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要給他生孩子
第31章 我要給他生孩子
說來這顏楚音時而聰明, 時而腦子卻像打了鐵一樣。
沈稚秋正愁憋得無聊,她自己非要送上門來當出氣筒,搞得容妃都有點不好意思對她出擊了。
當然, 新仇舊怨一起算上,該下手時還是得下手。
聽到女子在門外矯揉造作的聲音, 什麽“沈姑娘身體可好些了”, “我熬了點湯來看你”, 啧, 幾年過去, 說來說去還是這幾句話。
她難道不明白做白蓮花也得與時俱進,不斷更新自己的手段技能嗎?
容妃着绮羅華服,滿頭珠翠。坐在窗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着窗邊的植物, 等宮女将人領進門,也沒回頭, 淡淡地說了聲:“茯苓, 把東西接下。既然顏小姐這麽喜歡做廚娘,我們也不要辜負她的一番心意才好。”
她清清淺淺莞爾, 指尖從葉面抹過,道:“阿黃還餓着呢,拿去喂它罷。”
阿黃是養在庭院裏的一只大狗子,溫順可愛, 遠比人來得讨喜。
顏楚音神情微赧,剛準備說話, 又聽她說:“不用在這兒裝可憐,本宮現在眼睛看不見, 沒法子瞧你那惡心的嘴臉。”
沒想到她會這麽直白地羞辱自己,楚音愣在原地, 旋即将求助的目光掃向周圍,期望得到一絲同情憐憫。
可宮裏都是沈稚秋的人,誰會同情她?
當歸笑着說:“娘娘自己長得好,連帶着眼光也高起來,這位顏姑娘長得還是不錯的。”
茯苓與她默契十足,馬上接話:“沒錯,顏小姐皮相出色,跟秦樓楚館裏最紅的姑娘都有得一拼。同那些達官貴人的外室姨娘也像,确實楚楚可憐,雖不如娘娘嬌豔,可是最能迷惑男人呢。”
哄笑聲驟起。
顏楚音也确實是個人物,在這樣的羞辱之下都沒有發怒,反而柔聲細語地說:“我知道沈姑娘身中劇毒,命不久矣,楚音不會與你動氣。”
聽到這兒,沈稚秋勾唇,道:“聽見沒有?趙霁,你的寶貝師妹說本宮快死了。”
顏楚音表情一僵,緩緩轉過頭去,正見趙霁端着碗湯藥站在屏風後面。
她頓時驚慌:“師兄,你怎麽會在這兒?”
趙霁急忙安慰炸毛的某人:“瑟瑟一定會長命百歲,不會死的。”說完,眼神淩厲瞥來,呵斥道,“楚音,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容妃說話?”
他原來還在想瑟瑟為什麽會平白無故地針對楚音,這會兒看來,自己這位師妹也并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還只是他看到的,那他沒看見的時候,她到底口無遮攔過多少次?瑟瑟又受過多少委屈?
越是這樣想,他越覺心驚膽戰,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刮子。
自從父親去世,她就被淮陰王接去王府,吃穿用度都與貴女比肩,琴棋書畫也樣樣不落。師兄待她很好,從來沒有說過重話。久而久之,顏楚音都快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自己只是名無權無勢的孤女。
她絞了絞手帕,恨恨地想:憑什麽沈稚秋就能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大家都衆星拱月地捧着她。而自己卻要終日躲在房間裏,像只陰溝裏的老鼠不見陽光?
有的人便是如此,只知道埋怨,卻也不想想現在的局面究竟是誰造成的。
她本可以恢複健康,重歸正常生活。是她自己貪圖享樂,不願意放棄王爺的寵愛,活生生将身體糟踐。現在有這樣的下場,自然怪不得旁人。
顏楚音将消極負面的情緒掩飾得非常好,面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她眼眶微紅,淚珠奪眶而出,怯生生地說:“對不起,是我失言,讓沈姑娘傷心了。”
沈稚秋嘆氣,輕輕點了點桌子,道:“本宮好歹也是從一品的妃嫔,而你既非出身名門,也沒有功名傍身,為什麽總是無視尊卑,叫我沈姑娘?”
她眨眨眼,巧笑倩兮着說:“莫非姑娘的父母沒有教過你,何謂體統,何謂君臣?”
女子小臉‘唰’的一下變白,她委屈地望向趙霁,那人卻不像往常那般疼愛她,神情冷淡,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
顏楚音的心漸漸沉下去,知道自己現在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态。
這裏沒有人能幫她出頭。
她咬着唇瓣,低聲說:“知道了,容妃娘娘。”
沈稚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指指自己的耳朵:“最近耳朵不太好,顏小姐可以大聲點麽?”
顏楚音眸子裏閃過絲委屈,将聲音擡高:“知道了,容妃娘娘!”
那雪膚花貌的女子終于滿意,忽然轉頭,目光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道,“趙霁,你剛剛不是求着我喝湯?”
男人眼睛一亮:“瑟瑟願意進食?”
她像女王般高傲地擡起下巴,用施舍的語氣,慢慢說:“對,但本宮要你伺候我吃。”
孟嘗雪怒氣沖沖張口:“王爺是什麽身份?為你下廚做湯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竟然還妄想讓他伺候你!”
沈稚秋一點兒也不急,瞥向聲音發出的方向,語氣冰冷:“你這畜生還沒死啊?閉嘴可以嗎。”
說完,她忽然覺得對這種孽障不能太客氣,便招了招手,嬌聲喚道:“劉侍衛,把他叉出去。”
孟嘗雪怒極反笑:“我是正四品的武将,娘娘怎麽可以随意折辱?”
劉增聞聲而來,根本不理會他嘴裏說的屁話。直接将人拎起,粗暴地往外拖去。
“放肆!你沒有權力如此!”
他嘗試掙脫桎梏,卻發現對方力大無窮。手鉗住肩膀,猶如巨石壓下,完全不能動彈。
沈稚秋看着男人的背影,撇撇嘴,問趙霁:“九叔,你的下屬和師妹好像很不服氣。不如你自己告訴他們,願不願意伺候我?”
趙霁兩步上前,溫聲道:“願意。”
“王爺!”
“師兄…”
賀三與顏楚音異口同聲道。
嫌他們在這礙手礙腳,趙霁心底一陣亂煩,冷着聲音說:“沒有本王允許,你們不準踏足攬星閣,更不能打擾瑟瑟靜養。”
兩人無奈,只好又恨又惱地從容妃住處出去。
“他們都走了。”趙霁說,“現在可以吃點東西了嗎?”
沈稚秋懶洋洋的伸出手,如蔥般的指尖沾着葡萄汁液,示意他伺候清理。
男子便非常耐心地彎下腰,用絲帕抹去她指尖的濕潤,随後端起碗喂她喝湯。
眼前明明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沈稚秋不知道他現在是怎樣的表情,可就是莫名地想起了兩人初遇時的場景。
那時他是淮陰意氣風發的閑散王爺,而她是藥王谷懸壺濟世的小醫女。
他看起來一身華貴,威儀無雙。可她又看着他蹲下身來,為路邊的小乞丐撿起了撥浪鼓。
便是這樣一眼,叫她耽誤終身。
她壓下心裏無盡的悵然,奇怪道:“我在那麽多人面前讓你丢臉,你不生氣嗎?”
在她的印象裏,趙霁可不是什麽仁慈溫和的善良角色。
他将瓷勺送到女子嘴邊,不由一笑:“你何時給過我臉面?”
從認識之初起,她就沒有把他當王爺對待過。
見他又要提起從前,沈稚秋倉促轉了話題,突然揚眉:“我要泡腳。”
喂湯的動作頓住,趙霁意味不明地說:“你說什麽?”
容妃挑釁道:“只要是能讓你感到屈辱的事,我都想做。”
他無奈得很,心說:傻姑娘,女兒家的腳給男人看了,到底是誰吃虧,誰占便宜?他又如何覺得羞辱?
可他自是無理由拒絕,幫她擦了擦嘴角的糕點碎渣,答應下來:“好。”
他親自用銅盆打來井水,褪去羅襪,将女子那雙纖細白嫩的腳輕輕擡起,放進清水之中。
女子纖褂一抹,隐約蘭胸。金蓮微舉,恰似白玉雕香。
趙霁被那瑩潤雪膚刺痛,不敢直視,垂目掩去情緒,将眸底的滟光抹平。
沈稚秋看不慣他這麽平靜的樣子,毫無征兆地踢了下水,水花濺得他滿身都是。
她快活地笑起來,聲如銀鈴,婉轉動聽。
趙霁只覺得自己的心化成了一灘水,為她抹幹水珠,什麽也沒說,端着水盆走出門去。
她叫住他:“趙霁,你完了。”
他緩緩頓足。
“你喜歡我,而我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你永遠贏不過我,只能做我手下敗将。”
誰先愛,誰更愛,誰就是輸家。
趙霁想了想,說:“我一生要強,詩詞歌賦,文治武功,從不肯落在旁人之後。不過輸給你,好像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來贏我罷,我把什麽都給你。”
無論是他的財富、權勢,亦或是性命,統統都交與她。
沈稚秋‘哦’了聲,打破他營造的感人氛圍,語氣平淡,不解風情道:“既然這麽愛我,不如把殺我師父的孽障交出來,抽筋扒皮,大卸八塊如何?”
思考一會兒,她又說:“還有,我嚴重懷疑你那個弱不禁風的師妹有份參與到殺我的行動中。事先通知你一聲,孟嘗雪我肯定要殺,小白花你也盯牢點,如果被我找到證據……”
“我會刮花她的臉,把她煉成藥人,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霁唇瓣抿成一線,似是有些為難。
“你把這些計劃一股腦全告訴了我,不怕我維護他們麽?”
她露出無所謂的表情:“這都做不到的話,你連當本宮入幕之賓的資格都沒有。”
沈稚秋那張漂亮的過分的臉蛋上分明寫着這樣一句話——
本姑娘那麽美,想陪我消遣的男人從這頭排到那頭,你算老幾?
他忍不住笑起來,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晴朗。
“那我不敢了。”
趙霁真誠地說:“畢竟我還挺想做你男寵的。”
沈稚秋微笑:“那你還不快去把水倒掉?”
他點點頭,道:“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麽便吩咐宮女去做。”
“本宮吃喝玩樂的時候九叔還在王府裏吃爛橘子呢,用不着您教我怎麽享受。”
趙霁覺得是這麽回事,論享樂偷懶,他絕對比不過沈稚秋,便放心地回去住處。
他剛出去沒多久,沈稚秋有了預感,緩緩擡頭,道:“小煞星…你該不會又在屋頂吧?”
上方傳來一聲悶悶的‘嗯’。
問龍城少主怎麽這麽閑,他都不上學堂的嗎!
“……”她揪了下頭發,苦口婆心地說,“弟弟,你這樣是觸犯《大慶律》的不法行為,況且君子也不該整日待在梁上偷窺。瞧瞧人家桑侍衛,也就比你年長幾歲,多麽溫和知禮,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桑落:倒也不必如此。
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索性揭開一片碎瓦,把手裏的包裹扔下去。
沈稚秋正好接住,動動鼻子,問他:“這是什麽?”
少年小聲說:“長安西大街的雪團糕。”
她愣了愣,想起自己昨日說的話,忽然感動得一塌糊塗。
“嗚嗚,姐姐沒白疼你啊,我們家小煞星…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着?”沈稚秋猛然意識到認識這麽久,她竟然還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就叫我小煞星吧。”
反正這個稱呼除了她也沒人叫。
雖然沈稚秋味覺盡失,但還是饞得慌,打開包着糕點的油紙便開始大快朵頤。
她一邊吃,一邊聽黑衣少年說話。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遲疑,但最後還是把心底的困惑問了出來。
“你與趙霁這般親密,到底想做什麽?”
看她投入的樣子,根本不像作戲。
糯米的清香在唇齒間彌漫,她把最後一口團子吞咽下去,擦了擦手指,理所當然道——“我要給他生個孩子。”
咚!
有什麽重物落在了地上。
沈稚秋補充一句:“假生假生,別那麽大驚小怪。”
過了許久,少年調整好情緒,聲音重新響起:“既然要生,不如先和桑落生吧。”
“???”她簡直驚了。
他說得非常坦然,沒有絲毫忐忑之處:“我自小孤苦無親,十分渴望親情。你和桑侍衛生的孩子與我定也相似,權當做個好事,送我一個沒有血緣的弟弟。”
沈稚秋表情怪異,竟然覺得……
有點道理???
她一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