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捉鬼 入夢

第22章 捉鬼 入夢

“想不起。”錢珏仔細思索一番,語氣肯定。

“棠大師,這意味着什麽嗎?”一直守在床邊的錢金銀,此時終于按捺不住開口。

棠谙沉默片刻,冷笑道:“恐怕,這并非鬼魅作祟,而是人為。鬼魂入夢,通常面孔清晰,而活人則只有模糊樣貌。”

“那我們怎樣才能将這人找出來!”錢金銀聽見是人為,面上稍顯輕松,但似乎想到陳沐的鬼魅招數,又忍不住惆悵起來。

棠谙遞給他一個莫要慌張的眼神,轉頭細問:“上月十五之前,你可遇見什麽怪事?比如,有人莫名上前搭話......”

“對!經姑娘這一提醒,我還真想起件怪事。那日我偷跑出去逛燈會,突然有名男子從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姑娘,我很喜歡你的發釵。’我當時覺得不太舒服,但只能快些離開。但他卻不依不饒,纏上來将我渾身服飾都誇了一遍。我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麽,又怕罵了他将周圍人吸引過來,那群人可是只會看熱鬧。”

聽到這,棠谙的拳頭已經不自覺攥緊,這男人什麽心思,也就心思單純的錢珏不知道。

一直抱臂站在門邊的裴千燭,臉色也越來越暗。

錢金銀更不用說,他雙目紅赤,恐怕只想将這人拉出來千刀萬剮。

“後來,他一直說我發釵好看,甚至上手來拿。我實在沒想到他這樣大膽,便不小心被他碰到了頭頂。最後是路上遇見了相熟的姐妹,才甩掉他。”

錢珏癟着嘴,回想起來還是很不高興。

頭,肩膀......棠谙已經幾乎能夠斷定,這人就是陳沐。

“還記得他的穿着嗎?”她問。

“說來也怪,分明是那樣令人讨厭的一個人,我如今卻一點也記不清他的樣貌。”錢珏低頭喪氣。

棠谙将她攬過來安慰道:“這不怪你,是他施了邪術。現在我需要将你的衣裳褪下些許,看看他在你兩肩究竟留下了什麽。”

無需棠谙多說,裴千燭和錢金銀自覺退出卧房。聽見房門關上後,棠谙開啓陰陽眼,褪下錢珏衣物,向她兩肩和頭頂看去。

果然,那三把屬于活人的火焰,已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皮膚上三個黃豆大小的洞,不斷有白霧從洞中冒出。

“好歹毒的法子,不僅使你體內陽氣源源不斷流失,還斷了它的生成之源。”棠谙壓着怒氣,對錢珏說。

“我取你幾根頭發,會有些痛。”她打完招呼,便從錢珏頭上拔下幾縷發絲。錢珏微微蹙眉,但動也沒動。

棠谙随手抓來一張宣紙,撕下些許,将頭發包在裏面。她拿手指沾上朱砂,邊念咒,邊在紙包上畫符。

符成,宣紙竟在棠谙掌心燃燒起來,火焰稍縱即逝,僅餘一撮黑炭似的粉末,留在手中。

“你不會被火燒到嗎?”錢珏扭頭問棠谙,臉上滿是驚奇和崇拜。

棠谙被這表情逗笑,捏了捏錢珏的臉道:“這是術法,并非真的火焰。”

她指着手中炭末,接着道:“發絲燃燒後,就成了血餘炭,止血效果極佳。如今我引天火将其燃燒,再加上發為自身精血所凝,因此也能夠止住你體內陽氣的外洩。”

棠谙将血餘炭細細塗抹在那三處小洞上,錢珏本以為這東西容易散落,卻沒想粉末一接觸到她的肌膚,就消失不見。身體內部的虧空感,瞬間減緩許多。

棠谙見錢珏面露喜色,不得不沉聲道:“但是,這法子治标不治本。陳沐已建立進入你夢境的渠道,他将你的陽氣耗空,只是遲早的事。”

錢珏的嘴角還沒來得及勾起,便被棠谙這話,打擊得垮下去。“棠姐姐,那我還有恢複健康的可能嗎?”

她對棠谙的稱呼忽然變得親昵,棠谙自然察覺到這變化,囑她将衣服穿好後,将等在門外的裴千燭二人叫進來。

“陳沐籌謀已久,因此讓他主動放棄禍害錢姑娘,已不太可能。如今我只想到一個法子,就是會有些冒險。”

棠谙神情嚴肅,将其中利害說與錢家父女聽。

“棠大師請講,再冒險也好過看着小女......”錢金銀說到這裏,聲音有些哽咽,他看向床上形銷骨立的錢珏,連她偷偷跑出去的事都舍不得計較,只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女兒。

“請各位協助我,一舉殺死陳沐,以絕後患。”棠谙咬着牙,将這幾個字從齒縫中擠出來。她偷瞄了一眼裴千燭,卻沒能從這人臉上看出任何表情。

裴千燭最是講究刑罰有度,不知會不會阻止她。不過就算他阻止,棠谙也會去做就是,只過程可能會艱難些。

“好!我錢某人正有此意,若是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您盡管開口!”錢金銀率先贊同,他日夜盼着陳沐去死。

“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們還沒有弄明白。那就是陳沐為什麽會将錢小姐視為目标。錢小姐若是重病,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棠谙将這問題一抛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原本興奮的錢金銀,神情也變得低沉,他實在想不到,陳沐究竟是圖什麽。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裴千燭,突然開口:“錢家家財萬貫,陳沐既然是個活人,那麽我猜,他大概是貪圖錢財。”

棠谙用贊許的目光看着他道:“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世間男子,大多逃不過權、色、財三樣。害死錢小姐,于權色無益。只是他為何要繞這樣一大圈,而不是直接潛入錢府,殺人越貨?”

“他還有別的意圖?”

“他能力不足,做不到?”

錢金銀與錢小姐同時開口,這對父女倒是默契十足。

棠谙思索一番,斟酌道:“或許,二者兼有。他的夢魇術修得不錯,但施在錢小姐身上,讓陽氣逸散的咒術,實在有些拙劣。不然,錢小姐早該亡陽而死。”

“裴千燭,今夜陪我會一會那陳沐,如何?”棠谙扯着裴千燭衣袖,滿臉谄媚。她唯恐裴千燭不願意,打架這種力氣活,她可懶得做。

裴千燭緩緩點頭,盯着棠谙那雙笑眼,他表情平靜,只有嘴唇抿得死緊。

等到天色已晚,棠谙開始忙碌起來。

她用朱砂在錢珏周圍,畫了一個八卦陣。同時讓錢金銀準備一面稍大些的銅鏡,并用白紗将鏡面覆蓋起來,整個放到裝滿水的盆裏。

棠谙把水盆放在東北方,自己卻拉着裴千燭,站在西南方。

“如果我記得沒錯,這個方位應當屬于‘死門’。而你為何又将那些死物,放在生門的位置?”

裴千燭對奇門八卦略有了解,也因此對棠谙的行為感到不解。

棠谙沒想到,自己也有當裴千燭先生的一天,她耐心解釋:

“夢境非陰非陽,人的身體在現實中陷入沉睡,在夢裏卻跑跳自如。夢是倒逆之境,因此生門不生,死門不死。也可以說,我們現在站的,就是生門。”

“水為極陰之物,鏡子能投射出我們的身影,将其浸入水中,我們便能借這沾了極陰之氣的影子,潛入錢小姐夢裏,而不被當作活人拒于夢外。”

“那為何鏡子上面要蒙一層白紗?”錢金銀也忍不住提問。

“自然是為了遮住陳沐的眼睛呀。”棠谙笑着說,她盯着錢小姐的眼睛眨也不眨,随時準備着入夢。

快到酉時,屋內衆人都不敢再出聲。前一秒還在和他們聊天的錢珏,後一秒就靠在床頭沉沉睡去。

“來了,抓緊我。”棠谙低聲對裴千燭說,她話音剛落,便感覺一只幹燥溫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好像要将其揉進掌心。

“咚咚......咚咚......”

若不是有微風拂過眼球,帶來些許涼意。棠谙幾乎要忘了,自己睜着眼。黑暗漫無邊際将她籠罩,視覺無用的情況下,聽覺便更加敏銳。

耳邊傳來心髒跳動的聲音,棠谙的臉頰貼着一片溫熱,手還被人牢牢包裹住。她瞬間明白,這是誰的心在跳。

她試探地伸出手,想要借力站起來,卻一巴掌按在某處柔軟且有彈性的地方。那似乎是活物,在她按上去的瞬間,收緊變硬。

棠谙的臉刷一下變得滾燙,她急忙收回不小心觸上裴千燭腹肌的手,心道,還好這裏黑漆漆的,他也看不見。

但她心音剛落,四周驟然亮堂起來。燭光從他們身前的屋子裏透出,将棠谙把裴千燭壓在地上的情形,照得一覽無餘。

棠谙急忙埋下頭,但她紅到脖子根的臉,又哪裏藏得住。她看不見裴千燭表情,只感覺到耳邊心跳聲,似乎加快了些。

“珏兒,你究竟還在堅持什麽?都被我碰過,還有哪個好人家肯娶你?”

“惡不惡心,被碰一碰就是你的人了嗎?那你這雙手該是有多髒,臭氣千裏不絕,讓人一聞便知?”

吵鬧聲從屋內傳來,棠谙立即分辨出,第二個聲音便是錢珏的。

她被最先開口的那個男人,氣得兩眼冒火,方才還趴在裴千燭身上怎麽也起不來,現在蹭一下,直接站起,還不小心踩了裴千燭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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