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來保護你(打補丁)

第26章 chapter26 來保護你(打補丁)

戎宅變成了一座活着的墳墓,戎家上下所有人都被埋了進去,徹底沒了人氣。

唯一逃離的那個人蹤影全無,只有戎缜陰沉暴躁得像個瘋子,他越來越睡不好覺,慢慢出現了嚴重的頭痛症狀,程嚴請來無數的醫生,但都拿這個毛病完全沒轍。

程嚴心裏了然,因為他知道這是先生的心病,再好的藥物再厲害的醫生都無法治療。悔恨是一把割人的刀子,先生後悔了。

戎缜長期陷在頭痛欲裂的折磨中,精神狀态極為糟糕,他開始晨昏颠倒晝夜不分,有時候甚至還會出現幻覺,程嚴無數次看到戎缜立在那間卧室的門口,控制不住的叫出那個所有人都不能提的名字。

他會突然沖進去抓住某個東西,顫着手摟進懷裏,幾分鐘後又狂躁的砸碎,然後就是漫長的死寂,戎缜會在那個地方坐整整一晚上。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生,而戎缜在那個人的房間裏待的時間越來越長,有一次戎缜把自己關在裏面三天沒出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因為這個房間戎缜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打掃的傭人都會刻意避開。

那個人成了戎缜的雷區,也成了整個戎家的禁忌。

後來戎缜的病症愈加嚴重,長久的痛苦将他變成了一只喪失了理智的瘋狗,第二年那個人的“忌日”那天,程嚴親眼看着戎缜用燃着的打火機将自己的手燒得慘不忍睹。

但程嚴無法阻止,他只能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旁觀着先生從頭到尾的咎由自取。

他想,先生做錯了嗎?也許是。

但在此之前程嚴從來都沒想過先生會做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在他的印象裏,先生向來落子無悔,絕不回頭,因為先生是先生,不是別人。

程嚴認為先生是沒有愛那種情感的,可先生還是後悔了。

他逐漸了解了先生的心思,也逐漸心驚,因為他再明白不過,像先生這樣的人,一旦陷入了感情的泥潭,那一定是連着筋骨皮肉的。

戎宅還是有無數的醫生進出,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戎缜的頭痛依然沒有任何緩解。

他開始大把大把的吃藥,日夜不斷,只有這樣他才能短暫的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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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嚴想,這個曾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把自己永遠困在了過去的牢籠裏。

-

桐橋鎮。

江寄厘在八個月的時候和邵維正式請了産假,然後回家安心養胎,他存了些錢,把自己之後的兩個月時間安排的很妥當。

邵維的琴行也暫時不再招學生了,三天兩頭往江寄厘的住處跑,生怕他一個人出點什麽事,又是來做飯又是給他收拾家,體貼的跟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樣,以至于喬姨差點誤會這孩子是邵維的,後來自己私底下一尋思,算出月份不對,這才明了。

不過喬姨也歇了撮合自家兒子和江寄厘的心思,倒不是嫌棄他有了孩子,只是江寄厘身邊有個邵維,怎麽看都輪不到自家那個不成器的,于是張羅着給喬縱相親,但喬縱說什麽都不願意,跟個犟驢一樣,還巴巴的往那邊跑。

喬姨雖然恨鐵不成鋼,但也不怎麽阻止,只偶爾提醒他一兩句,畢竟江寄厘現在情況特殊,挺着個肚子比較危險,幾乎所有人都照顧着他,時不時就送點東西過去。

臨産前一段時間,琴行的許多小朋友居然也來看他了,小朋友們提着小花籃和果籃,叽叽喳喳的喊他“江老師”,都對他肚子裏的小孩好奇的很。

小橙子腼腆的拿着一支雛菊,站在一邊,悄悄觑着江寄厘的肚子,在江寄厘擡眼看向他的時候,又迅速低下頭盯自己的腳尖。

江寄厘失笑,把他摟進了懷裏。

小橙子這才眨着眼睛小聲問:“江老師,是弟弟還是妹妹呀?”

江寄厘:“是弟弟。”

周圍聽到的小朋友們都興奮的叫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說話。

“江老師,弟弟叫什麽名字啊?”

江寄厘:“弟弟叫江崇。”

“江老師,以後弟弟出生了我可以帶着弟弟回家玩嗎?”

“江老師,我可以給弟弟穿我的花裙子嗎?我有好多好多的花裙子。”

“江老師,弟弟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呀?”

邵維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替江寄厘回答了其中一個問題。

他說:“弟弟是男孩不可以穿花裙子哦。”

剛才說話的小女生撅着嘴,看着很不服氣,問了一句:“為什麽啊?”

周圍有個小男孩回答她:“因為小裙子是給女生穿的。”

小女生:“誰說的?”

然後小朋友們就“裙子到底能不能給男生穿”這件事熱烈的讨論了起來。

在滿室童稚的吵鬧中,邵維偶然瞥向江寄厘,和煦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他白皙的臉頰上,他眉眼帶着柔和的笑,整個人和剛來桐橋鎮的時候全然不同。

他越來越愛笑了,偶爾還能和他開個玩笑打鬧一下。

這種變化所有人都能察覺,他們都說他變了,只有邵維覺得,或許這才是青年本來的樣子。

小鎮慢節奏的生活悠然向前,時光拔節而上,轉眼便是五年後。

琴行外的臺階上,有個小男孩安靜坐着,他腿上放着一個很輕薄方便的筆記本電腦,正在敲着什麽。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卡其色的寬松褲子正好露出一截腳腕,來往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而小男孩戴着一個白色的頭戴式耳機,完全不把這些眼神放在心上。

他臉上的表情很冷淡,抿着唇一言不發,但即使這樣,精致的五官依然好看的讓人心顫。

大多數人都以為這是一個內向冷淡的網瘾小孩,估計是在等家長的時候順便玩會小游戲,然而別人看不到的電腦屏幕上,正閃着花花綠綠的股票信息。

他微微蹙了下眉,調出之前的界面又敲了幾下。

這時,琴行的門突然從裏面推開了,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早早,走啦。”

小男孩臉上的表情瞬間便收了,他合上電腦站起來,走過去拉住青年的手。

青年笑着問:“我們去趟超市再回家好不好,早早有什麽想吃的菜嗎……”

“江由!”琴行裏邵維追了出來,他把一把鑰匙遞給他,然後笑道:“家門鑰匙都忘拿了,人家說一孕傻三年,你這都五年了怎麽還呆呆的。”

江寄厘一摸兜,這才反應過來。

他笑着接到手裏,還不忘回一句:“還不是被你傳染了。”

邵維:“別胡說啊,我現在不丢鑰匙了,早早能給我作證。”

被叫“早早”的小男孩擡眼,冷津津道:“改丢鑰匙包了。”

邵維哽了一下:“江崇小朋友,不可以對邵叔叔這麽沒禮貌,邵叔叔比你大三十歲呢,乖,叫叔叔。”

江崇長睫搭着,眉眼冷厲,不再理他,轉而對江寄厘說:“爸爸,我想吃糖醋裏脊和魚香茄子。”

江寄厘揉揉他的頭發:“好。”他和依然試圖哄江崇叫他邵叔叔的邵維道了別,臨走前還調笑了他一句:“你怎麽這麽大的叔叔瘾。”

邵維:“……”

還不是因為江崇這個臭小子每次都固執得很,死活不肯叫。

江寄厘帶着江崇拐了兩條街,那邊有桐橋鎮最大的一家超市,東西很全,路上江崇又和他提了幾個菜,都是甜口,口味和江寄厘非常一致。

父子兩進超市先挑了些新鮮的果蔬和肉類,江崇幫忙推着購物車,時不時停下來等一會,在江寄厘拿起某塊保鮮膜封着的牛肉後,還能順便提一下意見。

很快就裝了半個購物車的東西,買完菜後,兩人又心照不宣的轉戰了零食區。

江寄厘問他想吃什麽,江崇就認真的看着貨架上的東西,假裝是真的在挑選,轉來轉去看了一圈後,他挑了一堆江寄厘愛吃的零食。

這幾年江崇把江寄厘的口味偏好摸得清清楚楚,比如他吃薯片喜歡小龍蝦味和黃瓜味,餅幹喜歡椰奶味的,糕點類愛吃紅豆的,冰激淩喜歡香芋味和桃子味的。

江崇自己不怎麽吃零食,但江寄厘問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拒絕,只是口味全都是按着上面的标準來的。

購物車很快就被塞得滿滿的了,去收銀臺結賬的途中,江崇又順手從一個架子上拿了瓶江寄厘愛喝的草莓牛奶。

離開時,一大一小共提了三大包東西。

一出門,江崇就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東西放好後,他坐在旁邊幫江寄厘輕輕揉着手心被重物勒出的痕跡。

他眉眼垂着,聲音很淡的關心道:“以後不要提這麽重的東西了,下次再買這麽多我們可以從手機上訂,或者找超市借個小推車。”

江寄厘失笑的捏捏他的臉:“知道了,早早,怎麽像個小大人一樣。”

江崇擡眸:“因為我要保護你。”他從旁邊的袋子裏翻出那瓶草莓牛奶,抽了吸管紮開,然後放進了江寄厘手中。

“這個牌子的牛奶草莓味比較濃,下次我們多買點。”

江寄厘:“好,聽早早的。”

他擡手喝了口牛奶,心裏溫溫熱熱的,眉眼也泛上了淺笑。

江崇今年剛過五歲,但行事卻是完完全全的大人模樣,冷靜又條理,很多時候比他這個爸爸還要穩重。

他就像是江寄厘的人形備忘錄,總是跟在身邊提醒他所有的事情,有一次江寄厘生病了,發燒發的很嚴重,本想拖着又酸又軟的身體自己去醫院,沒想到江崇居然直接請了個醫生到家裏來給他挂點滴,從頭到尾都是小孩在忙。

江崇幫他寫着便簽貼在床頭,告訴他什麽時候該吃藥什麽時候該喝水,還很認真的給他講一些病理知識。

每次午夜夢回,懷裏都有個小小的溫熱的身體,只要他一動,江崇立馬就醒了。

然後擡頭問他:“爸爸,怎麽了?”

江寄厘把他抱進懷裏,輕輕搖頭:“沒事,睡吧早早。”

那晚他久違的失眠了,莫名其妙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那些糟糕的經歷雖然還是會讓他心悸,但江寄厘覺得,夠了。

有江崇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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