同行,江施琅便也安全了。

如此一來,他就能和溫連一起去通州。

留溫連一個人在京城,他不放心。

“沒有別的辦法?”溫連不信,以崔晏的腦子,絕對可以想出一百種去通州的辦法,他就是想把自己鎖在他身邊罷了!

崔晏展開聖旨,漫不經心地看過,低聲道,“太傅莫不是把我當成什麽神人了,孤才疏學淺,冥思苦想,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放屁。

溫連現在連他一個字也不相信了。

壞小紅,小王八蛋。

在皇宮他就敢對自己動手動腳,此去通州,路遙地遠,路上不知道還要幹些什麽壞事。

溫連想想那個場面就渾身別扭,難受,想嘎。

任務快點完成吧,他真的想嘎了。

“太傅可收拾好行李了?”崔晏轉開話題,将聖旨擱在桌上,眼眸含笑道,“用不着帶多少,到通州自會有人安排好。”

溫連瞪他一眼,方要說些什麽,便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微臣參見殿下,江大人,你也在啊?”

溫連回頭看去,看到那張煩人的臉,更加心煩意亂,指着他,對崔晏道:“他也去?”

要是連顧問然也去,他真的不想活了。

顧問然親切地湊上前來,想要攬住溫連的肩膀,倏忽想起崔晏還在看着,又趕緊怕死地收回手,笑道,“江大人怎麽對下官意見這麽大,幽州也算下官的故裏,雖然這次是去通州,但也要途徑幽州視察一番,下官怎能不去?”

“是,”崔晏低聲安慰,“幽州也有孤的恩人,溫府自五年前便遷居幽州了,所以打算順路去看一看。”

聽到溫府,溫連怔忡了片刻,自打這次來,他還沒見過溫府的人,此刻想起,不禁還有些懷念,“是該去,他們有寫信給你麽?”

崔晏颔首,自書案上取出幾封信,遞給溫連。

溫連頓了片刻,緩緩接過那些信,一一攤開。

核桃的信最多,嘴也有點碎,信裏說他近日已經在學着和大夫人一起出門做生意,只是天氣不好,一到陰天,風沙就裹挾着大雨落下來,常常做到中途就得改日再約。

小孩還說他算賬很厲害,如果皇宮也缺人看賬的話,不知道他能不能也到皇宮來,和武英一起陪在崔晏身邊。

還是那個孩子樣。

溫連忍俊不禁,低聲問,“武英也在皇宮,怎麽沒見過?”

“他整日操練侍衛,平常都在武場,午後跟咱們一起去通州,屆時你就能見了。”崔晏道。

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分外熟稔地提起幽州的家人,顧問然滿腦袋問號。江施琅自小便是京城人士,從哪認識的溫陶和溫武英?

溫連繼續翻下去,總算看到了一張溫玉的信。

和溫玉的人一樣,信寫得潦草敷衍,字像狗爬似的,通篇扯東扯西,廢話連篇,唯獨最後一句還像人話。

“加冠的字挑好了,今年生辰回幽州否?”

他怔了怔,仿佛能夠透過紙張,看到溫玉別扭的神色。

應該是很希望崔晏回去罷,在溫玉心裏,還是把崔晏當成溫家人,而不是太子殿下。

溫連嘆息了聲,把那些信遞還給崔晏,說道,“收好吧,回去要對溫玉叔好好說話,不可以再吵架了。”

崔晏點點頭,說道,“嗯,我清楚。”

這些年,若沒有溫府和顧問然的支持,他連京城都到不了,他們對自己恩重如山,崔晏心底都清楚。

溫府早已是他的家,這一點,不論他身份如何,永不會變。

“好。”溫連本來還對和崔晏一起去通州有些不爽,現在一想可能再見到溫玉他們,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不爽也煙消雲散了,甚至還隐隐有些期待起來。

不得不說,崔晏真的很會想辦法哄他高興。

“此行艱險,水路有水匪作亂,”崔晏擡眼望向顧問然,說道,“将所有暗衛精兵盡數帶去,顧大人,還要勞煩你護好江大人,千萬不得出任何差池。”

顧問然常年從軍,武功高強,殺人于無形,有他保護溫連,崔晏才算放心。

顧問然見他正色,也收起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認真說道,“屬下明白。”

聞言,溫連嘴角微撇,湊到崔晏身邊,低聲道,“有武英護着我就夠了,我爹給我撥了些府衛,這顧問然你還是自己留着用吧。”

看出他的嫌棄,崔晏抿了抿唇,道,“那你貼身在我身邊,我護着你。”

溫連上下打量他片刻,笑道,“太子殿下,您這身子骨,我護着你還差不多。”

“也對。”崔晏輕聲道,毫不介意地應聲下來,“我身體孱弱多病,你貼身護着我,午後與我同坐一輛馬車。”

溫連:“……”

他這張賤嘴!

*

去往通州的馬車共有十八架,承載着要運去通州四府的赈災糧,随行者有太子親侍和江家府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京城出發了。

“武英在哪?”溫連剛上馬車,就見到體弱多病的太子殿下在捧着藥碗輕抿,他從腰間摸索片刻,摸出顆杏仁糖來,扔給崔晏。

崔晏從善如流地接下,伸手拉開馬車窗簾,指了指窗外,“在這。”

溫連循着他手指看去,望見了馬車邊騎馬随行的青年。

他震撼地看着,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與他想象中的毛豆截然不同,毛豆個還是那麽高,可臉卻雀黑雀黑的,活像被炮轟了似的。

“他、他怎麽了?”溫連坐進馬車,有些恍惚地看着毛豆。

崔晏低笑了聲,解釋道,“武英常年操練,日曬雨淋,略微變樣了。”

“哦……”溫連感慨地看着毛豆,說道,“他也辛苦了。”

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毛豆眨眼就從白面小生,變成鐵血硬漢了。每次死遁回來見到崔晏,他心中覺得熟悉,便沒有那麽多陌生感,可每每見到毛豆和核桃,都覺得好像在演大變活人似的。

馬車還未動,外面的府衛和侍衛正在搬貨,兩人相對無話,溫連有些如坐針氈,耳邊傳來崔晏緩慢喝藥的聲音,他忍不住提醒,“喝快一點,喝完再吃糖就不苦了。”

崔晏微愣片刻,眼眸微微染上些許笑意,低聲說道,“燙。”

他偶爾也喜歡溫連像小時候那樣對待他,尤其是這種細微之處的關心。

“笨呢,吹一吹再喝。”溫連這愛操心的性子又犯了,他起身上前拿過崔晏手心的藥碗,輕吹了幾下,遞回去,“快喝吧,一會馬車動身,路上颠簸就不好喝了。”

崔晏從他手心接過藥碗,乖乖地點頭,“嗯。”

溫連盯着他一口喝盡,然後低垂着眼睫,攤開手心把杏仁糖吃進嘴裏。這臭小孩莫名越看越乖,不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當爹的感覺被充分滿足,他微微露出些笑意,問,“好吃嗎?”

他特意給崔晏帶的,兩大包糖,路上每日一碗藥太苦,吃點糖也能補充體力。

崔晏輕輕點頭,“甜的。”

而後他擡起眼,意味不明地道,“你嘗嘗?”

溫連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剛想推拒,領口已被緊緊捉住。

唇瓣被撬開,那顆甜膩的杏仁糖夾雜着淡淡的中藥苦味,被崔晏不由分說地送進他口中。溫連震愕地瞪大雙眼看着他,沒想到在周遭滿是侍衛的馬車裏,崔晏竟然也敢做這種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馬車外,貨物已經清點完畢,溫武英揚聲對馬車裏道,“啓禀殿下,赈災糧已經全部裝進馬車,可以出發了!”

無人回應,溫武英有些困惑地重複道,“殿下?”

馬車內,溫連被摁在座上死死吻住,衣衫被扯開一半,面色通紅。

喘息的間隙,崔晏捂住他的唇,憐惜地吻過溫連緊蹙的眉頭,壓下心頭躁動,替溫連緊好衣衫,而後才朝馬車外淡淡道,

“知道了,出發。”

不可以再吓到溫連。

通州此行水遠路長,他有的是時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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