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45)
敏寧懷疑是後院女人的行為, 但四爺卻另有想法, 府邸是他看着建成,府裏的家具都是有一定規格, 內務府打造, 府裏的女人絕對伸不了那麽長的手。
更何況當時還在宮裏, 想要動手腳也只能從宮外。
“放心,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複!”四爺斬釘截鐵的說, 然後帶着佟嬷嬷離開。
接下來敏寧就不斷聽說, 誰的院子裏被搜出什麽,誰的院子花草被鏟了, 反正每個院子都有問題,就連之前幸運生下一子的李格格倉庫裏也翻出一套有問題的屏風。
後來也不知道四爺查到了什麽, 這消息就斷了。
沒兩天四爺送來一個姓葉的醫女給她,說是幫她調理身子。
敏寧有些失望,先前還說給她一個答複,眼下就沒了消息,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應該要個孩子了?
辦報紙最後敏寧還是沒有單幹, 而是決定跟朝廷合作, 朝廷有邸報已經有一定規模, 只是面向的是各地官員而不是普通百姓。
敏寧想直接上能找到內閣,要求轉發上面的內容。不過她身份不夠, 就想到找四爺。
“你的意思想辦一份民間的邸報?”四爺聽聞了她的講述, 手指不經意間敲打在桌面上。
敏寧回答:“是的, 不過我這邸報叫北京晨報, 一半的版面轉載官報上朝廷的政策,另一小半是發行一些小道消息,還有一小半會向官員學子邀稿。”
随即她又小聲解釋:“爺,我發現許多百姓都會誤解朝廷的時政,有了報紙,平民百姓也能更直觀的了解時政。報紙上還會預報未來幾天的天氣情況,可以指導百姓種植。”
四爺手指停住,“你說的可是真的?”
敏寧一臉傲嬌道:“爺,之前你是見識到自行車的厲害,就是那位發明了自行車的黃先生,他還在造出了驗冷熱器和驗燥濕器,我們的人已經實驗了大半年,可以根據空氣濕度大概預測出未來幾天的天氣情況。準确率不說九成,也能達到八成。”
八成已經是很了不起了,每到秋收季節,總有那些莊稼因為錯過最佳豐收時間,而下雨導致發黴出芽。
預測天氣除了欽天監也只有擁有豐富經驗的老百姓才能大致估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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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只能預測京城這一塊,若是她口中那些什麽什麽器真那麽有用,以後每個地方都布置上,完全可以指導當地百姓耕種。
“這件事太重要了,得禀報給汗阿瑪。你先給爺說說你有什麽想法,若是汗阿瑪同意,爺自當禀報。”
敏寧當即道:“只是需要幾個編輯,這些編輯最好是翰林院之人,是來審稿,只有審過的稿才會在報紙上報出來。”
四爺不動聲色的點頭,這是個好想法,最後報紙的內容可以掌控在朝廷手中。
敏寧繼續道:“時政方面,需要跟邸報聯手,每日邸報抄寫的內容,我希望給我們晨報一份,暫時只有這兩點。”
四爺點頭,“行,等會帶爺去看看你說的那兩樣東西,若是真如你所說,爺就幫你一把。”
第二日,四爺面見皇上只說了那兩樣可以驗冷熱器和驗燥濕器。
皇帝驚奇道:“真有那麽準确?”可以預測天氣不稀奇,欽天監就能辦到,但靠着器物來預測那就是一件大事。
四爺回答:“也是我那格格喜歡收集一些工匠,又胡亂研究,之前那東西就有人做出來,她那些工匠就将兩樣東西加以改造,結果發現對預測天氣很準确,想着對百姓有好處總不能掖着藏着,所以就禀告了兒子。兒子昨日去看過了,确實有一定根據。”
皇帝也只是驚奇了一下,洋人可是發明了自鳴鐘和千裏鏡,自己民間有些能人異士也是應該的,他從來不小瞧天下人。
皇帝決定帶着兒子一起私訪他口中那個有着許多神奇東西的工坊。
這四爺愣了一下,這老爺子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敏寧那些工匠早就從宅子裏搬到西便門,西便門這一塊有足夠大的場地供他們研究。
皇帝帶着四兒子身邊跟着幾個侍衛來到了西便門,這裏還有一座拱衛京城安全的旗營,倒是不必擔憂安危。
一進門,就看到裏面熱鬧的景象。
林源見到四爺來了連忙過來請安,很快又猜到四爺身邊之人的身份,顫顫巍巍的給兩人講解。
見到可以自己跑動的機械玩偶,皇帝皺了一下眉,怎麽是些來了的東西,遂問:“那所謂的驗冷熱器和驗燥濕器在何地方?”
“幾位請随我來。”林源連忙将人往裏面引。
轉過了一排排大樹,就看到隐藏在樹木後面別具一格的房子,看着牆上那些瓷器片,皇帝贊嘆一聲,“不錯真是心思巧妙,這些廢棄的瓷片還可這樣利用。”
四爺昨日來已經看過了,不過那是天有些昏暗,不像現在這麽明亮。
等進了屋子,在那高高大大的窗戶映襯下,牆壁地面都是白色的瓷片,顯得比尋常的屋子要亮許多。
那驗冷熱器和驗燥濕器卻不在屋裏,而是在二樓樓頂,林源一邊在樓梯上帶路,一邊解釋:“這樣這兩樣東西需要在室外測試,樓下人來來往往會影響結果,在樓頂就沒有這個擔心了。”
樓頂有一小塊地方是平的,林源繼續道:“庫房偶爾也會在這個樓頂曬些糧食。”
皇帝點頭,這種房子對于百姓來說倒是實用。
兩樣驗冷熱器和驗燥濕器都是木頭制成,顯得有些粗笨,林源手裏還拿着一個冊子,冊子上記錄了數據。
呈上去,四爺親手接過轉交給了皇帝。
皇帝翻開後,發現有些地方是用洋人的數字記錄,這些數字學過幾何的皇帝自然能看得懂,只是沒想到在一家不起眼的工坊也能見到。
“這數字你們都看得懂?”皇帝随意翻了翻,問向林源。
林源咽了咽口水,緊張的回答:“回這位大人,我們主子要求我們記賬都用這種數字,所以想要看懂賬目,就得先學會用這些數字。”
皇帝沒說什麽,四爺反而先凝起了眉。
皇帝笑了笑,對四兒子道:“你這個格格有些見解,回頭可不要拘着她,難得我們愛新覺羅家也出了個能賺錢的財神。”
四爺強扯的嘴角,回了一聲,“是。”
又繼續看了看,記得都是些數據,皇帝将冊子交到一旁梁九功手裏,然後道:“回頭讓欽天監的人來查明,看看這種預測方式準不準确。”
“喳!”
林源一聽這話,吓得魂都飛了,沒想到真是萬歲爺。
他腳一軟直接跪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倒是很和氣,“起來吧,不要害怕,朕又不會吃了你,下面還需要你給朕講解。”
四爺踢了他一腳,“還不趕緊起來!”
林源慌忙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下面還有哪些值得一看的?”皇帝問。
林源慌忙的指着隔壁一個房間,“那裏,那裏是鑄字機和鉛字印刷機。”
“鉛字印刷機?是可以用來印書嗎?帶朕過去看看?”皇帝看了四兒子一眼,才對林源說。
自己兒子他還不知道,想必之前都是幌子這才是想讓他見到的。
四爺目不斜視的跟在皇帝身後。
等看到了鑄字機以及那些鉛礦,皇帝有些動容,“用這種材料可以造活字?不需要用銅?”銅在大清屬于稀缺礦石,大多用來鑄造銅錢,哪裏還能用來造字。
所以活字出現了這麽長時間,大清還是印書還是以木雕為主。
林源詳細的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這些都是我一個下屬從洋人那邊帶回來,我們的工匠改造了一下,更符合漢字使用。”
皇帝又問,“這一套下來需要多少銀子?”
“不貴,一套也就一萬兩出頭。”
這比動辄幾十萬兩的銅字是要便宜不知道多少,皇帝想到這種要是大規模普及起來,那麽書籍的成本會大量下降,那麽天下讀書人也會多起來。
這還不知道會造成後果,沒有想明白,皇帝是不可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又看了許多已經建造或者正在建造出來的東西,特別是深耕犁的出現,讓皇帝大為扼腕,“這種深耕犁足可以留名青史,怎能埋沒在這裏。”
林源小聲解釋:“咱們東家也想推廣出去,只是看沒人相信,所以想獻給萬歲爺。”這意思是說這種賺取名聲的事,還是交給皇帝去幹吧。
皇帝很滿意,這次确實在這裏發現不少好東西,足以為改變百姓的生活。
回到宮裏後,皇帝在龍椅上坐下,然後問四兒子,“說吧,今日主要是讓朕看到那印刷機,你有什麽想法?”
四爺就知道瞞不過皇帝,便說了安格格想要辦報紙一事。
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正好他也有試探士林的打算,可以先讓這報紙探探路。
若是效果不錯,那他可以直接摘桃子,若是讓士林抵觸,那更好,有現成的人可以拿來平息文人的怒氣。
皇帝同意了,大手一揮,允諾了兩個翰林院侍讀學士前去審核文稿。
“內閣那邊會将邸報抄一份送過去,不過這第一份報紙,先送來讓朕看看這所謂的報紙到底是什麽樣子。”若是不能令他滿意,皇帝不介意收回承諾。
四爺恭敬的應下了。
琉璃廠學子衆多是整個京城都有目共睹的,就算是殿試已經過去半年,還是有不少學子留在京城,準備三年後的科考。
而琉璃廠就成了學子最常聚集的地方,這裏時刻有學子舉辦詩宴和衆同窗聯絡感情。
這一日有人光明正大在街上擺了個攤。
這個攤很特別也不做生意,而是招工,攤位前一張白紙上注明了招工要求。
招編輯十人,需要秀才以上功名,記者若幹,統一要求會識文斷字。
招工不稀奇,但招工遭到文人頭上,那可就是一件奇事了。
這世界上的筆杆子可都掌握在文人手裏。
一瞬間這個攤位被衆多學子圍住,好在攤主還算鎮定,也算是讀書識字之人,直接拍了拍攤上的一沓紙,“有意向者可以領一張回去,填好之後再交上來。”
瞬間不少好奇的人,将那一沓紙給分了。
馮翔是金陵一個鄉紳之子,這次科考名落孫山,父親來信讓他回去成親。
成親意味着他要繼承家業放棄科考,這是馮翔百般不願的,回了信拒絕,家裏就斷了他的銀子以此逼迫他回鄉。
最開始馮翔還硬着頭皮支撐,只是在京城裏開銷太大,雖然節省了又節省,還有同窗接濟。但眼看着他那點銀子耗盡,只能灰溜溜的回鄉。
這次出來和同窗聚一聚,未必沒有做最後一次的打算。沒想到不過出來看個熱鬧,竟然稀裏糊塗搶了一張紙。
他低頭一看,只見紙上寫着:現招編輯一名,需秀才或以上功名,工作範圍審核文稿,每月十兩銀子。
馮翔的眼睛一亮,十兩足夠他在京城滋潤的活下去,而且他已經是舉人,完全符合這上面的要求。
按耐住心中的激動,他又往下看。
招編輯若幹,沒有功名要求,只需識文斷字,工作範圍,每日走街串巷,尋找最新鮮的事記錄下來,上交給編輯審核。
馮翔恍然,原來編輯就是審核記者所寫的文稿。
繼續往下開,最下面是一行大字,誠邀各界人士投稿,收稿內容,小說、詩詞、骈文等等,可用筆名,稿件錄用後千字百文。
下面是投稿地址。
一夥文人騷動起來,有些人不屑,有些人默默将紙收了起來。
馮翔擡頭看那攤位上又擺上了一沓紙,越來越多的文人聚了過來,很快那些紙也被分光。
那攤位主人敲響了旁邊的銅鑼,周圍的人聲音瞬間小了起來,只聽了攤位主人說,“大家都把這只拿回去好好看看,也好好想想。有意向投稿的可派人投到我身後這個綠色大木桶中,有意向應聘的明日也可來我身後這家報館,記得将紙背面的內容填好,明日統一面試。”
攤主說完就轉身進來後面那棟院子,馮翔這才看清院門旁還挂了一個長木牌,木牌上寫着幾個大字——北京晨報館。
只是這晨報館到底是何意思?還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地方。
回去後看着空蕩蕩的房間,馮翔下定決心明日過去應聘,不去管讀書人的骨氣,還是先找份工混口飯吃再說。
若是應聘不上,那只能回金陵成親傳宗接代了。
第二日,馮翔穿了一身目前最好的衣服,帶着書童坐上馬車去琉璃廠。
原以為人不會多,沒想到他前面竟然足有五六個人,簡直是出乎他的意料。
那幾個穿着寒酸的也就罷了,為何裏面還夾着一個富家公子。這人馮翔認識,是李家公子。李家在江南可是大大有名,這位李公子的叔父可是管着江寧織造局,聽說在皇帝面前很有面子,李公子有位表姨入了宮,如今已經是嫔位身邊育有兩位皇子。
這麽一位公子竟然也在應聘行列,怎麽不令馮祥驚訝?
進了報館大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地面,竟然是瓷器覆蓋,并用青瓷拼湊出文字。
幾條路上分別有文字指明方向。
一條是通往編輯室,一條是通往總編室,還有一條通往記者工作室。
目前就這三條路,不過往後面看去,似乎還有其他小路,那些做通到哪裏,暫時就未知了。
“請随我來。”昨日那招聘的攤主出現,對着這幾人說,然後在前面帶路,走向大門不遠處的一排廂房。
到了第一間門口,他又開口,“請各位将手上的紙交上來,等會發到誰的名字,誰就進去一個一個來。”
馮翔從懷裏掏出昨日已經填寫好的紙交了上去,那人收完之後,讓他們不要亂走,馬上會有人來叫他。
那人進去之後沒多久又出來喊了一個人的名字。
“張紹陽!”
“在這裏!”一個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的書生站了起來。
那人道:“你先進去。”
張紹陽,馮翔也認識,他去年曾經跟人揭示鄉試舞弊一案,雖然沒遭到什麽懲罰,但也考上了舉人,只是進士沒他的份,也不知道裏面有沒有其他原因。
只是沒想到馮翔也來應聘,看他的模樣日子好像過得挺艱難,以前他雖然說不是大富人家,但家裏支撐的起他讀書,也應該是小富才對,只是半年沒見,怎麽突然變得窮困潦倒起來?
馮翔低下頭,這件事不是他能過問的。
張紹陽出來後,看起來一臉輕松,應該是面試的很順利。
前方的人一個又一個進去,很快輪到了那位李少爺。
李少爺進去之後很快又出來,出來後一臉不快,嘴裏還在發着狠,“敢不錄取爺,回頭就讓你們這報館開不成!”
然而卻沒人理他這份威脅,馮翔看着報館裏人冷淡的模樣,心裏立即明白,這報館身後必定有人支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
只是這身後之人會是誰呢?
他又想到京城裏皇親國戚紮堆,李公子那威脅放在江南還有點分量,到了京城只能給人看笑話了。
想到這裏馮翔淡定了,安心等着叫他進。
很快叫到了他,馮翔走進去,這才發現裏面一共坐着三個人,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看不出來年紀,應該不到而立之年。一個板着臉,雖然看着穿着便服,但一身官威怎麽也這擋不住。還有一位就是請他們進來的人。
這三位坐成一排,面前分別有一張紙,馮翔走到距離他們五步之遠停下。
“先說一下你應聘的職位。”那個胖乎乎的男人先開口。
“我要應聘的是編輯。”馮翔有些緊張的開口。
胖乎乎的男人繼續說:“編輯這個工作需要一定經驗,平日裏不僅要檢查記者交給你的稿件,還有社會人士遞交的稿件,需要有細心、耐心以及充分的辨別能力。這樣我這裏有幾三張稿,你看一下,哪些可以過,哪些不能過。”
馮翔上前恭敬的接了過來,然後開始翻開幾張稿件。
第一張寫了某個胡同一個老太太丢了一只貓,文章開始圍繞這只貓猜測到底是跟老太太有仇的鄰居偷了這只貓,還是對面人家叫貓偷偷關起來。洋洋灑灑寫了一堆,最後才提及那只貓不過是跑出去玩,過了一天才回來。
馮翔皺了皺眉,這都寫的什麽狗屁倒竈的事?這種稿子怎麽能過?
他毫無留戀地翻到第二張,第二張寫的是一首詩,馮翔小心的看了上面坐着的三人一眼,又翻到第三張。
第三張,平鋪直敘的說了最近那起牛痘的事,然後開始猜測牛痘實驗這事是不是出了問題,為何一直沒有消息。
“怎麽樣?若是你做編輯,哪些可以過,哪些不能過?”林源靠着背椅,環抱手臂問他。
馮翔毫不猶豫的回答:“若是我的話,三張都不給過。”
“哦!”林源來了興趣,坐直腰要問他,“可以說說你的想法嗎?”
馮翔将紙交上去,才開口,“第一張不過,是因為我不知道一只貓有什麽好寫的。第二張,那首詩是不錯,但裏面的字出了問題……”傳出去又是一樁文字獄。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至于第三張牛痘的消息,朝廷還沒給出結果,這上面就洋洋灑灑一大堆猜測,很容易給人造成誤解。”
林源拍了一下手,“沒錯,我們過稿的基本要素是具有時效性、新奇性、重要性。還有兩點就是保證真實性、客觀性。”
“好了,馮翔是吧,你被錄取了,明日過來給你培訓,薪資從明天算起。”
馮翔當即高興道:“謝謝,我明天保證過來,對了不知道幾位大人怎麽稱呼。”
林源指着自己說:“我姓林,不過不屬于報館,今日是過來幫忙。”說着,他又指着那一臉嚴肅的人說,“這位是王大人,他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每日下午才會過來,也是你們的總編輯,你們過完的稿子都要交上去讓他再審核。”
最後指責那位将他們帶進來的人,說:“這位薛先生是館長,也是跟印刷廠交接的人。印刷廠是什麽,回頭培訓的時候會告訴你。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麻煩出去叫下一位喊進來。”
馮翔一聽,快速的朝着三人鞠了一躬,又退下。
先喊了排在他身後的那個人,馮翔又看了看院子裏的景色,以後他要在這個地方工作了。
也沒有繼續耽誤下去,馮翔走出院門,叫了等候在院外的書童一直往住的方向走去。
對了,差點忘了問報館提不提供住宿的地方?他那個房子,這個月底好像就到租期了。
為了省那幾文錢,馮翔硬是走回去。
第二天一早又迫不及待的趕來了報館。
“以後早上七點務必要到報館,那邊是自鳴鐘,記得別忘了看時間!”薛先生指着某房頂上一座大大的自鳴鐘說。
馮翔順着他的手看了過去,只見到一座自鳴鐘塔樓,高高的尖尖的,很遠就能看到那鐘上的指針,只是昨日還沒有,這一晚上怎麽就突然出現了?
還有那上面歪歪曲曲的符號又是什麽?
薛先生拍了拍手,将衆人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來,“先跟我進入會議室。”
會議室也是在昨日那一排廂房中,只是靠近最尾端。
馮翔看了看左右,加上薛先生足有十人,應該是他昨日離去之後,又陸陸續續添加的。
薛先生領着他們進了會議室,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大長桌占據了整個房間,長桌旁擺着二三十把椅子。
薛先生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指着對面的椅子說:“你們也坐。”
等人坐齊,薛先生先每人發了一本小冊子再開口:“先教你們認識一些數字符號,打開第一頁,數字是務必必須要記得的,新聞中時常要用到。還有一些符號,這些符號是用來斷句,每個符號的用法書上也有釋義。”
等衆人翻開冊子看了。
薛先生繼續道:“給大家一個小時的時間來看這冊子上的數字和符號。現在是八點五十三分,等會九點五十三我再過來,教大家一些數字的應用。培訓時間一共有七日,前四日會教一些簡單的知識以及新聞的書寫格式,後三日會帶大家跑新聞。這七日內大家若是不适應可以自動離開,等七日培訓後就會正式簽約,接下來還有兩個多月的實習時間讓你們自己跑,等三個月後就會嚴格要求你們。好了,先給你們時間看書,等會我再過來。”
等等,他不是編輯嗎?跑新聞好像是記者的活。
算了,還是先看看這書上到底寫是什麽內容。
馮翔自認四書五經都能搞定,這個不過是一本薄薄的書,肯定也沒問題。
然而當馮翔正式打開書本後,他就有些抓瞎了,等等這符號是一?還有這個扭的跟瓜秧子一樣是二?
看了好一會兒,都是看過即忘,馮翔使出老辦法,先寫上個一百遍再說。
好在旁邊有紙,紙上有筆。
但是墨呢?還有這筆上怎麽沒有毛?這尖尖的帶着黑色的一頭又是什麽?
他試探性的在紙上劃了一筆,沒想到還真出現了痕跡。
旁邊有人看到這一幕也跟着拿起筆,很快整個會議室的人,都開始拿起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雖然有些不适應,習慣了軟軟的毛筆,再轉過來用這硬筆寫出來的字歪歪曲曲。
不過馮翔卻看出了這種筆的好處,只要一支筆就可以不用再帶上筆墨硯,對于出行的人來說更加方便,對于他這種囊中羞澀的人來說,也更加經濟實惠。
每回買筆買墨就得耗盡一大筆錢財。
馮翔想着要不要問報館多買幾支筆回去。
同樣的筆,皇帝也看到了,确切的說只要是工坊做出來的東西,皇帝都能接到最新的報告以及樣品。
自打認識到那作坊做出來的東西非比尋常,皇帝就時刻派人關注着,每出一樣東西,東西和用途很快呈現在皇帝龍案上,以供他盡快參考。
皇帝現在考慮派些造辦處過去取取經,宮裏那些人只做一些華而不實之物,不能用于百姓也是可惜。
手裏拿着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皇帝感嘆一聲,以後大概不用再擔心墨跡污了紙面,寫了幾個字後,皇帝用一旁的面包屑擦了擦,字跡淡去。
“不錯,很實用。”皇帝将筆和面包屑扔在龍案上滿意的點點頭。
成人或許不必用,但是一些手腕還沒長成到可以執筆的孩童只能拿着這種筆原來練字了。
“報館裏已經用上這種筆了?”
一旁的梁九功回答:“回萬歲爺,不僅報館,連一些工匠畫圖也用上了,據說因為方便很受歡迎。”
皇帝點了點頭,“那就再差人送一些來,給年紀小的阿哥每人發幾個,讓他們跟着學認字。”
“再賜給工坊一千兩銀子,禦賜牌匾上書能工巧匠。”
“奴才遵旨!”
“還有這八音盒,倒是挺出奇,問工坊能否做出蒙古的樂曲,在下個月太後壽誕時務必呈上。”這完全是把工坊當成了內務府。
“……奴才這就去辦。”
馮翔暈暈乎乎的捂着脹脹的腦袋往外走,這一天學習下來,他腦子裏被塞了許多新知識。
還有那神奇的數字,加減法,确實比以往的算經十書學起來要簡單。
那些數字一寫,原本很困難的問題,瞬間變得簡單明了起來。
他頭一次發現,算經也能這麽容易學會,腦子裏不着邊際想了許多,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馮賢弟!”
馮翔想了想這周圍好像只有他一個馮,站住回頭一看,竟然是張紹陽,這人平日裏獨的很,怎麽會突然叫住他?
“張兄,你叫我?”
張紹陽抱着冊子小跑過來,“馮賢弟,我找你有些事兒。”
“何事?”兩人相互作揖,馮翔才問他。
“是這樣,我家裏在城外,每日趕過來太費勁,剛才問了薛先生,薛先生說紅水坑那一帶有屋子出租,我今日看見你也是坐馬車過來,就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過去,我們也可以搭個伴。”
馮翔一聽還有這樣好事,忙答應了。
到了紅水坑,才知道紅水坑的名字由來,原來自明時起附近就聚集了許多打鐵匠,每日傾倒鏽水到水坑裏,日積月累水坑越來越大,裏面的水也染成了紅色。
因為是一潭死水,裏面帶着臭味,影響了附近的居住環境,有能力搬走的都搬走了,空出來的房子很少有賣出去,就想到租給買不起房子的人。
“這裏雖然有個臭水溝,但是我們只要不找離得太近的房子,就沒什麽影響。”張紹陽見馮翔皺起了眉頭,忙開口解釋。
好不容易找到願意跟他說話的人,張紹陽也不想把人吓跑了,因為之前的事兒,原來的同窗好友全都避之不及,他只能獨來獨往。
想到這裏,張紹陽不由黯然。
原本以為自己是正義所為,沒想到還是抵擋不了權勢,人家不用主動動手,只要稍微透露出那麽點意思,就有人争着幫忙。
家裏已經被連累的賣了房賣了地,如今家人遷回祖籍,他一個人留在京城艱難掙紮。
想到了報館,張紹陽不由露出了微笑,之前有人告訴他報館就是專門監控百官隐私,在報紙上報道出來甚至有可能上達天聽。他要比其他人更早來到報館,所以學到的東西也更多,這次跟着新培訓的人一起加入,也是想摸摸這些人的底,順便發展一些志同道合之人。
之前有人暗示過他,報館有可能會另開一家,而這家最終會交到朝廷手中,成為朝廷的口舌。
而他就是為未來報館網羅人才,到那時報館滿地開花,他才能報想報之事。像之前揭穿鄉試舞弊一案,完全可以在報紙上揭露。
其實內部已經發行過幾次報紙,目前都在調整,準備等新來的人上手在正式發行。
他也暗地裏觀察了馮翔一段時間,發現這人擁有俠義之心,值得培養,所以才打算把人吸取過來。
“走吧,我已經聯絡好了一家,那家有好幾間空屋子,要是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合租一個院子。”張紹陽也不等馮翔回答就拉着他疾步向前。
“什麽?我妹妹問我要三千兩的廣告費?”這日敏儀剛來到香皂廠就聽到有人要拜見他。
原以為又是哪位商人,一過去看,才知道是妹妹敏寧的手下。
“大少爺,不是主子問你要三千兩,而是主子問你,願不願意花三千兩買一個廣告位。”
“等等。”敏儀揉了揉腦袋,在屋子裏轉了兩圈,才回頭問他:“給我說清楚,這廣告位又是什麽東西。”
廣告,他妹妹說過,這他知道,怎麽又出來一個廣告位?
來人将報紙的說了一遍,敏儀才稍微有了點大致概念,“也就是說,我花三千兩銀子在那什麽報紙上打一個月的廣告?”
“是的。”
敏儀又敲了敲自己腦袋,“那我想問一下你們這個報紙打算賣多少錢?”
“半個銅子。”
“半個銅子?”敏儀驚叫一聲,“那你們收錢的時候難道還能将銅子掰成一半?”
“大少爺您說笑了,這半個銅子是出廠價,實際上賣到百姓手裏是一個銅子。”實際上目前的面向的是文人和茶館,等識字的百姓一多,報紙才會把價錢降得更低。
“那價格也不便宜了。”一文錢都可以換一個雞蛋了。
“這報紙一共有十五張,一文錢價格已經很低了。”來人忙解釋。
這樣一換算,這報紙幾乎相當于白送,現在的紙張可不便宜。
“那你們不就是虧本賺吆喝嗎?”敏儀驚訝道。
來人緩緩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所以這不來找您賣廣告位來了嗎?”
敏儀腦子轉了轉,兩手一拍,“行了,這筆銀子我出了。”就當成是支援妹妹一次。